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滨想不到关雎尔没一句挽留,不禁一愣,但看着关雎尔身边帅气的赵医生,眼前不禁浮现初识关雎尔时,茶馆里关雎尔单恋赵医生的一幕。他看着身边没有曲筱绡的赵医生,强颜欢笑:“等下你们回去同路,赵医生,麻烦你照顾小关。”

关雎尔听了顿时脑袋“嗡”地一声,一声“再见”,转身就往大厅里面走。赵医生笑道:“两位,吵架千万别捎带我,我家蛐蛐会剁了我。呵呵,小谢,我怎么办?”

谢滨连忙做出请的手势,赵医生笑嘻嘻地转身跟上关雎尔去了。谢滨却愣愣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站了好久,才悄悄离开。

关雎尔走到转角止步,抬起一张挂满泪水的脸,对赵医生道:“赵医生,我,也没伤到。不用看了。真很不好意思。”

赵医生笑道:“如果是怕熟人男医生,没关系,我找同事给你看。”

“我没心情。”

“看看吧,这种撞击对颈椎很伤,别以为没流血就是没事。我把你托付给同事,我去车上等你。别跟我说你打车回去,被蛐蛐知道我不送你回家,会打断我的腿。”

“谢谢。”关雎尔试图阻止眼泪,但她可以强忍哽咽,却阻止不了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她不时地往身后看,却一直没看到谢滨的身影,她明白,谢滨走了。

曲筱绡听了赵医生的汇报,很惊讶,“这两人怎么吵得起来?关关这么乖,谢滨好意思主动提出走?擦,谢滨算个什么鸟,再三个谢滨都配不上我们关关。但老赵你回来,我让樊大姐去陪关关。”

“吃醋啦?好!我坚决陪小关到底,哈哈。你快给樊大姐打电话,我还真有点怕小关等下哭着出来上我的车,我最怕女孩子哭。”

但曲筱绡兴致盎然地抓着电话不放,“你真不知道两人因为什么吵架?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没有。连可能是吵架导致车祸也是我臆测出来的。求你快打电话吧,赶时间呢。”

曲筱绡当着她妈妈的面哈哈大笑,一点儿顾忌都没有。她立刻打电话给樊胜美,怎么能让她魅力无匹的赵医生与刚刚落单的关雎尔单独呆一起,一分钟都不行。可接通电话,她忍不住放下主题,奇道:“咦,樊大姐,我怎么听到安迪的声音?”

“耳朵真尖。我买了一大捧花回家,正好遇到安迪。我建议安迪也可以拿花装饰她雪洞一样的家,她满脸不愿意,可还是给面子,观摩我装扮我的心窝。呵呵,她躲远远的,就站大门口,好像这些花有毒。我现在搬到原来小邱住的那间了。”

曲筱绡不禁看看手机,确认那一端确实是樊胜美。“哦,那间好。喂,废话少说,关关出事了,跟谢哥哥一起出车祸,现在老赵那医院里,老赵赶去了。听说没什么问题,但谢哥哥溜了,老赵总不能抱抱关关吧,可也不能由着关关哭不管吧,你赶紧去接手。要是安迪有力气,最好也去。看样子关关跟谢哥哥吵架了,关关平日里是安迪跟屁虫,安迪去能镇住她。快去快去。”

安迪只见樊胜美将手中白桔梗一扔,抓起刚脱下的外套冲出来,奇道:“干嘛?”

“小关跟小谢有点小摩擦,我去看看。你有没有兴趣把我剩下的花收拾好?”

“嗳,我过敏,敬谢不敏。走吧,一起去。”

“你别去,你昨晚累一晚上,明早又得飞过去办结婚登记,你吃不消的。早点休息,明天做最美新娘。小事一桩,我对付都绰绰有余。”

“若只是小摩擦,要你去干嘛,他们自己会解决。你守住电梯,我拿车钥匙。我只管开车,不会累。”

“反应快的人最讨厌了。”樊胜美也不阻止,等安迪来,两人一起出发。

上了车,樊胜美道:“老规矩,我指路,你开。安迪,看上去你对鲜花也没那么过敏啊。”

“我是心理过敏。我在尝试克服。我现在觉得这些花应该是美的,不是罪恶。”

樊胜美听得在黑暗中两眼发直,“当然不是罪恶。花只是工具,罪恶的是持花的人。”

“我知道是这么回事,可知道并不等于接受。慢慢来。小关和小谢是怎么回事?”

