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宠以来,被皇帝宠到天上去,素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帆风顺的六宫皆嫉妒的眼红,皇上张口贤惠闭口温柔,如今却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一顿,打击可想而知。

到了明日,今晚上这一番事情,必定口耳相传飞遍后宫。要知道,在这后宫之内,雪中送炭者如凤毛麟角,落井下石的却从来都不缺,到时候哪些闲来无事喜爱八卦流言的六宫妃嫔们的面色神情,可就有的瞧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开V,上三更,这是第一章哦

如妃PK令妃第一正式会合:如妃娘娘胜,V5!

调鼎手10

因为刺客之事闹腾了几乎一宵没怎么睡,自延禧宫回到坤宁宫之后,我全无睡意,先将善保唤来询问了一下追踪刺客之事,果不其然,毫无踪迹,就算外面九门提督恐怕也难指望。

我吩咐善保,明日一早速速出宫,先找到那侍卫朱江的家人,只说朱江偷窃宫内宝物私逃出走,宫内没有追究他之家人罪过已经算是网开一面,若他们再拜托些不三不四的人擅闯宫廷,便是株连的死罪!

善保一一答应,我知道他明日还另有要事,吩咐周详后,便让他跪安。等人退下了,这才觉得有些疲倦,然而脑子却一刻都停不下,最后叹了口气,让容嬷嬷做浸浴的准备。

我以前素来注重保养,纵然青春不能永驻,但毕竟有些法子可以加以做些相应辅助,因此对我来说,每隔一段时间的浸浴极为重要,浴桶的水中加以各种的保养药品,不仅仅是花瓣那么简单,药物借着水浸入体内,自然有办法让肌肤细腻而有弹性,而且是在夜晚的话,不仅效果更好,而且有助于睡眠。

前几日我唤了太医来,对症下药弄了几味,今晚上正好试试看。

容嬷嬷带着宫女,来来往往忙了一会儿的功夫,屋内便传出了一股淡淡的药香气,我深深一嗅,刹那间神思恍惚,如此熟悉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百年之后的永寿宫……

泡了几乎有半个时辰,渐渐地药力发挥,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便自浴桶中出来,擦拭干了换上寝服,此刻窗外已经蒙蒙地带了点蓝,大概很快就要天亮了。

我到床上稍微休息了一阵儿,便少不得又起身来,仗着浸浴过的作用,整个人还算是精神,又梳妆打扮,傅粉涂脂,打扮之后,镜子里的整个人并不见憔悴,反觉得有几分明艳。

“娘娘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容嬷嬷在一边笑着说。

我浅浅一笑:“这一晚上没睡,能好到哪里去?”

容嬷嬷笑意越发明显:“娘娘这没睡,到底是安心些,恐怕更有其他人,彻夜反复的睡不着,心如猫爪挠着似的呢!”

“哈哈……”我笑道,“嬷嬷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去看过了?”

容嬷嬷很是起劲,绘声绘色说道:“不看也想象的出来啊,看她素日来那副温柔恭顺的样儿,假惺惺做给谁看?仗着皇上宠爱她就罢了,这后宫简直只剩下她一个似的,哪里会想到昨晚上那模样?说起来娘娘可真了得,皇上可从来没对那位说过一句狠话,昨晚上那阵仗,娘娘您可没留意吧?所有人都看的惊呆了呢!”

我含笑不语,说道:“人最重要的就是不能恃宠而骄,就算是恃宠而骄,也要看好了对手是谁,自己够不够分量,哼……没那种能耐跟本宫斗,最后还不是只会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一大早的,先是永璂拉着永瑆来请过了安,我见两个小孩子活泼可爱的进来,不免问起,永璂说是永瑆自己要求一起来的,我望了望沉静的永瑆,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又嘱咐了两句,永璂才更永瑆一起去上课了。

接着来的,自然是六宫的妃嫔,昨晚上那一阵儿闹得那么轰动,这帮人想必都睡不着,早早地爬了起来探听消息。此刻进了坤宁宫请了安,脸上个个带着喜盈盈的笑意,只不过不是显露十分,连前些日子低迷的纯妃瞧着也面孔柔和许多。

后宫的消息何其迅速,恐怕这清晨的功夫,昨晚上皇帝在延禧宫内训斥了令妃、拂袖离开的事情已经早就传遍了,令妃可谓是众矢之的,如今大家伙儿听说她倒了霉,自然是弹冠相庆的。

这一次先开口的却是愉妃,说道:“怎么令妃妹妹还没有来呢?不会又姗姗来迟吧?”

