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忤逆!

赵长卿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凌氏气的脸色都变了,偏生婆婆丈夫都笑呵呵的脑袋跟驴踢了似的没啥反应。

凌氏只觉一口气噎在胸口,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忽而一阵恶心袭来,凌氏一个扭身,低头干呕起来。

赵勇忙问,“这是怎么了?可是在赵大家吓着了?”

凌氏接过丫环递来的水,漱漱口,拈着帕子略略沾唇,摇一摇头,“没事,就是忽然恶心。”

还是赵老太太经验十足,急忙问,“这月有没有换洗?”

凌氏与赵勇都成亲六年了,并不是新婚媳妇,只是脸颊微烫,一笑道,“我觉着有点像,月份还浅,想着过两月确定了再跟母亲说,免得弄错了。”

赵老太太大喜,拊掌而笑,“什么叫像,我看就是。谢天谢地,你早生养过卿姐儿的,既有了身子,行动间便要小心些。”又吩咐儿子,“明天请林大夫家来,给你媳妇摸摸脉,看要不要开两副安胎药。”

赵勇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原来他媳妇是有了身孕,赵勇欢喜的都不会说话了,一个劲儿的,“嗯嗯嗯,嗯嗯嗯。”成了应声虫。

赵老太太向来是个周全人,问,“是不是这菜觉着腥,想吃什么?甜的酸的,叫柳家的去给你做。”

“是啊,别饿坏了身子。”赵勇的眼神已经忍不住的往媳妇的肚子上瞟,真不容易啊,他努力了三年,媳妇终于又有了。

凌氏笑,“并不特别就想吃什么,母亲,这就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多子多孙多福气。咱们家就勇哥儿一个,你生多少咱都不嫌多。”赵老太太笑眯眯地劝媳妇吃饭,间或叮嘱了儿子不少事。

凌氏不自觉的一手放于小腹之上,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啊。

赵长卿就睡在老太太的隔间儿,老太太的院子并不大,这些话,她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柳儿笑,“姑娘,太太又有了身子,说不定会给你生个弟弟呢。”

赵长卿白嫩嫩的双脚泡在热热的木盆里,淡淡道,“那样最好。母亲也一直盼儿子呢。”

柳儿见赵长卿脸上无甚欢颜,便不敢再多说什么。赵长卿垂眸道,“你出去说一声,就说我也听到母亲有孕的事儿了,我在泡脚,不方便过去,你去替我说一声,我就盼着母亲给我生个小弟弟了。”

柳儿忙去了。

不一时,外面传来更加欢喜的笑声,赵长卿微微一叹,竟不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是赵家第一个孩子,那么,是不是在前世今生中,凌氏也曾这样殷殷期盼过她的降生。

只是,凌氏肯定也深深的怨恨过,为什么龙凤胎夭折的那个不是她,而是她的弟弟呢?

其实,赵长卿知道,凌氏并非不爱女儿,她只是不爱她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错

到凌太爷寿辰那日,一家三口皆换了新衣衫,赵勇早早租来一辆大马车,令仆从来福驾车,一家子带着寿礼去岳家给岳父贺寿。

凌氏有了身子,赵长卿不愿意同凌氏挨着,笑道,“爹,我坐边儿上,你坐中间挨着母亲,多扶着母亲些,路有些颠的。”

赵勇笑,“好,你抓紧爹爹的衣带。要是觉着晃跟我说,我抱着你是一样的。”又吩咐来福慢慢走,不要急。

赵长卿在车厢边上坐下,笑,“不用不用,我自己坐的牢靠。”

赵勇摸摸赵长卿头上挂着金铃铛的两个小鬏鬏,笑,“要做姐姐的人,果然越发懂事了。”

凌氏不放心的问,“教你的祝寿词,还记得不?”

赵长卿道,“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凌氏点点头,“对,就是这两句,别忘了。去了要这样给你外祖父拜寿,对着你外祖母、舅母要恭敬,对着表姐妹要谦让,知道吗?”