樊胜美清楚安迪能一心两用,所以不仅讲了曲筱绡传达的内容,也说了自己的猜想。“小关和小谢交换个人详细经历,小关说她父母这周末就要赶来见小谢。见对方父母这件事呢,可大可小,我怀疑问题就出在这上面。”

安迪不禁诶哟一声,联想到了曲筱绡的实地调查,当然也联想到包太当初对她的百般挑剔,百般调查。“小樊你英明。小关的事有点麻烦。你拿我手机打小曲,我跟小曲说话。”

樊胜美云里雾里,但直到关雎尔如曲筱绡所言,是安迪的跟屁虫,肯定安迪直到不少内幕,问题是曲筱绡又有什么相干?安迪拿到接通的电话,插上耳机直奔主题,“小曲,你可能也得来一下。小关爸妈这个周末来看小谢,你想想,是拿到书面经历几天后,来看小谢。我怀疑两人吵架与此相关。这种事我没实战经验,对付不了,你行。”

“什么?啊!还是发作了!所以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看到老赵,让他立刻撤,这是我委托你的第一大事。我今天不行,我家里有事,再天大的事我今天也走不开。我们可以随时电话联络。”

安迪只能被赶鸭子上架。但樊胜美看出了疑问。“那天我请客吃饭,小关一直追问小曲的那件事,难道小曲真去追查小谢了?小曲嘴上否定,其实是做了?”

“反应快的人最讨厌了。”安迪笑嘻嘻地学了一句舌。

樊胜美只能作罢。

可两人赶到医院,却只找到赵医生,赵医生拿着一张X光片,无奈地对两人说,小关虽然被他押去拍了片,可他才一走神,小关就玩失踪,X光片还是他代拿的。小关颈椎没出问题,可看样子感情受打击大了,电话都打不通。

安迪毫不犹豫问樊胜美:“怎么办?”

樊胜美悻悻地,“你倒是不耻下问。不过小关胆小,人有分寸,肯定走不远,我们回家找吧。”

“小樊英明。赵医生,小曲说,最要紧的事是你赶紧回去找她。小关由小樊和我接手了。”

“好吧,让你们过河拆桥。要不要通知小谢?”

安迪道:“不通知他,原因请问小曲。再见,赵医生。”安迪说完就一踩油门,轰一声跑了。赵医生被搞得莫名其妙的,觉得还是曲筱绡最痛快,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不会闷声不响让人摸不着头脑。

樊胜美思虑再三,跟安迪直言:“不要试图做控制一切的大神,不要擅自替小关做主而不通知谢滨。”

安迪不禁愣了。“可是他们刚吵了,小关能愿意看到小谢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关心里很珍惜这段感情,她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女孩。”

“嗳,我很糊涂了。反正你指挥,我照做。我给你小谢号码,你找他。”

樊胜美本以为这么直说会得罪安迪,见此笑了。樊胜美在电话里才说一句关雎尔失踪,那边谢滨就炸窝了。打完电话,樊胜美笃定地道:“两人很有感情。”

安迪想想曲筱绡对谢滨的评价,欲言又止。她对这方面实在经验匮乏,既然曲筱绡这个老法师今天没空,那么只能听从另一位老法师樊胜美的安排了。

欢乐颂 210

安迪将信将疑,但樊胜美直到进了电梯还在信誓旦旦。“小关下班行头都很值钱,有笔记本电脑,爱疯手机,再加她是个年轻姑娘,小偷全知道是个好目标,小关能不知道危险?她决不敢一个人在大街小巷乱走,要走也是在我们小区院子里走走。”

“或者她一怒之下在医院附近开了个宾馆房间?”

“小关不像是一怒之下什么都不管的人。别看她随和,可上班每天得换一套衣服,绝不含糊;她脸上长痘,睡前护理也全套做足,绝不含糊。开个房间,钱不是问题,即使开了,她呆会儿也得立刻退房回家,否则没法解决琐碎生活问题。这是她性格。我很怀疑,她已经先我们一步到家了。”

“呃,我还真没太留意她这些细节。可如果小谢看到小关所谓的失踪只是一头扎进家门,会不会认为…”

话音未落,电梯门开,两人到了22楼。安迪一脚迈出就见2202房门洞开,不禁一声赞叹:“小樊绝对英明。果然在家。”

“呵呵…”樊胜美才得意两声笑,就瞬间变脸,“哟,怎么回事,谁在里面?”她一步抢进门去,却见她刚搬进小黑屋的那些坛坛罐罐都被人横七竖八扔在屋里过道,而一个陌生身影在“她的”小黑屋里忙碌。“你是谁?怎么回事?”

