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渝指了其中一个道,“给我换上吧。”

赵长卿道,“你还是回去自己换吧。”

“这里又没外人。”仆从早打发出去了,所以楚渝很是敢提一点过分要求。

赵长卿心里有事,便依了楚渝,给他把旧的荷包换下来,重换了新的去。两人说了会儿话,楚渝早看出赵长卿心不在焉来着,心说,这傻妞莫不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要跟我说。

楚渝正思量着呢,赵长卿就开口了,因为不大好启齿,所以,赵长卿没直接说心事,反是道,“如今二月天,迎春花就都开了呢。”

“是啊,黄灿灿的很有几分春意。”

“要是到三月天,山上的杏花就该开了吧?”

“上次我还带你去了,你不会忘了吧?”难道他家卿妹妹想去山上观杏花?这倒是好办。

别的时候,楚渝可灵光了,那简直是闻弦歌知雅意!今天说到这份儿上,楚渝竟还不明白!赵长卿几根葱管似的手指开始挠楚渝的荷包,半低着头道,“很久没吹笛子了啊!”

啊!

楚渝终于恍然大悟,问,“你不是想把退回给我的紫玉笛再要回去吧,卿妹妹?”不知为何,最后一句“卿妹妹”还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看楚渝这不情不愿的样子,赵长卿装傻道,“那不是你早就送我的吗?”

楚渝寻后账,眯着眼睛打量着赵长卿,问,“当初是谁说着那些没情义的话,还把笛子还我的?”

赵长卿有些心虚,“我,我那会儿不是吓懵了嘛。”

“现在不懵了?”楚渝别的时候都很有风度,唯独现在,很是噎了赵长卿一下子,道,“某人还跟我说,此后不用再见面了。直伤心的我好几天睡不着觉。”

赵长卿不言语,楚渝很会自己发挥,问,“那你现在是不是喜欢我了?”

赵长卿依旧修闭口禅,楚渝知她素来害羞,强逼怕是逼不出来的,再说,这种事,强逼有什么意思。楚渝自有法子,他叹口气,回味当初的苦楚不易,道,“唉呀,我为你挨了多少打啊?你看我这背上,现在鞭子印还没褪呢。”

赵长卿点点头,楚渝不满意道,“点头是什么意思?”

赵长卿觉着,就是死人也得给楚渝逼得说了话。她实在受不了楚渝一句一句的逼问,何况,到底重活一回,赵长卿的胆子大了不是一点半点,便声若蚊蚋的小小声说了一句,,“喜欢。”

楚渝犹不知足,接着问,“有多喜欢?”

赵长卿不解,疑惑道,“这要怎么说啊。”喜欢难道是可以用什么衡量的吗?

“譬如,我喜欢你就喜欢的想到你就开心,见到你就高兴。见不到你的时候非常想见到你,一见到你就忍不住跟你说话,让你开心。就算见不到你,我心里也无时无刻不再惦记你。”楚渝温声道,“我就是这样喜欢你,你呢?卿妹妹,你喜欢我吗?”

楚渝是个很具有表达力的人,相形之下,赵长卿真没他的口才。赵长卿听完之后,话还没说,眼泪先刷的下来了。

楚渝忙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哭笑不得,“真是傻妞,哭什么啊?我是想你开心来着。”

赵长卿抽了一鼻子,话也颠三倒四起来,道,“这,我,我,我这是开心才哭的。”

楚渝笑,“那也不要哭,你一哭就咧嘴,一点不梨花带雨,丑死了。”

赵长卿不乐意楚渝说她丑,道,“梨花带雨那都是骗傻子的,谁哭不咧嘴啊!”

见赵长卿不哭了,楚渝笑眯眯道,“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我还以为你一点不喜欢我呢?”