我微微一笑,说道:“令妃她从来要强,慢一点儿是有的,但应该不会不来吧。”

愉妃说道:“这个臣妾有点担心呢,令妃妹妹不会又是身体不适吧?”一脸的诚恳,恐怕心底里早就笑开花了。

我不去理会,正在此刻,却听到外面有人叫道:“令妃娘娘到。”

令妃缓缓进来,脸上虽然有点儿倦意,却难得仍旧一派安详气质,缓步进来,刹那间,殿内众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好奇,猜疑,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种种情态。

我微微一笑,就知道令妃她定是要来的,既然能在后宫专宠,必定不是那么容易就一跌不起之人。令妃也知道,越是在这样的时候,她越是不能退,一退的话,恐怕哪些流言蜚语更要盛上几倍。

“令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声音委婉的说。

“妹妹免礼,赐座。”我亦淡淡含笑说道。

全无一点儿芥蒂的样子,彼此却心照不宣。这便是后宫,用得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好的是口蜜腹剑,杀人不见血。面露怒容青筋爆出不可遏止、声嘶力竭冲上去厮打成一团——那是无知的妇孺乡民所为。

不论是谁倒下,周围之人都会迫不及待的冲上去踩两脚。所以就算一败涂地,面儿上却越要光鲜,死死撑住,等待转机。

众人请安过后,闲谈一会儿便散去了。我想起一人来,便吩咐人摆驾。

幸亏不远,在坤宁宫内走了片刻,便听到一阵细微的琴声,随风传来,悠扬动听,只是未免曲调哀怨,显然弹琴之人心有所属。

我这坤宁宫内,素来清净安宁,敢在此地做这伤春悲秋的调子的,自然只有一人。

循着琴声向前走去,走过了廊下,一转弯儿,就看到前方的假山之前,亭子中间,端然坐着一个娇俏的身影,正在低头,全神贯注的抚琴。

旁边的太监刚要扬声,我一抬手制止了,搭着容嬷嬷的手向前走去,将要到亭子边上的时候,听弹琴之人慢慢地开口,念的是:“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我闻声淡淡一笑,豆蔻梢头花正好,若只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话,以她的身份,自可以安安分分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家,过一段平平整整的日子,谁料想命运作弄,好端端的金枝玉叶,弄的自己像是弃妇怨妇一般。

真是何苦来哉。

亭子中的人念罢了诗歌,停了动作,望着琴旁边的一盆盛开正好的花儿,似乎正在出神,过了一会却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便看到了我,那一双美眸之中顿时充满了受惊之后的仓皇,她匆忙地站起身来,快步下了亭子,语气略带慌乱,行礼说道:“皇后娘娘吉祥!新月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礼数,请娘娘恕罪!”

“无事,你起身吧,”我向前走上台阶,入了亭子,低头看了看桌面儿上的琴,说道,“新月在弹琴?本宫刚才听了一段儿,只觉得琴声凄凄,大有深意呢。”说着,抬头看向她。

新月跟着进了亭子,闻言抬眸看向我,又急忙低头,说道:“新月莽撞,不该弹这等曲子的,请娘娘降罪。”

“何罪之有?”我微微一笑,走到她的跟前,看着略微低头的她,果真是容颜秀美,这一低头,更见楚楚之意,“本宫原来就说让你进宫来陪本宫一段儿的,不料这两日事务繁多,倒是冷落了新月你了,弹琴解解闷,也是好的。”

“皇后娘娘仁慈,新月惶恐。”她轻悄地说,仍旧是略带不安的模样。

我看她双手绞着帕子,十分不安,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搭在她的手上,说道:“你不必拘束,本宫是不会怪你什么的……”

新月轻轻一抖:“娘娘……”

我将手略按了按,又松开来,走开两步,站在亭子边上,看亭子之下,一池碧水,念道:“自君之出矣,不复理残机。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新月一惊:“娘娘听到奴才念这诗了?奴才无状……”

我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哪里无状了?张九龄的这首诗,写的极好啊,只不过,本宫不喜他幽怨之气太重,叫人不悦。在本宫的心里,另有一首,更在他之上。”

新月镇定了一下,问道:“娘娘,不知娘娘喜欢的那一首诗是哪位大诗人所做?”

