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都给本宫住嘴!”我动了火气,一腔怒火无处隐藏,蓦地大声喝道。

这一番,不消说容嬷嬷小禄子,连永璂带同善保一刹那鸦雀无声,周围有闻声赶来的宫女太监,听我这么一喝,也都吓得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过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暮色之中,善保头垂着,自是看不到脸色,我迅速镇定下来,说道:“容嬷嬷你带永璂先进内去,等一会儿安定下来再送他回阿哥所。”

永璂弱弱地叫一声:“皇额娘……”

“还不快去!”我厉声喝道,也顾不上是否会吓到永璂。永璂被我一喝,吓得身子抖了一下,到底不敢反驳,跟着容嬷嬷很快回了宫内。

我咽一口气,又说道:“小禄子,你亲自去走一趟,召个经验老到的太医过来。”

小禄子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我望着地上的人,他仍旧跪在那里,一刻不动,手臂那里已经是暗深色一片,我咬了咬牙,冷冷说道:“副都统还能动吗?”

善保说道:“回娘娘,奴才并无大碍。”

很好!

“好,”我说道,“那么你就随本宫进来,本宫且有事问你!”

进了坤宁宫,我将宫女太监都挥退了下去,善保挨进门来,步履已经有些不稳,去硬撑着,我向前走了两步又站住,回头冷冷地看他。

善保迈进门来,两道眉毛几乎蹙在了一起,过分泛白的脸上渗出透明的汗滴来,自额头滑向脸颊,再跌落地上,碎落无声。而这人竟十分的要强,自始至终一声都没吭过,只是嘴唇那边已经被咬的失色,又几乎渗出血来。

他进了门,向前走了两步,我不再动,只站在那里,善保停了脚步,还试图行礼,身子一歪,几乎跌在地上。

我心头重重一叹,到底伸出手去,想要将他扶住。

似是本能,善保的手牢牢地抓在我的手臂上,他这一跌极重,带的我的身子也是一晃,差点跟他一起摔在地上,然而他反应很快,只是手抓着我的手臂略微借力,便又松开,这功夫,一条腿略屈下去,顺势已经跪在了地上,撑住了身子没有倒下。

我低头,望着自己左臂的衣上已经多了一个明显的血色手印,血迹未干,一刹那不禁胆寒。

善保重重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向娘娘告罪。”

我本来想大大的训斥他一番,然而从外面到里头,他这么一路走来,再加上方才……那股子火气不知不觉地竟熄了下去,一张口,却说不出什么疾言厉色的话来了。

“你……告什么罪?”略微冷冷一笑,“罢了,你要说的,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善保抬起头来,晶莹的汗滴顺着眉毛行下,有的惊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又滴落下来,如此剔透,仿佛泪滴。

“娘娘……”他还试图说话,目光一转,看到我手臂上的血印子,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奴才……冒犯娘娘。”

“你的胆子够大,也不差冒犯这一点儿了。”我摇摇头,终究是心不够狠不够硬。转过头去,深深呼吸不想他看到我有什么失态,却还是没有忍住,张口问道:

“副都统,本宫问你——你这样做,值得吗?”

值得吗?

值得跟不值得,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尤其是在这后宫里头。如我,寻常我所做的事情,都要对自己有利,做了是值得的,才会尽力去做。

然而善保现在所做,皆是会掉头的事情。从以身试毒蛛,到现在……万一他拼不过,倒在这一关呢?他尽力所为的,无非高官厚禄飞黄腾达,但万一……因此而丧命,值得吗?

值得吗?我很想问,很想听他亲口说出。

善保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说道:“若是娘娘问奴才做这些事是否值得,奴才已经做了,也甘心情愿的做了,奴才虽然是个不济之人,但也懂得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奴才所做的一切,每一个脚印,都是无怨无悔,——娘娘说,值得不值得?”

