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了点头,赞叹说:“勇气可嘉,只不过……你觉得这么做对吗?”

“皇额娘……”到底是小孩儿,听我的口吻有些异样,就觉得胆怯了,试探问道,“皇额娘觉得永璂这么做不对?”

“正是。”我望着他,说道,“三阿哥比你大多少?你觉得你有可能打得赢他吗?”

永璂低下头:“不能……”

“你不想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心情是好的,皇额娘也觉得你有这种勇气,才不亏是额娘的儿子,只不过,永璂,有的时候,不是靠蛮力才能解决问题的,尤其是在对方比你高大,实力比你更强的时候,你若选择跟他对打,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永璂认真地听着:“我明白了,皇额娘说我如果反抗的话,只能吃亏。”

“不错,”虽然他很聪明,但我仍担心他年纪小,听不懂,是以故意放慢语速,说道:“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做一个强大的人,不是说只有一腔的勇气热血就足够了的,还要学会审时度势,有精明的头脑。就像永璂你今日所说一样,跟三阿哥打,你能够赢吗?如果明知道自己一定会输还要去跟人打,这叫做愚蠢,不叫勇敢。”

永璂的脸上露出惭愧的表情:“皇额娘,永璂知错了。”

“皇额娘不是在责怪你,而是在教导你,”我摸摸他的头,微笑继续说道:“永璂你要明白,用武力解决问题,乃是下下策,最上乘的乃是动用你的头脑,用你的脑子,如果能好好想想,可以不必动手就能解决对手的法子,才是世间最聪明的人。”

永璂瞪大眼睛看着我,说道:“皇额娘,真的可以这样儿吗?听起来很厉害,可是……可是似乎很难。”

“如果你够聪明,肯谋划,就不难。”

我摸摸他可爱的小脸,在心底踌躇:现在跟永璂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毕竟他还太小……但转念一想,这后宫内危机重重,我总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永璂身边,假如他多懂一些事,他自己就能多保护自己一些,也未尝不是好事。

我想了想,决定换个方法,于是说道:“皇额娘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很弱小的人,只是用两个桃子,就打败了三个比他强大百倍的勇士。”

永璂一听这个,双眼放光,伸手摇摇我的手臂,迫不及待说道:“皇额娘,这个故事好,你快跟我说。”

横竖此刻闲来无事,我便将晏子“二桃杀三士”的故事给永璂说了一遍,昔日春秋战国时期,齐景公的能臣晏婴,因为担心齐景公的三个将军势大,生怕他们一日威胁到王权,所以想除掉他们,但三个武士有万夫不当之勇,若是谋划不当,反被其害,晏婴是个足智多谋之人,便请齐景公赐两个桃子跟三个武士,三个武士中有两人率先吃了桃子,后面一个,气急败坏,陈述自己的功绩,痛斥两人毫无义气竟然如此自私,前面的两个武士翻然悔悟,羞愧之下自杀,后面一个见事情恶化如此,也便含羞自杀。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二桃杀三士”。

永璂听的两眼都瞪得直了,我说完之后,回手拿杯子喝了口茶润润。永璂才反应过来,使劲拍了拍手,兴奋地说道:“皇额娘,晏子可真厉害啊,果然他都没有动手,就杀了三个大武士,可是……这三个武士也太可怜点了。”

这孩子果然是菩萨心肠。

我一笑,少不得还要开解他,于是说道:“晏子这么做,也是为了国家好,你想,假如放任那三个武士不管,他们的势力渐渐强大,就会逐渐目中无人,到时候,也许晏子也会被他们所害,晏子这么做,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永璂听我这么一说,才慢慢点了点头:“果然,要是晏子不抢先用计谋杀了他们,那么恐怕就会被他们杀了。”说完,在了然之余竟带一点害怕。

显然是印象深刻了。

我在心中叹了口气,把心一横,说:“永璂,你要记住,有时候,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凡事都要多个心眼儿……好好多用用脑子,而不是一味的蛮干,你想,假如晏子跟那三个武士硬对上,结果会如何?”