我问道:“算不上是大诗人,她跟你我一般,都是这人世间普普通通的女子。”

新月吃惊,问道:“是女子?不知娘娘所说,又是哪一个奇女子呢?”

我走到石桌边上,手指头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发出“仙翁仙翁”的声音,盯着那不停颤动的琴弦,慢慢问道:“新月你出身端王府,自然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知……不知新月你可听说过历史上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的故事?”

新月略略沉思,说道:“回娘娘话儿,卓文君跟司马相如的千古佳话,奴才也听过一二……相传卓文君在酒家当炉,司马相如路过,两人一见倾心,司马相如为了卓文君写得‘凤求凰’千古名句,卓文君更不惜因为司马相如而同他私奔……”她目光之中,露出激动神往之色,显然是从司马相如跟卓文君的故事想到了自己,忽然之间反应过来,急忙低头,“娘娘,奴才一时失态。”

我缓缓摇了摇头,念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有一艳女在此堂,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由交接为鸳鸯?凤兮凤兮从凰楼,得托子尾永为妃。交情通体必和谐,中夜相从别有谁?”

新月脸上露出赞叹神色,说道:“娘娘竟然如此博学,新月佩服,难道娘娘欣赏的那人正是司马相如?”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司马相如是男子……”

“不错,”我微微昂首,不屑说道:“司马相如何许人也?也不过只是个得陇望蜀、背信弃义臭男子罢了!本宫怎会把这等人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新月案加急处理中……

第三章估计在16点左右发,大家注意收看哦:)

枕边人1

新月一愣,我缓缓说道:“一曲《凤求凰》,文君相如的故事,更随之流传百代,世人提起来,都赞美司马相如的深情,赞美文君的义无反顾,但是新月,你可知道这‘凤求凰’的后续?”

新月茫然,问道:“娘娘,奴才愚钝,奴才不知,愿闻其详。”

我说道:“当初司马相如看卓文君貌美,不惜以琴声相挑逗,并且做出‘凤求凰’来传达心意,果然文君为其感动,随他私奔而去,但日后,司马相如步步高升,便见异思迁,更喜欢上了别的女子。”

新月脸色一变:“怎会如此?”

我淡淡说道:“怎么不会如此,世人多数是锦上添花之辈,将司马相如跟卓文君之情大加渲染,又有哪个肯提及他们日后的反目?本宫不惜司马相如的原因便在此,他既然已经得到了一个世间难求的女子,更惹得她抛弃家世名声不顾一切的追随,就该好生珍惜她才是,可是他天生三心二意,见了绝色女子,便蓦然动心,将昔日的誓言完全抛诸脑后。”

新月面色渐渐发白,我转过身,望着天边上鼓荡的云气,飘渺空旷,在这皇城之上,万里之外,是我所不知道的天地,我上一世一步也没有踏出过皇城,这辈子又注定跟这紫禁城纠缠一起,生死不离,这卓文君的大胆热烈,我此生此世,前生前世,都是做不到的。

心头有一股淡淡的悲哀流转过,耳畔似乎能听到前世之时,那个沉默少言的侍卫吹奏的曲子,只是……我只能选择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那两人翩翩离开。

眼中氤氲闪烁,我张口念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头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新月并非愚昧之人,刹那间呆若木鸡。

“这首诗叫做《白头吟》,乃是卓文君听闻司马相如恋上别的女子后所做,”我看了一眼新月,低头又看向琴弦,说道:“本宫知道你是聪明之人,新月,你自然知道本宫跟你说的这番话内中意思是什么,你只以为你是卓文君,那司马相如就是努达海,但是你却不知道,你只是后来出现的那个茂陵绝色佳人!那雁姬才是卓文君!此刻雁姬的心情,就犹如昔日卓文君的心情,她本来是想‘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却没有想到是‘今日斗酒会,明旦沟头水’,努达海弃她而喜欢上了你!。”

说罢,手用力在琴弦上一划,弦上声音然激烈,尾音淙淙,摇摆不定。

新月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眼中泪水蓦地涌出来,只是看着我:“皇后娘娘……”