我只觉得心头一阵阵颤动,手中紧紧地捏了捏帕子,到底是不敢回头看他。

无法想象此刻的他究竟是什么表情,一阵沉默之后,我问道:“你究竟所求的是什么?付出这一切常人无法付出的代价,必会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企图。本宫不会相信,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甚至付出性命的去做这些事,不要说什么你对本宫忠心耿耿之类的废话,本宫现在只想听你一句真话,是为了权势也好名利也好……甚至有什么世人不知的隐衷也好,狰狞也好,丑陋也罢,本宫想听一句真话。”

许久许久,我甚至以为他在我身后昏了过去,正想回头看,却听到身后那个声音十分之冷静的响起:“奴才对皇后娘娘之心,天日可鉴。若是娘娘不放心奴才……以为奴才心头别有企图,奴才也无话可说,其实奴才大可以编出一个理由来搪塞娘娘,但是娘娘既然想听真话,奴才心中倒是有一句真话:说出来就是死罪。所以——若娘娘想听,就不必再问,只赐奴才死罪罢了。”

“居然敢公然抗旨,善保你好大的胆子!不怕本宫赐你死罪吗?”我厉声喝道,转过头来。

善保静静说道:“娘娘也知道,奴才的确是连死都不怕的。”

我望见他血染半身,不错,他的确是连死都不怕的,是以就算被刺客重创,都一声不吭,强忍着来回复。为什么?就算是给我知晓,又能如何?难道就认为他无用、日后便不用他了?——这是我心头所想。而小禄子说他是怕我担心所以瞒着,更是无稽之谈,我从不认为一个奴才可以忠心到如此愚忠的地步,生死攸关,谁不会动容?就算前头有泼天的花团锦簇美满前程,值得他如此隐忍吗?何况就算带伤在我面前出现,我也只会赞他忠勇怜他而已,他何必如此苦了自己。

善保是聪明人,他做事会有聪明人该有的路子,选择轻重,趋吉避凶,原本是他的拿手好戏,初次相遇时候那种八面玲珑,天衣无缝的手段,哪里去了,怎么这时侯就如此一根筋儿的犯了混了?

“你到底……”

目光在他的面上身上扫过,那血已经顺着袖子滴了下来,落在地面上,让地毯给染湿了一片。

心头一刺,伸手扶住额头,微微觉得眩晕。

“娘娘……你无碍吗?”他抬起头来,担忧看我。

我对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挂着汗珠的白净脸庞,善保的脸在灯光之下脆弱到几乎透明的颜色,是受伤流血过多造成,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一丝丝苦涩之意。

“你……”我略微镇定,正想再问他,却听得外头脚步声响起,小禄子说道:“太医请这边儿……”

“好,好。”

我看了一眼地上仍旧跪着的他,只得一步一步后退,缓缓地,慢慢的,一直退到了上位之处,徐徐地沿着椅子边儿坐下,手慢慢地方在旁边的桌子上,脊背挺直双眸微垂,作出一副昔日的姿势态度来。

善保也无声,慢慢地低下头,仍旧是跪着。

门口,小禄子引着太医迅速的出现。

那一句话,到底没有问出来。

两生花2

太医给善保疗伤之时我刻意回避开。

又因为坤宁宫终究不是他久留的地方,就先匆匆包扎了一下便同太医离开了。

我自进内,见永璂还坐在桌子边上,一动不动,见我进来便起身行礼。

我叹了口气,说道:“永璂过来。”

永璂才走到我的身边。我望着他,才问道:“方才皇额娘一时情急,吓到永璂了没有?”

永璂摇摇头,说道:“永璂很好。是永璂惹皇额娘不痛快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问道:“永璂你知道为什么皇额娘命人将你带进来么?”

永璂再度摇摇头:“不知道呢,不过皇额娘这么做,一定会有原因的。”

我点头说道:“永璂说的对,善保他替皇额娘去做一件事情,十分紧要,不能让别人知道,若是你将他受伤之事嚷嚷了出去,给人知道反而会害了他。”

永璂顿时紧张起来:“皇额娘,那刚才我……”他皱着眉,十分悔恨,“我见皇额娘说话儿避着我,又担心善保他,所以偷偷出去看他,我见他停在那边不动,就像吓他一跳,故意从后面扑到他身上去……不料、不料他痛得哼了一声,差点跌倒地上,血就从他的手臂上涌了出来,永璂……实在是吓坏了……”

他的声音颤抖起来,伸出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却不肯哭出声来:“皇额娘,是永璂做错了,请皇额娘责罚。”永璂说着,蓦地跪倒地上。

我伸出手,将他拉起来:“你毕竟是小孩儿心性,哪里知道那么多?别说是你,就算皇额娘也给他骗了过去……”我叹一口气,想到方才善保倔强的样子。

永璂靠在我的腿边上,闻言问道:“皇额娘,善保为什么要瞒着您呢?”

“这个……”我迟疑了一下,眼前又出现他跪在那里死撑着的样子。

永璂想了想,说道:“皇额娘难道不知道么?”

我皱眉低头,看向永璂,问道:“莫非永璂又知道?”

