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摆摆手做沉思状:“这倒没有,不过实在也没别的好玩儿的……”

“你还敢多话!”皇帝吼道。

我急忙说道:“皇上您别动怒……还珠格格还是小孩子,不懂事……”

“小孩子?”皇帝瞪向我,说道,“她也是不小了,永璂比她小的多,可也比她懂事!这件事实在是她做的太过分了,——皇后你怎么还替她说话呢?”

我这一替还珠格格开脱,皇帝反而责我太纵容了还珠格格,还珠格格在一边听了,咬牙拧眉的,很是不服,最后竟然跳出来指责皇帝说:“皇阿玛,又不关皇后娘娘的事,你干嘛这么凶?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皇帝当然大怒,传令要责罚她,我见状,少不得挺身而出,说道:“皇上,这件事是臣妾疏忽,臣妾只以为有妹妹教导还珠格格,必当是万无一失的,没想到会这样……皇上若是要惩罚还珠格格,就连臣妾一起惩罚吧。”

还珠格格瞪着大眼睛看向我:“皇后娘娘,你不用替我这样的。”

皇帝气的甩手:“皇后,你这不是逼朕难做吗,朕怎么会惩罚你,而且这件事的确跟你没什么关系,就算真的说起来……”他撅了撅嘴,欲言又止。

我说道:“那就请皇上您先饶了还珠格格这一次,臣妾会亲自教导她,若这一次不成,皇上再罚她也不迟。”

皇帝踌躇了一会儿,才说道:“景娴,你快起来吧,朕就答应你好了。”

还珠格格也跳了起来,在一边伸出手,竟然握住我的手:“皇后娘娘,你对我真好……”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

皇帝怒道:“谁说让你起来了?”

还珠格格又撅着嘴跪下。

“皇上息怒……让臣妾对还珠格格说两句话,”冲着皇帝笑笑,皇帝叹口气,回转身去,算是默许。

我才转头,看着还珠格格,轻声说道:“小燕子,你是皇上的子女,皇上关怀你心切,恨铁不成钢一时想要惩罚你,也是人之常情,本宫替皇上疼你,也是人之常情,总之皇上同本宫,都是为了你好才如此的,你心底切勿记恨皇上,知道吗?”

皇帝在一边静静地听着,闻言身子微微一动,还珠格格想了想,嘟起嘴来,点了点头:“皇后娘娘的话,我听就是了!”

“嗯,”我笑了笑,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你且记得今日的话,本宫在皇上面前替你担待了,你也要看在本宫这点上,好好地跟着本宫学点儿规矩,好不好?”

还珠格格拧着眉,想了一会儿,终于重重点头:“那好吧!”

皇帝同我一起离开漱芳斋,我才说道:“皇上不会是还在怪臣妾方才的举动吧?”

皇帝沉思着,看我一眼,说道:“朕怎么会怪你呢,景娴,你也知道……朕是一时气急,到底是朕的女儿啊。”

是不是还暂且不说……只不过皇帝的性子,倒的确是护短的。而且,就算狠狠打一顿又如何,以还珠格格的个性,恐怕会宁折不弯,哭过之后,便会故态萌生。

我笑着说道:“臣妾也是这么觉得,俗话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恐怕皇上心里也是这么觉得,臣妾之所以大胆忤逆皇上的意思,也是替皇上着想。”

皇帝转头看着我,长叹一口气:“景娴你真是最知道朕的心啊。”

我说道:“不过这一下,还珠格格答应了臣妾会好好学规矩,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节外生枝了吧?这一次臣妾会看着她点儿,至于令妃妹妹那边,还是不劳烦她了……”

皇帝皱着眉,说道:“令妃这一次做得的确不好,当初朕向她说的时候她还满口答应着呢,竟教成了这样儿,真让朕失望!”

