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苏拉摇摇头:“苏拉自知罪无可恕,无话可说。”

“你倒是嘴硬,刚才明明是有话要说,果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么?”容嬷嬷怒道,一挥手,旁边的太监上前,便又要动手。

旁边的侍卫小声说:“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你不要连累我……”

苏拉转头,狠狠地瞪向那侍卫,忽然又转回头来,叹道:“我真是瞎了眼……”

我挥手制止了容嬷嬷,对令妃说道:“妹妹,事情已经至此,这两人你觉得该如何处理?”

令妃说道:“劳娘娘费心……只不过,事情是在延禧宫内发生的,臣妾没有理由置身事外,请娘娘将此事交给臣妾处理。”

“哦?妹妹想如何做呢?”

“臣妾会按照宫内的规矩,先将这两人囚禁起来,派专人送到内务府,交给有司法办。”

我点点头,说道:“苏拉你听到了,现如今有什么话想说的,趁早儿说出来,本宫可以酌情考虑,内务府是什么地方你也清楚,进去了可就很难再出来。”

苏拉身子微微发抖,两只眼睛转来转去,一会儿看向令妃,一会儿看看我。

地上的侍卫见她犹豫不决,猛地叫道:“娘娘,饶命,这件事给奴才没关系,奴才是无辜的!”又求苏拉,“你想死的话不要连累我!”

苏拉神色变了又变,最终大叫一声,猛地跃起身来,揪住那侍卫厮打起来,那侍卫就地一滚试图躲开,却被苏拉扑上去压住,刹那间两个人滚成一团。

令妃叫道:“快!快将他们分开!”

延禧宫诸人答应一声,纷纷涌上去将人拉开,我在上面看着,宫女太监将当中的苏拉两人围个正着,什么也看不到,当下皱眉叫道:“容嬷嬷,还不帮把手?”

容嬷嬷答应一声,率人上去,乱七八糟扒拉开来,才见到里面,那侍卫头破血流嘴唇肿胀,已经昏厥过去,苏拉倒是还好,只是略微有点狼狈,目光闪烁不定。

“妹妹,你宫内这些人可真够机敏的。”我看向令妃。

令妃仍愁眉不展:“经过此事,臣妾一定严加管束他们。”

我看向苏拉:“苏拉,你当真考虑清楚了?本宫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苏拉低下头:“奴才认罪,愿意去内务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条道儿走到黑的话,本宫倒是也佩服她的硬气,只不过,没用到正确的地方,这硬气,便生生变成愚蠢,只让人觉得好笑。

容嬷嬷看了我一眼,我淡淡一笑:“也罢。”

有人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把苏拉跟那昏厥的侍卫带了出去,方剩下乌雅站在当场,我说道:“好了,真是没有想到,居然还节外生枝了一番,妹妹你也认得了这几个滥用私刑的家伙,记得要重重的惩罚给个教训才好,别再闹出些笑话来让人看。”

令妃缓了口气:“就听娘娘的。”

我看了乌雅一眼:“怪可怜的,又在这里站了半天,容嬷嬷,你送乌雅进去,稍微收拾一下,安抚她几句,让她安心留在这延禧宫内伺候令妃娘娘,——先前这幅模样出去,幸亏是碰见本宫,碰到别人,还以为令妃妹妹这儿虐待宫女呢!”

乌雅跪地,千恩万谢。容嬷嬷领命,带了乌雅出去。

我便在大殿内又坐了一会儿,说道:“这天色也不早了,忙了这半日,也觉得累了,妹妹你身子重,自也要好好地休息才是……今日的事,虽然说实在不像话,可也要慢慢处理,如果觉得力不能及,就让本宫来处理便是了。本宫掌管凤印,六宫一体,自也不会眼见妹妹你被些不成器的奴才蒙蔽,弄得延禧宫如一个藏污纳垢之所。”

令妃说道:“多谢娘娘关心,臣妾不敢再劳烦皇后娘娘,另外……今日这件事情……”

我看她欲言又止,心头料到她要说什么,偏不接口,令妃迟疑着,欲说不说的片刻,外面有人叫道:“福大爷到!”

