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世子费心…”于是头也不回的跑掉,停也不敢停,一口气跑向素心辞.世间最难的是选择,但难中最苦的因为选择而伤害不愿伤害的人,我看不得他说话时的神情,好像是我扼住了他的脖子般难过 .越跑越快,绕过德阳宫,穿过梅林,初见时的美好还历历在目,可惜已物是人非.

“小夭…”顾不得守在门外的梅臻叫我,几步蹿进厅室“凤凌御…”话音刚落,坐在里面的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

“小清?”

“是你? ”莫辰和玉珏看着我面面相觑,我看着他们也心里发毛,赶紧跪下“凤凌御世子 ,我奉命来取贵妃要的兰花”

“嗯,梅臻,带她进去侯着…”凤凌御并没有大反应,吩咐了梅臻,继续跟里面好奇的两个人商量事情.

“梅臻,那次,谢谢你了…”我走在他身边用很轻微的语气说.

“世子他对你真的很用心…”我没想到一向头脑简单又没经验的梅臻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抬起头看他,见我目光奇异他有点不好意思,白俊的面皮泛起红晕,忍不住戏虐他“开窍了啊你小子…”被我这么一说他更是不好意思起来 “总之,希望你留下来…”

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将来一定给你找个好姑娘,哥们我就是这么够意思。对了,里面那两个人来干嘛?”

“研究大事”

见他不说明,我也不多问“切,你们家大事可真多,回头给你们主子多补补,以免积劳…”梅臻同志大概也没听出弦外之音,连忙点头称是。

走了这么久他的房间还是丝毫未变,像冰宫似的到处雪白,一尘不染.淡淡梅香混着些许兰馨,让人感觉舒服而放松.许许多多的事情发生在这里,如今在回头想想感慨极了.

“世子…”门外声音响起, 我立正在一边站好.一会功夫,凤凌御踱步进来,冷冷清清看了我一眼,自己靠在矮桌坐下“有事?”

“我来拿兰花啊。”

“坐会..”只淡淡一句.

“不能坐,我拿了东西要赶紧回去的,我是被指派任务不是被吩咐来窜门的。花在哪?”

“待会让人帮你拿回去...”看了看我,眸子些许温和,若有似无.

“哦,那我要回去了,晚了不好...”不等他说话便出了内室.

回头自己想想,什么叫有恃无恐大抵说的就是我这种人,刚刚出门时的风姿和其卓绝,俨然忘了奴婢主子这么一回事。那天一番发自肺腑的壮志凌言还保留着温室效应,凤凌御还在里面迷糊着,我也感觉良好到开始肆无忌惮了.

黑暗总在黎明后...

凤凌御献给萧贵妃的兰花名为雪兰,花瓣恣意娇娆,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紫斑,也是名贵品种.

不同于墨兰的是,这盆雪兰有香气,你探头去闻味道皆无,若是离开些距离反而能嗅到丝丝毫毫的香气,乃极品中的异类,异常稀罕.

回到宸殿定要到兰宁苑去复旨,于是便往苑里走,靠近正堂侧窗处走过,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母妃,求您依了儿臣这一次吧”

“夕儿,你怎能这般不懂事呢?儿女之情其能比得上江山社稷?”

“太子现下被废,储君职位悬空待定,宫中窥视的眼睛不再少数,你现在正是立功修德之际,焉能分心?想那太子虽不中用了,但其母越皇后却是不能小视之人,你父皇在如何偏爱你也不会因此而与皇后彻底脑翻脸。新立太子一事自然要慎而又慎。何况,绍云新嫁,你便要纳妾,想断了身后这一条脉了不成?”

我顿时明白了,这是凤凌夕和萧贵妃的对话,便抬脚准备离开。

“母妃,您是要把小夭许了老九?”

一句话入耳便让我动弹不得…

“他便是要争,我也断然不允的,区区一个丫头,许了他,便断了玉家这边的念想 。也免了你将来一屁股乱事…你,倒是要江山还是一个丫头?”

