这并不是他希望的结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许是在意外听到夏叔叔和阿姨出事故后，回想起少时受夏爸爸恩护颇多却又无法补偿的心理吧？或是看到眼前的夏芸，生活并不如意的憋屈感？
可是他随即有些悲哀的察觉到，坐在自己右边的夏芸，她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对生活不如意的不满或是埋怨。
所以他的一腔热忱，恍如打在了棉花上，毫无效果。
两人忽然安静下来。
一直安静着直到花店那边。
程皓停好车子，夏芸正准备去解安全带。
“芸芸——”程皓忽然出声。
夏芸原本借安全带的手忽然停在了那里。
“这些年，你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明知自己的问题可能颇为突兀，程皓压了又压，还是问出口。
“就是生活过日子而已。”夏芸闻言还是继续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脸色没有丁点的变化，仿佛他问的是别人的日常。
“你平常都在花店里吗？下次我也来这里找你？”程皓觉得自己今天不知怎么的嘴拙起来，平常哄女孩子开心的那套完全用不上。
“我白天不经常在这里，所以你不用过来这边了。”
“那去哪边？”
“医院里。”夏芸依旧平静的叙述道。
“医院？夏芸你身体没事吧？”程皓说时一脸紧张的望向夏芸，而且综合夏芸今天见面后的言行，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把那些绝症恐怖字眼都过了一遍。
“我没事。我奶奶胃癌，刚做了第一期化疗，还在住院。我要经常去医院那边看下她。”
“那就好。”程皓没来由的松了口气，不过说完后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太妥当，继续尴尬的问道，“忽然很怀念奶奶以前做的手工麻糍。你几时去医院，我也一起去看下奶奶。”
“你忙的话就不用去了。”夏芸婉拒道。
“我哪里忙我是闲的发慌呢，要不我明天去吧。”程皓提议道。
“也行。”夏芸忽然改口说道。
“恩。那我明天过来接你吧。”程皓点头道，说时准备掉头回去了。
“程皓——我奶奶状况可能不是太好，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夏芸继续说道。
“什么忙，都可以啊！”程皓还没听到是什么忙就满口应答下来。
“我奶奶她比较担心我，怕我以后一个人——所以你明天过去的话，能不能帮忙假装下是我的男朋友，让我奶奶安心下来就好了。”夏芸说时脑袋有些低垂下去，目光几乎被长刘海挡住大半，程皓并未看得真切，只是觉得心头慢慢上来一种颇为沉抑的感觉。
“就凭你和我的交情，哪用得着装啊，真情流露就是了。这么点小事，完全是小菜一碟，包你奶奶没有后顾之忧，你放心好了。”程皓大大咧咧的应道。
“恩。多谢了。那我明天联系你。”夏芸说时这才下车，朝花店里走去。
程皓看着夏芸削瘦的背影随即便消失在花店玻璃门的背后，他脸上原本嘻哈挂着的笑意这才慢慢的收了起来。
这样的夏芸，他见了，其实不是不心疼。
夏芸回去后，问何蓓蓓简单了解下情况，这才知道程皓其实是在大公司正儿八经的上着班的。她也怕白天耽搁了程皓的正事，第二天特意约程皓傍晚时候过去看奶奶。
程皓自己开车过来接夏芸去医院的。
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后，夏芸自己手上拎着保温瓶就要朝电梯口走去。
未料到程皓又去后备箱里拿东西去了。
夏芸站在电梯口上，一回头便见着程皓两只手都拎了满满的东西，她一眼望去，看到他手上提着的礼盒写着灵芝孢子粉之类的字眼，便问道，“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我奶奶也吃不了。”
“一点心意而已。”程皓这才反倒有些难为情起来，干巴巴的望着电梯。
幸好电梯终于下来了。
两人便抓紧进去。