令妃的脸上又惊又喜,我看着她的神色变化,听着“福大爷”这几个字很是耳熟,转念一想,想到了善保在水阁那边逢迎的那人,岂不正是福伦大学士的长公子福尔康,跟令妃沾亲带故的那一位。

嗯,来的很巧啊。

那边声音未定,就见到一个颇为高大的身影一闪进门来,长的倒是相貌堂堂,一身锦绣,腰间佩玉,行动间带一股沉稳态度。进得门来,又昂首挺胸,作出一副豪气干云、器宇非凡的样子来。

福尔康先是飞快地瞅了旁边的令妃一眼,才又收回目光来,看我一眼便双手抱拳,行礼下去:“臣福尔康,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令妃娘娘请安。”

我不见此人,先早听到其声,此刻一见,倒的确是个金玉其外的大好男子,只是,方才他先先扫了令妃那一眼,大有深意,透出一股隐晦来,倒平白失了先前装束好的磊落身价。

我打量着那福尔康,说道:“平身吧,福侍卫你来到这延禧宫,可是有事?”

福尔康正色说道:“臣方才在外经过,听说这延禧宫内有事发生,故而……”

旁边令妃收敛喜色,轻轻咳嗽一声。

福尔康眼睛一斜,双眉一皱,又低头抱拳说道:“臣又听说皇后娘娘也在此,生怕有什么闪失,所以冒昧而至,还请娘娘恕罪。”

这人见风使舵的倒是很快啊,我点点头:“其实福侍卫你来的正好儿,这延禧宫内的确是出了点儿事。”

令妃急忙说道:“娘娘,此事让臣妾来做就是……无须再惊动其他人。”

福尔康问道:“不知娘娘所说是何事?”

我转头看向令妃:“妹妹你不是正缺少人手送那两个苟且私情的奴才去内务府吗?”

令妃没有办法,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福侍卫带人走一趟内务府了。”

福尔康略带惊讶之色,问道:“怎么着延禧宫内有人……”

令妃轻轻地又咳嗽一声,福尔康紧急打住,说道:“这的确是太不像话了,此事就交给臣去做。”

令妃才答应一声:“福侍卫,此事……希望你能做的机密点儿……最好不要传扬出去。”

说着,又看向我:“娘娘,臣妾有个不情之请,就是……请娘娘将此事隐瞒,臣妾怕此事传扬到皇上耳中,有辱这后宫的体面。”

我见她如此做作,说道:“话说的是,虽然这事在延禧宫发生,但人也毕竟是本宫送给妹妹你的,本宫自有分寸,此事息事宁人最好。福侍卫你就听令妃娘娘吩咐去做吧。”

令妃松一口气,说道:“谢娘娘恩典!”

那边福尔康却露出懊恼神色,说道:“皇后娘娘,令妃娘娘,臣方才自乾清宫过来之时,隐约听到有太监说皇上一会儿要来延禧宫呢!这件事……”

令妃大惊:“皇上怎会此刻要来?”

福尔康吞吞吐吐,说道:“这……皇上大概是一时心血来潮,不过看这时间,恐怕是要快到延禧宫门口了。”

正在此时,外面太监扬声再度叫道:“皇上驾到!”简直像是一记警钟敲响,震得诸心怀鬼胎之人皆是一抖。

调鼎手3

皇上跟福侍卫简直是前后脚进门,这真是无巧不成书。

我款款站起来,准备接驾。顺便看了令妃一眼,却见她花容失色的,便淡淡说道:“妹妹,不要慌,想必皇上这一次来并非是其他意思,怕是听人说本宫来到你这延禧宫,特意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皇上这是在体恤你呢,大概是怕本宫来找妹妹的不是吧。”

嘴角略略透出一丝冷笑来。

令妃察言观色,急忙说道:“娘娘,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妾身也深知道娘娘所做都是为了妾身好。”

“你知道,可是皇上不知道啊。”我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本宫把心窝子掏出来给妹妹你,在皇上眼里恐怕那也是有毒的,忙不迭替妹妹挡下呢。”

令妃急忙分辩,说道:“娘娘,皇上不会这样的,皇上也知道娘娘你仁心厚德,昨夜晚来的时候,还特意夸奖了娘娘一番,说娘娘乃后宫典范呢!皇上的确对娘娘另眼相待,娘娘切勿多想。”

“是吗?”我转头看向令妃,“皇上真这么说了?妹妹你别是哄本宫开心的吧。”抿嘴笑了笑,见令妃忐忑着急直点头的样儿,那门口上,已经出现了乾隆帝的人影,事不宜迟,我向前迈了两步,说道,“妹妹你休要惊怕,妹妹懂得本宫的好意,本宫自也不会陷妹妹于不义的,今儿的事,本宫自会替妹妹你瞒着不说,至于皇上问起其他来,妹妹你自己见机行事,看看到底是说些什么好吧。”

令妃跟上我身后,低声说道:“只要娘娘成全,臣妾自燃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请娘娘放心。”

