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无神地看她一眼,又极其疲惫地闭上了眼,仿佛又昏过去一般,许久后才低声道,“…还没死?”

百草道,“你受伤了,你带我下树去,我送你去治伤。”

四羽面容冷冷,连眼也不愿睁开,“不治。反正都要死。”

百草缩了缩身子,别开脸,“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什么不活?”

四羽不语,觉得脸旁软绵绵的,猛然想起刚才睁眼就见她的脸,顿时明白自己趴在她身上。他睁开眼,抬手撑在百草身后的树桠上,用尽力气,摇摇晃晃地撑着身子坐起来。

这时,百草脸上却一凉。她伸手一摸,顿时一惊,“下雨了?”

四羽喘着气,头晕目眩地坐在树杈上,差点一头栽下树去,幸好百草及时抓住他,只听她急急道,“下雨了,你背上炸伤了,不能淋雨。我先下树去,然后去找人来救你…”

没等她说完,四羽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她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觉得腰间一紧,耳边生风,被那男人带着跳下了树。

四羽终究身受重伤,气力不济,还未稳稳着地,便力道一泄,歪歪落到地上,砰的一声,后背着地,那揪心疼痛顿时让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百草惶然地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她除了手肘和肩背有擦伤,其他并无大碍,虽说余毒未清,倒也暂时无大碍。

雨丝开始密集地飘落。百草想了想,将昏迷的四羽翻过来,麻利地撕下一大块裙幅,草草包起他背上的伤口。

天地蒙蒙,破晓时刻,雨雾中的红山口显得别样悲凉而孤寂。

红山口山势险峻,地形犹如迷宫,摇摇欲坠绵延不绝的群山山脉中,夹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狭长峡谷和数处深浅不一的山壑。此处是极适宜埋伏和发起突袭的地方,可若是熟悉地形,此处也不失为一个容易甩脱敌人的地方。

此时,一处背山的山坳里,锦城便坐在悬崖边一处尖尖凸出的山石上,留一个沉寂如塑的背影给众人,右手手臂上一处刀伤正渗出血来,一滴滴落在石头上。

“殿下。”蒙恩的声音传来,“乌戈木带人来了。人齐了。”

谢小桐眼睛一亮,跑过去迎接那刚爬上山来的几个人,双眼像黑夜里的夜光杯一般泛着光,有些战栗有些喜悦又有些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对霜霜道,“霜霜,你来了…”他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凑在霜霜耳边道,“我告诉你,我杀人了!”

霜霜勉强笑了笑,“只要小桐平安就好。”然后,她抬目望向悬崖边稳坐不动的锦城,目色怯怯地一闪。

锦城却缓缓转过了半边脸来。彼时,雨已下得很密,淋在他苍白清冷的侧脸上,漆黑的发凌乱贴在额边,更加凸显他那双绿眸妖异不凡。

“你过来。”他没有看她,只是沙哑开口,声音黯沉。

天上乌云如簇,层层压在山顶,在天上游走如飞一般。

霜霜慢慢走过去。

很多年后,她还想得起这一幕,那个男子转头的一瞬间,无边无际的乌云在他身后咆哮而来,而他沉沉不动,绿眸闪离,轻轻问,“我再问一次,真的?”

她跪下,膝下冷石浸骨,“真的。”

锦城冷道,“撒谎。赤贺治下,向以残暴冷血著称。没有他的命令,我不信,有人敢心生邪念敢动她一根头发!她又怎会服毒自尽?”

霜霜仰头,细长的眉,明澈的眼,都平静得近乎悲凉。她第一次和锦城如此之近的目光相接,轻轻开口道,“公子你知道,姐姐很美。何况他们本就不打算,让公子和姐姐活着离开,那又有什么不可为?”

锦城有一刻的茫然,转头,望向远方重重叠叠的山,天和地是一色的灰,他喃喃轻语,“这么说…是…真的?”

霜霜看见他眸光破碎,忽然就悲从心来,戚然想,公子,既然已没有退路,那别回头,回头会粉身碎骨。

她站起来,默然走过去,撕下一片裙子,为锦城细细包扎起那右臂的伤口,低声道,“姐姐说,公子要保重,要记得吃药。”

蒙恩走过来,“殿下,此处不宜久留。”

锦城垂头,霜霜正为包扎好的伤口打上结,那手法轻巧而熟悉,百草当初为满身药膏的他,一层层缠上白布,最后打结,便是这样打结,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布条轻轻一拉,便服服帖帖了。他当初很好奇,可那个女子温软一笑,眉目珠润,轻轻说,大夫有些秘密是不能和病人说的。

他看着脚下万丈深壑,觉得有些头晕,推开霜霜,转身,背影桀骜孤寂,“走。”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时光在偷偷老去,颠沛传奇的皇储也好,莽莽原上的狮子也好,骨头里一寸寸地冰冷,悲欢离合太多,谁都会没有力气。褪尽爱恨,蛰伏的嗜血原性一点点苏醒。

