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梗在原处,灵魂和呼吸皆无.到底还是走到地步了,已经万人唾弃了吗?好笑阿,上天遁地的差距也不过就我这样而已,猢狲还至少待在树上过,而我,不过就是芭蕉叶下的流浪狗,几曾何时得到任何人的庇佑保护了?

从来没有过,仰仗一点侥幸苟活至今而已.有时候人想安静的活着比安静的死去难多了...

对上风凌御的眼,绞痛又上心头,我为自己不留余地的悲伤.不知何去也不知何从,孤零零的奔赴一场风雨飘摇的绝望,不甘,不愿,却没有任何一条路可以选...

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我两不相欠,现在,可以走了”

他微淡的皱起眉头,目光深邃.一动也不动的看着我离开,我再不想猜测,头脑一片空白的往前走.

梅苑里扬箫忧患的不是凤凌御,和煦温暖的不是凤凌夕,那个跪在地上胆战心惊的也不是叶小夭.那些都不是我们,只是幻影,貌似真实的美丽幻影.终将虽时间消逝殆尽,留下伪装背后的真相,残酷的呈现在生命里.

“小夭...”眼前的凤凌御,眼前飘着梅瓣的梅树林,亦幻亦真.

“不必安慰我,你放心,我不会再跑,不会阻止你娶玉致,我什么都不会做,只要你不要再来折磨我,我便什么都答应你...”

风依旧,梅香依旧,变得只是站在其中的人。...风不息,绵长悠远,越过千山万水,无影无踪...

从此我又在素心辞里过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那一记耳光着实达到了五指山下一片红的功力,现在他瓷白的皮肤上,产生触目惊心的视觉效果.

当我们两个目光严肃一前一后回到苑里时,过往的奴婢侍从全部回以一个优美的口型,垂头下跪,仿佛那一巴掌是他们拍的.

挨了一巴掌又怎样,如果挨了巴掌就能一笔勾销从头再来,打得我的脸跟包子一样我也心甘情愿。

为了这厮我遭了多少罪?他金贵我就低贱了?难道就他是爹生妈养的我不是?

“没有话要问我?”对面的凤凌御有些意味深长的对着我.他脸上晕成一片的昏黄光线,恍恍惚惚的疲倦,我摇了摇头.

“为什么要问?我从小就没养成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习惯,更重要的是本姑娘现在对你要说的话一点兴趣也没…”转而想了想,补充倒“若是关于我出宫的事,那就破格听听…”

“这条路很难,生死未知,我不想你跟着危险…”

“我其实看过很多这样的场景,对白也无非就你这个中心思想,难道不像连累对方这个借口真的就这么好用?话说我如果用这个借口会感觉心虚,一来是自己撒谎过意不去,二来心里也是在很清楚对方不会相信,节约力气也好,守住诚意也罢,总之我不会这么做...”挠了挠脸搔了搔头发,脸色游移“我是不是看起来挺缺心眼的???”

那是什么?眼底的一丝落寞?犹如海底深处浮到水面上的一团纠结,一缕缕,层层叠叠,遍布每个角落.

“从来你都未曾相信过我吧...”清淡淡的语调,却含着仿若浓郁的雾气,落在他前面的每一处.

“呵呵,信任对你是何其奢侈的东西,在此处对我不也一样?罢了,有些东西你追根究底是对自己负责,但有时候却是自找苦吃.我并不认为我能改变些什么,比如助你登位或者排除异己,所以不喜欢做既让自己烦恼又让自己沮丧的事,如果从前不是这样,但现在我肯定是这样的想法…”瘪了瘪嘴“说白了,意思就是本人是个极容易记恨的人.”

凤凌御的眼睛又深几分,微微聚拢了眼光,刚要张嘴说说什么,门外梅臻禀报说急报,我耸耸肩,微笑转身准备离开,谁知道他却说“你留下来”示意我坐下,自己也坐在塌的另一侧神色冷清淡然对外面的人吩咐道“进来…”

梅臻见我也在上座,飘过眼光去望凤凌御,得到指示后才俯身恭敬的汇报“世子,那些账本,还有其他我们安排的东西呈上去之后没有被怀疑,而且,剩余的事情已全部处理好。据报另两个人也已稳妥安置,一切顺利…”

呈上去的东西?难道大殿里的证物都是他的杰作?这样的安排是故意还是碰巧?他还在这个如同马蜂窝一般的皇家内宫里埋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悬念?