赵长卿低应一声。

两家条件差不多,住的并不远。

其实说来凌家的条件比起赵家还稍有不如,不然,凌家自诩,凭着读书人的清高,断不会将闺女嫁到军户去的。

赵长卿出来绝不会给家里丢脸,她不喜欢凌氏是一件事,不过,她出门代表的并不是凌氏,而是赵家女的脸面。赵长卿很乖巧的给外祖父祝了寿,见过两位舅舅,凌太爷满面欢喜,笑对凌氏道,“好,好,带着卿丫头去后头去跟你母亲说话吧,你母亲一直记挂你。女婿陪我说说话。”

于是,凌氏带着赵长卿去后面女眷呆的地方。

在凌老太太的屋里,赵长卿见到了两位舅母、表兄凌腾、以及三个表姐、一个表妹。

凌腾年方六岁,较赵长卿年长两岁,马上就要进学了,两房就他这一个男孩儿,何况,凌腾相貌讨喜,难免宝贝些。

其实,只要看孩子们的打扮就知道各自的情况。凌家的女孩儿,身上都是布衣布裙,头上除了绢花顶多一二件银饰,而凌腾则一身大红绸衫带着金项圈金手镯,连梳头的发带上都坠着个金坠角。只观穿戴,就知凌腾在凌家如何地位不凡了。

凌老太太笑,“卿姐儿过来,给外祖母瞧瞧,又长高了,也越发俊俏了。”

大舅母凌大太太笑,“可不是么?尤其这一身的大红衣裳,跟咱们腾哥儿这一身大红站在一处,可不就似那年画儿上的金童玉女么。”

凌老太太笑,“就你眼尖。”一面用粗糙的掌心细细的摩挲着赵长卿圆润的脸蛋儿,怜爱无比,“卿姐儿难得来一回,腾哥儿,你还记得你表妹不?“

凌腾认真瞧一眼面前这位一身大红衣裙白嫩嫩的表妹,笑道,“怎不认得?表妹来的少些,我也记得。听说表妹已经开始念书了,可真了不起。表妹念到哪儿了?”

重生之后,赵长卿早来过凌家数次,如今哪怕面对凌腾,她也能克制住不似初次那般直接往凌腾脸上挥巴掌了。当然,那时候她尚在襁褓中,就是给了凌腾两巴掌,大人们也只是一笑而过,没人真正在意。

能克制住自己的脾气,不过,赵长卿仍不愿意理会凌腾也就是了。

凌氏见赵长卿不说话,知她素来性情古怪,何况这也不是教导女儿的时候,遂笑道,“她不过在家闹着玩儿罢了。腾哥儿要进学,都准备好了吗?我收拾了一套文房四宝带了来,就是贺你进学的。到了学里,勿必好生用功,莫跟那些调皮捣蛋的家伙们玩闹。”

凌腾静静听了,先跟凌氏道了谢,方规规矩矩的道,“姑姑放心,侄儿一定用功念书,不敢辜负长辈期许。”

凌老太太也很疼爱这唯一的孙子,笑道,“你爹说腾哥儿是个有灵性的,也不知成不成,不过,读书明理,多认几个字在肚子里总是好的。”

凌氏笑,“一看腾哥儿就聪明,我上次听二嫂说,腾哥儿已经把启蒙的那套书都念完了。他才几岁的人呢,小小年纪,就有这份聪明,天生就是念书的材料,以后定有大出息的。”

凌二太太笑,“我就借妹妹吉言了,只盼这个孽障争气哪。”

这边大人们说话,不一时,凌太爷差人来唤凌腾去前头见客,凌腾道,“那我过一会儿再来陪姑妈和表妹说话。”

凌氏见他小小年纪就很有规矩,又是娘家侄子,自然越看越爱,笑眯眯地,“去吧。”

女儿好容易归家,凌老太太便想问凌氏些私房话,笑着打发这些女孩子道,“大丫头,你带着妹妹们去隔间儿玩吧。卿丫头年纪小,你们要让着妹妹。”

赵长卿便同表姐妹们一道吃点心说话去了。

凌家自诩为,女孩子却没个正式的名子,于是就按排行大姐、二姐、三姐、四姐的叫了下来。凌大姐儿八岁,已经是懂事的年纪,端起点心碟子让赵长卿,“卿妹妹,你尝尝蒸糕,我刚跟母亲学的,你看味儿可好。”

赵长卿拿了一块儿,“谢谢大表姐。”轻咬一小口,赵长卿轻声道,“很好吃。”

凌大姐笑,“那妹妹多吃些。”

接着,一群女孩子就叽叽喳喳说起点心吃食来,凌三姐一只胳膊拄在老榆木的矮几上,挑着眉毛神秘兮兮道,“今天刘婆子去买了南香园的点心,我悄悄去瞧过了,闻着味儿甭提多香了。可惜,祖母要留着待客。”说着,凌三姐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她悄悄戳赵长卿一记,一双杏眼闪闪发亮,笑道,“长卿妹妹,你远来是客,你跟祖母说,祖母一定给你吃的。你去要些来咱们吃好不好?”