大雨如倾。

不知是不是快要进入初夏的原因,雨是如此的大,淋得百草几乎睁不开眼来。她转头望一眼被她拖着走的四羽,那个陌生男子依然昏迷,她看得出他眉心有一抹隐隐黑色,那是中毒的迹象。

她匆匆用树林里捡来的藤蔓,胡乱结成一张粗细不均的藤网,然后用这藤网拖了四羽,一步一挪地向树林外走去。

树林里很安静,除了雨水打在树叶上的沙沙声。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忽然怔住了,然后扔了手上的藤蔓,疯了一般跑向前方。

死人。

好多死人。

那处木屋已是一片废墟,偶尔有几块焦木,陷在湿地里,尸体遍地,有人穿着红色衣服,有人穿着黑色衣服,有人睁大着眼盯着灰色的天空,有人身下的鲜血被雨水冲向远方,草木凄凄,风声呜鸣,荒芜到人手足无措。

百草站在这一大片死尸当中,茫然四顾。

忽然,有脚步声纷沓而至,几个身着衙服的官差持刀从树林中冲过来,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很快,数不清的官差从树林中跳出来,有人皱着眉头,啐了一口,“呸!最近好多江湖帮派火拼,死这么多人,让爷来收尸,真是烦死了!”

百草恍惚,摇摇晃晃,最终膝下一软,跪倒在泥泞中,轻喃,“锦城…”

“喂,你是什么人?如何在此处?”一个官差皱眉走过来。

百草仰头看他,似乎很久才听清他在说什么,她忽然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去翻动地上的尸首,“…锦城…锦城…”

那官差显然很不耐烦,一偏头,“把这女人带走。”

一个人急急跑过来呈报,“头,那边还有一个重伤的男人,好像要死了,但还没死。”

“好了好了,全带回去审问。啧啧,雨真是大,我呸,一个月收了五次尸,真倒了八辈子的血霉!”那官差骂骂咧咧地向树林外走去。

平州府衙。

百草扑在牢门边,拼命拍打,“开门!开门!我不是犯人!我们不是犯人!”

一个衙差很暴躁地走过来,“乱嚷嚷什么乱嚷嚷什么?你是不是犯人,等明日大老爷升堂一审便知道了。”

百草浑身湿透,在这森冷的狱中瑟瑟发抖,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污泥花了脸,看起来狼狈不堪。她顾不得自己,急急道,“你看你看,我大哥快要死了,求求你,放我们出去,我要带他去看大夫。”

衙差斜斜看她一眼,“死吧死吧,晦气!反正那树林里死那么多人,多他一个也没什么!”

百草有些愤怒了,伸手便捶向那胳膊粗细的圆木狱栏,不想这一捶,倒让她想起什么来。她咬咬牙,退下手腕上那条玛瑙手链,在那衙差眼前一晃,“官大哥,那这样好不好?我开张药方子,你帮我抓了药来,这个…”

她顿了一下,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信物。但回头望望生气全无的四羽,她转过头来,道,“这条玛瑙手链,就给你!”

那衙差眼睛顿时一亮,跟着那玛瑙手链晃来晃去。那玛瑙手链红如滴血,在幽暗的牢狱中散发出醉人的光华来,很明显,即便不是价值不菲,也绝对是真货。

他挑挑唇角,“这…唔…万一是假的…”

百草道,“怎会是假的?这是我家的家传之宝。官大哥,你想想,要万一是假的,我在这牢狱中,又跑不了…”

“唔唔…”那衙差歪着眼睛看过来,显然心动了,“那爷就考虑考虑吧,拿来!”

百草退后一步,“官大哥,人跑不了,这玛瑙手链自然也跑不了。你买了药回来,手链我自然会给你。”

那衙差似乎也不想太过争执惹起注目,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好了好了,女人就是婆婆妈妈。都要些什么药?”

百草道,“官大哥,你拿纸笔来,我写给你。”

那衙差无语,但那玛瑙手链又着实诱人,他只好忿忿地转身去了。

百草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口憋闷,头晕目眩。她知道自己余毒未清。

本书由首发,!

[九十九 深夜狱乱]

四日后。

那条价值不菲的玛瑙手链,终是为百草和四羽换回了一时生机。

假以那个衙差之手,百草如愿得到了熬制好的药液和外伤药,解了自己身上余毒,也控制住了四羽外伤恶化。

这一日,那衙差再一次拿来外伤药时,小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原本坐在昏暗角落的百草站起身来,走到狱牢边,弯腰拾起地上那瓶外伤药和一叠白布,平静地看一眼那衙差,“谢谢。”

衙差似乎没想到百草出言相谢,左右四顾了道,“交易而已。”是的,这场交易简直太划算了,那条玛瑙手链的确价值不菲,百草没有欺骗他。

百草道,“官大哥,到底什么时候审我们?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小女子和我家大哥真真是路过那处树林…”

衙差打断她的话,不耐烦道,“你着什么急啊?我听说有重要人物路经平州,想必大老爷这些天是没空审你们了!”