凤凌御并未抬眼,把玩着的瓷玉杯在他手里轻轻旋转,在光线下呈出淡淡的透明,剔透玲珑.

漫不经心的问“玉珏那边已经行动了?”

“据梅璃报确有接触,不过只有一次,是五世子接应…”

“嗯,继续看着,我料他撑不了这几天了…”

“遵命…”

“下去吧…”梅臻最后看了我几眼,转身出了房间.凤凌御放下杯子,目光转向我,深深浅浅,莫名其妙.

“你让我旁听这等军机大事,该不会是找个能灭了我的借口吧?”自从上次荷花池边惨案发生之后,我觉得我有必要时刻提高警惕,这皇宫里面的人做事都是严肃认真的.光制造滑胎假象,我可是经历了落水,内伤一些列心惊胆跳.

他不语,一个念头又上心头,脱口而出“难道是让我混进去当探子?”

终于,对方有些恼火“你就只能想到这些?”

我惊诧伴有绝望的神情“比这个还要再深入???莫非...”.

这个缺德男人,简直是一点也不浪费阿.我虽不是共产党,但至少是个共青团领导下的有为青年,立场该坚定还是得坚定的.

我准备用咬牙切齿,歇斯底里的咆哮教马教主的独一无二的充分表现出坚持和不满的交流方式告诉他“没门”,情绪是酝酿好了,表情也摆出来了,还没等发音,身边人先我0.01秒的时间蹦出一句话,然后我刚刚运起的丹田气,进退维艰,四下逃窜,陷入一片走火入魔的边缘.脸色青紫...

缺氧中...

“我也不会娶玉致...”

我应该上去厮打这贱人一番,不然不是白走火入魔一回.

“我觉得我要是和你在沟通下去,就要出人命了....”起身,大步,不留下一颗灰尘,绝然而去...

乱世出英雄,要乌烟瘴气的乱,上下翻飞敌友不分的乱,狗熊淹死里面之后,然后英雄横空出世了.

而里面的小角色,就跟进化时期的动物一样,水里呆不得那么上岸,突然发现陆地不适合生存又被扯回水里,然而上陆之后进化出肺退化了腮,甭想安生的活着,就整天折腾在水陆之间,一个不坚强,挂了,就应了之前一大爷的话了“XXX,18年后还是条好汉.....”

现在局势惨淡,太子载了,大权一边倒.从当时凤凌夕典型的抛弃型眼神看来,我应该是被划清界限的雷区,恨不得把我推月球上去才好.

我是想最好离开这是非之地,无奈总有闲极无聊的人扯住我裤腿不放,我便散养状态生活在宫里,仿佛等待处理的拆迁房,“拆”字写了N 多年了就是没有动静.

我自然不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怎样一个战火纷飞的局面,但凤凌御和玉致的大婚却如他所说的般再无消息,几次都刚好碰见梅臻在跟他报告玉珏的最新动态.如果凤凌御真的已经掌握了玉珏的二心,那么大婚自然不会举行,只是,倘若真的如此,凤凌御到底要靠谁上位????????

自从我搬到梅苑之后,凤凌御每日必视察我住的素心辞侧房.我则堕落到成为他的贴身‘三陪’,陪吃,陪看,陪说话.有时候甚至把这里当成临时的会议中心了,丝毫不避讳我的存在.

“皇上委命的五位指任大人,共列出30条罪证,尤其是去年江荛的那本亏空账本,彻底的惹怒了圣上,还有私运之事,因为一名女子灭刘志武全家52口的大案各个都龙颜大怒,此外还有拉拢宰相结派企图篡权等罪名.皇上是一一过目,全部奏请得准的…”梅臻一五一十的禀报。凤凌御垂目细听,半讽半刺的开口.

账本?我当年差点为之丢了小命的一沓破纸...我恨得咬牙切齿...