赵长卿看凌三姐一眼,点头,“好啊。”

凌大姐拉住赵长卿,瞪凌三姐,“你莫使唤长卿,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你想吃,自己去开口。”

凌三姐撇撇嘴,低低哼一声道,“我要是能要来,哪里还要长卿去。就是她年纪小,才叫她去的。大姐做的蒸糕,少油少盐,跟炊饼没什么两样。就叫长卿去吧,老太太喜欢外孙女,长卿说一句,顶咱们说十句。”说着,一个劲儿的推赵长卿,“长卿,去吧。你别说是三姐想吃,就说你自己想吃,知道不?”

凌大姐向来是个好脾气,没拦住凌三姐,赵长卿给凌三姐推起来,把手里的半块蒸糕放回点心盘里,随手整整衣裙,便出了隔间儿去找凌老太太,扯着凌老太太的衣襟,奶声奶声道,“外祖母,三姐姐说外祖母这里有好吃的南香园的点心,三姐姐想吃,她说她来要外祖母不给,叫我来跟外祖母说一声。”

幸而凌太爷这寿宴没大办,只是一家人团聚着吃顿饭。赵长卿这么童言无忌的说出来,凌老太太心下尴尬,脸上倒也还好,笑道,“这三丫头向来刁钻,她不自己来,倒叫你来,是知道外祖母的好东西只给咱们卿姐儿吃。”

凌三姐的母亲凌二太太笑,“这群丫头没个稳当劲儿,这样作弄长卿,我带长卿过去吧。”

凌老太太笑,“好,既然丫头们想吃,把南香园的点心装一碟子给她们尝尝,今天家里没外人,不用拘束她们,叫丫头们只管玩笑。”

凌二太太笑应了,带着赵长卿去了隔间儿。

凌三姐自作聪明,到底被母亲凌二太太叫到外头训了几句,待赵长卿几人欢欢喜喜的吃着南香园点心时,凌三姐才垂头丧气的回来。

凌三姐狠狠的瞪赵长卿一眼,“都教你怎么说了,你怎么还把我说出来了!”

赵长卿慢调斯理的吃着点心,道,“本来就是三姐姐想吃的啊。”

凌三姐挨了母亲的训斥,想着自己出的主意,自己挨了臭骂,如今倒叫别人吃着现成的好点心,心里的委屈怒火就不必提了。凌三姐在姐妹中排行第三,却是二房长女,因她生的俊俏,又生就一张巧嘴,人也伶俐,即便是在女孩儿众多的凌家也是颇受宠爱的。故此,凌三姐平日里连凌大姐的话都敢顶撞的。

这是她出娘胎来吃的最大的一次亏,凌三姐年纪小,养气功夫尚不到位,她瞪向赵长卿,发现赵长卿根本没瞟他一眼。于是凌三姐更是气得了不得,她忽然伸手就在赵长卿胳膊上掐了一下子,骂赵长卿,“你是不是傻啊!”

赵长卿当时就想一巴掌抽回凌三姐脸上,不过,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于是,赵长卿一秒钟都未停顿,她立刻扯开喉咙,哇的一声,哭声震天。

凌三姐立时傻了,她平日里欺负姐姐妹妹,可没人敢这样嚎哭啊。不得不说,凌三姐是个反应迅捷的孩子,她纵身扑过去捂赵长卿的嘴,急道,“不准哭!不准哭!”

赵长卿一把推开她,依旧咧着嘴嚎个不停。

她们本就在隔间儿说话,这会儿大人们早听到声音赶过来。凌三姐一看这种阵势,心下发慌,也跟着一撇嘴,大哭起来。

凌四姐年纪最小,不过三岁,见姐姐们哭起来,她也跟着凑热闹大哭不止。凌大姐劝了这个劝那个,就是没人听她的劝。还是凌二姐最实在,嘴里糕点不停,吃个肚皮溜圆。

凌氏从椅子里把大哭的赵长卿抱下来,皱眉问她,“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

赵长卿大声道,“三姐姐骂我傻,问我为什么把她说出去,还掐我…她掐的我好疼!”一面说,一面抽咽两声,赵长卿撸起袖子给凌氏看。凌三姐下手颇黑,都掐青了一小块儿。

凌氏忙摸摸赵长卿的胳膊,哄她道,“没事了没事了,今天是你外祖父的大寿,别哭了啊。”

赵长卿告完了状,看那边即使凌三姐大哭也没逃过一顿打,赵长卿就改大哭为抽嗒,小声委屈着。直待凌二太太过来赔笑哄她,“卿姐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莫跟你三姐姐一般见识。我已经打罚了她,来,别哭了,跟舅母去洗洗脸好不好?看哟,小脸儿都哭花了。”

凌氏忙道,“二嫂,我给长卿洗脸就行了。”

凌二太太出去唤人打水来,转头又交待凌大姐,“你是做大姐的,要照顾妹妹们,看牢她们,不要叫她们吵闹。”

赵长卿一脸天真的插嘴道,“是啊,二舅母,为什么三姐姐不听大姐姐的话啊?”