她是个聪明的人,自然明白我言下之意。这交易,也算是达成了。

我自醒来后,一改常态,在乾隆帝面前,做尽贤惠体贴皇后之态,恐怕皇帝看着安慰,心底仍旧有所猜疑,会以为我别有用心,比如今日,若不是福尔康从中通风报信,皇帝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之所以来的这么快,还不是怕我在这延禧宫内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我今次做这场戏,其中之一便是要让皇帝最为宠幸最相信的人替我说话,将他的猜忌彻底打消。

这片刻儿,乾隆帝已经走到半途,我向前一步,站在门边上,微笑行礼:“臣妾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

“无事无事,皇后平身吧,”乾隆帝大步一迈,进了殿内,眼睛打量周围,有意无意说道,“朕只是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没想到皇后你也在令妃宫内啊。”

我微微一笑,尚没有来得及说话,令妃已经开口说道:“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一挥手:“不必多礼了,令妃,你行动不便要注意着点儿,也快快起身吧。”

令妃顺势起身,才露出温柔笑容:“皇上您来的真是巧了,皇后娘娘体恤臣妾,特意来探望臣妾,同臣妾说笑解闷儿呢。”

温声软语,笑容亦是柔顺的天衣无缝,跟先前那个略带惶恐的令妃判若两人。

我瞧着令妃这番完美表现,心头极其赞叹。

“是吗?”皇帝眼睛瞪了瞪,露出那惊讶又有点不信的神情来,转头看向我。

我微微浅笑,说道:“左右是闲来无事,自要来探望一下妹妹的,她怀有身孕,不便多动,臣妾怕她在这延禧宫内憋闷,是以过来看看,怎么,皇上难不成以为臣妾跟令妃妹妹的关系如此生疏,以至于永远都不会进妹妹的延禧宫?”半真半假地说道,脸上的笑丝毫不变。

皇帝面色路带尴尬:“这怎么会,朕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只不过乍然遇到皇后,稍微有些惊讶而已。”

令妃在一边上不失时机地说道:“其实该让臣妾去坤宁宫才是,让娘娘来探望臣妾,臣妾实在是受宠若惊……”很是真诚又略带愧疚,继续说道,“昨晚上皇上还一直夸奖皇后娘娘,今日这般巧,难不成是听说了娘娘在臣妾这延禧宫,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来见娘娘了么……”

好一个四两拨千斤,既证实了昨晚上皇帝真的有那么说过,又巧妙地化解了乾隆帝来势汹汹的行径之初衷,还顺便让我听得舒服。

只不过,恐怕……这听说我在此是真,迫不及待也是真,至于是不是想见……

一派胡言。

福尔康在一边上插嘴说道:“皇上跟皇后娘娘如此情深,真是叫臣赞叹。若是此事传出去,恐怕在民间也是一段佳话!”

此人果然极其的巧言令色。

乾隆帝听了这个,蓦地哈哈大笑,极之得意,笑罢了说道:“尔康你说的好!”又回过头来,看看我,再看看令妃,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感叹说道:“朕原本还有一些担心,如今看皇后跟令妃如此和睦,互相爱护,朕真是欣慰极了。”

令妃甜笑说道:“皇上这是说哪里话,皇后娘娘从来就对臣妾等颇为照料,昨日赐下的那些补品跟珍稀物件,皇上也看到了,件件都是娘娘的一片真心,臣妾不知有多感激的呢。”

皇帝一听,越发眉开眼笑:“令妃说的对,说的对,”又看我,眼睛里意味深长的,“皇后的确是一片真心,做的很好,很合朕意。”

“令妃妹妹真是会说话……怪不得皇上特别的疼你,”我走向前,说道,“其实臣妾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皇上你开心?只要令妃妹妹感念皇恩,好好地伺候皇上,臣妾便于愿已足。”

正说着话,门口上人影一晃,似乎是看到了里头的人,便想立刻退出去。

乾隆帝眼睛尖,一下子看到,立刻说道:“外面是什么人啊?怎么看朕在此,立刻就退出去了?”

令妃的笑容立刻僵硬起来,福尔康上前一步,神色紧张。

我不慌不忙,说道:“皇上在此,你们就别躲着了,还不赶紧出来见驾?”

听了我的声音,那人便又慢慢自门口出现,在前面的一个,自然是容嬷嬷,而后面的,头低低的,却正是先前我让容嬷嬷带出去的宫女乌雅。

两人上了前来,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这不是皇后你身边的容嬷嬷吗?”皇帝看一眼,问道,“怎么出到外边儿去了?那身后这个又是谁啊?”

