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从中原回来后,苏容容便沉默许多,再不像以前一样活泼调皮,整天活蹦乱跳到让人头疼。

片刻后,苏妙娘走进来,坐下。

苏容容于是盛了汤,送到苏妙娘面前。

苏妙娘忽然就觉得温暖,她们终究是姐妹。容容已经很久不和她说话,可并没有忘记,她每日早膳前,习惯先喝一盏玫瑰百合莲子汤。

她端起碗,轻轻抿了两口,然后说话了,“有什么事?”

苏容容一听,笑了,目光柔软地望着她,“姐姐,娘亲从来都说得不错,你生来就比我聪透。”

苏妙娘放下碗,也轻轻一笑,“我们是姐妹。”

苏容容轻轻道,“我想走。”

苏妙娘目色一凝,望着苏容容,沉默。

苏容容还是笑,但苏妙娘看得出来,这种笑已和以前大不一样,以前那个缠着她撒娇,到处惹是生非的小女孩已经长大了,已经有了自己的心事和坚持。

苏容容缓缓道,“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走,用尽各种办法。”

她歪着头,看苏妙娘,“姐姐,你今日好美。我不知道怎么去看一个人是否真心,我只看到你很快乐。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快乐。”

她叹气,“姐姐,我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今天一看见你,忽然就想明白了,我也想快乐,而不问对错。”

好一句不问对错。苏妙娘心中微讶,看着苏容容,还是不语。

苏容容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蹲下,像小时候一样,依恋地将头放在苏妙娘膝盖上,“我还是想去问问他,有没有天上的星星水里的月亮开花的石头。不管他说有,还是没有,我都会好好地,我长大了对不对?不能总让姐姐保护,也不能跟着姐姐嫁人呀。”

她扬起脸来,天真地笑,眼中却有眼泪淌下,“我一直知道你没有做错,因为你在为自己的心而活,很勇敢。我也想这样,可以么,姐姐?”

苏妙娘眨眨眼,沉默。但是苏容容看见,她流泪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酷暑盛夏在边关似乎有所力不从心,尤其是在草原上吹过一阵阵习习的风时。

风吹草低见牛羊。盛夏季节的大草原,美得像仙境一般。

此时,幽城守备军驻地。

烈日炎炎下的校兵场,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士兵正不亦乐乎地玩着摔跤这种体力游戏,个个上身脱得精光,挽起裤管,热血沸腾,呐喊震天,搅得那校兵场上沙尘连天。

独孤无涧高高站在点将台上,眯了眼,看着那群泥猴子在沙尘中翻滚。

这种摔跤游戏,他是允许的。驻守边关的岁月悠长而冷凉,塞北的天朗阔而辽远,说实话,他是喜欢这里的,心情平静得不起波澜,每日的生活都十分有规律,吃饭睡觉练兵看书巡视,往事都像隔世云烟。

初一站在他身旁,笑骂,“这些个混小子!”

但站在初一身后的青鹰和黑鹰早就摩拳擦掌了,小声嚷嚷,“烈火营的人平日最拽,其实我们青锋营不过是让着他们…”

独孤无涧听到了,淡淡道,“哦?”

他转目,瞥一眼青鹰,“下去练练,让本将军看看,入军来可有怠慢练功。”

青鹰和黑鹰得令,顿时像放出山的猴子一般,忽的一声就冲了下去,“属下听令!”

初一眯了眯眼,抹抹额头的汗,抬头望望那炽烈的日光,嘟囔道,“今年可热死了。往年在连城岭上,贼凉快…”

独孤无涧又淡淡道,“哦,那你要不要回山上去守屋?”

初一赶紧摇头,笑道,“现在那山上没什么兄弟,可冷清,我不要回去!”说完,纵身一跳,箭一般冲入那团混战中,“小子们,我来也!”

独孤无涧无奈地摇摇头,正准备退回营房中休息,任由这群精力过剩的混小子折腾,一个侍卫却疾步跑来,噔噔噔跑上点将台,在独孤无涧耳边低语了几句。

独孤无涧眉头皱了皱,“人在哪里?”