我敛了笑容,也说道:“臣妾也是想错了,本以为妹妹跟还珠格格交好,必定会事半功倍,没想到却……大概是妹妹怀有身孕所以一时无暇顾及还珠格格,唉,早知道臣妾就一口答应了皇上,倒是免了皇上今日这番生气。”

皇帝重重叹气,说道:“还是景娴你知道朕意,朕发现,朕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说完,“深情”地望着我。

我不免又说了切为了皇上之类大同小异的言语,委婉表达,倒哄得皇帝哈哈笑起来。

自此三天,我并没有真正出面,只是便派了小禄子在漱芳斋,带了几个老经验的嬷嬷,教导还珠格格规矩。还珠格格虽然性子坏,倒也算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加上小禄子是个聪明伶俐不下善保的人,最会察言观色,居然真的让还珠格格沉下性子,狠狠学了学,三天后皇帝又去漱芳斋,还珠格格像模像样的出来迎接,已经跟先前那种掳起袖子大声吆喝的江湖豪放样子大相径庭,倒有了几分格格的风采了。

皇帝得意的仰天大笑,我在心底却想:虽然现在是卓有成效,然而江山易改禀性难移,恐怕不出几天又会回复昔日那种常态了。

皇帝满意地夸奖了还珠格格,又赏赐了些东西,才离去。我便借故留了下来,皇帝一走,还珠格格“哎吆”一声,伸了伸胳膊,忽然见我还在场,才收敛了些,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皇后娘娘,小燕子一时失态……”

我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道:“小燕子,在本宫面前,就不用这么拘束啦,本宫知道这三天以来,可为难你了。”

我这么一说,小燕子大大地松了口气,说道:“皇后娘娘你也知道啊!我可是用心了在学呢。”

我赞叹说道:“让你学这些繁琐的规矩,本宫自己都觉得有点困难,没想到小燕子你居然坚持了下来,本宫颇觉得意外呢。”

小燕子笑嘻嘻说道:“我都不想学了,不过想到皇后娘娘您在皇阿玛面前替我说话,就咬咬牙也要坚持下来的。”

我望着她,说道:“你一片心意,本宫也知道……今儿皇上赏赐了你,本宫也想赏赐你。”

小燕子跳起来,说道:“皇后娘娘,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能要你的赏赐?上次要不是你,恐怕我早就挨了皇阿玛的惩罚了……唉,皇后娘娘你人这么好,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还要误解你呢?”

我心头一动,说到点子上了,却故作疑惑,问道:“小燕子,什么人误解了本宫呢?”

小燕子大眼睛一转看了我一眼,忽然低下头,说道:“没……没有……皇后娘娘,你就当这句话我没说过吧。”

我见她如此,便笑说道:“无妨……小燕子你初来乍到宫中,这宫内的一些事是不知道的……其实,别人都看着皇后威风,能够号令后宫,却不知道身为皇后的艰辛,小燕子,你自小在民间长大,应该也懂得这个道理,有时候人会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小燕子头拼命乱点:“是的是的,我知道!”

我说道:“而且……就好像本宫先前跟你说的,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本宫在这个位子上,管理六宫,自然不免会得罪一些人,但是本宫所依照的都是宫规,本宫无愧于心……可是那些被处罚到的人,未免会心带怨恨,说出些不实之词来。”我顿了顿,望着近在咫尺的大眼睛,又说道,“比如上次你触怒了皇上的事儿,假如本宫不出面替你求情,那么皇上必然会下令责罚你,而这后宫是本宫管理的,日后那些听说了这件事的人,不会说皇上如何如何,反而会说本宫故意为难你、责打你如何如何。”

“怎么会!”小燕子看着我,皱着眉嚷嚷说道:“皇后娘娘,其实我也觉得是这样,有时候肯定会有一些误解的,而且据我所见,皇后娘娘明明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像他们说的……”她急忙捂住嘴,大眼睛乱转。

我不以为意的一笑,说道:“小燕子你的脾气,本宫倒很是欣赏,你这种爱憎分明的个性,才是宫内很稀少的……若宫内的人都像你这般,不会在背后玩什么花招,本宫可就松心多了。”