永璂的小脸儿上浮现一丝粉红,粉嫩嫩的十分可爱,却说:“他肯定是打不过那三个武士,也许会直接被杀掉。”

“你也知道,”我将他抱入怀中,“皇额娘只你一个好孩子,假如你跟比你强大的多的人硬对上,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皇额娘该怎么办?所以皇额娘教你,要多用心用脑,假如有朝一日你有晏子的大智慧,那么你便是这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人,别说是三阿哥,就算是那三个武士在你面前,你也不用害怕了。”

“皇额娘,我明白了。”永璂伸手,拦腰抱住我,“永璂先前错了,让皇额娘担心,永璂以后再也不会了,一定会记住皇额娘的话,多用心用脑,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人,不让皇额娘为永璂担忧。”

课上完了,要给点奖励才好。

“这才是皇额娘的好孩子呀。”我伸出手,捏捏他的小脸,说,“今儿教师傅夸了你,中午就留下陪皇额娘一起午膳吧。”

“皇额娘太好了!”永璂高兴地笑起来,赌起水嫩嫩的小嘴,在我的脸上清脆地亲了一口,脸上隐隐湿湿的,似有口水留下。

跟永璂玩了一会儿,容嬷嬷回来,说起送赐下的物品去延禧宫的事。我叫宫女领着永璂先行进去,才问道:“那令妃怎么个反应?”

容嬷嬷说道:“自是一派欢喜,心底却不知怎么想的……照奴才看来,娘娘您送过去的东西也是白送,她哪里敢用呢——也没那个福份儿用。”

我笑了笑:“她用不用跟本宫没什么关系,只消的六宫都知道我厚厚恩赐了她一番就是了。”

容嬷嬷笑道:“这倒也是,如此倒是更显得娘娘博爱宽厚——对了娘娘,方才奴才回来的时候,听人说,纯妃去皇上那边哭诉了呢……”

“哦,是吗?”半点不惊地看着容嬷嬷,“她真是蠢得出乎本宫的意料,难道真的只有一张脸可以看么?”

容嬷嬷亦是喜笑颜开:“瞧娘娘的样子也已经知道后果了……奴才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的。”

“说罢,皇上怎么说?让本宫猜猜,定是将她训斥了一顿是不是?”

容嬷嬷笑嘻嘻,说道:“娘娘一猜一个准儿,皇上的贴身太监对奴才说的,皇上斥责纯妃不知上下,还说娘娘做的无可厚非,若有下次,就算娘娘放过她,皇上自己也放不过……纯妃的脸,那叫一个难看。”

我只是冷笑:“她还以为是她正当宠的时候呢,也不看看眼前谁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儿,本宫维护令妃,皇上心底还不乐开花?纯妃借这个机会去求安慰,这不是纯粹找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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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纯妃不提,我又想起一件事,问道:“嬷嬷,你这番去延禧宫之时,看到了乌雅跟苏拉了吧?”

容嬷嬷说道:“正是,奴才将赏赐之物交给她们,这两人一脸惊呆的模样。”

“哦?详细说说。”

容嬷嬷见我如此问,知道必有用意,便如实说道:“她们两个起先都是十分惊讶,而后乌雅显得十分高兴忐忑似的,那苏拉却有些平静……”

“是么?”我垂眸想了想,又问,“她们两人面色如何?”

“乌雅似有些儿憔悴,苏拉还好。”

“是这样,”我点了点头,说道,“嬷嬷,你还要去替本宫做一件事儿。”

“请娘娘吩咐。”

“虽然说上次查过这两人并无什么特别的发现,但……你再去给本宫仔细的查一查这苏拉的底细,越详细越好,包括她在宫内跟什么人最亲近,有丝毫的异样都不能放过。”

“娘娘您是怀疑苏拉的来历不干净?”

“查那么久都没有查出来,她的来历也许没有问题……”我哼了一声,“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保险的就是人心,就算一开始是白纸一张,也保不准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得五颜六色,要不怎么说‘人心难测’呢。”

容嬷嬷点头:“娘娘如此说,奴才便再去详细的查一查。”

“很好。”我起身,松了一口气,“瞧瞧这世间,那新月格格也是时候进宫来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跟容嬷嬷说起新月格格,外面的小太监进来通报:“娘娘,端亲王府的新月格格进宫晋见!”