程皓左手拎了五六盒的东西，右手还提着一盒巨大的水果篮，虽说他人高马大的，不过这样提着也是有点累的，夏芸便说道，“挺重的，我来拎一点吧。”
“不用了。我平常那两块肱二头肌也不是白练的，总得要找机会使使的。”程皓一口回绝，说时还故意举了下手上的东西起来，穿着短袖T恤衫的胳膊上果然现出块块肌肉。
未料到电梯才到了楼上一楼，又停了下来。
其实门口处只站着两个人，而且其中一个还是三四岁的小男孩而已。程皓知道自己手上提的东西过于占用空间，而且方才的动作也颇为张扬浮夸，眼下便有些歉意的往后面退了点去。
只不过进来的人按的是12层，夏芸他们才到11层就下了。
方才电梯一路上来的时候，程皓提着东西也是无聊，便留意了下电梯里进来的两个人。
男的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往那一站，未言片语浑身便有股强大的气场出来。旁边的小男孩倒是粉雕玉琢的，他一个大男生，看着小男孩，又看了下旁边的夏芸，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笑了下，视线正好对上小男孩打量自己的眼神，小男孩随即也怯怯的对他回笑了下。
出去电梯时，程皓怕咯着小男孩，特意把手上提着的东西都往自己身边笼了笼。
才出了电梯口，程皓方才在电梯里就已经憋着想说了，此时立马出声道，“头一回这么正儿八经的去见奶奶，突然有点紧张了，这是什么状况！”
“你和以前一样就行了。咱们坐会就走吧。”夏芸不以为意的说道，两人没一会便拐了个角。
“爸爸，你在看什么呢？”电梯里的小男孩望了下外面，见着并没有要坐电梯的人在等着，而身边的爸爸还是按着电梯里开门的键，目光望向前方，他便抬起头稚声稚气的问道。
“没有看什么。”随着话音刚落，电梯门这才缓缓的合了上去。
第八章
到了病房里，奶奶本来就是醒着的。
见着夏芸和提着一大堆东西的程皓，奶奶狐疑的望了下程皓，不过老眼昏花的，加之程皓和少时变化太大，一时间并未认出来。
“芸芸，他是——”奶奶有些吃力的问道，还是努力的打量着眼前的程皓。
“奶奶，我是小皓，您不认得我了？”程皓把手上的东西放在一边的桌上，说时已经走到奶奶的床沿前，从旁边拉了张座椅过来坐下寒暄道。
“小皓？”奶奶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程皓，好一会后这才有些想起来，无比惊讶的说道，“小皓？以前没比芸芸高多少的，现在怎么长这么高了？你爸妈回来这边了？”奶奶也是认识程皓的，便说些家常起来。
“恩，我爸妈几年前就回这边了。我是今年刚回来的。”程皓乖顺的应道。
“回来好啊。乔市肯定比其他地方都要好，在这边过日子才是舒坦。”奶奶的观念里，这辈子也没有出过乔市以外的地方，便觉得乔市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宜居住的地方，眼下很是感慨的说道。
“恩。”程皓也还是乖顺的点了点头，见着夏芸放下保温瓶后，又盛了一浅碗出来放在桌上晾着，此时才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小皓，你看你买那么多东西过来干什么，这些东西都是骗人的，你这不是白白浪费钱——”奶奶说时望向程皓提过来的一大堆东西唠叨起来。
“奶奶这些吃了会增加抵抗力的，您好的也会快点的。”程皓耐心的劝说道，“那些包装盒外面我都贴了标签写着数字的，一次吃几颗，一天吃几次，您看下上面的字条就行了。”
“好孩子。这些东西都很贵的吧？”奶奶还是替程皓心疼钱。
“奶奶这么点小钱您就不要担心了，您就安心养身体。以后我会和芸芸经常过来看您的。”
“你工作很忙的话就不用了，你的心意奶奶知道了。”奶奶一脸慈祥的说道。
“工作再怎么忙也不及奶奶重要。还有奶奶，今天过来是要和您说件事的。”程皓看了下旁边的夏芸，似乎也没有先开口的意思，他有些哀怨的想着，都要自己一个人自导自演的，其实还是有点累的说。
“什么事啊？”奶奶也是一脸笑意的问道，看得出来，今天她的心情很不错。