侍卫道,“营房外。属下正派人看着她。”

独孤无涧想了想,“去,把初一参将叫上来。”

那侍卫得令,又噔噔噔跑下了点将台。

很快,一脸汗水加黑泥的初一跑了上来,满头大汗地问独孤无涧,“将军有何吩咐?”

独孤无涧深深看他一眼,目色很奇怪。

初一愣了愣。独孤无涧的眼神很少有情绪表露的,这奇怪的眼神是怎么了?

独孤无涧终于开口了,言简意赅,“你出去招惹女人了?”

“嘎?”初一吓了一跳,张口结舌。这什么跟什么?

但独孤无涧不再说话了,深沉地望着他。

“什…什么女人…”由于受到的惊吓太突然,导致初一语无伦次,满头汗如雨下,“我…我…属下什么时候…那个将…将军,你最清楚属下的为人了…将军治军以严…我…我活得不耐烦啊…”

独孤无涧懒得听他唧唧歪歪的解释,冷冷转身,“穿上衣服,跟我出驻地去。”

初一抹一把汗水,一时手足无措,有没有搞错,这军营里连耗子都是公的,他上哪里去招惹母的?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他一歪头,大吼一声,“黑鹰,把衣服给我拿过来!”

驻地营房外。

苏容容竟觉得十分紧张,垂着头,来回地走动着,嘴唇都要被她自己咬破了。

她摸摸脸,脸好烫,是被太阳晒的还是怎么了?对了,她是不是脸皮很厚?她又揪揪自己脸,又热又烦躁,忽然怒从心来,那个死男人,竟然屁都不放一个,就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她愤恨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告诉自己要理直气壮,明明就是他欠她,她来讨债天经地义,再说,他还曾经当着许多人的面,满嘴胡言,硬说她怀了孩子,真是,丢人丢死了!

正烦躁得不行,忽然听得身后齐齐一声,“将军!”

她深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身去,却看见一个又高又挺的黑甲男人走出来,身体笔直,面容冷漠,身后跟着一队精神抖擞的卫兵。

苏容容呆了呆。这不是她要找的人呀。

“是你要找初一?”那男人打量她一眼,冷冷道。

苏容容又发呆片刻,才点点头。

“何事找他?”那男人继续冷冷问。

苏容容眼珠转了转,红着脸道,“我…我是他未过门的…”

不等她话说完,那男子已一声暴喝,“初一,给我滚出来!”

“属下听命!”随着叫声,一个男子慌慌忙忙从军营里跑出来,一面跑还一面手忙脚乱穿戴衣甲,一头热汗在亮得晃眼的日头下,似乎还冒着烟。

他一抬头,顿时傻了。

苍天,苍天,苍天呐!

他揉揉眼,那个站在艳阳下一身翠衣翠裙外加咬牙切齿满目幽怨盯着他的女子,是谁?

不会吧,这里她也找来了?

他再次揉揉眼,却不想眼前一花,一个黑影已卷土袭来,直接冲到他面前,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外加一脚尖,打了他一个天旋地转,踢得他魂飞魄散。

“王八蛋,你居然长得这么黑,丑死了!”

所有人都石化了。

卫兵们无一不张着嘴,无法合上。首先,军营外来了个母的,还是个水滴滴的小娇娘。其次,这个小娇娘,啧啧,好彪悍呀。

连独孤无涧都默然了,原本冷冷的目色中,多了一丝同情。初一这混小子,不知去哪里惹了这一身腥回来。

可苏容容不太顾及大家的感受,忽然嘴一扁,指着初一就哇哇大哭,“我走了好远,我一个人走了好远,呜呜呜呜呜…”

独孤无涧终于忍无可忍,貌似,这里是军营。他转过身去,正要说话,却惊见初一竟伸手揽了那啼哭女子入怀,尴尬地拍拍她的背,停了停,又拍拍,“先不哭了,好不好?”