百草道,“可我大哥伤势很重…”

衙差想到这女子一口一个大哥,也算柔顺懂理,自己又大赚了一笔,心情甚好,于是耐着心道,“你放心吧,这种江湖帮派厮杀多着了,关你们三五几日,多半便放出去了,你没见这狱牢都要挤爆了?再说,大老爷哪有空整日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说完,便转身走了。

百草无奈,只好转身走到狱牢的另一边,蹲下身子,淡淡道,“我给你换药。”

相邻的狱牢里,四羽趴在地上,不声不响,背上缠绕的布条,浸透了血迹和药膏,已是深黑发臭。

百草也懒得多说话,摊开白布,开始撕那白布,准备为四羽换药。

这时,对面一个满头乱发一脸胡子的囚犯倚在狱牢旁,嘻笑道,“小娘子,你也为老子治治伤如何?”

他话音落,却看见斜对那间牢狱里,那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忽然抬起头来,冷冷看了他一眼。他嗤笑,骂骂咧咧地转身走到自己那草褥子上,倒头便睡,“…兄弟,吓唬谁呀?…出来混谁没杀过几条人…”

百草不去理会那个人,揭开了药瓶子。

刺鼻的药味飘出来,四羽终于抽抽鼻子,冷声道,“何必浪费一只手镯子。”

百草神情淡淡,道,“不是手镯子,是手链。”她看一眼他,伸过手去拍拍那散着乱草的地面,“你挪过来一点,不然我的手怎么够得着。”

四羽道,“换了药,也没几天可活。”

百草道,“你是说你中的那毒?”她歪着头,看着四羽,“嗯,你中的那毒是很奇怪。我也一时摸不准是什么毒,不过我很有兴趣。”

四羽冷笑,不说话。那是,就算这个女人懂些岐黄之术,他也不信她就神乎玄乎,能解百毒,包括赤贺在他们身上种下的北疆奇毒。

百草也不动气,坐下来,慢悠悠地顺着手里的白布,“你干嘛拼命救我?”

四羽瓮声瓮气道,“我活够了,自己想死。”他转头看向百草,“你如果要报答我,此生就不要再见他。在他心中,你已是个死人。”

百草手中一滞,忽然垂目,迎上他的目光,“正合我意。我能做的已经做了,留下也是拖累他。不过,”她压低了声音,“你真不想活命?不想活着命出去帮帮他?你比我清楚,如果他回到连国,很多人都想杀他…”

四羽冷冷看着她。

百草轻轻叹口气,“就像我不能解他蛊毒,却能帮他延迟毒发。你相不相信我?”

四羽还是冷冷看着她,但终于,挪动身子靠过来了。

百草忍不住轻笑,“你真像只壁虎。”

四羽停下,气结,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又听她幽幽说,“你说的都对,我听你的。他要活着,就不能软弱和被人左右。”

清凉的药膏敷上血肉模糊的背,四羽轻轻嘶了一声,声音暗沉地道,“我救你,是因为,他从小便极少有珍爱的东西。所有好的东西,都会被他大哥抢。”

百草慢慢敷药,“他是好人。”

四羽埋首在草褥子里,含糊道,“做好人未必有好报。”他顿了顿,轻声道,“我叫图顾。”

夜幕降临时,平州东城门大开,火光凛凛,迎接了一支长长铁骑入城。

平州吏督冯逾迎了出来,独孤无涧坐在马上,示意初一将朝廷通关文牒等一一呈出。

冯逾满面含笑,躬身一揖,“下官冯逾,见过骠骑大将军,今日得瞻将军威仪,果然名不虚传,下官真是三生有幸。”

初一听得满身冒鸡皮疙瘩,受不了。幸好,幸好独孤无涧是请命去了边关,不然要真在朝中为官,可怎么吃得下饭。

独孤无涧翻身下马,颔首示意。要不是沿途需要补充军饷,他也不愿惊动平州督府。过了平州,便尽数是荒瘠小城,城力都远不如平州强盛,那他便在此处补足粮草,稍作调整。

入夜。

驻扎在平州守备军军营中的独孤无涧,在第三次淡淡拒绝了冯逾的宴请之意后,冯逾终于讪讪而退。

独孤无涧于是准备早早安睡,便于翌日装足粮草上路。

却不料,刚躺下,军营外就传来异动。

他走出营房,抬眼望去,却见一支守备军正急急出营北去。这时,初一走过来。

他看一眼初一,“出了什么事?”