“是这样子的，奶奶，我和夏芸，那啥，我追夏芸其实以前读书时就开始追了，只不过后来转学后异地恋就没坚持下去了。今年回来后这边，我就厚着脸皮继续追夏芸，前阵子她终于答应和我先试试看，我本来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她说着丑老公总要见亲戚的，这不我今天就上门先正式的和您老说一声，以后您要帮着夏芸多多监督我——”程皓一边说着一边有些小忐忑的注意着奶奶的反应，话说老人家喜欢什么类型的，他是真的完全没底啊。
老人家起先是呆愣了下，有些狐疑的望了下程皓，又望了下夏芸。
半会不语。
程皓顿时激烈的思想斗争起来。该不是自己哪里露陷了吧？
“芸芸，没想到你这丫头瞒我瞒得这么牢，有男朋友了都不早点和我说一声，害得我还瞎操心，寻思着要不要托熟人给你张罗相亲呢，没想到是小皓，奶奶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奶奶这心头的石头终于轻下来了。”奶奶忽然开口说道，眉梢忽然间都是笑意，没有牙齿了的嘴也瘪动了下，分明是对程皓满意的很。
“原来奶奶您不是嫌弃我啊！”程皓这才松了口气，开玩笑道。
“奶奶干嘛要嫌弃你，奶奶高兴都来不及。奶奶还一直担心着芸芸年纪再上去了，就嫁不掉喽！”奶奶颇为开心的说道。
“芸芸那么漂亮，追她的人一大把，还好我先把她给追上喽。奶奶，您也快好起来，等您出院后，我和芸芸就先订婚。”程皓颇为得意的说道，脸上也洋溢着无比兴奋的神情。
“好啊。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奶奶今天就觉得比以前舒服多了。这个订婚日子什么的，咱们还是要找人看看的。”奶奶开心的应道。
“奶奶，粥应该凉得差不多了，您先吃点吧。”夏芸说时起来到旁边拿了小碗过来，递到奶奶面前。
奶奶心情好得很，接过来难得吃了半碗下去。
吃完正准备再和程皓探讨下订婚安排的细节，未料到程皓的手机响起来，程皓接起来说了几句后就挂了。
“你有事的话，要么先回去忙吧。”夏芸隐约间还听到他问酒店地址什么的，怕他有工作上的事情，便先出口说道。
“我没什么事，倒是你有得忙了。我那朋友，就昨天那个，他给你揽了笔生意，明天这边唯一的五星级酒店里，有个知名企业家要办结婚纪念日，现场的花艺由你们提供，接下来酒店里负责后勤的会联系何蓓蓓的，这可是笔大业务，你们可得好好表现。”
“知道了。”夏芸说时也颇为高兴。
“哦就你们那花店的小规模，还不知道你们现有的库存花草盆栽够不够，你要不赶紧问下何蓓蓓吧，还有人手最好还是去花市上再叫几个临时工过来。这只是个开头，要是顺利的话，我让我朋友把其他酒店的类似这种婚庆活动上的花草都由你们来提供，以后就不愁生意了。”
“恩。”夏芸赞同的点头道。
奶奶听了个大概，也知道是程皓帮夏芸介绍生意，越看程皓是越欢喜，眼下也知道夏芸有得忙了，便催着两人早点回去。
夏芸也知道花店里原本进的货就不多，而且又是程皓托人给自己介绍的生意，自然是要特别尽力做好的，便也无心逗留太久。眼下收拾了东西，和奶奶交代注意休息后，就和程皓先回去了。
周承安今天没到下班时间，就过来医院里看小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没来由的就想来医院这边。
其实到了医院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过来后小杰想吃冰淇淋，他便带着小杰下去买冰淇淋。回来的时候，就好巧不巧的碰到了夏芸，以及夏芸身边的陌生人。
陌生人的手上提着一大堆的东西，出了电梯后还嘀咕着，“头一回那么正儿八经的去见奶奶——”后面的他无需再听下去，便已知道了个大概。
回到病房里，小杰吃了冰淇淋后，倒也不腻烦着周承安。
周承安订的特殊套房空间特别大，小杰虽然腿脚不太方便，不过小孩子爱玩的心性在那边，一个人在室内对着小小的篮球框投篮起来。
不过十之八九都是投不进去的。
说也奇怪，那小小的篮球动不动就滚到周承安的脚边，周承安便半弯下去捡起来，朝小杰站着的位置那边轻轻一扔，小杰几乎都能接住，然后颇为知足的咯咯笑起来，继续投篮起来，乐此不疲。