独孤无涧微眯眼,看一眼初一,便领人进了军营,只丢下冷冷一句,“天黑前到训诫室来,记得自己带军棍。”

数千里之外。

连国平城。

午后的皇宫闷热异常,似乎将在天黑前迎来一场暴雨。

一处宫坻,大殿暗黑,所有的窗户都被暗红镶金线的纱幔遮得严严实实。

蒙恩从外面急急走进来,跪倒在空无一人寂静如死的大殿中央,“禀殿下,所有伏兵都已埋妥。陛下他服下药后,已起床更衣。”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重重纱幔后传来,“好。成败,就在今夜。”

蒙恩起身,转身离开。

大殿空旷,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纱幔被风吹开,显露出一张苍白妖魅的容颜,那双眸蓦然睁开,光华璀璨,顿时点燃了一殿亮色。

锦城斜斜倚在软榻里,右肩上的刀伤仍然撕扯着疼痛,时刻提醒着他,这里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地方,稍不注意,就会有敌人从暗处扑出来,狠狠咬你一口。

父王,我,阿尔斯愣,向您保证,过了今夜,这里会恢复宁静。成河流淌的鲜血会将宫殿前的玉石台阶洗得发光,不甘寂寞的亡魂会在我的长刀下停止嘶嚎和啼哭,臣民们将会匍匐在我脚下,而我,将像守护高山上的雪莲一般,守护我的国度。

本书由首发,!

[一百零四 谁有狐狸眼]

红了樱桃,绿了芭蕉,三年时光如水流过。

无论是否听从自己的心灵,众生芸芸,都在努力生活。

又是一年春来,清河州莺歌燕舞桃红柳绿,城中人群熙攘生机勃勃。

在这样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下山来,百草和蒲玉的心情都是愉悦的,当然,如果没有那个天生好动外加好奇好吃的小不点拖着他娘的衣角,摇摇摆摆跟在后面,二人就会感觉更加神清气爽了。

宸宸从小就爱笑,长到三岁的时候,更是整日笑得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偏偏又是一个雪白的小人,粉雕玉琢一般,一双细长的凤目,两颗黑眼珠乌润发亮,脑袋上梳了两个小髻,圆嘟嘟的小身体穿一件红色小袍子,往那里一站,笑眯眯地望着从他面前走过的每一个人,惹得谁都想去拧一把他那粉嫩滴水的小脸蛋。

但那只限于外人。

在普山翠园,不是闲得发慌的人,都不会轻易去招惹这个貌似可爱实则魔鬼的小东西。因为,山上几乎人所皆知,温柔娴静的玉娘子偏偏生了一个笑得发嗲的混世小魔王,其折腾的本事与日俱增。

大家私下都揣测,啧啧,这孩子,指着是像他那死去的爹吧。

这件事,让蒲玉也头疼不已,忍不住在夜深时愤愤不平地对百草倒苦水,“凭什么凭什么?儿子是我生的,长得像他我便忍了,怎性子也偏偏朝他?你看那睡着了还笑,一准没好事…”

百草却只笑不语,转头温柔地看着熟睡在床上的宸宸,俯身下去,轻轻吻一吻他睡梦中红彤彤的脸,这才慢条斯理对蒲玉道,“我看宸宸很乖很聪明。”

蒲玉放下手中正在缝制的小褂子,爱怜地看一眼自己的宝贝儿子,又垂头慢慢缝制衣服,“我倒希望他别太聪明,不被人欺负,健健康康长大,便足够了。”

百草转头看着宸宸,很久才轻轻道,“每个母亲都这样想吧。”

蒲玉愣了愣,猜她许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于是放下手中的褂子,笑笑,“吹灯睡了吧,时辰不早了。”