“当然喜欢啦,不喜欢谁会跟你定亲事啊。”哭了一鼻子,赵长卿就格外坦诚了。

“那你当初还跟我说那些没情义的话,可叫我伤心了。”说着,楚渝还黯然了一下子。赵长卿忙道,“那会儿我是真的吓懵了!楚姐姐到我家里来说你喜欢我,我怎么敢相信呢?你样样都好,我爹才不过是六品百户,我哪里配得上你呢?以前,我真的想都没想过!我又很怕将军和夫人对我家不利,就忙去劝你了。其实,我说的也是真心话,平日里将军和夫人都很疼爱你,有什么事都该好好的说,别总犯倔。后来我回家想了好几天才想明白,你待我是真心的,你还为我做了许多事,我心里觉着,即使配不上你,可能以后也没人像你这样对我这样好了。”

“其实那会儿我也很难受,可是,我能跟谁说呢?这城里,多少大家闺秀都愿意做你媳妇。谁知道我是谁呢?我就是说了,别人也得当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大白天的发梦来着。”赵长卿道,“后来我就想着好生过日子,哪怕嫁不了你,有你这么优秀的人真心喜欢过我,为我做过许多事,我觉着也是一种福分。”

“后来你偷偷送我琉璃灯,那天我跟你说的那些话,想想都觉着是鬼神指使着叫我说的。”赵长卿的神色认真至极,她道,“我那天一晚上没睡着,就怕我说的话给别人听到。要叫别人知道,肯定说我勾引你。我还担心万一你听了我的话,回家犯了倔脾气,再挨揍可怎么办。我担心了好几天,你偏偏又不来了。后来听师父说你去过师父那里,我才放了心。”

楚渝还是头一遭给人说的心酸,他禁不住一把抱住赵长卿。赵长卿乖乖的任他抱了一会儿,想到什么,又道,“连同琉璃灯,你都要一起还我啊。”

楚渝声音微哑,眼眶微湿,“不还。”

“为什么不还,本来就是我的!”她只是暂时退了货,现在要回来而已嘛。

楚渝调整好情绪,逗她道,“你亲我一口,我就还一样。”

赵长卿一把推开他,抱都不给抱了,刚刚的柔情荡然无存,板着小脸儿道,“美得你!”

楚渝一笑上前,唇角在赵长卿脸颊一掠而过,笑的得意,“那换我来亲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有些晚了~~~~晚安~~~~明天多更一些~~~~

第127章

女儿节的时候,赵长卿终于要回了自己的笛子和琉璃灯。

赵长卿珍而贵之的将灯挂在自己房里,楚渝每次看到都不禁会心一笑。

不仅赵家心顺意顺,就是一直郁闷的凌二太太也迎来了大喜事,林皓中了秀才,虽不是案首,却得了个廪生,每月有六斗米的供给。林家倒不至于穷到非这六斗米不可,关键是体面哪。

得知林皓中秀才的事,凌二太太那叫一个喜上眉梢。她嫁到凌家,凌太爷是五十上考中的老秀才,凌大舅比他爹强一点有限,三十六上中的秀才。

对比才知差距,林皓今年芳龄十七!

凌二太太一整天笑的嘴都合不拢,不停的对丈夫道,“将来腾哥儿我也不求他多大出息,像皓哥儿这样就好。”

凌二舅同样高兴,心说,儿子眼光真个准。

凌二太太站不住脚,来回欢喜了半日,又道,“定亲的事也该张罗着了。”

凌二舅笑,“你急什么,总要林家先找了媒人来提亲,再说定亲的事。”

“看我,都欢喜懵了。”凌二太太笑,“我早说咱们三姐儿是有福的,以后皓哥儿金榜题名得了官儿,咱们三姐儿说不得有诰命做。”

就是欢喜的有些羞答答的凌三姐都在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弟弟喜欢吃的小菜,凌腾亦替姐姐高兴,笑道,“今天这菜倒与以往不同。”

凌二太太眼然眉梢皆是笑意,给儿子夹了一筷子爆炒羊肉,道,“那是,你姐姐专门下厨给你烧的。”

凌腾微微点头,打趣道,“只做菜可不成,姐姐起码得敬我一杯才行?”

凌三姐笑,“那不是有酒么,你自己喝就是,干嘛还要我敬你。”因是喜事,凌二舅特意令闺女温了酒,也叫儿子陪着一起喝几杯。

凌腾慢吞吞道,“谢媒酒不该敬一杯吗?”