对话中断,一下子寂静起来 .

“这样可以阻止老九?”过了会,声音又起.

“你听话,母妃自然要给你打点好,至于御儿早有安排.假以时日这东朝万里江山便都是你了,别说一个叶小夭,就是十个八个也找得来…”

对方像是犹豫了好一会,才正色道“儿臣自当谨遵母妃教诲…”

我快步绕过侧窗,来到正堂门口,果见福公共和一行丫头全部守在门口。平静了下心情,俯身回话“公公,娘娘要的雪兰取回了.”

“嗯,给我吧,得一会进去了,我呈上便好…”

“是…”未等我转身里面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小夭?”

“是奴婢 ...”我答了话,侯在堂外.

“把雪兰拿来瞧瞧...”心紧了紧,接过花盆推门进去.

里面,凤凌夕正端坐喝茶,见我进来些许不自然掠过脸畔,急欲收敛情绪,并不言语.

“参见娘娘,世子...”行了礼,上前把花盆轻轻放在萧贵妃面前曲身退下,立在一旁.

“果是精品中的精品...”抚了抚,又闻了闻,自顾自欣赏起来.

“小夭,西朝世子来我朝拜访,几日后皇上设宴招待,我自作主张地把你荐上去了,皇上也特别赞赏你上次跳得那个舞,便允了。事后也觉得太多事了呢...”眼前的女人一番软绵绵的话刚落,我立即跪在地上“贵妃抬举奴婢了,奴婢定当好生准备,绝不会给贵妃丢了脸面的...”

“你这孩子,快起来,这事我还要谢了你呢.”萧贵妃一脸春风般的微笑,不笑还好,这一笑,我心更没底。

她连自己孩子都可以算计,对于这么个杂草般的丫头就更是算你没商量,我不发毛才怪.

一个表里不一的儿子,一个老谋深算的妈,这种场合让我肾上腺素成倍生成,眼冒金星.

从前看到穿越小说里都是深知历史动荡的姐妹,宏观展望微观整改,虽说淹没在历史洪流中却也能获得风生水起,而我来了这就跟一熊瞎子掰苞米似的,以为收获颇多但到最后才发现胳膊底下只夹了个发育不良的苞米棒子。

历史动向一窍不懂,宏观展望那是异想天开,微观整改嘛,一向都是别人改我,我从来都没改过别人.

默默无言两眼泪,我仰望苍天:天啊,问世间穿越为何?只叫人焦头烂额...

天边金云万丈,有佛飘飘自天边来…

佛曰:几世轮回,因果相向.你不去穿越谁穿越.

不甘,再问.

问穿越女为何物?只让自己追悔莫及...

佛曰:人才或者废物...

疑惑...

请您解释一二,弟子愚笨.

佛曰:风生水起为人才,焦头烂额则为废物.

怒...叉腰质问.

枉我曾经普陀山烧过香,寒山寺里拜过佛,西园里面喂过放生鱼,您怎么能这般待我?差啥?

佛不屑:怒即是空,空更空.既倒霉则安之.

一指相向,出离愤怒.

把我弄到这个地方活受罪,都是你的工作失职,态度顽劣,服务意识不强,办事效率低下,能力不足还佯装天人慈悲,假冒伪劣,可恶,可恨...

佛不动,嘴角抽搐,青筋暴起:辱佛性,疑佛德,实为大不敬,记大过处分留原处察看;以下犯上,造谣诽谤,为失本,取消之前求拜之事向上提交之事宜,列入不受神佛保佑的黑名单;

以上是秉公办事,绝无私人恩怨。

跳起,直视:我不服.

佛龇牙咧嘴:你大还是我大?

无语,崩溃,凄惨惨滑落在地.

佛得意:还有什么要说的?

两行鼻涕一行眼泪:我只想再唱支首歌.