凌二太太脸色微僵,笑,“都是你大姐姐脾气太好,我教训了你三姐姐,以后她不敢不听了。”

等赵长卿收拾俐落,又被凌老太太安慰了一回再回到隔间,凌大姐满是歉意,挽着赵长卿的手到矮榻上去坐,“卿妹妹,叫你受委屈了。”

凌大姐原是想拿块点心给赵长卿吃,往几上一看,原本大半碟子的南香园糕点,已经都给凌二姐吃个干净。

凌大姐尴尬的收回目光,赵长卿抿嘴一笑,“大姐姐,我没事。”南得园的糕点虽然难得,她也不是没吃过,更不会真像个小孩子一样去馋那几块糕。

甚至,如果凌三姐不是主动挑衅找事,她甚至不会去找凌三姐的麻烦。

她重活一回,心中那些翻腾不息的怨与恨,却有些不知道要放到哪里才好。因为,她早已发现,那些曾辜负伤害过她的人,如今不过是懵懂顽童,天真烂漫。

要把那些怨恨抱复到这些孩子身上吗?

不,即便重活一回,即便赵长卿决心不会再做前世那样的可怜之人,但,她仍做不出无端对小孩子下手的事。

好像一条河,别人都在一畔,唯有她却已涉过河水,驻身在另一畔。

她不会主动出手的,她不会让这些人再次打扰到她的人生。这几年,她渐渐想明白,她有这样的机缘,若将人生全部执着于前世仇恨之中,未免可惜。

重生一回,是为了活的更好,她这重新来过的一辈子,实在没有理由再不痛快了。

譬如,若有人如凌三姐这样主动找死,赵长卿也心情不错。

“卿妹妹,吃果子。”

凌大姐递给她一个苹果,赵长卿一笑,“谢谢大姐姐。”伸手接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晚上必要杀生两到三只,晕~蚊子太猖獗了有没有~节日快乐~

梨花儿

凌太爷的寿宴,都是自家人,两儿一女孙男弟女来得齐全,大家团团圆圆的吃了顿团圆饭,男女各开一席,丰盛又热闹。

凌三姐一直没有出现在宴席上,当然,凌二太太曾试图带凌三姐出来一道吃饭,只是,赵长卿一见凌三姐就嗷嗷直哭,更兼她浑身颤抖做害怕状,如同受了天大委屈。凌老太太忙道,“挑几样菜,让三姐儿去房里自己吃吧。”

凌二太太没法子,只得让凌三姐自己屋里去吃。

凌三姐一离开,赵长卿抽咽两声,擦一把小脸儿就正常了。

凌氏看她这般,真不知是故意装出来作怪,还是赵长卿真的怕了凌三姐。凌氏暗暗叹口气,夹着容易克化的菜给赵长卿放在碗里。

直待从凌家告辞,一家人坐车回家,凌氏才有空说赵长卿,“在你外祖母家,都是你的表姐妹们,你就不能忍一忍,非闹的沸反盈天不依不挠的,三姐儿都没能上桌子吃饭。”

赵长卿没说话。

赵勇并不知何事,笑问,“怎么了,长卿淘气了?”

凌氏叹道,“小孩子们玩笑,她又是个不吃亏的,这个脾气,唉…”

若不是有十成把握,赵长卿简直会认为自己不是凌氏亲生的。今天的事,实在没有凌氏发挥的余地,凌氏才这般欲言又止,没的话说。待凌氏说完,赵长卿方撸起袖子,将白嫩嫩小胳膊上的一块青紫给父亲看,赵勇一看忙给闺女揉胳膊,问,“这是怎么弄的?”

“三表姐要吃南香园的点心,她不自己去给外祖母要,让我去出头。我跟外祖母说三表姐想吃,她嫌我把她说出去挨了二舅妈的训斥,就掐我。”赵长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好奇天真的问,“爹,我为什么要吃亏啊?”

赵勇心疼闺女,碍于自己是个大男人,又是做姑丈的,不好直接说凌三姐顽劣,只道,“三姐儿那孩子,平时看着乖巧,心思倒多,手也重,咱们长卿比她小三岁,不知道让着长卿就算了,怎么还欺负起咱们长卿来?”