凌三姐顿时羞红了脸,好在她性子泼辣,笑嗔道,“喝你的吧!倒笑话起我来。”

凌腾笑眯眯的给父亲执壶,父子两个干了一杯,凌二太太忍不住问,“林家什么时候来提亲啊?”林皓未中秀才时凌二太太倒不急,就是林皓今次下场,凌二太太也没抱太大希望,家里公爹、大伯子都是一把年纪方中的秀才,凌二太太料想,哪怕林皓功课再好,二十之后能考中秀才已是祖宗保佑了。不想林皓一考既中,且是廪生,天大的体面哪。林皓既这般出息,凌二太太便想早些把亲事砸实了。

凌腾道,“这急什么,林兄刚中了秀才,许多人去他家里贺喜。还有先时官学的先生要拜谢,亲戚间也得走动庆贺,他还得去州学挂了名。都是眼前的事,起码得忙上几日。”

“这也是。”凌二太太道。

凌二舅对凌腾道,“赶明儿你也过去,林家人少,有什么要帮衬的地方,你帮着些,不是外处。”

“是。”凌腾笑,“我原就打算过去的。”

林皓中秀才的消息,凌氏是听凌二太太说的。

凌氏笑道,“三姐儿真是好福气。十七就中了秀才,林家哥儿的前程十拿九稳的。三姐儿等着做官太太就是了。”

“我也不求她大富大贵,只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行了。”凌二太太喜气洋洋的奉承凌氏一句,“谁也比不了卿丫头的命好。”女婿有出息,让凌二太太的心里平衡了一些,何况今次来对凌氏是有事相求。

凌氏叹道,“我难的时候二嫂不知道罢了。”当初一家子的胆子险被吓破,如今也算苦尽甘来了。

“你以后就剩下享福的日子了,有什么可难的?”凌二太太并不信凌氏的话,心说,多少人想跟你似的难上一难,还没机会呢?腹诽一句,凌二太太笑,“我过来是想托妹妹一件事,三姐儿的嫁妆,我也要开始给她置办了。衣裳料子、皮子,我想妹妹帮我留意些。”

凌氏笑,“这容易,如今铺子里就有新进的好料子,二嫂什么时候有空,去挑就是。同大姐儿二姐儿她们那时候一样,我不赚二嫂的钱。”

凌二太太笑,“我就承妹妹的情了。”

“都是一家子,客气什么。”

正事办妥了,凌二太太忽然叹了口气,道,“妹妹可知道二姐儿的事?”

“二姐儿怎么了?”凌氏道,“我正说这几天去看看父亲母亲,总是有事绊着脚,还没过去。”

凌二太太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许家涣哥儿还是大嫂的内侄呢,秀才没考上不说,二姐儿这刚有了身子,涣哥儿就偷上了房里丫头。咱们家的孩子,说是小门小户出身,可在家里也是宝贝一样长大。再者,从大哥家到我家到妹妹家,哪家有二房有妾室呢?二姐儿惊了个好歹,孩子月份也小,还不到三个月,便没保住。大哥大嫂把二姐儿从婆家接回来了。”

凌氏大吃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竟不知道。”

“才三四天,涣哥儿也在官学念书,同皓哥儿一道去考秀才的,皓哥儿中了,涣哥儿秀才没考中,还折腾出这样没脸的事来。”凌氏也是有女儿的人,何况这几年同长房关系很不错,叹口气道,“还是腾哥儿在外头闻了信儿,同我说,我才知道的。”

“没天良的混账东西!这才跟二姐儿成亲一年,媳妇有了身子,不说体贴些,倒做出这些没脸的事!”凌氏气道,“年下过来拜年,看着还人模人样的,不知道竟这样没良心!”

“是啊,能怎么样呢。前天我去瞧大嫂,大嫂也是伤心的了不得。”

“许家怎么说?”凌氏问,“养出这样的混账行子,许家难道一句话没有?”