略收拾了一下,回身再度坐好,不一三刻,大殿门口出现一个身着旗装的人影,缓缓地迈进殿内向前走来。

我在上,细细端详过去,这让雁姬为之头疼不已流尽眼泪伤尽心的女子,究竟是什么模样。

身段婀娜,面色白净,双眸淡然,眼圈微微泛红,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出来,行动稳衬,举止端庄,虽然是个豆蔻少女,难得却是通身上下一派娴静的气质,只是那双眸的微红,才透露出一丝的楚楚可怜来。

我打量着新月格格,心底却忽然想到善保在我面前所说的“虽然生得秀美,但也并非绝色……只是难得的气质高雅”,不由地哑然而笑,果然,善保真是说了八九分相似。

新月格格慢慢走到跟前,行了礼,柔柔说道:“新月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快快起身,不必多礼。赐座!”

“谢娘娘……”新月缓缓起身来,后退坐了,手中绞着手帕,似乎明白她所为何来,只低着头不语。

“最近在将军府可住的安稳吗?”

“回娘娘,一切都好。”

新月肩头一震,抬起头来看我,如此再看,却让我有所震动,起初她只是低垂双眸没有发觉,如今抬起头来近看,才察觉,新月的眼睛生的极好,黑白分明,加上眼圈儿微红,此刻又有些含羞带泪,更是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可怜,让人心动。

我忍不住内心赞叹:“果然是我见尤怜。”

“那努达海府上之人,可有人难为你么?”

“回娘娘,没有,将军府上的人,对待新月跟克善都极为亲切热情,并没有人难为新月。”

“可是本宫听的可不是这样儿呢。”

“娘娘……娘娘您听了什么?”

“本宫听说,努达海的原配妻子雁姬,对新月你很是不好……可有此事?”

“娘娘,并无此事!”新月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我,似要分辩。

我和蔼看她:“你不必怕,也不用替她辩解,方才你进门来的时候,我看你双眼圈儿发红,就知道你心中一定有难言之隐,不太好过,更加上周围的风言风语,雁姬那个刚直急躁的性子,本宫想想也就明白,你定然是受了委屈。”

新月格格望着我,一脸急切:“不,娘娘,不是的,您冤枉雁姬夫人了,她对我……对我很好。”

“能好到哪里去?”我故意不屑一顾,说道,“本宫也不瞒着你,昨日雁姬还进宫来,说了些关于你的是非呢。”

“啊……”新月呆了呆,而后含泪低下头去,“娘娘,就算是雁姬夫人真的说了新月的不是,新月也……心甘情愿承受,请娘娘不要责怪雁姬夫人。”

我心头暗笑,却说道:“这是奇了,她那么对你,你为何还要如此维护她?”

“因为新月……是新月先对不起雁姬夫人的。”

起先还以为她假装,没想她竟然是个懂事的……我故作不解,问道:“这话儿怎么说的呢?”

新月咬了咬唇,说道:“娘娘……应该是听说了的……奴才……奴才在将军府上,跟努达海将军……”到底是个姑娘家,面皮儿薄,居然说不下去。

我叹了一声,说道:“新月,你也不必如此拘礼胆怯,要知道,端亲王一门忠烈,为国尽忠,只剩下你跟克善小贝勒两个遗孤,皇上跟老佛爷又是极尽疼爱,在本宫的眼里,你跟克善小贝勒,就宛如本宫的十二阿哥一般,今日传召新月你进宫来,只为了方便同新月你聊点体己的话,你心里有什么话,就只管知无不言,不必有所隐瞒。”

“皇上,太后老佛爷,以及娘娘厚爱,新月心怀感激,无以为报……”手捏着帕子,慢慢地掩在胸口。眼中已经是泫然欲滴。

“不错,皇上以及太后,都没有将新月你当外人看待,本宫也是,想当初若是新月你没有离宫,此刻在宫内,也是个万人敬仰,尊贵的皇家格格。”略带言外之意,看向新月。

新月身子微震:“娘娘,是新月……辜负了皇上老佛爷的一片期望,新月,没那个福分。”

我摆摆手:“福分不福分的,就全看你自己怎么选,新月你方才说,你在将军府上,跟努达海将军,又如何?”

新月闻言,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我:“娘娘……娘娘您是已经听说了吧……”

我一笑,说道:“新月你真是难得的秀外惠中,聪明过人,只不过,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有些事情,本宫还是想亲耳听你说一说的。”

新月闻言,略微沉思,便说道:“请娘娘恕新月大胆无状,新月……跟努达海将军日久生情,已经私定终身了。”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又有一番奇妙滋味:这真是无奇不有,荒谬绝伦……“私定终身”——一个格格,跟有了正室的大将军。

“哦……好一个私定终身,”我并不惊,看着她的坚毅神色,问道,“那新月你打算如何?非君不嫁?”