“小偷?小樊快跑…”

小黑屋里那人没好气地回头道:“都是住群租房的苦逼,装什么娇滴滴,有人进有人出不是很正常吗。”

安迪与樊胜美不禁各自“哎哟”一声,安迪一看这张脸就记起来,这女孩早就在这幢楼里找过其他出租房,曾经很鄙夷地说过住群租房的都是穷人,没必要结交认识。樊胜美她快步走回安迪身边,郁闷地道:“我做了件蠢事。我原想这间屋子的租金三天后才到期,我三天后跟房东去说我和小关合租这间房,省得扯皮三天的租金。我还想着留着这间屋子,万一小邱那儿有个波折,可以有条退路。这下完了。”

“总有办法,但看样子这女孩不是个善茬。”安迪只得耸耸肩,赶紧去做更重要的事。她绕开那女孩随意抛放的箱子,来到房门紧闭的关雎尔的门前,“小关,在不在?我们都很担心你。”

外面樊胜美一看,也“哦哟”一声赶紧跳进来,一齐拍门,“小关,小关?”

可除了那新来女孩搬东西的声音,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两人无计可施,而新来女孩警惕地看着她俩,见没啥幺蛾子出来,就又回屋整理她自己的行李。樊胜美一把扯住欲走的安迪,使个眼色,才对安迪轻道:“不知道小关在不在屋里,如果不在,我这就下去小区里面和小区周围找找,你回家吧,大肚子晚上别磕着碰着。”

“让你一个人黑夜找人多危险。一起去吧,我去拿个手电。”安迪不知道这个眼色什么意思,但见樊胜美的眼色转向关雎尔的房门,才恍然大悟。

“别,再怎么,出点儿事我可以拔脚跑,你不行。回吧回吧。”樊胜美看一眼散落一地的她的坛坛罐罐,不禁叹一声气,这当下都顾不得自己的破事了。“或者,你要是急不肯回屋的话,站走廊里盯着看小关回来没有。也帮我看着点儿这些整理箱,别让人扔了。里面都是我这辈子攒下的宝贝衣服呢。”

话音未落,两人的手机同时提醒有短信,摸出一看,是关雎尔发来,“别找我了,我在屋里,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对不起。谢谢你们。”

樊胜美放心,才想得意一笑,外面却传来敲门声,谢滨看不见关雎尔的门,站外面大声问:“关雎尔在吗?我可以进来吗?”

樊胜美浑身一凛,迅速将手机揣回兜里,见安迪也收了手机,才探出头来。“小谢你也找到这儿?快进来,我们正商量要不要撬开门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谢滨连忙冲进门,却不小心衣服下摆勾住新来女孩的行李,脸盆热水瓶一应物事应声落地,碎的碎,滚的滚,好生热闹。新来女孩跳出来一看,气得顿足尖叫:“里面没人,没人,他们两个烦半天喊不出一个鬼影,还商量出去找人呢,烦不烦,做事就没痛快点的吗,果然住群租房的都是一帮卢瑟。你别走,赔我热水瓶。他妈的,搬家穷三年,果然没错。”

樊胜美正好借机解释,摆脱造假的慌张:“今晚新搬来的租户,我也才刚看见。我正打算下去院子里找找,我怀疑小关走不远。本以为她回来了呢。你也这么想?”

安迪则道:“既然小谢也在,我不陪你下去了。”

新来女孩怒道:“果然是群租房的素质,摔了我的东西都不知道要道歉吗?”

