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那些将军争着去守城,用过望远镜的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心里跟猫挠了似的想要。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这望远镜是哪来的?”

“我让人制的,”苏锦回道。

“…。”

杏儿得意道,“第一拨就三个,姑娘送了一个给皇上,两个都送来给侯爷了。”

在姑娘心中,还是侯爷分量最重。

可这样,东乡侯也还是不大满意,“这么好的东西,给皇上不是暴殄天物吗?”

苏锦,“…。”

将军,“…。”

虽然这话大不敬,皇上听了肯定会龙颜震怒,但说的很对。

皇上用来看风景,哪有给他们观察敌情实用?

苏锦嘴角抽抽。

她要说九皇子他们人手一个,估计要说她是败家子了。

杏儿也不敢再说了。

东乡侯见了笑道,“都坐下,不要欺负我女儿脸皮薄,你们都想要,她一个小辈也不好厚此薄彼,我看这样吧,拿军功换,公平公正。”

有大将军豪气道,“那大将军给个准话,多少人头能换一个?”

“要求也不能太高了,就两百个吧,”东乡侯笑道。

“…。”

那将军猛然灌了一杯酒道,“回头上了战场,都离我远点,别妨碍我攒军功!”

第九百六十七章 饭量

周管事也在军账中。

他虽然肩膀受伤,但没有伤及要害。

跟着周老爷走南闯北,也没少受伤,不会受点伤就一直躺着,他也躺不住。

只是毕竟受伤了,一发笑,那真是钻心的疼啊。

东乡侯倒了杯酒过来敬他。

这一路,多亏了周管事护送,不然谁也不知道苏锦能不能这么安全抵达边关。

而且马匹的事,周管家的功劳也不容小觑。

若不是他知道的多,及时猜出李小少爷的身份,苏锦才能及时赶到临州,把敌人的奸计给破了。

东乡侯一向有恩必报,在军中,更是赏罚分明。

这一杯酒,是他作为父亲感激周管事帮他女儿的。

只是周管事惶恐啊,忙道,“侯爷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老王爷也举了杯,周管事帮助的是他的孙媳妇。

这一次护送马匹和粮草到边关,李家和周家伤亡惨重。

李家死了十几个小厮,周家死了九个。

受伤的就更多了,这会儿都在营帐里养伤呢。

周管事在军营里养了两天伤便要告辞,苏锦没放他走,周管事只好留下继续养伤。

苏锦在决定来边关前,把竹屋里的药材都打包差人送来了。

里面有祛伤疤的药膏,但剩的不多了,勉强一盒。

苏锦让人买了药材,在军帐里调制了不少。

等李家小厮伤养的七七八八了,便让他们和周管事一起动身,把药膏带回去给李大少爷。

周管事的功劳,东乡侯在替苏锦请功的时候一并写在了奏折里。

信差快马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把信送回京。

皇上还以为边关出了什么大事,一看是他女儿平安到达边关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东乡侯没在信里提谢景宸半句,哪怕送信的人是心腹,谁也不能保证这信就一定不会落到别人手中了。

东乡侯没提谢景宸,却替了那个搜苏锦身,把苏锦扔在粮草马车上导致她动胎气的人…

皇上看信后,是勃然大怒。

要不是知道东乡侯疼苏锦,欺负苏锦的没好下场,不然皇上都要点名东乡侯活捉信中人,吊他个三天三夜。

信上之人就是谢景宸的事迟早瞒不住,他这一顿骂是铁定少不了了。

皇上来回看信,福公公给皇上找了个空折子,道,“公主在去边关的路上都立了不少功劳了,如今人在边关,立功的机会就更多了,往后请功的折子肯定不少。”

“皇上把想赏赐公主的东西都写下来,等公主回来一并赏给她。”

这个提议,皇上欣然接受了。

但女儿在边关,还动了胎气,皇上担心啊。

边关那地方风大,要什么没什么,辛辛苦苦才去的,他也不好让她现在就回来。

边关苦,但也不能苦了他女儿和外孙儿。

然后——

皇上送了个御厨来边关给苏锦做御膳吃。

这个御厨还不是别人。

正是当初苏锦想要没给的李御厨。

李御厨做的海棠糕是云妃最爱吃的糕点。

云妃不在了,但朝华宫还在。

皇上偶尔也尝几块。

这要是别人,皇上决计不会放李御厨出宫的,更别提去边关那么远了。

他要让女儿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这个父皇对她的关心。

他怎么也不能做的比东乡侯差!