“新月确已经心有所属,”新月格格慢慢地点了点头:“请娘娘成全。”眼泪扑啦啦落下来,急忙用帕子轻轻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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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泪如雨下。

我心底谋算略定:“你且不要哭,听本宫说。”

“奴才无状,请娘娘降罪。”新月收敛了悲容,抬眸望向我,“新月一时情难自禁。”

“本宫明白,本宫只问你,”我点点头,说道,“你以清清白白,身份荣耀的格格,若是想要嫁人,京城中大把的八旗子弟,青年才俊任凭你挑选,你可真是如此想不开、铁了心要同努达海在一块儿了?”

“是的娘娘。”

“那努达海呢?”

“他也是同样的……”

“哦,可是雁姬似乎很不乐意啊。”

“这个……新月知道对不起雁姬夫人,可是新月实在是……”

“两情相悦,情难自禁这种事儿,谁没有年轻的时候?”我淡淡一笑,“你也不必难以启齿,本宫只问你,现在你打算如何做?就算你豁出格格身份下嫁努达海,他也未必敢娶,何况雁姬是死也不会同意的,本宫且问你,新月,你可想象过你如此做的后果?”

“奴才……奴才不知道。”

我长叹一声:“本宫也曾听闻有关新月的故事,听说当时流寇追的急,新月你带着克善小贝勒走投无路,正当自尽之时,努达海将军带兵赶到,才救了新月以及克善小贝勒一命。想来,你本该被父母呵护关爱,无忧无虑度过一生,却偏偏阴差阳错,堂堂金枝玉叶……”

一说到此,新月的泪便又落下来:“是新月无福。”

“你且慢要悲伤,”我说道,“一个能够在城破之际带着弱小幼弟、自流寇手中几番挣扎,逃出生天的格格,怎么就堪不破‘情’字这一关呢?”

新月抬起泪眼:“娘娘,奴才实在是……”

“既然你如此痴情,不惜一切也要跟着努达海,本宫便同你讲讲其中的后果。”

新月呆呆看着我:“娘娘想说的是?”

我说道:“你要下嫁努达海,以堂堂格格之尊,这自然是有违皇家体统的,——本宫不瞒你说,皇上已经暗示过本宫了,若是这一番劝和不成,宁可用极端的方法,也不能失却了皇家的体统,丧尽皇家的颜面,让堂堂一个格格,下嫁给将军府做一个卑贱的妾室。”

新月皱了皱眉:“新月……新月愿意抛弃自己的身份。”

我冷冷一笑,说道:“就算你宁肯抛弃自己的身份,也要看皇家答应不答应。所以你知道了,这一种,是可能的玉石俱焚,别说是你,就连努达海也岌岌可危,皇上一怒之下,保不准努达海会被牵连,整个将军府的人,都有责任!”

新月闻言,面色大变:“一切都是新月而起,娘娘,请不要牵连旁人。”

我厉声说道:“你不过是个天真的少女,若不是努达海欺负你年幼无知,趁机引诱,你怎会冥顽不灵,犯下大错?”

“娘娘,真的不管努达海将军的事……”新月慌张起来,离开座位,噗通跪在我的面前,流泪乞求,“请娘娘开恩,一切罪责都有新月担当。”

“是吗?”我听的有气,慢慢说道,“一切罪责都由你来担当,那努达海就肯在你背后做缩头乌龟?他好歹也是堂堂大将军吧……”

新月流泪,连连磕头:“娘娘,娘娘请开恩。”

“你且慢来,本宫还没有说完。”

新月跪在地上,抽泣着停住。

我便说道:“这只是其中最坏的一种可能,另外还有其他可能,比如说……你就以堂堂将军府夫人的身份入主将军府中……不就是两全齐美的方法了?”

“这……怎么可能?”新月呆呆地问,“雁姬夫人她……”

她忽然很痛苦:“新月不能对不起雁姬夫人。”

贪心的想要得到那个男人,却还要一副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模样,世上哪里有两全齐美的法子?

我冷冷而笑:“雁姬的个性,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同努达海二十年夫妻情深,怎么会舍得放手?她不愿意,本宫也不能委屈了你这个堂堂皇家的格格,少不得要本宫出面当个恶人,以冒犯格格的罪名杀了雁姬,那你的心愿不就了了?”