佛面容慈祥:唱吧,我佛慈悲...

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给我吐回来,我的香火钱一去再也回不来...

欠了我的给我补回来,藏了我的给我交出来,我被欺负下悲惨比过小白菜....

佛怒火中烧,咬牙切齿: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飘飘然,扬长而去...

神游中结束了跟佛不愉快的面谈之后,我已走到庭院中,阳光刺眼,前途渺茫.

“小夭...”我扭头一看,凤凌夕站在身后不远处.

“发什么迷糊呢”见我不说话,他踱步到我身边,手扶上我额头.我一惊,连忙后退.

“怎了?”手僵在空中,尴尬极了.

“这里人多...”我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见面机会甚少,我很念你...”低垂的眼帘看不见眼光,貌似听起来挺真。

这家伙难不成骗他老妈?或者,也是觉得妻﹤妾﹤偷?一阵厌恶感悠然而生.

“二哥?”又有声音后面传来,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凌月,你怎么来了?”我侧了身子往过去,原来那小王八蛋叫凤凌月啊...

“嗯,我给萧母妃请安来了,哎,你怎么也在? ”一看见我也在,那小子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抿了抿嘴“回小世子,奴婢来给贵妃搬花来了,这就回去.那奴婢告退了...”俯了身子,退出来.

古代礼节也太多了,不是跪就是哈腰点头的,一会小日本一会高丽棒子,我这个中华儿女做的真委屈.

老老实实的把小白放在小黑旁边叹息道“还是你们好,有个好主子,享的都是清福...”

“你怎么这么喜欢自然自语...”

这皇宫里的人都是特种兵出身阿,走路都没得声音,最喜欢在你精神松懈的时候再背后发出动静,来个故作深沉.

“自言自语犯法啊 ”

“你又在嘀咕些什么? ”

“奴婢再说自然自语好啊,有助于智力开发..”

“什么乱七八糟的”

“您,找我??” 打岔又见打岔

听见我这么问,他有些局促,眼睛不自然飘向远方“我刚好路过…”

“路过?”我望了望身后“后面就是下人住的地方了,您打算路过哪?”

“主子的事,你也准备管吗?”这小子就会这手,没词了赶紧一座尊卑大山压在你头上.那叫一个心不跳脸不红的神气阿..

不问就不问“那奴婢告退了.”转身准备出去.

“等等”话音刚落继而旋身我面前.我本能一问“干吗?”对方有点局促,表情十分不自然.莫非…?

我抡圆了眼睛瞪得凤凌月脸红脖子粗谨慎的稳“您,要去茅房吗?”

面前的小脸有点扭曲,涨红的跟新鲜的猪肝似的又夹杂了些许气急败坏,一把扯过我的胳膊,找准我的脸就是一口。

整个过程快的都来不及反应,我只是无力地经历了复杂的心理活动而已。而凤凌月也根本没安排我面对这个场面应有的应急反应这么一场戏,忙顾着自己办了正事,火烧屁股般消失在呆傻的我面前,直到人影不见我才听到那句不算交待的交代“我会问萧母妃要了你来…”

云高风清的一片寂静,要不是脸上濡湿的温热感还在,我当真以为这一切全都是幻觉.

我,一个堂堂20岁的‘老女人’居然给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屁孩吃了豆腐,这个时代的人还真是早熟.

罢了,左右利弊,被吃豆腐和证明魅力与否有必然的存在关系,愤怒感瞬间被喜悦感以压倒性优势灭顶淹没。整个人然悠悠然起来.

虽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可最令人担心的就是这种没底没着落的平静,我躺在床上仔细思考当日爬窗根得到的第一手机密。

区区一个丫头,许了他,便断了玉家这边的念想 。也免了你将来一屁股乱事…

她是说要把我需给凤凌御?怎么就知道我和西朝公主之间只能二选一?

如果他要是海纳百川呢?

或者我根本就不能动摇他前进的决定呢?

