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战事爆发,已是三月有余,时紧时缓。进入隆冬,北方寒冷,无论对于哪方来说,马的粮草急速减少,人的行动也不如之前灵活,迫于天时影响,因此双方都以守为主,谁也不先动。

管子邑重回幽城驻守,愈加筑牢防御工事,从平州、固州送来的粮草,按照独孤无涧的叮嘱,分散囤积了在城中各处,以便作战时迅速调粮出城,供给前方大营。

城中有守军十万,大营中守军五万,从固州、靖州调来的五万兵士陆续从幽城分退回各自郡城养蓄。隆冬之后是春时,这些个时节难免青黄不接,供给庞大的军队是种绝对的负担,因此,朝廷并未追加兵力,独孤无涧也不急,带领大营背靠一个荒凉小镇,休整养息。这小镇已是名副其实的荒镇,镇上人口已在战事之初被敌方杀尽,财物粮食被抢劫一空,但房屋还零零落落地在,挡风遮雪倒是不错。

因天气愈发寒冷,频频出现守防军士被冻死,独孤无涧于是又命庞少游分几次撤了部分守军回幽城调整。那定远将军孙慎尚在幽城,虽是中规中矩,不见异样,但没得到金玄豫确切查证前,独孤无涧一直不曾委以重任,暗中只命管子邑一切仔细。

想来是冬日到了,又下了大雪,粮草供给不如其他季节来得方便,敌方大营也撤防后退,囤在鹅颈关,亦是一处得天独厚的好地势,双方就这么对峙不动。

这一日,庞少游轻装简骑,带着一支骑兵小分队从幽城返回大营,还赶回来一群牛羊,顿时喜得大营欢声连连。牛羊肉向来是足以令兵士精力充沛的好东西,尤其是在这大冷的天。

当日中午,各分营伙夫分领了牛羊去,就地宰杀,烤起了牛羊肉来。

主营帐中,独孤无涧拿只羊腿一边啃一边处理军务,初一撩帐走进来,跺跺脚,又抖抖了身上的雪,嘀咕道,“啧啧,今年冬天雪来得晚,却比往年都要冷。”

他一边说一边嘶嘶地呵白气,又搓搓冻僵的手,身后跟着进来了庞少游,两人坐了一旁。

庞少游也皱眉嘀咕,“打也打不痛快,三五两年便要打上一次,难得清净。记得上次战事,鲜国的那擦擦尔急得不行,这次怎么反而温吞吞了。”

独孤无涧淡淡接了话,“那擦擦尔穷兵黩武,阿拉善多罗好大喜功,真正沉稳的是乌仁赫。”

庞少游忍不住道,“属下总觉着这番连国平静得不寻常,只怕是在伺机而行。听闻自从那阿尔斯愣当政后,手段倒是既快又狠,从不拖泥带水,鲜国如今也甚少挑衅。”

独孤无涧面色微沉。

初一微微咳了咳。

庞少游素来是直肠子,又认真道,“这个人属下倒是觉着不好对付,上次死里逃生便是例子,简直太黑了…”

初一头疼得很,“少游,你看你说着又扯远了,子邑将军在城中如何?”

庞少游哦哦两声,赶紧道,“一切均好。粮草囤好了,其他的也照将军吩咐去部署了,孙慎也无异动,嗯还有…”他想了想,“子邑让我带句话给将军,说是许就在二月末,什么意思?”

独孤无涧放下手里的羊腿,拿过碗,喝了一口黍米粥,没有说话。

初一看他一眼,庞少游却孜孜不倦地问,“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二月末我们要出兵么,不过今年雪来得晚,万一二月末冰雪未融…”

初一歪头看庞少游,要笑不笑道,“少游,今日该你领兵出操,时辰差不多了。”

庞少游眉毛一扬,“今日与初一将军换换罢,我连夜赶回大营,骨头都散了。”

独孤无涧这时凉凉开口了,“昨日我点兵,发现烈火营的队形不如青锋营聚散自如反应敏捷。”

庞少游一听,顿时腾地跳起来,一脸严肃道,“属下告退,你们慢慢聊。”说完咬牙切齿地大步走出去了。

烈火营是他率之营。初一面含微笑望着庞少游走出去,“这个孩子有趣得很。”

独孤无涧道,“他不比你小。”

初一嘻嘻道,“可他还没娶媳妇,我都当爹了。”他说到这里,脸上笑容更甚。

独孤无涧瞄他一眼,“要不要回一回通州?”