“玉珏的军队已压境却没有出兵,而光靠皇后亲族北朝的派兵怕是九牛一毛,这次我看她还怎么翻身…”

“世子所言正是,因为玉珏世子的大军已在边境处待发,得到北朝发兵的消息之后和我们东朝的大军结成同盟,小规模战役只在彭上,伏口等处展开,时日虚短,联军皆告捷.

北军不敌,已退阵百里…”听了梅臻的话,凤凌御只抿抿嘴角微来得及爬上的笑意已退了下去.

“玉珏兄妹反应如何?”

“回世子,外称玉致公主因初寒染病,需要修养些时日,所以婚事圣上没有再提及...此外,世子交待的事属下以办妥,东西正在厅堂里侯着...”

“嗯”

梅臻恭敬有理的退出房间.

我纳闷的望向一片淡然表情品茶的凤凌御“老人云,突然变化人会死…”他略微撇了下嘴角,语气极轻的问 “怎么了”

“从前你都是防我跟防贼的说,现在突然间坦诚布公了,如果其总没有阴谋和陷阱的话,这种现象实在让我不能理解,我总觉得此事有诈…”

凤凌御转向我“我从前对你们有坦诚过吗?我倒觉得还算坦诚…”

冷笑“嗯,你对我最坦诚的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就是大殿上那次…那表情相当坦诚…”

他的脸微微变了颜色,大概是十分讨厌我小肚鸡肠的翻旧帐,我是屡翻不爽.

“有你想要的东西,随我一起去…”这人最会的就是化尴尬为自然,话锋一转,又扮了心底善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来。狂翻一阵白眼过后,随他往厅堂去.

“小夭…”一见来人,酸楚感从心头泛滥开来,眼眶湿润“扒皮叔,小虎.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奉世子之命给你送这个来”话说着,扒皮叔身子一侧,露出一张毛茸茸,两眼发光的脸出来,还未等我看定,脸快速移动伴有唧唧歪歪的声音迎面扑来,撞得我一踉跄.然后感觉腿一紧,有物体正抱着我的腿上串下跳,在我牙白的裙子上制造出一些列乌黑的梅花烙的当口继续癫狂着.

我足足犹豫了好一会,脑袋里的神经有些无规章拥堵以至于思维停滞.

莫予苍山赴彼水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我好辛苦哩....说不定哪天偷个懒,恢复恢复元气再说...半响,神魂归位.“啊,我的宝贝,我的心肝...”姐妹深情相拥,喜极而泣,场面感人至深.

“你这贱狗,让姐姐我思念的紧,相思犹如沙哈拉沙漠那么辽阔,心情犹如黄河水那么奔腾,表情犹如埃及法老那么干枯,怪啊怪,下辈子你为人来我为狗...”顿住,这个比喻有点...

在看扒皮叔和小虎的表情,感动,惊异,到后来有点面目抽搐而凤凌御则冷淡中透露出丝丝不可思议,在场人的面目无一正常,疑似被我的最后一句给惊吓不轻...

咳咳,耸眉正色,一把把过小怪夹在胳膊底下上前慰问两位故人“棺材铺生意还好吧?那些新手艺方面有什么问题吗?”

“不用担心,生意还不错.小夭你过得可好?”扒皮叔关心的问.

“好,除了没自由,一切还好,但是,我觉得从前在棺材铺的日子最好了…”说到我伤心处,两眼泪光闪闪“扒皮叔,以后我若是出去了,你还要我不?”

“怎的不要,多聪明的一个孩子,除了,好吃,懒惰,某些时候游手好闲,个别时日耍耍小聪明,好谄媚逢迎,精通油嘴滑舌之外,还是不错的…”这一番话听的我是左三线,右三线,脑袋黑线,屁股黑线,中间黑线一起做运动…

这位大叔哪里在表扬我啊,简直是用缺点布满我的人生,然后让我用显微镜在上面找到闪烁的优点,美其名曰:突出重点.

我有些僵“你能记得我的好,我很感动”…

我觉得我身后的某人似乎有些许建立在我痛苦之上的喜悦感被轻微的泄露出来。

我回头,果然,某人寒眉冷目中有点点碎光浮现,清清渺渺的.

一屁股坐在凳子边,一拍桌子“有赏,重重赏.来人,笔墨伺候…”很快兰若备好东西放在桌子上,有些疑问的看着我。我展开宣纸,奋笔疾书.