我轻笑摇头,说道:“你想说是无辜的吗?你情不自禁吗?让本宫告诉你新月,——你最大的资本是因为你年轻漂亮,所以才会吸引努达海,成全你自以为是的‘真心相爱’,”手一动,指向琴边上的那盆花,说道,“就好像这一朵花,你觉得花开正好,无比喜爱,但是明日来她已经凋谢,你自然会毫不犹豫将她剪下,将目光转向别的花朵之上,而你现在,就是正吸引着努达海目光的那朵盛开的花,即使现在多么鲜艳,都有花残粉退的一天,可以留得住风华正茂吗?现如今你夺宠一时,却不知还有比你更加新鲜娇嫩的,到时候你也不过是被弃之如敝屣的另一个雁姬罢了。”

手向前,将那朵开得正好的花略一用力,便掐落下来,扔在了琴弦之上。

落花打在琴弦上,略微抖了两下,颓然歪倒。新月望着那一朵被掐断的花,站不住脚,伸手扶着桌面儿,眼睛微闭,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娘娘,这……奴才不相信,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你自然不会相信,因为你未见真实,只活在你的‘自以为是’里头,”我抬头凝视新月,说道:“你自认为勇敢无比又受尽委屈,却不知道,雁姬比你更加委屈百倍,本宫今日这番话,不是要逼你改变主意,只是想要提醒你,有些你以为不可缺少的东西,并非是那么珍贵跟美好,你不必害怕,更不必担心,本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本宫跟你约定的日期将近,到那日到了,本宫才问你是仍旧想非君不嫁,亦或者走另外一条路。——到时候你无论怎么选,本宫都会成全你!”

我自新月所住的芷青居出来,便一径返回前殿,这么一来一回,加上早上众妃嫔请安用得时间,看看时候便要到了中午,由于昨晚上没怎么睡,支撑到现在,就觉得颇为困倦,午膳都不想用,只想着休息一下。

没想到小十二永璂跟永瑆一起放课回来,永璂的样子似有点慌张,我见不对,打起精神问他是否发生何事。

永璂倒是乖巧,并不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皇额娘,永璂刚才放课回来,经过御花园那边,见上次来参见皇额娘的那个侍卫,跟经常往延禧宫走动的福侍卫好像起了什么争执。”

“嗯?”我有些意外,没想到永璂竟然会说起这种事情。上次来参见我的那个侍卫……最近我召见的侍卫只有善保一个,恰好上次他来的时候被永璂看见了,难道是善保跟福尔康起了身很么争执?

然而……因何而起?善保是个想谋大事的人,而且手段八面玲珑,自然不会按捺不住故意去寻福尔康的茬,那么剩下一个可能,就是福尔康去找善保的茬了。

可是,为什么?

我问道:“永璂,你有没有听到他们

两个说什么?”

永璂摇摇头,大眼睛眨了眨说:“永璂离得远,没有听到,只见到福侍卫好像很不高兴,样子有点可怕,而且……”

“而且什么?”

永璂迟疑了一下,说道:“皇额娘,那个侍卫他告诉我,让我不要跟额娘说呢。”

“啊?……”我十分惊愕,“你说的是善保……那个前些日子你见过的侍卫?”

“是啊,”永璂回答。

我问:“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永璂有问必答地张口说道:“我见福侍卫对他动手,心想着他是皇额娘的人,就冲出去阻止……啊……”说到这里,旁边的永瑆忽然用力扯了永璂的袖子一下,永璂一顿,这才自知失言,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巴,两只眼睛骨碌骨碌心虚的看着我。

我看着他这幅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们两个动手……你真个儿冲出去了?结果呢?”

永璂好像知道自己错了,一时间低下头,也不说话。

我便看向永瑆:“永瑆你是乖孩子,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永瑆很犹豫,却又不敢违抗我的命令,只说到:“皇额娘,永璂答应过了那个侍卫,不可以说的,永瑆……”

我见这孩子年纪小小,却很是讲义气,十分惊奇,却又暗带赞赏,想了想,说道:“那么,永璂答应过了那个侍卫,你答应过了没有?”

永瑆想了想,说:“回皇额娘的话儿,那侍卫没有问永瑆,永瑆就没有答应。”

“哈,”我一笑,伸手摸摸永瑆的头,说道,“那永瑆就没事了,还不赶紧对皇额娘一五一十的说?”