黑暗里,宸宸翻个身,觉得有个温暖柔软的怀抱,于是本能地凑了过去,好香好香。可是娘也香,姨娘也香,到底是谁抱着他呢?于是他咂咂嘴,睡得更香了。

百草在黑暗里想,三年了,时间过得真快。三年前,自从她治好那方老园主冬日腿疼的宿疾后,普山翠园里,便又多了一个白姑娘。

人们都知道,白姑娘是玉娘子失散的妹妹,本是水葱一样灵秀瓷玉一般风姿的人儿,偏偏左脸上好大一个胎记,直叫人惋惜这么个美人便被毁了。可这并不妨碍白姑娘有一手好医术,通常的脑热咳嗽肚子疼什么的,白姑娘软语问几句,轻轻把了脉,便开了方子抓了药去,总是很快便见了效,甚至连园丁宋伯摔断了腿,白姑娘也能给接上,休养半年后,便又完好如初了。

于是,自白姑娘留下来后,普山翠园的人,便再也不下山找医倌了。

蒲玉心里暗想,只怕这白姑娘的医术,在这山上是大大埋没了。可百草却总说,山上的空气好极了,又总能闻到茶香,宸宸喊她姨娘的声音,比糖葫芦还脆甜,她觉得很好,不想再下山。

于是,两个女子极少下山,几乎不闻世事,只是看着宸宸一点一点长大,一瓣牙,两瓣牙,会爬了,会走了,会跑了,会笑了,会捣蛋了…

此时,那个不消停的小东西正越走越慢,眼珠骨碌碌转着往街对面瞅,咬了一个手指头,含含糊糊道,“娘…”

蒲玉继续走。

宸宸扭了扭胖胖的小身体,又拖了拖他娘的衣角,不屈不挠道,“娘…”

蒲玉头也懒得回,和百草驻足在一个小摊前,讨论着黄色的那匹布好看还是紫色的好看,漫不经心道,“把口水擦干了,别跟我叫饿,下山来你吃三个肉包子两根糖葫芦五个桂花糕了,嗯,对了,晚上吃饭只能吃半碗了。”

宸宸一听,瘪了嘴,把食指从嘴里拿出来,又含了大拇指继续吮,咂吧咂吧不说话了,对面那个小孩,正站在那里,拿着一只黄澄澄的鸡腿,啃得满脸油光。于是宸宸后悔了,刚才姨娘给他买桂花糕时,他该再顺带要一只烤鸡腿。

这么想着,他便放开蒲玉的衣角,一摇一摇蹭到百草身后去了,小猪一样拱了拱,拉着百草的衣角,扬起脸冲她灿烂地笑,“姨娘…”

他从腰间掏啊掏,终于掏出一个东西来,一团疑似快融化的桂花糕,然后他努力踮起小短腿,举着那形状可怖的桂花糕凑向百草,“姨娘,给你吃,宸宸最喜欢姨娘。”

百草垂头,莞尔一笑,很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姨娘也最喜欢宸宸,桂花糕你兜着好不好?姨娘不吃。因为呢,宸宸晚上只能吃半碗饭哦,半夜饿了,可以偷偷吃桂花糕哦,姨娘不告诉你娘,好不好?”

说完,她神定气闲地转过头,继续和孩子他娘讨论哪匹布更美丽。

臭小子,还想要吃的,这招过时了。

宸宸转转眼珠子,也不泄气,小心地把那团面目全非的桂花糕收好,继续转头看对面那个小孩啃鸡腿。没关系,从他以往的经验来说,只要他乖,姨娘总是会心疼他的。

忽然,一只毛茸茸的小黄狗不知从什么地方蹿出来,跑到他脚下,低头开始吃地上的桂花糕碎渣。宸宸一看,顿时来了兴趣,蹲下身去,笑呵呵地揪小狗尾巴,又把吃腻了的糕点摸出来喂小狗,很快便忘了街对面的鸡腿小孩。

蒲玉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发现她那贪吃的儿子如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一只小黄狗身上,于是也放了心,继续和百草挑选布料。夏天要到了,这小子又长得快,总得给他新做几件褂子衫子什么的。