“听说许大老爷把涣哥儿打了个动不得,那个丫环打一顿也卖了。”凌二太太惋惜道,“这样又打又卖的有什么用,孩子也没了,听说还是个男胎呢。”

凌氏道,“二姐儿这孩子怎生得这样命不济,偏生遇到这样的混账!”

“是啊,以前我瞧着涣哥儿精明伶俐的,还很喜欢他。反倒是大姐儿女婿,大郎不喜言语,人也老实,我总说他不如涣哥儿讨人喜欢。可如今看来,大郎当真是再稳重不过,小两口一门心思的过日子,不言不语的格外有算计。前儿我就听说大姐儿在外头置办了个小铺面吃租子,你说多有成算。”凌二太太道,“如今我也看破了,外头花团锦簇的不抵用,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好。”

“谁说不是呢。”

两人念叨了半日话,凌二太太家里事忙,中午并没有留下用饭。

凌氏晚上跟丈夫说起二姐儿的事,道,“我这心里实在不安生,你说,万一以后渝哥儿也纳妾可怎么办?”她家里说门第不高,可家里人口简单,并没有大家族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若闺女嫁到门第相当的人家,以后但有委屈娘家定要去出头的。将军府这样的高门大户,娘家就是有心,也怕无力啊。凌氏的脑袋总算从将军府亲家的身份的喜悦中清醒了一些。

赵勇道,“不能。阿渝又不是涣哥儿那种人,涣哥儿我早就看着不大妥当,聪明外露,也就你们这些妇人先前说他好,到底不稳重。阿渝连个通房都没有,再正经不过的人。”自从亲事定了,赵勇很仔细的观察过楚渝,心里有些分数。

“这我就放心了。”凌氏还是很信服丈夫判断力,又说起凌二姐儿这桩亲事来,“这姑舅做亲,亲上加亲,说着好听,如今看来还不如就寻常亲事呢。”

赵勇不欲多说许家的不是,道,“赶明儿带些药材补品去瞧瞧二姐儿,好生劝劝大哥大嫂,放宽心才好。”

凌氏点点头,就听赵勇问,“好端端的,二嫂过来做什么?”

凌氏笑,“林家皓哥儿中了秀才,还是廪生呢。二嫂来跟我说在咱们铺子里买些衣裳料子给三姐儿置办嫁妆。”

赵勇笑,“三姐儿这门亲事结的好。”

“是啊,还是腾哥儿先相中了皓哥儿,此方结的亲。”凌氏笑,“今天二嫂过来那高兴劲儿,就甭提了。”

“本就是大喜事,也难怪二嫂高兴。皓哥儿也才十七八岁吧,年纪轻轻就能考中秀才,若是顺利,以后金榜题名也不是不可能。”赵勇笑,“我看,不只二哥二嫂高兴,岳父定也十分欢喜的。”凌太爷最喜欢读书人。

想一想父亲的脾气,凌氏不禁笑道,“肯定的。”

赵长卿第二天才听说凌二姐小产的事,她上辈子过得混混厄厄,只知道上辈子凌二姐与许涣并不恩爱,具体凌二姐有没有小产,实在记不清了。

在凌氏准备去看望凌二姐时,赵长卿原本还打算跟着一道去,凌氏道,“你大舅母正在伤心,去的人家反叫你大舅母受累。我去就行了,你们小孩子别去了,倒吵着你二姐姐。”

赵长卿便没坚持要去,只是道,“母亲好生劝劝二姐姐,遇到许姐夫这样的人,只得自己想开一点了。”其实上辈子凌二姐就很想得开,管许涣三妻四妾,她反正金奴银婢的使着,山珍海味的吃着,正室的位子牢牢的霸占着。许涣的爱妾背地里扎凌二姐的小人儿,凌二姐照样活得滋润。

凌氏笑,“涣哥儿还年轻,以后改了就好,人谁还不犯错呢。”

赵长卿不以为然,道,“要没这个心,就犯不了这个错。狗还改得了吃\\屎?”难道许涣不愿意,是丫环硬把他按床上强了!