谢滨在一群女孩子堆里有点神不守舍,听到这儿才醒悟过来,连忙掏钱给新来女孩,又赶紧弯腰捡滚走的碗。女孩才“哼”了一声,弯腰收拾一地乱糟糟的东西。安迪怕时间久了露马脚,忙道:“你们抓紧时间找人,这儿我来。路上小心,尤其小谢,我看你不在状态。小樊如果有时间给我房东的电话,我说好这间房租期满了归我的。”

樊胜美斜睨女孩一眼,冲安迪摇摇头,拉起谢滨欲走,却接到一个电话。樊胜美怕又是关雎尔的,连忙避开谢滨才敢打开。却是邱莹莹的。她直截了当地道:“小邱,我忙,你如果没要紧事,明天再打给我好吗?”谢滨几乎是屏息听着。樊胜美见此,索性开成免提,公开给谢滨看见听见,以示不是关雎尔。

邱莹莹那边咯咯笑道:“要紧事,别挂哦,樊姐。晚饭那时候小关替我打电话给应爸爸,成了。但我想来想去,还是搬回我们2202来住,显得我做事大方,当然我的东西就放应勤家占位置。应勤差不多礼拜一也该出院了。我没别的事,跟你打声招呼,我明天搬。你要等着我哦,我得先抱抱亲爱的樊姐。”

“呃,你那间房…刚刚已经有人住进来了。”

“房东凭什么,我租期还没到,还有三天。”

“对不起,我以为你胜利跳出出租房了,就跟房东商量一下,搬到你的房间,我的房子腾空出来…”

“啊,怎么会这样,樊姐你太心急了,起码等到我这边敲实了再搬吧…”

樊胜美听得脸都绿了,火气一上来掐了电话,狠狠关机,跟谢滨道:“走,我们去找人。”

谢滨看看大肚子的安迪,再看看怒气冲冲的樊胜美,断然道:“天很晚,我自己去找,我一个人快一点。樊姐和安迪姐请帮我…看看小关还有什么别的朋友家可以去,如果小关回来,请立刻通知我。”

“如果小关回来,要不要告诉她你在焦急地找她?”安迪问了一句。

谢滨一愣,避开安迪的眼睛,“不用了。只要她安全回来就好。”

安迪送谢滨等电梯,看看满脸挂满焦躁的谢滨,想到包太当初调查她底细,她被逼得狗急跳墙,她最初想到的也是逃避。她不禁同情起了谢滨。这小伙子不仅得背负起失恋的苦,还得背负起被人调查起底的痛,这种滋味她懂。“小谢,除了小关父母,这儿我和小樊最了解小关,你如果需要谈谈,尽管找我们。”

电梯到来,谢滨却进去后不急着走,两眼直视着安迪冷不丁地问了句:“请问,你为什么不要求我找到小关后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你。”

安迪猝不及防,顿了顿才道:“你这么问很不友好。但我知道你心急。”

“我知道了。但你们这么做有意思吗?再见。”谢滨将挡在电梯门上的手一松,电梯立刻关门下行。

安迪愣愣地看着电梯门,又看看同样发愣的樊胜美,“完了,雪上加霜。逃不过专业人士的法眼。对不起小关。”

新来女孩此时才冷笑一声,砰一下将门对着樊胜美摔上。樊胜美吓了一大跳,缓过神来捂着胸口怒道:“这什么人啊。我找房东说话。”

新来女孩在屋里冷笑道:“外面的当心闪了舌头,都是群租房的穷逼,装啥能耐。”

樊胜美差点儿被噎死,安迪一把拉樊胜美去2201,关门才道:“从时间上看,这女孩可能看见小关进门,但她对你我不说,也对小谢不说,看来她拿这儿当临时落脚点,她很势利,不想跟群租房里的人交朋友,也不管你们的任何事,但谁都别惹她。就是这么个人。咱们不跟她吵,直接找房东,加价把房子抢回来。”

樊胜美喝着安迪递来的水,呼哧呼哧闷了好一会儿,才道:“算了,我不舍得那钱。而且回头想想,那姑娘做得对,一团热心有什么意思,人家还是拿你当外人,一个伺候不周就翻脸,千好万好不如她男朋友。我的东西被那姑娘随便扔,也没人帮我心疼一下。”

安迪知道樊胜美前面说的是邱莹莹,后面说的是关雎尔。她觉得劝慰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不如直接转了话题:“对了,跟包子说起你哥打算起诉你的事,他说你哥是闲的,他可以提供一份工作,也会让人盯住你哥。”

“是你替我要求的吧?真的谢谢你,到最后还是你。可我再也不打算帮他们了,除非是打官司没办法只能接招,否则我当他们没有,我从没有过这些所谓的亲人,彻底脱离他们,不让他们找到我,我也再不犯贱找上门去,都自生自灭吧,做人真是没意思得很。”

“你现在说的不算,等回头平静了,你再考虑考虑。”

