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保沉沉的声音响起,说道:“没什么……我一时听错了……你该回去了。”

紫薇说道:“紫薇冒昧打扰,请大人勿怪。”

许久沉默,过了片刻,却听到细微脚步声,接着紫薇说道:“大人还有何事?”

善保叹了一声,才说道:“……在这宫内,必须处处谨慎,你也该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是免得彼此惹祸上身,你明白吗?”他素来口吻强硬,于这最后的关头,却流露出一点温柔来。

我的心一震,竟忘了前行,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不知道还在说些什么。我垂了眸子,手撑着假山石,继续一步一步向外摸索,耳畔是紫薇的声音也隐约传来:“紫薇明白……大人是一片好意……紫薇……大人……”隐隐带着婉转的感激之情,也听不真切了。

而后善保说道:“去吧!”如同松了一口气,也如同很是欣慰。

我听着这清晰起来的一句,脚下忽地一歪,差点跌倒,急忙用力撑住旁边的假山石壁。外面的声音已经逐渐的没了,万籁俱寂,黑暗里竟透出一点阴森来,我望望前方,似仍旧一片漆黑,外加没有声音,更觉得可怖,每一步迈出去,都好像随时会掉入万丈深渊,亦或者在前面的黑暗之中,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等着我。

那个神秘之人果然心怀叵测,居然指引我走这么艰难的路,难道他真的有什么安排不成?

我心头忌惮,顿时停下脚步。

耳畔听不到声响,眼前也看不到东西,想象却越发可怕,我身子一颤,急忙出声,骂道:“本宫怎么会怕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不过是个鸡鸣狗盗,上不了台面之辈——有本事,就面对面对本宫下手!”

喝骂过后,周围仍旧是一片寂静。我定了定神,才紧紧咬着牙,仍旧扶着旁边山壁,一步步,摸索着仔细走向前去。

走了有一会儿,眼前忽然出现一点光,我心头一喜,急忙加快了脚步,光芒越来越明显,我走到尽头,发现这里有个拐弯,而前方依稀可以看到,是芷青居的后面!

那个可恶可恨的神秘之人没有骗我!一瞬间我有些开心,急忙加快了脚步向前去,走的太着急了,脚下未免不太利落,快出去的时候却被一块石头绊到,差点摔倒,就在这时,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从旁边而来,似乎有人在我腰上用力扶了一扶,虽然我差点摔了,却在最后一刻没有倒下,及时地伸手扶着石头,重新站直了身子。

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急忙向左右两边看,却完全没有人!我心头一动,又回头看,身后,是黑乎乎的假山洞口,边上也没有人,我皱起眉,再往里面看,黑乎乎的却看不到什么东西,只是奇怪的是……刚刚那股力量,并非我的错觉,真的好似有人在我腰上扶了一把似的,那么这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头一颤,凝眸向内一看,虽然看不到有什么在里面,然而却隐隐约约有种感觉,似乎有人在里面,跟我回望。然而我却不知道他在哪里,又是何人。

我急忙向前快走两步,离开这里。走到了芷青居的屋子外头,才安定了下来,耳边听到小禄子的声音:“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在哪里?”是从前面传来。

我急忙扬声,叫道:“小禄子,本宫在这里!”

不一会儿的功夫,小禄子的身影出现在屋子的另一头,我心头一喜,从未觉得小禄子如此亲切可爱过。

小禄子快步跑了过来,伸手搀扶住我,说道:“娘娘,您走的可真快,怎么到了这么个僻静地方来了?”

说着,伸手将手上的披风抖开,给我披了上身。

我听他说话,缓缓地松了一口气,任凭他将披风给我系好,小禄子搀扶着我,说道:“娘娘,还是去前边儿吧?”

我点了点头,将要迈步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假山口,奇怪,方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却没有了,我缓缓吐气,说道:“好的,走吧!”伸手搭上小禄子的手。

小禄子说道:“娘娘,奴才方才在前边儿见到善保副都统了。”

我皱了皱眉,却假作不知的,问道:“?善保他在这儿干什么呢?”

“想必是在巡逻吧,”小禄子轻声说道,走了一会儿,忽然一垂眼,略惊一惊叫道,“娘娘,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我随着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左手处,蹭破了一点皮,这是在那假山外面、神秘人没出现的时候受得伤,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略微也怔了怔,却发现自己手上的指套,居然掉了一个,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掉的。

罢了,随他去吧,一个指套而已。

我不去想,只随便说道:“没什么,不过是小伤,等回去之后包扎一下就行了。”

本是想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却遇到这样的事,真是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我扶着小禄子的手慢慢地走出了芷青居,想打道回坤宁宫去,走到那条来路的时候,却见到善保正站在距离那假山洞口不远的地方那边,似在发呆。

小禄子见状,对我笑道:“娘娘,您看,副都统在那儿没走呢。”

我心头乱乱的,大概是经过刚才的一番惊扰,不想见此人。当下几乎想另选一条路走就是了。

然而他却就在前方那里,不走也不动的,仿佛等着,而我不是个想后退的性子,这一条路,少不得就会碰上,少不得就会同行。

心底叹一声,我假作没看见他的样,下巴微扬,抬头只看着头顶阴霾的天色,这样天色,说阴不阴似雨无雨,越发气闷,真是看什么也不顺眼。

小禄子叫道:“副都统,副都统大人?”