新月面色刹那变得雪白,整个人跪不住,向后跌出去:“不,不能如此,娘娘!手下留情,新月绝不想要如此的!”

算她还有点良心,只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但这还并不算逼她到绝路上。

我继续说道:“这也不成?那还有最后一种方法。”

新月已经没有主意,望着我问道:“娘娘,还有什么法子?”声音飘渺。

我说道:“这一切的种种缘由,都是从努达海而起,若没有他,你就不会丧失理智至此,若没有他,雁姬也不会冒犯于你,总而言之,都是努达海的过错,只要本宫请皇上下一道旨意,杀了努达海,一切便就结束不是么?”

新月瘫软地面,过了一会儿,才徐徐爬起来:“回娘娘的话儿……若,若真个那样,新月愿意,追随将军到地下……”

我听到此,不怒反笑。

果然,痴心少女,无药可救。

在她的世界里,情之一字,可比天高,比海深。

我试图做最后努力:“新月,其实你是个勇敢而且理智的女子,难道你要为了一时的想不开,而让端亲王在天之灵蒙羞,让克善小贝勒日后在人前抬不起头来么?”

新月咬着牙,眼中泪水汪汪,抽泣说道:“新月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只是,新月同将军真的是真心相爱,新月已经立下誓言,同将军生死相依,非他不嫁,娘娘好意,新月心领了,只是什么也不会令新月改变主意。”

我甚是惊奇:“没想到你外表楚楚可怜,柔柔弱弱,骨子里倒是十分的坚持执着,倒是真叫本宫刮目相看,只不过这份执着用错了地方儿,就显得殊为可笑。”

新月决然地看向我:“娘娘若是想要降罪,就请降罪新月一人。”正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看在这份儿上,倒的确还有得救。

我伸手扶了扶脸颊,说了半天,有一些累,望着地上的新月,缓缓说道:“你不想让连累努达海,也不想本宫对雁姬下手,自己又宁死不愿意放弃,既然你如此固执,死不回头,那么,本宫就跟你赌上一赌。”

“赌?”新月茫然。

“不错,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不必有人死,也能达成你的心愿,让你们鸳鸯双飞。”

“奴才愿听娘娘教诲,不知娘娘赌的是什么?”

“本宫就跟你赌努达海,是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真心相爱’。”

新月呆住:“娘娘这般说,是什么意思?奴才愚钝。”

我说道:“本宫许你,绝不会伤害任何人,只消你在宫内住上半月,半月之后,一切再见分晓。若努达海真正如你所说同你真心相爱,一个非君不嫁一个势必要娶,那本宫便豁出去,替你们挡下皇上的的一切责罚也要成全你们。”

她的世界里,只有那纠缠错结,猛烈如火的情爱欲念,她的眼里,只有那一个顶天立地,英雄救美的男人,这一场热情挟雷霆之势而来,席卷她所有神智,让她忘乎所以,而她的这种忘乎所以,不顾一切,甚至以死相逼也要同努达海在一起的牺牲精神,却更是成全了她那种虚幻的少女之梦,当她坚持以为自己真心倾心对待的就是所谓真爱且可以为之不惜所有的时候,正是她最最离谱荒谬的时候。

当一切成为往事,再回头来看,就会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的可笑幼稚:那不过是一场自导自演自我安慰的可笑戏码。

但纵然我明白这一切,并亲手布局欲拆穿这一切,却仍旧忍不住暗地里想:人生之所以会有些乐趣,岂不是正因为有这些冲动起来不顾一切的时候?虽然冲动的后果大部分留下的,只有后悔莫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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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泪依依,作出柔肠百结状,好个我见尤怜。

我说道:“——你不忙答应本宫,本宫只是给你出一个可以两全齐美的法子,你可以回去好生想想,是熬过这一刻做个长久夫妻好呢,还是破釜沉舟弄得两败俱伤甚至玉石俱焚的好。”

新月沉吟片刻,终于垂眸回答:“奴才愿意听从皇后娘娘的安排。”

新月盈盈离去,我早就料到此举,自早派人在坤宁宫给她辟了个偏殿住着。新月刚走不久,容嬷嬷憋不住说道:“娘娘,奴才是真没想到这新月格格是这么大胆,原以为只是小孩子家家的任性,谁能料想她竟然敢在娘娘面前也如此嘴硬?真是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