“真的,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也没欠谁,我不帮忙了。”樊胜美虽然赌气,却也清楚安迪是真的帮忙,她有点儿习惯性地伸手挽住安迪手臂想靠靠。不料安迪犹豫了一下,还是挣脱开去。樊胜美一想就明白了,不禁想笑,倒是散了几分怒气,一屁股坐在门边沙发上。

安迪听有人敲门,过去一看是直着眼睛的关雎尔,便开门放入。关雎尔直着眼睛进来,都没看见门边沙发上坐着的樊胜美,就直着眼睛道:“他…他误会我对赵医生藕断丝连。他就是因为这个丢下我离开医院。现在又…呜呜…误会更大了,肯定以为我跟你们串通故意闹失踪把他骗来。”

“他怎么会误会到赵医生头上,他又不知道你的心事。”

“我跟他说起过,他知道。”

安迪轻度惊讶。樊胜美惊得忘了自己的伤春悲秋:什么,关雎尔跟赵医生?怎么回事?樊胜美忽然发现自己的存在很尴尬,她悄悄挪窝,钻到巨大沙发的背后,窝了起来,免得关雎尔脸皮嫩,更下不了台。

“你们撞车也是因为这个?那你事后还打小曲电话叫赵医生来,就不对了。”安迪诧异樊胜美的躲避,可此时她只能硬着头皮伪装老法师了。

“撞车之前正好我妈打电话来说他们在他老家调查他老底,他有点儿不快,但他没说什么,撞车后也不顾自己受伤先抢救我,丢下车子不管,先送我去医院。是我脑袋发昏,下意识就找小曲帮忙,想不到小曲出不来,只赵医生一个人来,这下才刺激到他了。我不敢见他,我处处无知,处处拖累他,还处处辜负他。可是我真不愿他误会我,我不愿在他心目中是那么一个人,我不会玩弄他,尤其是玩弄感情。”

“要不要我找他解释?你一向不是玩心计的人,很容易解释得清楚。”

“不要。”关雎尔嘴里说不要,两眼却眼巴巴看着安迪,希望安迪给办法。“是的,我一向不玩心计,今晚他为什么一再误会我?他如果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真让我失望。如果他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专业鉴别人,他应该知道你为人。刚才我替你隐瞒,只出一个小小纰漏就被他识破。呃…”安迪不禁将关雎尔叙述的过程与曲筱绡调查的结果放到一起,“或许,是小谢故意制造误会?他知道你的为人,但他故意误会你对赵医生有想法,目的是脱身。但听说你失踪,他焦急地找上门来,等发现你无恙,他立刻又故意误会我们欺骗他,再度脱身。因此可以得出两个结论:1,他心里牵挂你;2,他有什么事无法面对你。”樊胜美在沙发脚下听了点头,看样子小谢心中有鬼,她顺利推测,鬼就在撞车之前发生的那件事:关家父母赴谢的老家搞调查摸底细。

可是,樊胜美也顺利预计到,关雎尔接受不了如此的推论。果然她听到一声尖利的叫声,“他…不会!不好意思,晚安。”随即,樊胜美便听到摔门声。樊胜美钻出脑袋,本打算安慰安迪几句,安迪却冲她耸耸肩,“我自己也刚体会过爱情的盲目。不过我从今天起改变对小谢的看法,如果换成是我,再制造误会,也一定是栽赃到自己头上,有什么罪过自己担着,而不是诬赖他人。”

“拜托,这话虽然有道理,但千万不能再跟小关说,她听不进去,急起来跟你翻脸。你赶紧洗洗睡,明天还有大事去办。”

“当然,既然小谢千方百计离开小关,他不可能再对小关造成伤害,我还干嘛多事。其实早前的分析也不必对小关说,多余。”

“不不不,朋友情绪低落时也需要抚慰,各种方式,包括戳穿事实真相,告诉朋友不用内疚。但…”樊胜美一想到自己一直这么做,可换来的是什么呢,不禁又气馁,“算了,生活不易,管好自己,各自修行。我连自家的事都管不好,还乱七八糟插手别人的事,别人没笑话我已经是开恩。安迪,这阵子我一想到过去的种种,总是体温骤增。灰心丧气啊,灰心丧气啊。拜拜,我也睡去。”

安迪没有挽留,开门送客。但难得地主动伸手搂搂樊胜美的肩膀。她虽然没说什么,可樊胜美心头一热,22楼最高不可攀的人认可她。

但关上门,安迪不由得对门板自言自语:“我明天去包子那儿办理结婚登记,不是大事吗?大家怎么都没点儿表示?”