周承安也就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篮球滚到自己脚边，再捡起来扔给小杰。
直到夜幕快降临了，小杰都已经满头大汗了，还是没有玩腻。
周承安看了下腕间的手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站在这里两个小时了。
他把这辈子剩下的耐心大概是全用到小杰身上了。
夏芸回去后，果然已经有人提前联系了何蓓蓓。何蓓蓓也是头一次接到这样上规模的订单，她心里是高兴的很，不过也略微有些忐忑，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傍晚接到电话后就立即专门去酒店看了现场，并且把酒店要求的主题风格拿回来仔细琢磨了下，在酒店里和负责人确认了明天要用到的花材的品种和色系还有数量，接下来便赶紧去补货了。
晚上和夏芸两个人把明天要送去酒店的鲜花又清点了下，再三核对了下细节，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人这才关了店门。
由于店里人手少，何蓓蓓又临时喊了两个以前认识的插花小工明天去一起帮忙。幸好酒店的活动是明天傍晚开始，这给两人多了点缓冲的准备时间。不过两人还是要明天早上就要把花材送去酒店里开始把现场给布置好。
何蓓蓓关店门的时候，顺带用黑色的唛头笔写了几个字“歇业一天”在硬纸板上面，然后把硬纸板靠在大门上面。
“芸姐，明天要早点起来，回去早点休息哦。”何蓓蓓告别时贴心的提醒道。她家就在附近，每天都是骑着电瓶车来回的，此时早已利索的坐上电瓶车了。
“你也一样，今天辛苦了。回去时路上注意安全。”夏芸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朝小区里面走去。
夏芸这忙活了大半个晚上，也是觉得疲乏的很。
此时出了店门，被外面的热风一吹，她这才回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先前忙着一直没有注意到，此时胃部早已饿的烧心起来。
走到门口处，她无精打采的去掏钥匙，只是钥匙插到门上时，她忽然惊觉房门没有上锁。
推门进去的时候，黑影幢幢中，夏芸一眼就看到沙发那个方向有星火在亮动着。
果然，还有一室的烟味。
夏芸心头莫名狂跳了下，还是摸索着门口边上的开关，把灯给开了起来。
啪嗒一下，黑暗的房间里骤然光亮起来。
果不其然，还是周承安。
第九章
夏芸有些气馁，这次干脆连话都不想搭理了。
顾自去倒了杯口水，又去抽屉里拿了盒治胃疼的药，吞了两颗下去，这才去厨房里下了点米在锅里。
重回乔市的这个夏天，停留在夏芸的印象里只有一个字，热。
夏芸从厨房里出来后，就随手打开了空调。
大概是昨天去外面送花，中了暑气。夏芸今天一天都是昏沉沉的不太舒服，此时在外面走了一遭，身上都是黏糊糊的厉害，夏芸想着早点喝点粥冲个澡就去床上休息着。
因此粥煮好没多久，她就去厨房里盛了一小碗，拿到客厅角落的餐桌边上，安静的吃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空调坏了，夏芸觉得热，又起来把温度下调到十多度而已，不过还是没觉着凉快多少起来。
夏芸才喝了几口粥，额上依旧热汗不止。她喝了几口汤，又拿着筷子在粥里搅拌了下，还是觉得热气滚滚的难受，又起来把台式的小电风扇拧开了朝着自己的方向吹起来。
也不知道是天热的缘故还是怎么的，夏芸虽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其实一点胃口也没有。粥也是清粥，她吃不惯给奶奶熬的小米粥，自己这才特意煮了点白粥，并无小菜，而且因为闷的时间不够久，这粥几乎和泡饭差不多，米汤和米粒隔了一层白白的米汤。
夏芸勉强喝了点上面的薄汤，剩下没有糯熟透的米梗还在碗底，她动了几下筷子，看得反胃起来，便走到客厅的另一边把垃圾桶拿过来。
就这一当会的功夫，夏芸回来时，却见着周承安幽灵般的坐在她原先的位置，拿着筷子吃起留在碗底的米粒来。
“不用倒了，我喜欢吃。”周承安看了一眼夏芸，说完又低下头来专心的吃起粥来。