小燕子听我夸奖她,乐得哈哈大笑,我又问了些话,吩咐容嬷嬷拿了些好玩的东西赏赐给她,才摆驾回了坤宁宫。

回到宫内,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容嬷嬷说道:“娘娘,您为什么对这还珠格格如此的好呢?听她那语气,似乎有人在她耳边说皇后您的坏话呢。”

我坐下歇了口气,喝了点子茶,才说道:“是谁在她耳畔嚼舌,本宫心底有数,本宫如此对她,自然是因为她对本宫有用。”

容嬷嬷想了想,说道:“还珠格格跟延禧宫似乎走的挺近的,最近也看了好几次她望延禧宫里去,难道娘娘的意思是……”

我沉思说道:“本宫怀疑她跟延禧宫……令妃以及那两个丫头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另外……小禄子不是说过吗,最近见五阿哥和福尔康屡屡往延禧宫里去,五阿哥似乎往漱芳斋去的次数也挺多的,一个刚进宫的格格,至于让他如此?”

容嬷嬷十分迷惘。小禄子说道:“娘娘您说的很是,奴才在漱芳斋的三天,也见了五阿哥好几次,五阿哥好像很关心还珠格格呢。”

“嗯……”我点了点头,说道,“永琪他本不是个多愁善感的,这兰馨在宫内这么久,都没见他多么亲近,怎么倒对一个刚进宫的民间格格用上心来了呢?”

容嬷嬷说道:“不管怎样,娘娘能笼络了这还珠格格,倒是一件好事。今儿见皇上乐得那样儿,对娘娘可是大加赞赏。”

我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心底,是很宠这个民间格格的,本宫当然不能跟皇上对着干。”又说,“这已经好几天了,就算去山东调查,也应该回来了,怎地善保还没得了信?”

正说着,见永璂跑进来,行了个礼,说道:“皇额娘,我刚来坤宁宫路上,见到善保他回宫来了。”

“嗯?”我看向永璂,问道,“你刚见到的?”

永璂眼睛闪烁,说道:“是的皇额娘,只不过,看善保的样子,好像很累……走起路来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我心头一动,急忙问道。

永璂想了想,认认真真说道:“这……细细想来,他好像用力捂着左边肩头呢!好似半边身子不能动。”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一瞬间,坤宁宫内鸦雀无声。

千千劫10

永璂这一番话说的惊心,一刹那小禄子跟容嬷嬷也听呆了,坤宁宫内顿时一片寂静。

片刻,小禄子才开口说道:“娘娘,这事情未必有咱们想得糟糕,许是十二阿哥看错了……亦或者有些个误会在内,不如让奴才去看个真切?”

我心底一想,永璂回来的匆忙,只是远远瞧了善保一眼并没有靠前,再加上天色微黑,未免看不真切也是有的,便说道:“很好,小禄子你速去速回。”

这边上小禄子刚刚出门去不多久,便听到有太监来报,说是善保副都统求见。

我心中十分诧异,是小禄子在半路上遇见了善保?还是两个人走岔了?

按下疑惑,我先命人将永璂带了回去。才不动声色地将人传进来,却见善保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脚步沉稳,虽然比平常有些慢,到底没什么其他端倪,我看着,同旁边容嬷嬷对了一个眼神,不由地心头啧啧称奇。

善保进内来,缓缓行了礼,语气一如平常,禀告说道:“奴才回来迟了,请娘娘恕罪!”

我见他如斯,微微一笑,说道:“副都统免礼,平身吧!”

“谢娘娘!”善保谢恩起身,动作间毫无差错,一如平常。我始终看着,不由地更加惊讶,他明明丝毫无事,心想莫非真个儿是永璂小孩子天黑了看不清?

我暂时按下疑问,只问道:“副都统此行,可还顺利?”