初一摇摇头,倒是正色道,“不急。眼下怕是松懈不得。”

独孤无涧点点头。

初一道,“将军抽个空子,回一趟幽城罢,宜山那处基地也该去看看了。”他顿了顿,轻声道,“容容生完孩子就睡,睡醒了先哭,与我说她以为她要死了,以后再也不生了,我看…我看女人生孩子委实苦得很…”

独孤无涧脸上有了些暖意,他抬眸看初一,“她说是两个。”

初一怔了怔,又惊又笑,“难怪肚子那么大。”

独孤无涧垂眸,声音低沉下来,“我总觉着对不住她。如果再见着夏侯寒,我是要杀的,真不知该怎么好。”

初一敛了笑容,想了片刻,“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

帐中沉默了一会儿,初一又道,“将军得了空,不如先想想,取什么名字罢。”他恨恨道,“那时我便是没有经验,被她娘占了先,看看都取了个什么名字。”

独孤无涧又开始处理军务,头也不抬道,“我看十月是个不错的名字。”

初一嘻嘻笑道,“其实容容这办法很有新意,将军也不必费心想了。要是生在二月,便一个唤二月,一个唤…嗯…生在哪天便唤哪天,二十三怎么…”

他话音未落,一只毛笔飞来,他赶紧侧身一躲,站起身来往外跑,“属下告退。”

独孤无涧还是没抬头,望着桌上的册子却只是想,取什么名字好呢取什么名字好呢。

二月。宜山。

百草这几日闷闷不说话,临产在即,肚子沉得让她走几步就累得很,于是懒懒地赖着不想动,但良姑姑却非要每日拖着她在院里走来走去,只对她说,这于她生产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日百草走完了几圈,不肯动了,喘着气坐下问良姑姑,“姑姑原来怀孩子也这样折磨么?”

良姑姑坐在她身旁摘菜,笑道,“我可比夫人轻松些,只是一个小子,还受得来。”

百草道,“良姑姑怕是连儿媳都有了罢。”

良姑姑却面色一滞,不说话了。

百草忽然想起,的确不曾听她提过家人,莫非是出了意外,于是有些不安,轻声道,“我话多了。”

良姑姑却扬起脸来,笑道,“夫人言重了。我儿子在十五岁时便去了,和他那没良心的爹一起,将我这老婆子撂下了。他跟着他爹出关去贩盐,结果去了便没回来,商队的人说,遇上了沙盗。”

百草怔了怔,没说话,拿起一根菜来摘,良姑姑赶忙拖了那棵菜回来,“使不得使不得,这些粗活下人做就好,哪能让将军夫人动手。”

百草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我不是将军夫人。”

良姑姑笑道,“孩子都要生了,难不成还唤你姑娘。我看将军疼夫人得很。”

百草垂着眸,淡淡道,“他那个人,脸色从未好过,打杀算计倒是在行,对其他的事都冷漠得很。”

良姑姑估摸这中间有什么纠葛,顿了顿还是笑道,“夫人可是气恼将军不在身旁陪着?”

百草马上道,“我没有。”

良姑姑笑,又叹口气,“女人和男人原本就不一样,女人有女人的事要做,男人有男人的事要做,何况你的夫君是守关的将军。夫人不要恼他,想是将军脱不开身…”

正说着,却听得有微微哽咽之声,抬头一看,大惊失色,百草竟然红了眼圈,冷着脸道,“他不是我夫君。”

说着眼泪落了下来,她有些慌乱,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便哭了,于是费力地站起来,转身向屋里走去。

良姑姑忙扔了菜,也顾不得手上有水,赶紧扶了她,“可别哭可别哭,你一哭孩子说不准也跟着哭,生出来便不美了。”

百草抬手抹眼泪,恨恨道,“不生了。我夜里想翻个身都动不了,前些日子腿还疼,他们老踢我,没这么折磨人的…”

良姑姑也只是好言好语地劝,想是临产近了,这小夫人第一次生产,多少有些紧张,情绪不稳。不过这小夫人素来安静,又解人意,待她也和气,从不发脾气。

独孤无涧走进院子时,正好听到这番话。

良姑姑听到院门嘎吱一声,急忙转头看去,一看怔了怔,“将军…”

百草正在抹眼泪,“不许提他。”

良姑姑笑了,“夫人你看看谁来了?”

百草转过头去看,手抹在脸上就不动了,还真是说谁谁显灵啊。独孤无涧还是一身黑甲,风尘仆仆的模样,还好这次不像野人,站在门口,好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没说话,转过身去,回了屋里。

良姑姑看一眼独孤无涧,微微一福,“将军。”

独孤无涧手背在后面,走进来,外面自有人合上了门。他走到良姑姑面前,“她这是怎么了?”