之前苏锦离京,为了她安全,她偷偷去边关的消息一直瞒着。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瞒不住了。

不过皇上也不担心,他派那么多人去找女儿都没有找到,不信刺客能找到。

尤其南梁敬王教了苏锦易容术。

虽然苏锦的易容术是用来查案的,但她去边关的一路肯定也易容了。

易容过后,要那么容易分辨,易容术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本来苏锦离京,大家只是私下议论,皇上一派御厨去边关,大家就正大光明的议论了。

真的没有皇上这么宠爱女儿的爹了。

女儿去边关,不训斥她,还怕她吃不好,派御厨去给她做吃的…

皇上是要让天下的女儿都羡慕死公主吗?

就在大家羡慕苏锦的时候,李御厨正在赶去边关的路上。

马车一路狂奔,颠簸的他五脏六腑都差点颠倒了位置。

半个月后,马车在军营前停下。

李御厨从马车内下来,那是天旋地转,吐的昏天黑地。

这哪是要他来做菜?

这分明是要他的命!

跑的这么快,好像他晚一步赶来,公主就要活活饿死了一般。

李御厨进了军营,但并没有见到苏锦。

如今两军正交战,打的不可开交,苏锦是大夫,哪里闲的住,养了半个月,胎儿已经稳了,她便去帮忙了。

一般的小伤,杏儿和雪兰就能帮忙包扎,苏锦治的都是那些伤的很重,命悬一线的。

不夸张的说,苏锦出手和阎王爷抢了不少的人。

她的功劳不比在战场奋勇杀敌的将士小。

这一仗打到傍晚才停,苏锦回来时,裙摆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

官兵把饭菜端上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看的苏锦一愣,“这菜怎么变了?”

“好香啊,”杏儿嘴馋道。

杏儿跑出去一问,才知道皇上派了御厨来给苏锦做菜。

不止苏锦,东乡侯他们都吃上了御厨做的菜。

辛苦来了一大御厨,不可能只给苏锦一人做吃的。

将军们吃的是菜,那些官兵们吃的是肉包子。

“嗯,今儿这肉包子格外的香,”官兵一口咬掉大半的包子。

“听说皇上派了个御厨来给公主做菜,这包子馅是那御厨调的味。”

“原来是御厨,难怪包子这么香了。”

“皇上可真疼公主。”

“连带着咱们也能沾点公主的光吃上御膳。”

只要他们打了胜仗,就一定有肉包子吃,而且管饱。

御厨做的菜本就是一绝,再加上苏锦吃了大半个月的军营饭菜,御膳就更显得美味绝伦了。

再加上累了一天,孕吐反应减弱,苏锦吃了一碗饭还添了半碗。

这些天,杏儿的饭量小了不少。

不是她没食欲,实在是军营粮草紧张,最忌讳的就是浪费了,依照两人的饭量再略微抛半碗送来。

这分量杏儿一个人吃都嫌少,何况是和苏锦两个人吃了。

苏锦吃多点,她就吃少一点。

杏儿委婉的和送饭菜的官兵提过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送来的饭菜还是那么多。

杏儿扛不住饿,找暗卫去帮忙说话。

暗卫很坚定的告诉她不行,“你一个姑娘,饭量比那些将士还要大,这要叫他们知道了,定觉得羞愧,万一生出争斗之心,越吃越多,军中粮草就更不够吃了。”

杏儿虽然有点不大高兴,但觉得暗卫说的有理,再饿她也死扛着。

一两个人多吃点没事,可整个军营一顿多吃一个肉包子,能把伙房的火头军给累个半死了。

有时候苏锦吃的少,杏儿就在帐篷外熬点粥垫肚子。

就这样熬了半个月,胃饿小了些,杏儿的饭量至少减了两个肉包子。

习惯了,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第九百六十八章 赔偿

边关的日子清苦,但也充实,只要你不想歇息,能忙的你脚不沾地。

和在镇北王府待的无聊调制药膏打发时间全然不同。

虽然累了点,但苏锦觉得累的很值得。

边关打仗,有时候一打三四天,大半夜的还在攻城,军中突然传来的号角把人从睡梦中惊喜,有时候又一歇五六日。

苏锦虽然身处边关,除了来的那天被俘虏,其他时候她只能从将士们身上看到战争,她没上过城楼,没再见过两军厮杀的惨烈,上到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下到杏儿和雪兰,都不许她做任何涉险的事。