凌氏笑斥,“这是什么话?亏你还念书的人,在外头可不许说这些无理的话。”

母女两个说了几句话,凌氏回禀了赵老太太一声,便坐车去了凌大舅家。

凌氏刚走没多大工夫,凌二太太便涕泪横流的的找来了赵家。

凌二太太倒是很有分寸,一听凌氏不在家,她也没要求见赵老太太,直接要见赵长卿。

这些天,赵长卿鲜少出门,多是窝在家里绣嫁衣。听白婆子回禀凌二太太来了,赵长卿从绣架上抬起头问,“不是昨儿二舅母刚来过吗?是有什么事不成?”

白婆子低声道,“二太太眼睛都哭肿了,咬牙切齿的模样,我看肯定是有事的。”

赵长卿将手中绣针插好,起身道,“别叫她吵着祖母,我去瞧瞧。”

因凌氏赵勇都不在家,白婆子并未将凌二太太往主屋里让,而是安排在待客的西厢。凌二太太指名道姓的说要见赵长卿,如今赵长卿并不怵凌二太太,不过,在见凌二太太之前,赵长卿还是前后思量了一回:她是绝对没有哪里得罪凌二太太的地方的。

赵长卿去了西厢,笑道,“听说二舅母来了…”赵长卿刚想问一句“二舅母可是有事”,话还没出口就给凌二太太一把扑过去抱住,哭天抹泪的嚎道,“我的大外甥女啊!真是了不得了!那些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可是欺负到你舅舅、舅妈头上来了!你可得给你舅舅、舅妈做主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赵长卿足有半分钟不知道访怎么反应,还是白婆子一步上前抱住凌二太太,把凌二太太往椅子上一拖一放,笑道,“二舅太太有什么委屈只管说,大姑娘是二舅太太的亲外甥女,太太是二舅太太的亲小姑,一家子亲戚,若二舅太太有委屈,断不会袖手旁观的。”

凌二太太毕竟是长辈,赵长卿不好坐主位,便在凌二太太对面的椅子里坐了,温声道,“是啊,二舅母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不成?二舅舅呢?”

“你二舅是个面团儿,能有什么用?你表兄在学里念书,你三姐姐在家已是哭晕了三遭,我没人可求,就来求你了——”说着,凌二太太又是一通哭。

赵长卿实在不耐烦她这样嚎丧,道,“舅妈倒是说明白一点,到底是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这也稀奇,就是有事,也该凌二舅先去找凌大舅商量才是正理,怎么倒来找她?

凌二太太眼泪糊了满脸,一条帕子哭的能拧出水来,好在她也知道这是来办事的,总哭个没完也没个屁用!一拧帕子,凌二太太恶狠狠道,“还不是林家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当初亲事说的妥妥的,因林皓要考秀才,才耽搁到今年。谁晓得,林皓考中了秀才便翻脸不认人,现在又说他家那死鬼老子生前给他定过亲事!”

“难道当初这门亲事不是他那痨病的娘亲自来我家里求的?我也不缺这酸秀才的女婿,只是忍不了这口恶气!”凌二太太那模样,若林皓在跟前,凌二太太能活活咬死他。凌二太太怒道,“不就是一个破秀才!谁还稀罕不成!”

赵长卿默默:早听说林皓中了秀才,你们一家子高兴的跟吃了蜜蜂屎似的。

凌二太太恨声道,“长卿,你可是将军府的少奶奶!你三姐姐可是你亲表姐!我是你亲舅妈!你舅舅是你亲舅舅!林家这般背信弃义,就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若不为咱们张目,以后少不得别人都要小瞧你的!”

赵长卿终于知道凌二太太是来做什么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128章

舅舅是亲舅舅,舅妈是亲舅妈,表姐是亲表姐——

赵长卿几乎想笑出声来问一句:上辈子怎么没人这样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赵长卿吩咐道,“白嬷嬷,你安排个腿快的小子去官学把腾表兄叫回来。再叫来福去请二舅舅过来。”

凌二太太立刻反对,“你表兄还在上学呢,这岂不是要耽误功课!”