上联:人到山前必有路

下联:有路必有乔记棺

横批:乔棺必胜!

我刚落笔,从人脑袋凑过来,一一瞻仰.

“给我的?”扒皮叔抬头疑问 .

“当然了,不给您难道给他?”眼光邪恶的瞟向凤凌御,扒皮叔浑身一激灵赶紧谢“谢王妃赐字.小的回去就挂在大门处...”

再俯身,奋笔疾书

上联:乔记恒久远

下联:一棺永流传

横批:童叟无欺...

扒皮叔看了看我坚定的眼神,有些底气不足“回去,我就贴在窗框上..”

我点了点头,继续奋笔疾书.

上联:乔记棺材以人为本

下联:一生拥有别无所求

横批:只此一家

扒皮叔颤抖中接过对联.“回头,找个地方挂挂…”

灵感一来挡都挡不住,我接着奋笔疾书.

上联:奔生应选上白玉

下联:过世当买乔记棺

横批:天下第一

扒皮叔有些支持不住,连唤小虎上前代为接联.

上联:人生自古谁无死

下联:留取乔记照汗青

横批:苍天可证

...........

:好马用好鞍.

:好人用乔棺

:天长地久有时尽

:尽时首选乔记棺

: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乔记棺材..

:逝者好,才是真的好---乔记丧葬…

:乔记--- 一切,皆有可能…

:特别的关怀,给特别的你―――乔记棺材

:木好,嘿质量就好,多久都能用,你瞅准了,乔记棺材铺…

……

……

两个时辰过后,扒皮叔满载而归,除了赏的银子之外还有比银子还珍贵的东西,前任王妃候选人的亲笔题词N份,囊括了对联和广告词两大类,从各个角度着重分析了这个边缘行业的重要性.

“如何?”我送走了脸都绿了的扒皮叔,转而问向凤凌御.

“棺材铺这个行业里名副其实的翘楚…”

傍晚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子边剥莲子吃,自从上次掳倒一片出淤泥而不染之后,我才发现这个不讨好的地方里也不是一无是处.比如莲花池,比如掬桃苑,再比如这梅林还是有点可爱之处的.手上这些些莲蓬就是昨晚拜世子所赐.

莲花池边

“呀,这么多荷花真漂亮啊...”故作清脆.

“莲花池里都是荷花,花开时节满园飘香...”声音冷淡.

“难怪刺客都觉得这个地方对我下手最合适,方便还干净,果然,但比起你的梅苑这里还是逊色许多…”清脆又见清脆...

“这里也很美…”冷淡再见冷淡...

“我们去那里看看…”

“嗯…小心…”

我站在池边模仿无极限,声色具佳,从头到尾感情充沛的更改台词,学了一遍那日掬桃苑里凤凌御和玉致的对话.一身白衣的凤凌御皱了皱眉角,一言不发.

“怎么没风啊...”我望着天抱怨.

“热?”

“不是,没风怎么可能有莲花吹到你头发上,没有花落上去,我怎么摆造型给你拾?”

默念,要是能把莲花吹起来的风,那要多少级达风阿?不知道凤凌御本人还能不能站在池边等着我给他拾花瓣了.

凤凌御很是郁闷的看了我一眼,稳了稳,叹口气又转过脸面朝池塘凝望.

报仇的感觉真爽阿,我站在池边心情愉悦中.

“呦,有莲蓬,莲蓬.”我仔细的望过去竟找到好东西了.

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去?我去?”

再叹“我去…”一个飞身,白色影子轻巧掠过水面,足尖轻点,踏过的荷叶只是轻轻沉一下,随即恢复原样,几个闪跳翻身,还未等我看清楚具体动作,凤凌御已经往回返了。

“这么少?”我看着眼前的3只莲蓬,口气不满.

“你要这种东西干嘛?”凤凌御十分不解.

“莲蓬好啊,莲蓬妙,再来几个我都要...”

对方无语,再度飞身掠水.

“且慢,且慢...”我站在池边振臂高呼,中间还夹杂着几声狗叫.凤凌御停在一片荷叶上翩然转身,冷色问“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