初一道,“听说平州狱牢暴乱,督府调兵镇压。”

真是乱世之秋。独孤无涧有些头疼,退回营中,淡淡道,“各司其职。”

初一明了,于是转身回营房休憩。

独孤无涧回到营房,觉得甚是倦怠,于是吹灭了灯烛,倒头便睡。

他哪里料及,平州狱牢,此时已是烈焰熊熊,纷乱四起,血肉白骨,连百草都看得麻木了。

图顾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隔着狱栏,拽了百草躲到角落里,暗观其变。

官兵与劫狱者正短兵相接,厮杀得异常激烈,小小一方牢狱,已是处处火光,鲜血溅墙,胆大的犯人双眼发光,扑在狱门上,咬牙切齿地又叫又跳,胆小的犯人便瑟瑟缩在狱牢角落里,生怕那刀剑无情,伤了自己。

百草心里叹口气,她还真是和乱事有缘分,这样也能碰上?正想着,一个黑影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在牢门大声道,“小娘子,你还真是有情义,跟老子上山去当个贼婆娘如何?嘿——”他说着,转身挥刀,砍了一个衙差,又转身大声道,“龟孙子,想杀老子!”

百草哭笑不得,对面那位大哥,敢情这狱牢风云便是因你而起呀?

图顾忽然压低声音道,“答应他。”

百草看看他,顿时了然,图顾伤未痊愈,气力不济,不如趁乱跟那鲁莽山贼先出去了再说。

于是她朗声道,“小女子甘愿追随这位大哥。”

那大胡子大笑,砍了一名衙差,便要挥刀砍向那狱门大锁,却被一个人跳过来拉住,“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女人…”那人抹一把满脸鲜血,纠结极了,“府衙派了城中守备军前来镇压暴乱,快走吧…”

原本一直不语的图顾,忽然开口道,“这位大哥,事已至此,唯有血拼方能活命。我猜这狱中不乏江湖好汉,不如你将我们全部放出来,能打的便打,不能打的也能到处制造混乱,岂不是对我们有利?”

大胡子一听,一掌拍向脑门,“好主意!兄弟们,莫要贪生怕死,随老子杀尽这些狗官!”说着,高高一刀挥下,劈烂狱上的铁锁。其他人一见,顿时纷纷效仿。一时之间,各狱犯人顿时如泄闸洪水一般涌出,果然不乏身手矫健之人,拾了地上刀剑,便厮杀开来。

守备军军营。独孤无涧睡意朦胧中听得初一在外一声叹息,“将军。”

他揉揉额头,披衣而起,走出营房,“冯逾求援来了?”

初一无奈叹气,“那倒还没有。可我见已调出第二支守备军,想必势态严重。我听说此次劫狱有备而来,来者以火药摧开狱牢,十分张狂。据说狱中两百余名囚犯倾巢出逃,数十名江洋大盗潜出生乱,衙差不敌,死伤颇重,只怕我们不闻不动也…”

独孤无涧麻利地穿好衣甲,沉声道,“命青鹰领百名精兵,速去驰援。”他沉吟一下,“全部调配铁甲雄鹰,与江湖人搏杀,他们更有经验。你随我来。”

此时,百草和图顾已随着混乱人群跑出了狱牢。出了狱牢大门,便是一片空地,越过空地则是衙差们的守卫营房,大量的守备军正从营房外面涌进来,冲进空院来,以暴制暴,厮杀愈加激烈。

图顾随手捡了一把刀,另一只手拽了百草,想趁着混乱突围出去。

“嘁!蠢蛋!”那大胡子一面砍杀,一面节节后退,“不能从前面走,走后面!后面有小路!有老子的人!”

吏督府中,独孤无涧身披黑甲,炯炯目色,大步走进议事花厅。

冯逾见他,赶紧道,“下官该死,惊动将军大人…”

独孤无涧不等他说完话,冷道,“本将已派人前去援助。冯吏督,大狱可只有一个出口?”

冯逾想了想道,“后山,后山还有一条小路,设有关卡。”

独孤无涧草草看了一眼那羊皮地图,道,“冯吏督,两支守备军务必死守前门。初一,速去截回铁甲雄鹰,改走后山。此处地势险峻,关卡薄弱,部分逃犯可能从此突围。”

初一领命,快速出门。

后山。

百草被图顾拖着,一路踉跄跑着。她喘着气想,真累啊真累啊,她就没消停过。

图顾也大口喘着气,“你真是…”他恨恨道,“扫帚星!”

百草欲哭无泪,她承认她是拖累了锦城,可今天劫狱关她什么事?

大胡子跑上来,一听就怒道,“喂,你这混球,怎么这样说你妹子!枉她在狱中那般救你,连饭都让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