那岂不是如意算盘掉进灶坑里了吗?她怎么就那么理直气壮的,难道是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初夏本来就是有些躁热的,我被乱七八糟的心思烦的跟平底锅里的荷包蛋一样。翻来,覆去,仰面,俯卧,最后大字形躺在床上眼神呆滞“睡不着,还是睡不着...”一个骨碌爬起来披头散发的下地开窗.

一阵夜风清凉吹过,吸气,呼气,吸...

“怎么还不睡?”背后凤凌御的声音响起.由于已经是习惯性神出鬼没,我也养成习惯性惊吓下产生的急性预警调节平衡机制进而呈现出的淡定自若.

“你不是也没睡吗?”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不在意地说.

“别站在窗口,风凉.”牵起我的手便往里走.我望着眼前的身影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呢?

“你...确保你的计划都很周密?”被我突如其来的一问有点意外,瞟了我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贵妃娘娘要我表演上次跳的舞...”驴唇不对马嘴…

伸手拢了我的头发,轻轻地挽起来,细细的看,轻柔的摸, 全神投入.

“那一次的你,很美…”他轻轻地说.很难想象一个男人表扬女人时态度竟是如此一幅:表扬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的表情.弄的我蠢蠢欲动的兴奋之情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无声地被平息了.

“那套露肚子的衣服就换了不要穿了..”

“为什么?”我不解.

“不露肚子就不能跳吗?”抬了头看我,我顿时感到一阵清凉凉.

“这是舞台效果,艺术,艺术,知道吗?”

挑起眉梢,眼角微微动了动.黑黝黝的眸子离我渐近“你不需要艺术,很快你需要的就是医术了。”

见我一脸全是:你不懂艺术,你真俗的眼光笼罩了他。他却不紧不慢的对我说“露肚子,会着凉…”我差点被这个没有建树的回答击中跌落在地。

无比僵硬的假笑“您还真懂得 保健…”

他微微仰起嘴角,侧了头望着我,眼里星星点点的都是碎光,轻轻地靠了上来,我便被若有似无的梅香包围着“你,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得…”他的唇凉凉的划过我耳边的轮廓,呢喃的声音传入耳朵里,像岸边涌起的海浪,一次次撞击我的心和意志力。

贪婪的倚在他怀里,天和地边都静下来,闭上眼睛不声不响不动,生怕满满当当的甜蜜感被外泄掉。除了快咧到耳朵的嘴角,和笑的很得意地眼睛眉毛之外。(貌似除了这些脸上也没东西了吧…不是还有鼻子吗?某人坐起来愤怒的回旁人问…)

这次的表演没有太复杂,一来是现成的编排,二来是有坚实的后台.贵妃推荐的节目自当高一级对待,从舞台到服装都有它人监督安排。我只管排练我的舞蹈,而宫里的舞蹈队本就是专业的,进度是相当的快,配合的也更好.

自从上次被凤凌月偷袭之后,我开始发现他看我的目光日渐诡异。经常弄得我后背一阵发凉。

他不是仔细的看,也不是深情的看,更不是探究的看而是那种毛骨悚然的死死的看。每次被他的目光扫视都感觉自己好像被他的目光射出几个洞出来似的,小小年纪居然还有这种能让人心惊胆战的眼神,还真是前途无量。

而因为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影响下,我是日日刻苦练习,准备来个梅开二度,没准萧贵妃一乐和了,我出宫的事便有了着落.

风雨欲来

初三这一天老早便开始准备晚上的表演了。

太阳偏西我们已经预备化妆,到底是国家级条件,当我看到宫女手里的化妆包的时候简直惊呆了,比起现代的工具和种类也丝毫不逊色啊。

要知道连假睫毛可以算作精密的东西都已经有了,而且做得很逼真,带在眼睛上面根本看不出真假。

各色的眼影,腮红,甚至唇纸,膏油,一应俱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