永瑆看了看永璂,永璂没有反应。永瑆这才开口讲了整个过程。

永瑆口齿伶俐,将整件事情讲出来,我按照永瑆所说,心底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描绘了一遍。

当时福尔康跟善保两个对峙,善保还满面陪笑,不知为何言语出错,福尔康逼得善保步步后退,福尔康不依不饶地动了手,正在这时侯,永璂冲了出去,福尔康便悻悻离去,而后善保便送这两个小家伙回来了,却到了坤宁宫门口就没有进来,而且路上叮嘱永璂不要将这件事情透露给我。

永璂见永瑆已经招认,才怯怯说道:“皇额娘,永璂是不是又做错了?”

“没有,永璂你做的很好。”我点点头。永璂露出笑容:“方才吓了我一跳……不过皇额娘,那个侍卫……我看他的打扮,他现在已经是副都统了吧,人很好,皇额娘你不要降罪他啊……”

我很是惊奇,没想到永璂竟会为善保说好话,于是好笑问道:“你说的是善保副都统,嗯,他哪里好了?”

永璂想了想,说道:“他人长得好看,而且很和善,还答应我跟永瑆,下次送些好玩儿的小玩意儿给我们呢。”哈哈,原来如此,没想到善保不仅仅在宫内吃得开,对付小孩子也相当有一套。

我听完之后,吩咐宫女们带两个小家伙入内,本想要让人找善保来的,可是想了想,还是作罢。善保他虽然一心想着向上爬,但也是个好面子的人,他叮嘱永璂不要将事情透露给我,想必一来不想麻烦到我,二来,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他也不想这件事情给我知道。

我推敲这件事情的起因,无非是因为善保这两日陡然升了都统,而且跟我这坤宁宫关系密切,被福尔康盯上,也是可能的,福尔康同令妃也并非泛泛之辈,只要略动脑筋,就会想到最近发生之事,其中所带的奥妙——比如上次我去延禧宫,善保派人放信下去,才令福尔康误以为我上门寻衅,忙不迭引了皇帝前去,反而让令妃吃了瘪。

如此种种,并非无迹可寻,又加上昨晚刺客之事,必定心有不甘。福尔康一怒之下,联想到善保身上去,从而前去寻衅,也是不无可能的。

只不过这些小事,善保应该应付得来,无须我出头就是,若这些他也对付不了,谈什么日后的平步青云?若因这点小事儿而技不如人、早一步在这宫廷斗争中落马的话,也是他命该如此。

令妃如今被压了一头,加上乌雅的隐患,短时间内应该足够她头疼的了,不至于再闹事出来,如今最让我担心的,乃是宫外为新月格格而部下的局,眼看着是要收网的时候了。

善保夜晚不寐忙于刺客之事,白天亦要为此事奔走,想想倒也挺不易的。

略用了点午膳,赶紧回去补眠,终于睡了一个时辰起身来,才觉得整个人又活转过来,正梳妆打理好了,便见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克善小世子在宫门外请旨,想入宫晋见娘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章,中秋节来临之际我要许愿:希望我的订阅能好看一点再看好一点……嗯……

薇妮:啊啊善保被欺负了,娘娘请不要大意的上吧!╭(╯3╰)╮

如玥:一边老实呆着,表现得好明儿发块月饼给你~~~

大家:噗~~~

薇妮:囧rz

枕边人2

克善小世子,是新月格格的弟弟、端亲王遗孤。这小半个月来,新月进宫,克善独自留在努达海的府上,现如今想必是担心新月,按捺不住所以想进宫来看看。

我稍微想了一会儿,便命人传旨宣克善进宫来。

片刻之后,坤宁宫门口出现一个小小身影,脚步伶俐的走了进来,近我跟前,才行礼下去,声音洪亮而高扬:“奴才克善,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吉祥!”