东乡侯也不让苏锦太忙,怕她累着动胎气,不过军医每天都给她请个平安脉。

军医说没事,东乡侯也就由着她了。

再说同州府,之前苏锦绕道从同州府乘船,无意间发现粮草被烧的阴谋,到了禹州后,赶紧托林大少爷给朝廷送信。

崇老国公要去同州府查粮草一事,皇上没同意。

南安王管着军器监,脱不开身,便交给了定国公府大老爷。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办这事,崇老国公是放心的,他是信得过的人。

可这一次粮草被烧,事情做的也算是滴水不漏了,谁也不知道齐王和崇国公是不是就在同州。

定国公府大老爷去,崇老国公不放心。

崇老国公执拗,皇上也只能依着他了。

京都还有三万兵马,皇上让崇老国公带一万去同州,崇老国公也没同意。

崇老国公只带了三百兵丁,绕道去调了三千兵马,然后才去同州。

到了同州,崇老国公就头疼了。

同州府为了运送粮草,征用了十几艘民船,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那些商家要官府赔钱。

天天来衙门闹,同州府大门紧闭,钱知府根本就不敢露面。

崇老国公一到同州府,别说查粮草被烧一案了,直接被那些跪在地上的商民给堵住了去路。

那些折损了船只的商人求崇老国公体恤他们做生意不容易,赔他们损失的船。

于情于理,朝廷都该赔他们,但一艘船价值不菲,国库空虚,边关又正在打仗,赔钱的是朝廷,他崇老国公说了也不算啊。

当众许诺,到时候朝廷迟迟没法拨钱下来,这是他失信于人。

崇老国公先进了同州府衙,钱知府已经被吵的病倒了,至于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就不得而知了。

知道崇老国公来,钱知府从病榻上挣扎起身道,“粮草被烧,老国公爷怎么来我们同州府了?”

崇老国公看着他,道,“那些商民的事,钱知府打算怎么办?”

钱知府头疼道,“粮草被烧,皇上正在气头上,这时候我上奏说那些船被烧毁,大家要赔偿,无疑是雪上添霜…。”

“我也正为此事头疼,急的都病倒了,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如果不是知道被烧毁的不是粮草,崇老国公当真要被钱知府的急皇上之所急感动了。

等钱知府再问崇老国公来同州府所为何事的时候,崇老国公道,“粮草被烧,边关又催着要粮草,我来同州府再调一拨粮草去边关。”

钱知府愣了下,赶紧说同州府已经没有粮草了。

崇老国公也没说什么,只说先去同州府粮仓看看还有多少存粮,再决定调多少去边关。

钱知府要陪同,崇老国公没让。

崇老国公是想打钱知府一个措手不及,可真到粮库一看,粮库里有存粮,但并不多,更达不到被烧毁的数目。

朝廷从各州府调粮草,也不可能不给人留一点儿,万一遇到点天灾人祸,等朝廷拨粮草来救济,黄花菜都凉了。

虽然知道同州府有问题,但捉奸捉双,捉贼拿脏,没有确凿证据,崇老国公也奈何不了钱知府。

他也相信那么多粮草从同州府运出去,不可能没人知道。

崇老国公暂且在同州府住下,以待查证。

崇老国公在同州府待一天,钱知府就寝食难安一天,还得让人小心伺候着,不敢怠慢。

为了让崇老国公早点离开,钱知府暗中煽动那些商人,让他们堵在崇老国公下榻之处,跪求崇老国公让朝堂赔他们的船。

这是件棘手的事,没人愿意管,尤其对崇老国公来说,这不是他分内的事。

可闹的再凶,崇老国公也没走,还真把那些商人给摆平了。

让朝堂现在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给他们欠条,那些商人也不敢收,尤其现在局势动荡,谁能保证朝堂就不会被推翻?

一旦换了个朝廷,这欠条的账找谁收去?

民不与官斗,找朝廷要钱,保不齐会把命搭进去。

知道不可能,崇老国公也没提这事。

他把那些商人都召集起来,让他们把各自船的价值写下来,自己写一份,彼此估算一份。

崇老国公把那些船的价值定下来,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家中能买的起那么大的船,必定是殷实人家,家中田产铺子少不了。

有田就得交税,崇老国公代替朝廷做了决定,允许他们用船的损失抵税,什么时候抵完,什么时候再和大家一样交税。

有商人算了算道,“这要抵十年呢。”

崇老国公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同意这样的解决办法?”

那商人顿时哑然。

虽然这方法并不合他们心意,可扪心自问,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让朝廷赔他们船,那是不可能的。

这事和崇老国公本无关,钱知府借的船,出了事,就成了缩头乌龟,装病不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