良姑姑道,“夫人近日便要生了,多有烦躁,很多孕妇都这样,何况夫人怀的是一双,太累了些。”

独孤无涧点点头。

良姑姑便拾了菜去偏屋忙了。

百草坐在靠榻边,闷闷地盯着那面反扣在桌上的梳妆镜。

有人走进来,她自然知道是谁,但她也不抬头。忽然,眼前什么一晃,一只手掌伸到她面前,掌心里立着只花色羽毛的小鸟,只有一点点大,瑟瑟缩着,睁着两颗小绿豆一样的黑眼睛,有些惊恐,在那人的掌心里站得偏偏倒倒。

百草目色一亮,又沉了下来,还是不肯说话。

独孤无涧右膝半屈,蹲在她面前,仍旧举着右手掌,“我方才上山时,在路上捡的,许是积雪压翻了鸟窝,落了下来。”

百草冷冷哼一声,“将军有空喂鸟么?”

独孤无涧道,“我叫良姑姑喂着它,这种鸟名唤红子,叫声很好听,这番不叫怕是冻着了。”

百草眼睛还有些红,但注意力明显被转移了,她看了看那只瑟瑟的小鸟,果然发现它的嘴是红色的,于是忍不住道,“你怎么知道这鸟唤作红子?”

独孤无涧道,“我小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爬树,抓鸟。”

百草伸手摸了摸那小鸟,软软的,温温热热。

独孤无涧抬左手,牵过她的手来,将小鸟放在她掌心里。

百草专注地看鸟,独孤无涧却专注地看她,他想她哭也是有道理的,受了许多曲折,辗转来到他身边,他却没办法陪在她身旁。她这肚子已大得惊人,任谁也不好翻身,就连坐着都必须挺直腰杆,不然便要压迫到肚子。

他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沉吟道,“看来他们很不听话。”

百草道,“莫非生出来你便要打他们?”

独孤无涧沉静道,“女儿便罢了,儿子一定要打,太小了打着不过瘾,长大些来。”

百草不说话,转过头去逗弄手里的鸟。

独孤无涧站起身来,坐在她身旁,“我在山上留三天。”

百草一脸平静,不说话。

独孤无涧却喜欢看着她方才那模样,似哭非哭,生气得很却又忍不住好奇,这才像她,如从前一样,一颦一笑都牵引得动他的心,她若是沉静淡然,反而让他心里没来由的不好过。

他于是道,“我知道你还恨着我。不过这辈子还长,总有一天,我等你完全原谅我。”

百草沉默了片刻,盯着那面反扣的铜镜,“我从来没这么胖过,像冬瓜一样。”

独孤无涧怔了怔,她的确胖了不少,只好道,“我的错。”

这时有人叩门,良姑姑站在门口含了笑恭敬道,“将军,夫人,饭做好了。”

即便留在山上,独孤无涧也是早出晚归,百草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也不问,见着他也不怎么说话,可良姑姑却看得出来,每当暮色降临时,百草便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盼人回来又似乎怕人不回来,她心里暗笑,却想不明白这小夫人与那将军怎这般别扭,明明喜欢,又好像放不开手去喜欢,真是甚纠结。

夜里独孤无涧想睡在百草房里,百草那日心里闹着别扭,冷冷吩咐良姑姑去将另一间偏屋拾掇干净了,独孤无涧也不坚持,默许了。但奇怪的是,第二日一早醒来,他却端端正正睡在她身旁,那红子站在窗台上,一只脚被细线栓着,歪着头看他们,不声不响地蹦跳几步,低头啄米。

百草想推醒他,又见他睡得熟,便不动了,自己也不起来,窝在床里面侧头看他。

独孤无涧醒来时,一转头便见着她头发散乱的样子,窝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见他醒转来,绷着脸道,“将军好意思翻窗么?”

独孤无涧抬手拍拍额头,半合上眼,又睁开,转头看着她,认真道,“我半夜起来喂鸟,再回偏屋去又冷得很,便干脆进来睡了,何必舍近求远。”

他说得十分严肃,好像喂鸟跟行军打仗一样,是件大事。百草继续绷着脸,心里却有些痒酥酥的笑意。半夜喂鸟?这鸟迟早被撑死。

独孤无涧却起身了。他一起身,被子里钻了冷风,百草缩了缩,他于是按了按被角,麻利地穿好衣甲,弯腰去看了看床下的炕腔。北方冬日寒冷,当地人便有烧炕的习俗。

他看了看道,“今日又下雪了,我叫良姑姑重新温温炕,你便在床上坐着罢,外面太冷。”

百草道,“良姑姑说我每日都得四处活动活动。”

独孤无涧点点头,便伸手去扶了她起来。

百草坐起来,抹开头发,拿过衣服来穿,独孤无涧盯着她的肚子,面目平静眼中却有些愁意,“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百草也不看他,两脚着地开始穿鞋,“将军有能耐,帮我问问他们。我也想知道。”

独孤无涧不说话,内心却愁得很。首批火器已完全制成,三日后他必须下山,不能拖延。

就这样,到了第三日黄昏,百草还吃得好睡得好,肚子也还是那么大,一切平静得很。

独孤无涧心里却沉不住气了,良姑姑说就在这两日了,可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是天太冷,两个小崽子怕冷不出来?