我听他中气十足,显得很有精神,当即有点儿欢喜,在这宫内,满眼见得几乎都是仇人敌人,时时刻刻准备着万全之策,来应付不时之需,却只有在面对小孩子……如永璂永瑆,现在的克善的时候,才觉得安稳非常。

“免礼,起身吧。”我轻声说道。

“奴才谢皇后娘娘恩典。”克善一板一眼说完,从地上站起来,却仍旧低着头,他比永璂大个四五岁的样儿,身量也比永璂高上一大截,我又说道:“克善,你抬起头来。”

克善说道:“奴才遵命。”仍旧是字正腔圆的说完了,便缓缓地抬起头。

我一见,立刻便觉喜欢,这个孩子生的好相貌,相比较永璂跟永瑆的略见瘦弱,克善的脸看着就圆圆地,眼睛也是,乌溜溜的有神。虽然没怎么开口,浑身上下却透出一股机灵劲,只是不说话的站在那里,看样子好似有点儿怀有心事,悒悒不乐。

我心底有数,只微笑着说说道:“克善,你上前几步,到本宫身边来。”

“奴才遵命,皇后娘娘。”克善迟疑了一会儿,终于答应一声,走上前来,我近距离端详他,果然生得灵秀聪慧好一副样貌,然而这愁眉不展的……

我轻轻一笑,问道:“克善,告诉本宫,在努达海将军府上,住的还好吗?”

克善说道:“回娘娘,奴才住的还好……”说着好,脸上却始终都没有笑意。

我不动声色,便又问道:“那么……最近这将军府上,一切也还安好?”

克善的大眼睛眨了几下,脸上露出极为焦急的神情,嘴唇动了动,终于吞吞吐吐说道:“还……还好。”

“克善,”我歪头看向别处,淡淡地说,“你可知欺骗本宫,是什么罪吗?”

克善大惊:“皇后娘娘,奴才,奴才……”又惊又急又怕,那一句“奴才没有”却始终没说出口来,两道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目光闪烁不定。

我回头望着他,肃然说道:“克善,你虽然是小孩子,可是端亲王壮烈,端亲王府的后人便只剩下你跟新月格格,新月格格虽比你年长,却是个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将来这端亲王府的门楣,还要克善你来支撑起来,需要你去广大,所以在本宫的眼里,你并不仅仅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那么简单,克善,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克善的脸上露出一丝懊悔的表情,他后退两步,蓦地跪倒在地,磕了个头,才说道:“奴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娘娘是恼克善撒了谎,有辱端亲王门风,生怕克善将来难成大器。”

果然是历经磨难的孩子更加懂事,而且这个年纪的克善也学过不少的子曰诗云,自然是更加明白些,我暗自叹息欣喜,面上却仍旧是淡淡的,便说:“难得你如此聪明过人,古人所说的种种,‘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又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你的名字叫做克善,乃是你阿玛的遗志遗愿寄托在里面,希望你事事用心谨慎,方能做到尽善尽美,此番的苦心,你可明白?”

一提起端亲王,克善的眼泪已经忍不住,声音也略带一丝哭腔:“奴才,奴才明白。”

“你既然已经知错,”我最见不得孩子受委屈,轻轻咳嗽一声,说道,“快点起身吧,本宫也不过是怕你忘记了端亲王给你起这个名字的初衷而已,并非有意责怪于你。”

克善谢恩起身,眼中泪水仍包在里面,却主动开口说说道:“其实,不是奴才想要故意隐瞒皇后娘娘,是奴才太焦心,不知道怎么来说……”

“本宫知道,所以你进宫来,为的不是跟本宫说,而是跟新月格格说,是不是?”

克善望着我,用力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你知道奴才要说什么吗?”

我一笑,说道:“本宫当然不是神仙,不能尽数知道所有……但是有什么要瞒过本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不是努达海那将军府上发生了什么事儿?还是跟努达海有关的,才让你如此的不安焦虑?”

“娘娘怎么知道跟努达海有关?”克善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问道。

我轻描淡写说道:“若不是跟他有关,你何必急着进宫来找你姐姐新月呢。”

克善低下头略微沉思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说道:“皇后娘娘,什么也瞒不过您,的确,奴才是听说努达海出了事儿,才着急进宫来见姐姐的。”

我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儿?”

克善脸色一暗,显然回忆很不愉快,便说道:“回娘娘,最近将军府上面的人,都神神秘秘的,说话躲着人,奴才好奇问,他们的眼神却很古怪,躲着不告诉我,就连云娃跟莽古泰也是如此,奴才不忿,百般追问下,没一个跟奴才说的,就算奴才一怒动了鞭子,莽古泰都死咬牙关,追问他追问的急了,才冒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