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九章 蛊虫

和东乡侯同朝为官久了。

崇国公还能不清楚,什么事东乡侯掺和一脚,事情就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了。

镇北王当着百官的面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老夫人李代桃僵的。

这事传到朝堂之外,大家怎么想太后?

他必须尽量的挽回太后的名声。

东乡侯笑了一声,“这句古话在场的都听过,怎么我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一向不错,她招认是太后相助,实在耐人寻味。”

“她说的话有可能是挑拨离间,但也有可能是事实。”

不管东乡侯怎么说,崇国公都在极力否认,“这绝不可能是事实!”

“如果家母和太后真的参与了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又怎么可能把南漳郡主嫁与镇北王?”

“勇诚伯是假老夫人之子,舍妹也绝不会嫁给他。”

崇国公义正言辞。

可惜,这话说到了马蹄子上。

王爷望着他,“我没有说过勇诚伯是假老夫人所出,崇国公是怎么知道的?”

崇国公,“…。”

百官,“…。”

真的。

他们都能作证王爷没有说勇诚伯是假老夫人儿子的事。

崇国公嗓子一噎,“我,我是听南漳郡主说的。”

王爷冷笑一声,“这几日我镇北王府闭门谢客,连只鸟都没出过镇北王府,我还真好奇南漳郡主是如何告知崇国公的?”

崇国公半晌没能接话。

话说的太快,砸了自己的脚。

这事南漳郡主没有告诉过他,却是派人禀告过太后的。

这会儿反口也来不及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

莫非假老夫人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背后指使的?

王爷望向皇上,“假老夫人只来得及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她,但并没有说经过,也没有来得及招供画押,便被封了口眼。”

“这事臣一定会查清,还家母一个公道。”

“如果这事与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无关,臣必定登门谢罪。”

“如果真是她们在背后指使,还请皇上给臣做主!”

王爷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议政殿上空回荡。

皇上道,“李代桃僵谋害国公夫人这事太过严重,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崇国公背脊一寒,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崇国公府门前。

两顶软轿停下。

谢锦瑜从后面一顶软轿内出来,上前扶南漳郡主。

母女两迈步进崇国公府。

见到她们,崇国公府老夫人道,“镇北王府怎么闭门谢客这么多天?”

南漳郡主随口解释了几句,然后道,“崇国公府突然派人给我送一支玉箫,这么多天,我也没琢磨出来这玉箫是做什么用的,好不容易等到今儿能出府了,就来问问。”

崇国公府老夫人摆手。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南漳郡主一头雾水。

一支玉箫而已,怎么还把人都屏退了?

只听崇国公府老夫人问道,“那玉箫你吹过没有?”

“我倒没吹过,瑜儿吹了会儿,”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道,“那曲子不好吹。”

“府上老夫人如何了?”崇国公府老夫人再问。

“姨母放心,老夫人六窍流血,就留了一口气,构不成威胁了,”南漳郡主笑道。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望着崇国公老夫人,“莫非是姨母…。”

崇国公老夫人端起茶盏笑道,“是那玉箫和曲子。”

南漳郡主一脸错愕。

怎么会是玉箫和曲子让老夫人六窍流血的?

崇国公老夫人点头,“本该七窍流血而亡,瑜儿一首曲子没有吹完,留了她一口气。”

“这样也好,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临死前也该受点折磨了。”

南漳郡主不明白,“那玉箫有那么大威力?”

崇国公老夫人轻笑一声,“玉箫和曲子哪有什么威力,有威力的是老夫人体内的蛊虫。”

勇诚伯私吞贡品入狱,老夫人为了救他,一再的给她送信。

崇国公老夫人就知道老夫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能为了荣华富贵亲手掐死自己胞妹的人,又能是什么善茬?

那天老夫人约她到大佛寺相见,说来也巧,崇国公府老夫人正要出门,崇国公派去南疆打听易容蛊的人回来了。

不仅带回了易容蛊,还带了别的蛊虫。

老夫人对蛊虫将信将疑,听人说能用玉箫控制蛊虫夺人性命,崇国公府老夫人想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就一并带去了大佛寺。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的事情败露后,南漳郡主派人进宫禀告了太后,不曾告诉她。

还是太后和她说起,她才想起来,匆匆派人把玉箫和萧谱给南漳郡主送了去。

好在老夫人没有招供,及时封了口。

谢锦瑜对易容蛊很感兴趣,“这世上真的有易容蛊吗?”

吃惊的语气,明显不信。

虽然她们都知道东乡侯和镇北王妃都是通过易容蛊易容改貌的,但只听闻,不曾见过。

崇国公也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派人去南疆打听的。

崇国公老夫人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

嬷嬷进屋拿了个锦盒出来。

锦盒打开放在南漳郡主跟前。

锦盒里赫然一颗药丸。

“这便是易容蛊,”崇国公老夫人道。

南漳郡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如果不是事先告诉她这是易容蛊,她估计就当成是寻常药丸了。

“姨母找人试过了?”南漳郡主问道。

不仅找人试过。

而且还搭进去一条命。

只有亲眼见到,崇国公才会相信这是易容蛊。

找了个武功不弱的护卫,让他服下。

他们是亲眼看见护卫容貌变化的。

然而容貌变化的过程也是真疼,护卫疼的惨叫连连。

最后竟然没能扛过去,一命呜呼。

“死了?”南漳郡主倒吸一口气。

“那南梁衡阳郡主是怎么扛过去的?”她问道。

崇国公老夫人摇头。

一个习武之人尚且没能扛过去,南梁衡阳郡主手无缚鸡之力,她能活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

也正因为知道易容改貌的过程有多痛苦,所以东乡侯才敢在议政殿当着皇上的面公然袒护南梁衡阳郡主。

第六百三十章 冷清

不过池夫人是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是王爷的心上人,只要她霸占着王妃之位,都是她南漳郡主不得不除掉的人。

她眸光瞥向锦盒,“还有蛊虫吗?”