吃过晚饭后百草坐在窗边逗红子,淡淡道,“别看了,许是听你说要打他们,干脆不出来了。你明日走便走罢,不定知道你一走,就出来了。”

独孤无涧坐在桌边,吸口气,又叹出来,闷着不吭声。

百草却转过头,想了想,迟疑道,“我听良姑姑说…”

独孤无涧道,“说什么?”

百草又迟疑了一下,才道,“说这些是有忌讳的,有老人说女人生孩子会见血光,尤不宜让出门打仗的人逢上,是大凶,不吉利。”

她话刚刚说完,独孤无涧面色已冷下来,啪地一声拍了桌子,“妖言惑众!”

他噌地站起来,转头向外面,冷冷道,“良姑姑!”

百草一看他那模样,便知是动了大怒,真是麻烦,这男人还跟以前一样,脾性不好得很,看着平静,但说怒便怒,她还以为这些年过来,他性子温和了些。

良姑姑原本正在准备一些生产用的衣物,听了声音,便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将军。”

独孤无涧正要说话,却不料百草伸手拖住他一只手,抢在前面道,“良姑姑,你去烧些热茶来,我渴了。”

良姑姑点头道,“好。”

独孤无涧抿着嘴,又坐下来,百草要抽回手,却被他拽住不肯放,只见着他面色不善道,“有些话是没道理的,传多了人们便会信以为真,原本不害人也会变得害人,所以才需要及时遏止。”

百草道,“你会不会信?”

独孤无涧道,“我见过的血光不少了。”

百草道,“可是我怕。”

独孤无涧面色缓和下来,“我死不了。”

百草叹口气,“我是怕生孩子。”

独孤无涧噎了一下,心里郁闷得很。

百草却道,“我听良姑姑说,你叮嘱过她,若是有什么不好,保大人不保孩子。”

独孤无涧伸手去抚她的鬓发,“是。你或许又恨我总是铁石心肠,可有时没办法,我只能要一样,太贪心了怕两手空空,行军打仗常常需占着一些要地,但多少都会付出代价,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我清醒,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

百草听他这番从人生到打仗的理论,终于笑了一笑,拍拍肚子,“我被他们牵着走,事到如今也没了法子。我同意慢慢原谅你,可说不准要到什么时候。”

独孤无涧面色平静,“我等得起。”

百草面色却变了变,糟了,她方才拍那两下好像拍错了,下腹部忽然抽痛了一下,然后又停下来了,她正想说话,又猛然痛起来,好像有人用手揪了揪肚子里面。

她有些惊慌,抬眼去看独孤无涧,“我肚子痛。”话说完,左手手心里攥的小米散了一地,她伸手抓住桌子边缘,大口喘气,“快叫良姑姑…”

顿时天下大乱。

良姑姑这才知道,原来院门外隐着不少暗卫,独孤无涧拽了两个暗卫进来在偏屋里烧水做饭。

阵痛还时有时无,时缓时急,百草觉着不舒服,心里又怕,她懂医,却还没生过孩子,这时痛也来得不干脆,不知道到底该怎样做。

良姑姑到底是行家风范,沉着得很,为她褪了衣裙,仔细看了又盖上被子,“羊水还未破。”

屋里燃着四个暖炉,十分暖和,百草伸手去抓良姑姑的衣袖,趁着还清醒问道,“他人呢?”

良姑姑绞了一条热巾给她擦汗,笑着说话,想让她放松些,“将军去做红糖水炖鸡蛋了。”

百草吃了一惊,“他会做么?”

良姑姑道,“简单,我与将军说了怎么做。没办法,夫人说痛便痛,这俩孩子也真是,都不让夫人吃了饭来,这番人手又不够,我是断不能离开夫人的,便只好委屈将军了。”

百草还想说话,肚子又剧烈收缩疼痛,便没了精神去说话。

不一会儿,独孤无涧居然真的做好了一大盆红糖水炖鸡蛋端进来,百草被那时紧时缓的痛磨得心烦意乱,迫切希望着来个痛快,这时见着独孤无涧手里捧的红糖水炖鸡蛋,倒是哭笑不得。

一大盆啊一大盆,搞不好煮了十几二十个,良姑姑也吓了一跳,这将军做事真是大手笔啊。

独孤无涧面色却凝重得很,平日那张霜冻脸也没了,紧张问良姑姑,“是不是这么煮的?”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再请个丫环的,要调人也不是不能,可惜外面守的暗卫全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