永璂说道:“以前我受了伤什么的,每每都藏起来,不愿让皇额娘知道,因为怕皇额娘看了会生气,会骂我不小心……”

“皇额娘怎么会骂你呢?”我急忙伸手握着他胳膊:“可不许这样!”

永璂点点头,说道:“皇额娘疼我,永璂是知道的,可是先前,我若是不小心伤着了,却还是不愿让皇额娘知道的,虽然心底想着皇额娘知道了会更疼我……但是又怕会惹皇额娘伤心……让皇额娘替我担忧。”

我伸出手来抱住永璂,一时无言。

这一番话,竟有些似小禄子跟我说的,只不过,永璂是自个儿的骨肉,骨血连心,说出这些体贴入微的话来,也不足为奇,可是善保呢?

头疼。

永璂又说道:“皇额娘您别生气,永璂知道皇额娘很忙很累,永璂现在只想快点长大,能够保护皇额娘,现在既是不能的,那如果让皇额娘少替永璂操一点心,就是好的。”

我听了这话,身子如过了雷一样麻麻颤颤的,双手拥着永璂,满心只是无语,闭着眼睛,只觉得身子浮浮沉沉的,难以安稳。

让宫女送永璂回了阿哥所,那边小禄子也回来禀告:“回娘娘,善保副都统的伤已经叫太医看过,也上好药包扎过了,奴才再三吩咐他,近日里不用他当值,让他好生在家中休息了。”

我答应一声,说道:“甚好。——那伤,不打紧吧?”

小禄子说道:“奴才实话实说,那伤的确是有点重的,不过太医说只要休息妥当,他又经常的去探望着,是绝无性命之忧的。而且只要精心调养个十几天,伤也会很快好起来。”

我点了点头,吩咐说道:“你再去通知太医院,把那些上好的药品补品之类的,不许缺了,能用什么就用什么,若是没了的,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派人送去。”

小禄子微笑说道:“好教娘娘知道,奴才知道娘娘一片体恤之心,事先已经如此叮嘱过太医了。副都统那边,要用的必定是一件也缺不了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难得你懂本宫的心意……嗯,这次善保劳心劳力,差点赔上性命,本宫又不是铁石之人,小禄子,你明儿去领五百两银子,送到善保哪儿去吧。”

小禄子回答说道:“奴才遵命。娘娘还要带什么话给副都统吗?”

我的心刹那有点乱,想了想,说道:“没什么其他的,你就说本宫让他好好养伤就是了!”

如此几天之后,皇上终于下了指婚诏书,将兰馨公主指给了硕亲王府的浩帧贝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此后在妃嫔们的请安之中,我也同兰馨公主说了几句道喜的话,见公主雍容沉稳,倒是一派的皇家风范,谈吐举止,倒是颇得我心。比起来,那边的还珠格格,就宛如一个天一个地了,乍见面还能安分,过片刻就好似有什么扎着似的坐立不安。

这日众位妃嫔请安离开之后,还珠格格却未曾离去,我见她撅着嘴,似乎不高兴的样子,便问道:“还珠格格怎么啦?难道是有人惹了你么?”

还珠格格见我如此问,果然就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我有一件事情想求您……”

“什么事儿啊?你只管说。”我笑着说道。

还珠格格蹭上来,两道眉毛皱起,说道:“皇后娘娘,这件事我可是不敢对其他人说,只是见皇后娘娘您人极好,又疼我,所以才想求你。”

“好啦,到底是什么事?”我望着她,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动什么心思,然而却不着急,按她的性子,这话是迟早会说出来的。

还珠格格说道:“皇后娘娘,这话说起来长啦……当初我被皇阿玛认了的时候,我在外头,有两个结拜的姐妹……后来我成了格格啦,我就想不让她们在外面吃苦,当时我还没跟娘娘认得,所以就求令妃娘娘将她们两个弄进宫来了……”

我的心一动,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便微笑说道:“有这种事?本宫竟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还珠格格说道:“娘娘您可别生气,要是知道皇后娘娘这么好,我也就直接求娘娘了,……问题是现在,人倒是给弄进宫来了,可是、可是令妃娘娘却不把她们赐给我,只留在延禧宫里头。”说着,还珠格格撅起嘴来,十万分不高兴。

我见状慢慢说道:“既然是你求的,人自然是要给你的,怎么反而留在延禧宫里了,令妃也不缺那两个人啊。”

还珠格格拼命地点头,说道:“娘娘你说的对,就是啊,说的好好的是要给我的人,令妃娘娘却说她们两个刚进宫,还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所以要留着教教再说,这已经好多天过去啦,人还没教好吗?”