樊胜美回去2202,见她的整理箱依然横七竖八躺在地上,显然关雎尔进出时并未帮忙挪动一下。她心中不快,瘪了下嘴,开始动手往自己屋里搬。

她这边一有响动,关雎尔很快探出脑袋张望一下,随即拿毛巾牙刷出来,凄婉地叫了声“樊姐”。樊胜美差点儿心软,可一眼看到她正好端着一只装满衣服的整理箱,而关雎尔都没伸手扶一把,她又恢复了灰心丧气。她端庄大方温暖和谐地来了句:“早点儿睡。”便目不斜视地进了自己屋子。

关雎尔欲言又止,站那儿发了会儿愣,没去洗手间,却又回去卧室。樊胜美看了冷笑,看样子关雎尔又想请教她,又不肯降尊纡贵主动提出,这当儿还摆着臭架子等她死皮赖脸凑上去问大王有何指教。想想关雎尔在安迪面前的主动态度,樊胜美不禁自伤,人家小姑娘看不起她呢。樊胜美脸上又红热起来,她这辈子都活了些什么啊。

关雎尔回到屋里,万般纠结地打开手机,反正此时已经可以确定,谢滨不会再打电话给她。她把玩着手机,越想越伤心,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机上,手背上。她翻手捂住嘴,不让哭出声来。

樊胜美辛辛苦苦将杂物搬回自己屋里,拍拍手看一眼紧闭的小黑屋的门,想到那间屋里已然入住一个陌生人,她心里挺失落。此时她脸上已经退烧,坐镜子前卸妆,隐约似乎听到关雎尔屋里传来闷闷的使劲儿憋住的呜咽,她心里叹了一下,终究是抵挡不住,将卸妆乳涂满整张脸,走出去敲关雎尔的门。门倒是应声而开了,果然,见到两手捂脸的关雎尔。

“小关,明天安迪结婚登记,你有没有表示一下?”

关雎尔惊得露出两只泪眼,“啊,给闹忘了。哎呀,哎呀,怎么办。”

“就知道你忘了。即使明天早起送安迪上车,给个大拥抱祝福也是很不错的,心意到了就行。我问了安迪出发去机场的时间,回头提醒你起床。”

“好的,樊姐,谢谢。”

樊胜美见关雎尔又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一个字都不说,心里真想甩袖而去,可终究是心软,还是开口自认犯贱地殷殷询问:“想说什么,尽管跟樊姐说。”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耳光,可伸出的手却关了关雎尔卧室的门,免得声音传出去。

“难以启齿呢。我再也不奢望恋爱了,一次丑人多作怪已经够显眼,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这有什么可难以启齿的。撞车、误会,谁没碰到过。打打闹闹才是我们普通青年的恋爱。”

“可是,你、安迪、曲曲的男朋友们,会在你们刚刚撞车后扔下你们不管吗?多大的误会,他怎么可以一走了之?说到底,是我丑人多作怪,自作多情。”

“要不,樊姐约一下小谢,礼拜六见个面谈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使杀人放火也得让人有个申辩的机会啊。”

“不用谈了。我不会再自取其辱,我有自知之明。”

“唉,我看一定有曲折。你别这么武断。”

“再有曲折,撞车后也不可以把我扔在医院一走了之。”

樊胜美听着,觉得关雎尔此时所言与此前对安迪所言略有不同,跟安迪说话时,关雎尔还为谢滨辩护呢。可是她不能指出,只得再三抚慰作罢。可是不再啜泣的关雎尔两眼空洞,樊胜美看着很担心。这一刻樊胜美早原谅了关雎尔不替她看顾整理箱,换她五念俱灰的时候,对什么也都是视而不见的。

可是樊胜美一走,关雎尔心里又推翻刚才的想法。当时两人一起出的车祸,谢滨也正需要女友的安慰,可她却鲁莽地奉上前单相思一枚,谢滨怎能不大受刺激。

关雎尔的一颗心摇摆不定,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捧着电脑上网瞎逛。她忍不住在微博写下一句:美好得不像是真的,那基本上就不是真的。