令妃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看向我,双手捏在胸前,如临大敌之状。

我轻轻一笑,说道:“方才容嬷嬷离开一会儿,是去带她身后之人的——皇上您没有见过吧?这个宫女,是臣妾前几日赐给令妃妹妹的呢。”

皇帝的眉毛一皱,眼睛略瞪大,说道:“既然是皇后赐过来的人,朕应当见过才是,然而看着似乎面生——你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奴才,奴才不敢!”乌雅弱弱地回答。

我含笑说道:“皇上让你抬起头来,你就照做是了,难道你是三个鼻子六只眼睛,会吓到皇上不成?”

乾隆帝哈哈大笑:“就是就是!皇后你说的好,抬起头来吧,朕赦你无罪。”

我扫一眼令妃,却见她面上惊慌之色稍微退却,神色之中透出一丝焦灼来,双眼紧紧地盯着乾隆帝,又看乌雅,最后却转到我的脸上来。

我不动声色,含笑同她点了点头,令妃僵硬的脸上,也便露出一丁点象征性的笑。

这边听了我的话,地上的乌雅终于慢慢地抬起头来。@

从在坤宁宫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便夸赞过:的的确确,是个美人胚子。

只不过,生的下贱,又整天胡思乱想着飞上枝头,所作所为,让人厌恶,留在坤宁宫内,迟早是个祸胎,以前景娴只是训斥过她,却没有将她铲除,我一直觉得景娴在这件事上没有当机立断,才害得后面十二阿哥被这帮人祸害。

然而此刻,我却又赞叹上天,他让景娴留下乌雅,原来是有用意的。

有一张绝美脸蛋却缺少脑子的女人,在适当的时候,不失为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比如此刻。

乌雅缓缓抬头,然而却不完全抬起来,脸蛋儿抬起过半,那一双黑白分明少女的双眸流转,看向皇帝面上,却又似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急忙地转了开去,一副想看又不敢看,欲拒还休的样子。

乌雅虽然在别的方面不太聪明,但是这勾引男人的手段,却仿佛是天生的,前一刻还在令妃跟我面前楚楚可怜无地自容,如今却在楚楚可怜之后又加上了人比花娇,这杀伤力自然是非同一般。

我扫见令妃似失魂落魄的样子,皇帝的表情也大为震惊,双眼一眨不眨地。

心头只是冷笑。

男人已经是喜新厌旧的一种生物,而帝王更是其中之最,令妃想不到,她的年轻,她的温顺,有朝一日,会在另一个比她更年轻更为温顺的女子面前,被比得黯然失色。

女人的美貌跟帝王的宠爱一样,都是容易凋谢不能长存的东西。

而我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调鼎手4

夜幕降临,寝宫之中,檀香木袅袅向上,逐渐冲出笔直的淡淡烟气。

周围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容嬷嬷一个,她站在身后,轻轻地梳理我的头发,一时无言。

闭起眼睛养了会儿神,整个人才沉静下来,缓缓问道:“今儿去给乌雅透信的那个小太监叫什么?”

“回娘娘的话儿,叫小禄子。”

“他做的很好,够机灵。”望着镜子里的容颜,微微一笑,“能不露痕迹的将乌雅引到本宫面前来,该重重赏他。”

“替娘娘办事,还不是应该的?娘娘说赏——那明个儿奴才就赏他是了。”

“嗯……”

容嬷嬷轻轻地替我梳着头发,忽然露出笑容。

“嬷嬷,你笑什么?”我自镜子里看到,便问。

容嬷嬷说道:“奴才只是在想娘娘用的真是好计策,就知道乌雅跟苏拉两个进了延禧宫,延禧宫的人必定以为他们两个是娘娘的心腹,对他们百般刁难……”

“那是意料之中的,”我微微一笑,“令妃防本宫防的什么似的,我的人,她怎么敢放心用?她又没想到本宫居然会替送出去的奴才出头,怎么对待她们是意料之中。别说是下人做的,若没有她的默许,那些奴才们怎么能那么大胆?”

容嬷嬷笑道:“娘娘说的对,这回也让苏拉跟乌雅那两个奴才尝尝,谁才是真正的佛口蛇心。”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转转头,眼角似乎有隐隐的细纹,伸手抹了抹,说道:“其实当时本宫只是有所猜测,苏拉会跟延禧宫有些关系,后来才想通她是跟延禧宫的侍卫有私情,昨晚上匆匆地让善保秘密来坤宁宫,为的也是这件事儿,……不过这倒好,如此一来,更挫了令妃的锐气。”

“善保今日做的可真不错,能在两个人相见之后跟娘娘报信儿,娘娘才命奴才进去搜,那么正巧就捉了个正着,若只是坤宁宫的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有延禧宫的人自个儿看着,这下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容嬷嬷似要笑出声来,得意舞上眉梢,“看着令妃那一脸的沮丧落魄,奴才心底可痛快的跟什么似的……”

“你那两句话说的也够好啊,”我想起容嬷嬷说的那句“难不成脱光了衣裳抱在一起取暖啊”,忍不住轻轻一笑。

容嬷嬷说道:“奴才还不是有娘娘在后面撑腰,所以胆气足么?”