我见她抱怨着,心底想到:令妃是想要留那两个奴才勾-引皇上,以为自己的棋子呢,怎么会轻易的把人放出来?若是以前,乌雅没有上位,我又被冷落着,令妃自然是不会把那两个奴才放在眼里的,如今却不正正好?

转念又想:原来还珠格格跟那两个奴才是这么个关系,怪不得总是跟她们有所接触,只不过,却不知道那两个奴才先前急着想进宫是怎样,到底是为了还珠格格的结拜之情呢,还是自个心中另有打算。

不管如何,她们之中,必定是有个来历不凡的。我想到善保这一趟济南之行的遭遇,不由地双眸一沉:不论是谁在背后捣鬼,本宫一定要让他悔不当初。

想到这里,我微笑问道:“那么还珠格格,你的那两个进了宫的结拜姐妹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若那人是想借机亲近皇上攀上高枝,自然是留在延禧宫里,等令妃帮她一把才更方便,若真的是想还珠格格的结拜之意,自然是巴不得想离开延禧宫。

不如我借此机会探探还珠格格的口风,听听那人心底是怎么打算。

还珠格格听我问,瞪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说来也奇怪,我去问紫薇,她的态度很奇怪,说想到我漱芳斋,又不是很想,我问她是不是更愿意留在延禧宫,她也吞吞吐吐的……唉,总之很是奇怪。”说着,伸手拖着腮,呆呆地想了起来。

我听到这里,八成这叫“紫薇”的丫头,是想攀高枝了,留在令妃宫里,有她自然是事半功倍的。

难得还珠格格来求我,我不将令妃这一对子打散,还真对不起老天给的这个机会。

“还珠格格,既然那个叫紫薇的丫头不愿意答应你,想必就是愿意留在延禧宫了。”我看向还珠格格,略带为难的说道。

还珠格格叹一口气,说道:“其实留在那里,也无所谓,横竖漱芳斋到延禧宫也不远的……可是……”她的嘴歪起来,咂咂舌头,不知道要说什么却没有说。

我说道:“可是怎么了啊?”

还珠格格双手捧着腮,说道:“可是毕竟不方便啊!”

我心头一动,不方便,怎么个不方便?笑着问道:“你也说你去延禧宫很近,怎么会不方便呢?”

小燕子的大眼睛转了转,却到底美说出来,只望着我,问:“娘娘,你能不能让令妃娘娘把紫薇跟金锁送给我啊……有人整天在我耳边唠叨,弄得我都烦死了,我又不能跟令妃娘娘吵,她那么温柔说的又是为了我好,唉,总之……这件事我谁也不敢说,偷偷地把这件事告诉娘娘你。”

我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是还珠格格你开了口,本宫自然不忍心看你为难,本宫会看机会行事,会尽量地把那个叫紫薇和金锁的,拨到你的漱芳斋去。”

小燕子一听,眉开眼笑,说道:“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你最好了!”

没想到,我这边儿才答应了还珠格格,令妃那边,也传来了动静。

两生花3

还珠格格离开之后,我便听闻令妃派人去请了皇帝过延禧宫,想来还珠格格那两个“结拜姐妹”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这边上还珠格格都已经按捺不住,那边令妃也的确是时候开始动作了。

然而这其中定然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会有人不惜出面截杀善保。对方用心极重,善保是我所派之人,倘若这次不幸死在途中无法回来,我也只能是吃一个哑巴亏,无法追究。只是对方没想到善保命大,竟然派了职业杀手也未曾致他于死地,反而因此而露出行迹。

我本来对还珠格格的身份只是存着一点怀疑,如此看来,对方这行为倒无异于不打自招。

难道说小燕子这个还珠格格,来历有些可疑?

但是我看小燕子虽然鲁莽一股子江湖气,但却是个没心眼儿的,若说她指挥人幕后捣鬼,怎样想也觉得不可能。

那么到底是谁在背后想隐瞒什么,目的又是什么呢?

我只觉得这件事情疑点重重,却又想不到诀窍在哪里,关于还珠格格的身份的确是存疑的,却又不知道为何而存疑。

一团谜局,从何处着手是个问题。

不过还珠格格来这一趟说的这番话,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夜无话,第二日容嬷嬷来向我禀告,神秘兮兮又带一丝恼怒在眉尖上皱着,说道:“娘娘,果然不出娘娘所料,昨晚上皇上真个儿就留在了延禧宫,里面琴声歌声的,一晚上灯火通明也不知做什么,今儿个皇上差点连早朝都误了。”

我一笑,说道:“那皇上昨晚上是没去乌雅答应那里了?”