那小黄狗虽吃得尽兴,但随着拧它尾巴的力道越来越重,它也不满了,低低呜一声,夹着尾巴掉头跑了。

宸宸皱着小眉头,小狗太坏了,吃了他的糕还没给他玩够就跑了。他抬头瞄一眼娘亲和姨娘,然后很高兴很无声地跑去追逐那只小黄狗了。

“狗狗,狗狗…”熙攘的市集,喧闹的人群,哪有人注意到这个笑嘻嘻逐狗的小孩子,正摇摇摆摆地穿梭在人群中。

“汪汪…”小黄狗停了停,转头望望他,叫了两声。

宸宸喜欢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于是蹲下来,很大方地又掏出那半块不成形的糕来,放在手心里,向小狗招手,笑眯眯道,“来呀来呀,狗狗来和我玩…”

小黄狗抽着鼻子嗅了嗅,又惊慌地躲过几只人脚,但终究抵制不住诱惑,摇着尾巴,慢慢向宸宸走去了。

正当那小黄狗即将走近时,忽然一支小小的飞镖寒光一闪,从人群中飞来,直取小黄狗。

小黄狗闪躲不及,哀鸣一声,抖着中镖的后臀,跌坐在地上,翻了翻四腿,却再也站不起来。

宸宸面色一变,抬起头来,却看见几个孩子正大笑着跑过来。为首一个大孩子穿了锦袍,约莫八九岁光景,跑过来便提起那受伤小黄狗的后颈,嘻嘻哈哈笑道,“小爷的飞镖神不神气啊?”

身后那三个孩子也笑得开心,“小少爷好厉害,这死狗哪里是少爷的对手。”

宸宸不高兴了,小心翼翼地收起半块桂花糕,站起来,努力仰头望向那锦袍孩子,“把狗狗还给我!”

那锦袍孩子闻声,四处一张望,这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小豆丁,穿了一身黄色的小褂子,像一个小元宝一样,正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他嗤笑,摇摇手中那小黄狗,“你的?吃奶的小毛孩,哼!”他极度不屑,这种刚断奶的小东西,也配和他大少爷说话?

那小黄狗或许是被人打怕了,加上刚中了飞镖,疼得厉害,只是呜呜哀鸣,想回头去咬伤它的人,却无能为力,被那孩子提着,十分可怜。

那锦袍孩子转身要走,却不提防后腿跟一疼,“唉哟!”

他转过身来,看见那个被他藐视的小元宝正踢了他一脚,很生气地道,“狗狗和我玩,坏蛋,你抢我的狗狗…”说着,便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捏了小拳头又拍又打还兼用牙齿咬。

那锦袍孩子显然震惊了。

这种年纪的小毛孩连话都还抖不清,通常只会哭着到处找娘,是哪里来了一个如此彪悍的小疯子,还不到他胸口高,敢轰隆隆扑上来打他?只为了一条流浪小野狗。

有那么一瞬间,几个大孩子都石化了。

很快,那锦袍孩子回过神来,恼怒极了,扔了手里小黄狗,用力想抖开身上那块牛皮糖,却不料那牛皮糖小胳膊有力得很,环抱着他的腰,任他又骂又抖,就是不肯松手。

但终究年龄和气力都相差极大,那锦袍孩子很快揪开宸宸,一巴掌打过去,将宸宸煽翻在地上,坐了一个四仰八叉。

宸宸觉得脸上疼得厉害,却又不肯服输,连滚带爬地想站起来,偏偏又站不起来,摇晃了两下,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几个小孩子引发的硝烟,已引来几个无聊的大人驻足观看。

人群里,金官很是头痛,不明白他的主子为何无聊到这种程度,对小孩子打架也颇有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金官,我们赌一赌,赌那孩子挨了打,是哭着去找娘,还是越挫越勇?”某个一身白衣的翩翩男子,摇着羽扇,好整以暇地站在人群中,饶有兴趣地看着那几个孩子混战。

金官拍拍额头,低吟一声,上天,给他一刀吧。“爷,您,好像这次是来视查清河州运河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