赵长卿温声道,“家里有这样天大的事,耽搁个一日半日的有甚要紧。何况,这事总归要舅舅或是表兄出面的。”

凌二太太红肿着一双泪眼,咬牙切齿道,“长卿,你可是将军府的少奶奶!跟少将军说,先夺了姓林的的廪生功名,也叫他知道马王爷几只眼!”

赵长卿心下极是厌恶,犹是不急不徐道,“看舅母说的,我跟将军府尚未定亲,哪里去敢自称少奶奶,叫别人听到得笑话死我。就是三姐姐这事,毕竟跟林家没有下式定亲,难道传出去好听吗?叫我说,咱们商量个妥当法子,悄不声的解决了才是福气。毕竟,三姐姐这已是到了说亲的年纪,若叫别人知道这事,名声上如何是好?”

“可是——”凌二太太还想说什么,赵长卿打断她道,“舅母只管听我的,这样的大事,怎能背着舅舅跟表兄办呢?”

凌二太太考虑到是自己求人,没好再说什么。

赵长卿本就同凌二太太没多少话说,何况,她也没安慰凌二太太的兴趣。这种人最司得寸进尺,不搭梯子都能自己撑个竿爬上来,再表现得有半分热络,凌二太太更不知要说出多少没边际的话来!

凌二太太平日里倒是再灵活不过的性子,只是,如今她骤逢歹事,见赵长卿模样不似往常亲热,心里怨赵长卿平添了好大的架子,也懒得去奉承赵长卿,两人便在西厢房里各自沉默起来。

凌二舅先到的,赵长卿起身相迎,笑道,“二舅舅来了。”

凌二舅见到妻子,跺脚叹道,“三姐儿在家哭一阵闹一阵的,你不好生劝她,怎么倒跑妹妹家来了?”

“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你不肯替闺女出头!我就来找外甥女,外甥女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凌二太太怒吼吼的喊了几嗓子。

凌二舅满是无奈,“这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你说你这叫做什么呢?”

“怎么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都多少日子了,也不说来下定,若不是我着人打听,还不知道林家死鬼早给林小子定了亲事呢!”凌二太太两眼喷火,“当咱们是死的不成!”

毕竟在赵长卿面前,凌二舅不想同妻子吵架,转而问赵长卿,“长卿,真是叫你看笑话了。你母亲不在家吗?”再怎么这样的事也不该同长卿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说。

“母亲去大舅舅家看二姐姐了。”赵长卿道,“舅舅坐吧。怎么我听着舅舅说的跟舅妈说的又不一样呢?到底怎么回事?”

白婆子捧上茶便知机的退下了,凌二舅也没心思喝茶,叹道,“这不是先时怕耽搁皓哥儿上进,也为了亲事好看些,去年两家说好的,待秀才试后再下定。如今皓哥儿中了秀才,你舅母也高高兴兴的给你表姐备嫁妆呢,就听人说原来皓哥儿早先他父亲在的时候给他定过亲事了。你舅妈本是不信,另去托人打听,这事竟是真真的。定的也不是别人,就是皓哥儿姑妈家的表妹邵家姑娘。这事闹的…”凌二舅一声长叹。好容易给闺女相看了个有出息的女婿,结果,转眼事儿又黄了。

赵长卿稍一思量便道,“那这事就稀奇了,若林公子同姑妈家表妹亲事是真,哪怕他不知道,难道林太太不知道?若林太太明知林公子有亲事,焉何还来定下三表姐?舅舅想一想,林公子本与表兄是同窗,两人关系素来好的。林太太病了,表兄还特意请了我家先生去给林太太看病。咱们倒不必林家知恩图报,但要说林公子早有亲事,林太太这难道是故意在戏耍咱们?就是再糊涂的人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吧?”

“我也这样说,可是我托人打听,的确是林公子与姑家表妹有亲的。”凌二舅又有些不确定了。

赵长卿问,“二舅舅可去问过林公子?”

凌二舅叹,“这事刚打听回来,你舅妈就这样闹将起来,哪里容我去林家问要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