容嬷嬷也笑着说道:“真是没去。”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事到如今,少不得本宫要亲自去延禧宫一趟了。”

果然带人往延禧宫而去,进了殿内,令妃来人前来迎接,我瞅了一眼,见令妃旁边先前见过的那宫女,一脸的楚楚可怜,双眸微红,闪躲着避开我的眼神,想看又不敢看。

彼此落了座,我问道:“妹妹,听闻皇上昨晚上都留在延禧宫内?”

令妃笑的和蔼,说道:“回娘娘,正是。皇上这也才离开。”

“唉……”我叹了一声,说道,“昨个儿本来皇上翻了乌雅答应的牌子,那里却找不到人,倒叫本宫好一番担心,怎么妹妹你昨晚上也不传个信过去呢?”

令妃急忙说道:“一时竟忘记了……皆因皇上昨儿下午就在了,本以为晚上会离开的,谁知道……请娘娘恕罪。”

我点点头,说道:“那也没什么,只要皇上是安然无恙的,管他在哪里呢,何况妹妹你这儿是是固若金汤的……本宫放心。”接着笑了笑,做忽然想起的样子,说道,“说起来,本宫倒是差点忘了一件事。”

“嗯,不知是什么事,娘娘请讲?”

我目光一转,看向令妃身后,说道:“本宫瞧妹妹身边这两个宫女很是眼生啊。”

令妃回头略看一看,不动声色说道:“回娘娘,这的确是新进宫不久的宫女,娘娘先前没见过也是有的。”

“是了……”我想了一会,说道,“前些日子还珠格格跟本宫闲话家常,说自个儿在宫外有两个结拜姐妹,如今也已经进了宫里来?不知道……”

令妃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飞速一闪而逝,而她身后的两个宫女惊慌地对视一眼,继而又急忙低下头去。

令妃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就是小燕子那两个结拜的姐妹,她们刚进宫来,臣妾怕她们不懂得宫里的规矩,所以暂且留在臣妾这儿,教教她们再说。”

我叹口气,说道:“原来就是这两个……来,上前来让本宫好生瞧瞧。”

令妃转头说道:“皇后娘娘既然要瞧,你们两个还不上前来给娘娘请安?”

那两人闻言双双上前来,跪地磕头,口称:“皇后娘娘吉祥,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是一点儿都不乱。

我赞叹说道:“果然是还珠格格的结拜姐妹,都是一样的聪明伶俐,妹妹你看看……这进宫来也不算很长日子,礼数竟是做的如此周详。——想来这也是妹妹你教导的好啊!”

令妃也笑着说:“多谢娘娘夸奖。”

我又说道:“来,给本宫抬起头来,让本宫好好地看看。”

那两人闻言,迟疑着缓缓地抬起头来,我低眸一看,左边的一个,面带娇柔之状,很是婉约动人,右边那个,水灵的很,一派懵懂尚未开,如此看了看,心底便有了数,赞说:“还珠格格的结拜,不仅仅是聪明伶俐,连相貌都是如此的出众,妹妹你的样貌本也算是后宫内数一数二的,如今倒是被比下去了!”说着,看了令妃一眼,微微而笑。

令妃依旧笑的柔和,婉约说道:“娘娘夸赞了,六宫之首,自然是非娘娘莫属的,臣妾算什么呢!”

倒是下面跪着的那两个奴才,右手的那个面露喜色,似乎很是高兴,看了左手的那个一眼,却被左手那人使了个眼神,才又低头下去。

我一一看在眼里,却不露痕迹,只又问:“你们两个,哪个是紫薇,哪个又是金锁?”

令妃惊讶问道:“娘娘竟然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了?”

“嗯,”我点头说道:“都是还珠格格对本宫说的,还珠格格说起她们两人来,眉飞色舞的,本宫拦都拦不住呢。那孩子实在可爱的很。”

令妃干笑,又说:“娘娘问询,你们还不如实回答?”

地上两个人说道:“回娘娘,奴婢是金锁。”眼睛好奇地看向我又急忙低头。

左边那人也柔声说道:“回娘娘,奴婢是紫薇。”睫毛一动,很有规矩的垂下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