善保站在阶下,低头说道:“回皇后娘娘,这一行出乎奴才所料,请娘娘详细听来——”

先前善保得了我的令,在京城之中四处查探,撒网出去,果然是查出了些端倪,说是这小燕子曾经在某个大杂院里出现过,伙同一对青年男女出街头卖艺……好像是呆了挺长时间。但具体是呆在那个地方,却是查探不到,毕竟京城之中太大太乱,详细无法查探。善保为了谨慎起见,就连那还珠格格原先所在之处山东济南也去探了一番。

他到了济南城中,四处查探是否有叫做小燕子的姑娘居留过,找来找去寻了两天,却一点的蛛丝马迹也没有,然而到了第三天,却偶然的遇到了一个知情之人,这人对善保说起来,以前是有个叫做小燕子的姑娘在大明湖畔不远的地方住过,原先还有个貌美的女子,似乎是她的母亲,可是已经没见她们好久。

善保听的半信半疑,那人又指点善保去了小燕子以前的旧居。善保不免去探了一番,人去楼空,也找不出什么其他。

有了这个知情人的指点之外,善保在旧居附近问了几家住户,他们所说的都跟那人大同小异,善保再找不到其他的消息线索,以为事实便是如此,只好怏怏返回,不料回来的途中,善保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尤其是在住店之事,善保发现有人偷偷跟随着他们。

善保便用了个调虎离山计,派手下之人装作自己,引开了那帮跟随之人,自己却再度回到济南,到大明湖畔去查探,然而他拍开那些原先问询过的住户家门,却发现赫然是人去屋空,那些人居然都离开,原先的知情之人,竟没有一家人还在的。

善保心中觉得有异,想要返回京城的路上,却遇到不明蒙面之人的拦截,那些人下手毫不容情,竟如同要将善保杀之而后快,善保拼尽全力才杀出重围。

善保详细讲述了一番,后一段被围杀之事却淡淡带过。

“竟然有人想要瞒天过海,见事情败露还想要杀人灭口?”我皱起眉来,深深觉得这件事大有内情。

善保说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如此,奴才不敢有所欺瞒。”

我沉思一会儿,说道:“那副都统你所见,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善保说道:“那帮人武功十分高强,仿佛是职业杀手,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必然身份不凡,起码也应该具有相应的财力。”

“究竟是谁在跟本宫对着干……居然如此狼子野心,还敢对本宫的人动手!”我越想越是不解,很是恼怒,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容嬷嬷急忙说道:“娘娘不要生气,喝口茶吧。”

我将茶杯推开,仍旧极怒,说道:“对方是自以为善保秘密行事无法曝露身份,所以才胆大包天想要将他杀死在途中,就算他们真个儿奸计得逞,本宫人在深宫又有什么办法?好一番毒计,敢如此算计本宫,背后定然有极大阴谋,其心可诛!——此事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善保分析说道:“娘娘说的是,奴才也知道对方打着如此的主意,娘娘本是派奴才秘密行事,此事奴才也并没有对其他人张扬,能够发觉奴才去了济南的……恐怕是一直都关注着奴才一举一动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拧眉沉思,无意中看见善保略微泛白的脸色,微微一怔,叹道:“幸亏你没什么事,不然的话本宫……”

善保双眸一抬,对上她的眼睛,平静毫无波澜,开口说道:“奴才知道娘娘定会忧心,娘娘交代奴才做的事,奴才绝对不会半途而废,这一次侥幸回来,也是托娘娘之福。奴才日后还可以替娘娘分忧。”

他经历大变,难得仍旧如此的自谦从容,我听这话听得很是舒服,不由微笑说道:“副都统,这一次实在是有惊无险,为难你了……”

说到这里,忽然想起先前永璂所说的话,然而看着善保不露痕迹的脸,实在吃不准,于是缓缓地又问道:“那副都统你……没有被那些杀手刺客伤到吧?”

善保听我如此问,微微顿了顿,那睫毛也跟着抖了一抖,而后说道:“奴才并无受伤,劳娘娘问询。奴才感怀于心。”

我犹豫着想永璂的话,难道真个儿是善保他刚刚回来,鞍马劳顿,且经过杀手惊魂,所以步伐不稳也是有的,可是……

眼光抬起,望着他半边身子,却见他巍然站在原地,挺直如一棵树,只是头略略低着,神色也是如常,除了脸有点儿发白之外,没有什么异样。

或许真是我多心了吧,他人都好端端在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微微一笑,宽了心,说道:“那就好,本宫无事了,你跪安吧,回去好生休息一番,且先不必管其他的事儿了。”

善保单膝跪地,正要跪安。

却听到大殿门口有人说道:“娘娘,奴才回来了。”

正是小禄子。

我目光一抬,望见小禄子快步走了进来,正巧就走到善保身边跪了下去,说道:“娘娘吉祥,奴才复命。”

我正是不解,问道:“小禄子,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善保副都统人已经在这儿说了大半天的话,你才回来?”