凌氏笑,“瞧你,倒跟个孩子计较起来了。”

赵勇把闺女拎到膝上抱着,对凌氏道,“我难道真会跟她个小娃娃计较,倒是你,以后再带着长卿回去,看着长卿些,少叫三姐碰咱们丫头。”

凌氏笑,“行了,二嫂已经打了三丫头,算来长卿也没吃亏。”

赵长卿转眸接了一句,脆生生道,“要是三表姐不挨顿揍,我非揍死她不可!难道我是好欺负的!”

凌氏脸一黑,赵勇则哈哈大笑,暗怒全消,握住赵长卿的小胳膊道,“说的好!以后就这样,出去万不能叫人欺负了!”又唤赶车的来福,“转道去南大街,给咱们长卿买南香园的点心去!”对赵长卿道,“你喜欢吃,爹爹以后多叫人买来给你吃,不算什么。”

赵长卿笑嘻嘻地,“爹爹,咱们回去跟祖母一起吃,祖母也喜欢。”

赵勇深觉闺女有孝心,更加高兴。

于是,父女两个高高兴兴的回家,唯凌氏不大欢乐,只是也不好扫丈夫的兴致,遂面儿上也装出一幅欢喜模样。

总之,是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出门,欢欢喜喜的回家,到家后又与赵老太太说起凌太爷过寿的事,给赵长卿胳膊上抹了些药酒,再一道吃了南香园的点心,一家子和乐又融洽。

从凌家回来后,赵长卿继续自己上午念书,下午习字的规律生活。

除了凌氏偶尔害喜呕吐外,生活波澜不惊,平静又惬意。

赵长卿并不常出门,倒是隔壁杏嫂子带着小梨花儿来道谢,凌氏身子不适,说了几句话就干呕着回房休息了。赵老太太带着赵长卿接待的她们母女,杏嫂子是个和气人,说话也温温柔柔,“多亏了勇兄弟,救得我这梨花儿一命。家里没什么好的,我想着卿姐儿的个头同梨花儿差不多,闲暇就缝了身衣裳给卿姐儿。”

赵老太太温声道,“你平日家里活忙,又有个小的要照看,等闲哪里有这个空,定是不知怎么挤的工夫。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们家有事,过去帮一把,是应该的。以后莫这般客气才好。”

杏嫂子笑,“婶子,这几个孩子就是我的命根子,梨花儿有惊无险,我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感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家里什么模样,婶子清楚,这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硬拿什么好料子缝的衣裳。就是寻常的布衣,并不贵重,却是我的一番心意。婶子莫要推辞的好。”

赵长卿忙上前道谢,见果然是普通的布衣裙,笑道,“布衣穿着舒坦,我平时就喜欢穿布衣,谢谢杏大娘。”的确,赵长卿虽然在家受宠,不过,碍于门第与家境,她几身绸子衣裳都是走亲戚或是出门时穿的,平常还是多着布衣。

杏嫂子笑,“等一会儿卿姐儿试试,若是卿姐儿喜欢,以后尽与我说,我再做给你。”

赵长卿抿嘴一笑,“好。”

赵老太太见梨花儿并不说话,有些拘谨,遂对赵长卿道,“长卿,你带着梨花儿去你屋里玩儿吧。叫柳儿端着点心,你们小姐妹自去说话。”

杏嫂子连忙叮嘱,“梨花儿,长卿年纪小,你多让着妹妹。”

梨花儿低声应了。

赵长卿牵着梨花的手就去了隔间。

她现在年纪小,房间就与赵老太太的屋子隔一道屏风。赵长卿拉着梨花儿坐在榻上,吩咐柳儿,“帮我们倒两杯蜜水来。”

柳儿先放下点心,摆好果子,便去倒水。

赵长卿拿了块绿豆糕给梨花儿,“梨花姐,你尝尝。”

梨花儿连忙接了,眼睛里露出微微的轻松,见赵长卿自己也拿块绿豆糕吃起来,梨花儿方小口的咬起来。

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梨花儿说的多是在家学习针线照顾两个弟弟帮母亲做家务的事,赵长卿的日常生活则是念书习字伴着老太太说话。好在赵长卿性情平和,经历丰富,梨花儿也不难相处,更兼母亲说赵家对她有救命之恩,梨花儿对赵家充满好感。不论是富贵慈爱的赵老太太,还是白嫩可爱的赵长卿,甚至往日偶尔在自家隔着一道墙听到的欢笑声,都让梨花儿有说不出的羡慕。

小孩子并没有太多心机,梨花儿刚刚放开了同赵长卿说话,那边母亲就叫她家去。轻松的时间过的这样快,梨花儿漂亮的眼睛有些依依不舍。

赵长卿拿出自己的小帕子把碟子里剩下的几块绿豆糕包好,递给梨花儿,说,“这是送给两个弟弟的,姐姐莫与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