崇国公老夫人知道她要蛊虫做什么。

但崇国公府没有别的蛊虫能给她了。

护卫一共只带回两颗易容丸,外加两只蛊虫。

一只用在了老夫人身上。

一只浪费在了假北漠王身上。

正闲聊着,崇国公走了进来。

他脸色铁青,一看就没好事。

崇国公老夫人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道,“镇北王竟然不顾镇北王府声誉,把假老夫人的事全说了,还说假老夫人封口之前招供是太后和您指使她所为。”

崇国公老夫人脸色一变。

南漳郡主皱眉道,“假老夫人并没有招供啊。”

崇国公望着她,“你确定没有招供?”

南漳郡主沉默了。

这事她没法确定。

因为她连院门都进不了,能在院子里的都是王爷信得过的。

是以假老夫人招供没有谁也不清楚。

“好在只是招供了,并没有签字画押,但镇北王公然抖出来,势必会对太后的声誉造成不小的影响,”崇国公头疼道。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镇北王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一股脑的全抖出来了。

皇上已经答应查出背后主使,严惩不贷。

要真叫镇北王府查到证据,只怕太后是真逃不过去。

太后这会儿有多愤怒自是不必说,王爷下朝后,去见老王爷。

王爷抖出假老夫人的事,事先并没有和老王爷商量。

老王爷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冲动?你这么做是在打草惊蛇。”

“三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想查清楚谈何容易,假老夫人被封了口,我无从下手。”

“我只能让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自乱阵脚,”王爷道。

不管说不说,王爷都会去查太后。

太后也知道镇北王府在怀疑她。

大家都心知肚明,何不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今儿在朝堂上的那些话也算是公然和太后宣战了。

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

朝堂上想巴结他的朝臣不知道多少。

谁要是知道当年的事,提供一点线索,在他镇北王这里就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父亲怪我没有顾着您的颜面吗?”王爷垂眸道。

老王爷苦笑一声,“我这辈子顶天立地,不愧任何人,除了你娘。”

“父亲也不必太自责,王妈妈陪伴母亲时间最长,连她都能瞒过去,何况是您?”王爷道。

这事,王爷不怪老王爷。

或者说,他也没有脸怪老王爷什么。

假老夫人在身边三十多年,老王爷没有发现是假的。

真南梁衡阳郡主在身边十几年,王爷也没有发现是真的。

这些天,王爷反省了很多。

他和老王爷都不喜欢管内院的事。

老王爷是太放心老夫人,他则是压根就不关心后宅,才让王府里乌烟瘴气。

如不是宸儿娶了世子妃进门,误打误撞和勇诚伯府结了怨,又怎么会一步步逼的老夫人原形毕露?

刚想到苏锦,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

王妈妈走了进来。

红袖紧随身后。

王妈妈怀里还抱着两本账册。

进来后,王妈妈就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红袖嘴快道,“世子妃把王妈妈轰出了沉香轩,让我们以后跟着王妃,让王妈妈帮王妃管绣房。”

王妈妈哭笑不得。

真心没见过世子妃这般不爱管家的。

她跟在假老夫人身边多年,见多了听多了为了抢管家权绞尽脑汁手段用尽的,就是三太太也没少为争夺管家权在背后耍小手段。

结果到了世子妃那儿,到手的绣房管家权都不要。

王爷听得一笑,“王妃身边也的确缺个信得过的,有王妈妈帮忙照顾王妃,我也放心。”

“以后,你们就跟着王妃吧。”

王妈妈和红袖福身告退,带着账册去给王妃见礼。

王妃知道苏锦把王妈妈和红袖送来给她使唤,心中动容。

王妈妈以前跟在假老夫人身边伺候,在府里积威已久,有她陪在身边,王妃就更有了镇北王妃的样子。

一个王妃身边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喜鹊和彩菊她们虽然忠心,但毕竟年轻,不像杏儿天生的土匪气质,镇不住场子的。

王妈妈到了清正院,喜鹊她们更高兴。

管家权还在南漳郡主手里,府里的人多看南漳郡主眼色行事,即便她们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走出去,对她们阳奉阴违的小丫鬟还真不少。

王妃怀着身孕,府里又出了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她们不敢和王爷告状。

现在王妈妈来了,看那些小丫鬟老婆子谁敢不把王妈妈当回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啃果子。

杏儿手撑着下颚道,“姑娘,你把王妈妈和红袖轰走了,后院一下子就冷清了。”

“我也舍不得王妈妈走啊,但王妃更需要她,”苏锦惆怅道。

“明明是姑娘你懒得看账册,又没法甩给王妃,才把王妈妈一起甩过去的,”实诚的杏儿是容不得苏锦忽悠的。

苏锦,“…。”

这丫鬟什么时候进化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还是说她表现的有那么的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