小禄子欲言又止:“这……”转头看了善保一眼。

善保眉睫略动,也转头看了小禄子一眼。

小禄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善保,双眉皱起,问道:“副都统……你……”

善保不起身,转头看向小禄子,平静说道:“善保没事,公公不必担心,善保方才已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数对娘娘讲了。”

小禄子同善保对视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回娘娘话,奴才方才走岔了路,又找不到善保副都统,所以未免用的时间多了点,请娘娘恕罪。”

我听这话,也是真,便也没有追究:“行了,现如今无事了,都起身吧,善保你自回去好生休息。”

善保答应一声,人才缓缓起身,小步向后退,而后才转身缓步离开。

身边小禄子一直都目送着善保,双眸之中似有不安之色,我一瞥看到,问道:“小禄子你怎么了?”

小禄子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奴才……奴才无事。”

此刻容嬷嬷奉茶上来,笑着说道:“善保副都统这一次真个儿命大,听口气那些杀手都很是厉害,他这一次去济南又没带多少人,能够杀出重围完好无损的返回来向娘娘复命,可不是老天保佑,娘娘的洪福么?”

说着便将茶递了过来,我正伸手去接,听到容嬷嬷说“老天保佑,娘娘的洪福”,手上一抖,那茶竟然没接住,掉在地上,发出“啪”地声响,茶水同瓷片四处乱溅。

容嬷嬷见状,慌忙跪倒在地,说道:“奴婢一时失手,请娘娘恕罪。”

我皱着眉,一颗心噗噗乱跳,没来由间,手也有些抖,急忙攥成拳头,又略略一挥,示意容嬷嬷起身:“是本宫一时失神,嬷嬷你起身来!”

容嬷嬷松一口气起身,唤人来收拾地上的乱瓷茶水,我目光自地上的狼狈水渍上移开,在坤宁宫内四看,脑中不停地想着容嬷嬷这句话,以及先前永璂所说。

永璂虽然是小孩儿,可眼睛却很厉害,怎么可能看错。善保是个谨慎能干的人,就算是长途跋涉外加遇上意外,若真个儿没事,他也不可能在宫内步伐踉跄如斯狼狈还被永璂看在眼里。

永璂绝对不会对我撒谎……如此……

我想来想去,头一转,目光一利看向旁边的小禄子。

“小禄子?”轻声叫道。

我转头的瞬间,小禄子正看着我,见我望他,便急忙低下头去,做躲闪状。我心头越发有数,如此只是一声,小禄子肩头抖了抖,我再没说话,小禄子却皱着双眉便跪了下去,说道:“奴才在,奴才该死!”

我望着他,淡淡地问道:“本宫没问你什么啊,你怎么该死了?”

小禄子愁眉苦脸,无可奈何地说:“奴才自知是瞒不了娘娘多久的,可是……可是……”

容嬷嬷问道:“这是怎么了?娘娘?”

我一时怒火上窜没忍住,手啪地拍在桌上:“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同善保合谋起来骗本宫?谁纵容你这样的?”

容嬷嬷吓了一跳,低头看向小禄子。

小禄子叫道:“娘娘,奴才冤枉!奴才本也是不想如此的,奴才先前去寻善保副都统,他人却不在,奴才百般打探,打听了他去太医院了,奴才只好跟去太医院,不料他人已经走了,奴才不免就问了一番发生何事,因奴才是跟随皇后娘娘的,太医不敢隐瞒,便跟奴才说,善保副都统身上挂了伤,伤势颇重,偏偏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划伤的……并且让太医替他守口如瓶,不得外泄……”

我只觉得脑中轰地一声,乱糟糟的失了分寸,耳边听到容嬷嬷叫道:“什么?副都统他受伤了?伤势还颇重?怎么方才他见娘娘的时候一点儿破绽都没有?哪里像是个受伤的样儿啊?小禄子你是不是探听错了?那人你不是也刚见了的么?!受伤没受伤,一目了然啊!”