另一个失眠的人谢滨看见,一张脸顿时变色。

欢乐颂 211

安迪准时起床,拉开窗帘,窗外透入晴好的天光。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从此她和包子将成为法定的一家人。但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此将有亲人。未来会怎样,她不知道。她与包子会不会永远相看两不厌?她的孩子是不是正常人?全都是未知。可现在她有爱人携手,未知便成了希望。有希望的未来总是令人憧憬的,犹如窗外春天的晨曦,丝丝毫毫都令人心生愉悦。怎能不乐观。

她毫不犹豫决定给邻居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她结婚,她们必须有所表示,否则似乎太不符合朋友的道义。

她才发出短信,一只电话便进来,是樊胜美在那端唱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

安迪赶紧过去开门,果然见樊胜美与关雎尔等在门口,樊胜美笑容满面地将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关雎尔状态很差,眼皮红肿,额角又有痘痘群隐隐萌发,但关雎尔干净利落地扑上来就是一个拥抱。在朋友慢慢的祝福声中,安迪觉得朋友的拥抱也很温暖。

樊胜美请了假,专程送安迪去机场,关雎尔没准备,打算送他们到大门口上出租。安迪才刚将行李箱拖出来,樊胜美便快手抢了过来,顺手还整理好安迪的胸针。等她全套动作完成,关雎尔都还没伸出手。樊胜美一看才释然,显然关雎尔娇生惯养的,从来有父母前呼后拥地伺候着,她没有培养出举手之劳的习惯。关雎尔没有帮她挪整理箱的意识,同样也没有帮安迪拉一把行李箱的意识,大小姐从不伺候人,一视同仁。樊胜美笑眯眯地挽着关雎尔一起走出门。

天还很早,小区道路上来来往往的是锻炼回来闲云野鹤般的人们,和眼睛都没睁开的学生。因此大门口身型笔挺的谢滨就显得非常突兀了。安迪先老远地看见了,“谢滨?”她扭头看向关雎尔,“看见没有?大门口,立柱边…”

关雎尔与樊胜美都属于轻度近视但死活不肯戴眼镜的,安迪还得给关雎尔指点方位。可安迪再抬头看立柱,发现人迹已渺。面对樊胜美“在哪里在哪里”的追问,安迪郁闷地道:“一转眼人就没了,溜得飞快。”

樊胜美问:“你确信没看花眼?”

“我看花眼也只会看到包子,不会看到不熟悉的谢滨。走过去问问保安便是。”

“我…对不起,安迪,我不送你上出租了。”关雎尔早在听见安迪轻呼“谢滨”时已手足无措,钻到安迪身后。“安迪,祝你幸福,一定要非常非常幸福。”

“他来干什么?这会儿我和小樊都在,你尽管跟我们出去,别怕,有什么事我们对付。”

“我心里没准备,不是怕。我走了,对不起,对不起。”关雎尔逃也似的跑了。

连樊胜美都问:“既然千方百计地脱身,这会儿又来干什么?来了又为什么逃走?难道是真感情,却实在有无法说出口的困难?”

“爱得不够,弃之可惜而已。”安迪觉得自己不可告人的身世比谢滨的灰暗多了,可自打认定包子后,她就没想到过放弃,包太想玩什么把戏,她一概奉陪,对包子也并不隐瞒。

两人正好走到大门口,四周围看看,早已不见谢滨身影。樊胜美早娇笑着上去向保安打听,果然,保安给了一个肯定答复。樊胜美疑惑,短信提示了关雎尔。“小关还得一个小时才出发上班,小谢这就等在门口。早那么久,只为见伊人一面。哇,这是我多年未得的待遇了。我立马立场动摇,倒向谢滨。”

“你这墙头草。我可以打开礼盒吗?有没有风俗上的规矩?”

“没规矩,你打开吧,我早等着你打开呢,本来就是送你的,随便你处理。”

安迪上了出租后才小心打开包装,见里面是一对只有手指头大的杯子,一只粉蓝,一只粉红,用一根红色粗绳拴在一起,挺精致好玩。樊胜美解释道:“我这一年马马虎虎学了点儿软陶工艺,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两只稍微像样点儿的杯子,嘻嘻。我们那儿结婚要喝交杯酒,酒杯用同心结串起来,寓意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这两只杯子虽然小得都不够放一滴酒的,但我们图个吉利喜庆。”

“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特迷信,凡是风俗说吉利的东西都要。我系项链上。”

樊胜美哭笑不得,“可别,这做工太业余,只能骗骗你。我替你系到手腕上,别招摇出去,咱暗搓搓自己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