想起来夏芸以前到他那边，第一次给他煮的白粥，也是米是米，汤是汤。
这么多年下来，夏芸的厨艺未见得改进多少。
周承安一边吃着，一边若有所思的想道。
他这样，夏芸即便有满腹的火气也发作不起来，依旧没有吭声，只是把垃圾桶往他旁边重重一放，自己去拿睡衣洗澡去了。
夏芸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这才觉得凉快了些，压根就没有多看一眼还在客厅里坐着的周承安，想着明天还要早起去酒店，便走到卧室里躺到床上闭目养神起来。
没有多久，耳边似乎听到浴室间传来的花洒声，夏芸翻了个身，努力不让自己暴躁起来。
直到身边的床沿似乎有点塌了下去。
“周承安！”夏芸努力克制着怒意，没好气的喊出声。
“要怎样你才能消失？”
“我就在这里睡一晚就好了，芸芸，或者你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办到的一定会替你办到？”他倒没有吵架的意思，难得放下身段先求和道。
“我想要的就是你赶紧从我眼前消失，再也不要出现！”夏芸冷冷应道，说完一把拎起薄毯往身上一裹，翻了个身，背对着周承安。
“陪我会，就一会——芸芸——”他的声音不同平常的狠厉阴沉，也不知道是不是困意上来的缘故，还泛着浓浓的倦意。
夏芸没有理会他。
夏芸的作息很有规律，平常这个时候早已过了要吃安眠药的点了。今晚有周承安在，她眼下却又不想在他面前吃药，便干脆捂着薄毯僵战着。
直到身后似乎传来什么声响，没一会夏芸只觉得耳蜗间有热乎乎的热气传来过来。
“周承安——”她终于爆发开来，一把掀开薄毯，气急败坏的冲周承安喊道。
“怎么了？”明明是始作俑者，此时却还顾装不懂。眼前的夏芸明显是已经出离了愤怒，他还一脸平静的问道。
对着这样的周承安，夏芸无计可施，心头尽管是气得肝胆俱颤，眼前憋了好一会后，只是冷冷的咬出一个字：“脏！”
周承安闻言，倒是微不可微的轻笑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嘲，接着说道，“芸芸，你信不信其实相比我的心思，我的身体可是干净多了！”
见着夏芸还是兀自安静着，周承安沉默了一会后，继续得寸进尺的要朝她身上黏去。
只听得一记响亮的啪嗒声，夏芸不知何时朝他脸上狠狠的扇了过去，而周承安倒也不躲不闪的任凭夏芸朝自己脸上扇过来。
“周承安，你真让我觉得恶心！”夏芸说完后，一把掀开薄被，也没有顾上穿鞋，赤脚就朝客厅里走去。
周承安就维持着方才被夏芸扇过的姿势，靠坐在床沿上，好一会后这才下来，也朝客厅里走去。
客厅里的灯本就没有关。
周承安出来的时候，就见着夏芸蜷坐在沙发旁边的角落上，许是气急攻心，原本苍白的脸上不知何时现出异样的红晕，此时手上正拿着剪刀胡乱铰她自己的长发，许是方才一到客厅就开始剪她自己的长发了，原本长及腰身的长发没一会就短的只到肩处，地上已经散落了好多被乱铰下来的长发，正一簇簇的掉落在地板上，而她还是恍若未知的继续在乱铰着残留不长的乱发。
“芸芸，你做什么？”周承安才见了立马蹲下来要夺走她手上的剪刀。
他未料到夏芸看着极为瘦弱，手上的劲道却不小。他这样俯身下来要夺，又顾及着不能伤到夏芸的手，力道多少是约束了点。夏芸却不同他，见他伸手要过来夺，不顾一切的拽紧了手上的剪刀。
刀锋晃动间，下一秒，周承安便看到了夏芸手背上有触目惊心的殷红流了下来。大概是方才争夺间，锋利的刀头一不小心带到夏芸左手的手背上，顿时被划开了个大口子，鲜血顿时嗤嗤的往外冒出来，没一会便滑过手背滴到地板上了。
“芸芸，你这里有包扎用的东西吗？”周承安顾不得再去争夺夏芸手上的剪刀，立马起来往客厅四处打量。
“你还不走是吧？”夏芸依旧坐在地上，幽幽的开口说道，右手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剪着左边荡下来的碎发。
周承安有那么一会，愣在原地，双脚仿佛是有千斤重的钉在了原处。
他是看出来了，只要自己在这里多呆一刻，夏芸还是会继续折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