小禄子叹一口气,说道:“嬷嬷,我怎么探听错呢?太医说的千真万确,副都统让太医替他将伤口牢牢地包扎起来,还吩咐说务必做得一点儿都看不出的样儿,其实他的伤不能四处走动,因他失血过多……需要好生地休养些日次才是,可是他却……”

我一时火遮了眼,怒不可遏厉声喝道:“那个大胆的奴才,敢在本宫面前玩花样!他以为他是谁?!”

小禄子急忙磕头,说道:“娘娘,娘娘您切勿动怒,善保副都统如此做,也是为了娘娘您好,他不愿娘娘为他担忧,也想多替娘娘办事,所以才做这瞒天过海之计……奴才本是想对娘娘陈述实情的,可是见善保副都统那样……奴才怜惜他一片忠勇之心,实在不愿意就此戳穿他……”

我忽然觉得很难受,也不知怎么了……长长地叹了口气,伸手扶住额头。

容嬷嬷已经呆了,闻言说道:“副都统他这不是犯糊涂了么?万一伤势严重了危及性命,他以后就算是想替娘娘办事也不能够了,这不是让娘娘着急么?”

小禄子磕头说道:“请娘娘恕罪,请娘娘看在副都统跟奴才都是为了娘娘的份儿上……”

我心头一片乱,不知是什么滋味,便随便摆了摆手:“你起来吧,本宫不会怪你。”

小禄子千恩万谢,起了身来。这时侯里面有宫女出来,说道:“娘娘……”

“又有什么事儿啊?”我心思烦乱,不耐烦问道。

宫女小声说道:“娘娘,十二阿哥方才出去了,说是……是要去找善保副都统。”

“什么?”

我一惊,站起身来。容嬷嬷急忙上前搭手,我这边儿脚步还没动,就听到殿外隐隐传来一声惨叫。

两生花1

坤宁宫正殿之外传来一声惨叫,我正站起,闻声一阵胆寒。那声音,听来赫然是永璂的!

“是十二阿哥的声音,”小禄子已经急了,说道:“奴才去看看究竟!”不等我开口,匆匆转身就跑出去。

我也忙着对容嬷嬷说道:“快!一起去看看发生何事!”

容嬷嬷急忙搭出手,我也顾不上,急急忙忙向着门口跑去,人跑到门边上,向外一看——

沉沉暮色,宫灯高挑,台阶之下,小禄子正一把抱住了小小的身影,自是永璂,而永璂挣扎着,嘴里叫道:“放开我!”

在他对面,摇摇晃晃站着一个身影,自是善保,隔得远只听他说道:“十二阿哥勿惊,奴才没事!”

小禄子亦温声不停地劝慰,我快走几步出了门槛,下了台阶向前疾走:“永璂怎么了?发生何事?”

小禄子慌忙将永璂放开,永璂转头看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忽然流出泪来:“皇额娘!永璂没事,是善保副都统,善保他受伤了,流了好多血!皇额娘你看!”

我一看,永璂的身上手上,都被染的湿湿的,鲜红的血在他细嫩的小手上,格外触目惊心,我心底更是一颤,而善保在那边已经慢慢地跪在地上,我望着他强作镇定的样子,以及那被血湿透了的半边身子,恨不得过去给他几个巴掌。

容嬷嬷急得围着永璂团团转,又看善保,嘴里不停念叨:“这这……善保副都统你这是,唉,您这是何苦来呢……”

善保跪在地上,镇定说道:“奴才无事,请娘娘劝住十二阿哥,此事不宜张扬,请娘娘下令……”他低垂着头,此刻还想到要将真相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