“说起来,你今天的表现也很好啊,”我看着镜子里笑得眼睛眯起的容嬷嬷,“跟乌雅交代的事情,都说明白了么?”

容嬷嬷脸上的笑一收,说道:“娘娘吩咐的事儿,奴才怎么敢怠慢,娘娘放心,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乌雅那个奴才一听说娘娘要抬举她,欢喜的连连跪下磕头……今日皇上虽然没有多说,但是显然已经对她留了心思,娘娘这番安排算是没有白费。”

我回想起乌雅在乾隆帝面前的那一番出色表演,自言自语说道:“只不过,不知道这个乌雅,究竟真的是外面表现的这么笨呢,还是……内里另有乾坤。”

“说到这里,娘娘……”容嬷嬷皱眉,说道:“虽然说娘娘想利用她来分享皇上对令妃的恩宠,所以招揽乌雅投靠娘娘,可是……乌雅毕竟伤害过十二阿哥,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她?”

我冷笑一声,说道:“本宫做事情,从来都不喜欢半途而废。”

“娘娘难道另有算计?”

“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世间那里有那么神话的事,若是宫内每个宫女都能这样,那这后宫的妃嫔又用来何用?乌雅这个奴才,一心只想盼高枝儿……本宫只怕她飞得越高,跌得越重!”

容嬷嬷停了手,放下梳子,取了匣子来打开,我挑了点香脂出来,添了珍珠粉末慢慢地抹上脸:“本宫毕竟已经不是二八少女,暂时让乌雅那蠢材令皇上开心一下也是好的,顺便让令妃也尝尝那种滋味……如此一石二鸟的事,本宫怎么能放过呢。”

“乌雅那个丫头倒是听话,赌咒发誓要对娘娘一心一意。”

“日久见人心,且再看看吧。”

容嬷嬷忽然眉头一皱,说道:“话说回来,娘娘,今日苏拉被擒下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娘娘您不觉得可疑吗?”

我嗤地一笑:“怎么嬷嬷你才想起来吗?其实——今日若不是本宫行事的快,让令妃猝不及防,那今晚上寝食不安,辗转反侧的那个,恐怕是本宫了。”

容嬷嬷一怔:“娘娘您为何这么说?”

“当时本宫想借令妃的手,惩治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奴才,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令妃竟然身怀有孕,虽然本宫在皇上面前做尽姿态,博得皇上的些许信任,但对令妃来说,本宫永远都是她的敌人,她自然会想尽办法对付本宫,在她心中,乌雅跟苏拉两个,也的确是极大的威胁,延禧宫的人再怎么无法无天,但主子到底是令妃,那些人对乌雅下手,自也是令妃默许的,所以当本宫听说苏拉跟乌雅的境遇截然不同之时,本宫就已经起了疑心。”

“难道说……令妃她有意让苏拉跟乌雅反目?或者说……从今日令妃的表现,似乎先前对苏拉多有偏袒。”

“不仅仅如此,苏拉今日的话你也听了半截,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儿,最后还似要揭露隐秘之情,却被东珠那个奴才打断,后来那情态你也看到了,延禧宫之人分明想让苏拉住口,围着她跟那侍卫的时候,定是动了什么手脚。”

“怪不得当时一群人围上去……肯定是趁机威胁了苏拉什么,真是可恨。”容嬷嬷恍然大悟,气急说道。

我冷冷一笑:“令妃何以对苏拉另眼相看,却对乌雅刻意冷落,恐怕令妃是想利用苏拉,她若是想诬赖本宫送去的人对她不利的话,为了坐实这个,自然要一个跟她最亲近,也跟本宫比较近的人当证人才更可靠。”

容嬷嬷倒吸一口冷气,后怕说道:“那娘娘岂不是很危险?令妃现在有身孕,若是稍微闪失,自然可推到乌雅身上,乌雅是娘娘您送去的人,皇上又是一气之下,保不准会怎么看您。”

我擦擦手心:“可惜,她仍旧棋差一招,没有想到,本宫竟比她更快一步动手,这也算是本宫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