我目光一瞥,望见善保转过头来,手上跟着紧紧一攥,便急忙向着我这边快步而来,到我跟前才猛地跪倒在地,说道:“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吉祥!”

鸳鸯错1

我仍旧面向前方,只双眸微垂,望了一眼地上的善保,说道:“平身吧,副都统大人。”

善保说道:“谢皇后娘娘恩典。”便起了身来,垂手站在了一边上。

我略微斜睨向他,便重新迈步向前走去,一边装作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副都统这时侯在芷青居做什么呢?”

善保低着头,沉静说道:“奴才是闲来无事,过来四处走走看看。”

“是吗?”我心头一阵冷笑,“不知道副都统有没有看见什么?”

善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回娘娘的话,奴才什么也没有看见。”

我略微站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然而他却不看我,我眉头一皱,蓦地发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上,便也回眸一看,却见伤到的那处,血犹未干。

皱了皱眉,将手不动声色的垂下身侧,避开他的目光,转身仍旧向前走,才问道:“最近宫里头忙,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倒也的确需要副都统大人多担待些,四处看看走走,别让那些可疑人等混杂进来,趁机生事。”

善保仍旧低着头,说道:“奴才遵命,奴才回头就多调些人来到坤宁宫。”

我声音一变,问道:“你多调人来又有什么用?倘若都是些不长眼的废物,没得都在本宫眼前添乱!若是武功高强的刺客出现,又有哪个能顶用?”

善保说道:“娘娘说的是,奴才会加紧防范。”

我转头看着他,自遇上我一直到现在,善保始终都保持低着头的姿势,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脸色是如何。我不由地在心头想:他这般做,究竟是因为宫内的规矩规定,还是因为……

——有时候低头,并不是出自于恭敬,而恰恰是因为掩饰什么。因为只要低着头,别的人就看不清楚他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了。

我的心中忽然生出这种念头,一瞬间几乎忍不住要让善保抬起头来给我瞧瞧,然而很快自己又否定了自己,善保是何许人也,他纵然心底有事,难道会粒粒写在脸上?

暗暗地笑了笑,却也终于忍住,只是看他站着,未免碍眼,于是喝道:“光站在这里说些好听的又有什么用?还不赶紧去?”

善保处变不惊的,仍旧沉静回答一个“遵命”,我不再理,只向前走去,也不知身后他到底去了哪里。

如此忙碌了两日,赶到忌日,皇太后也回了宫里来,少不得我又去迎接,遥遥地见幡帐飘舞,皇罗大顶,其下端然坐着的,银鬓宛然,福相端庄,雍容贵气,应该正是皇太后无疑。

过一会儿皇太后落驾,旁边一个面向娇俏的女孩儿上前搭手相扶,皇太后伸手搭上,缓缓地下了来,我同皇帝一起上前迎接,皇太后倒是笑的慈祥,说道:“都免了,皇帝,何必动这么大阵仗?我不过只是清净住了一阵儿归来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边说着,一边送进了慈宁宫内,众人这才落了座,皇太后问起宫内的事情,又因为我的病而多问了几句,说道:“我也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听说皇后的病的,先前在山上,竟然是世事不知的,听说了后,担心了一路……如今看到皇后你好好的,气色也好很多,我也就放心了。”

“劳太后老佛爷记挂,”我微笑,看着她双眼回答说道,“其实这也是景娴的福气,想必是因为太后老佛爷您诚心礼佛的缘故,佛法无边,庇佑着,景娴才也跟沾了光儿,怎么也会好起来的。”

皇太后闻言,哈哈笑了两声,很是舒心。顿了顿,又问道:“对了……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说了一件奇怪的事,听说……新月格格她出了家?”

旁边皇帝笑了一笑,说道:“回皇额娘,这件事是真的。”

皇太后皱着眉,疑惑问道:“怎么忽然好端端的出家了呢?我还想着等她长成了,给她指个好人家呢!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同青灯古佛相伴,岂不寂寥?”

我说道:“太后老佛爷您有所不知,臣妾刚听新月格格说起这个心愿来的时候,也是惊讶且不信不依的,然而新月格格竟然心智极为虔诚,臣妾让她考虑段日子再来回,她竟然丝毫也没有动摇,口口声声说要出家为佛,替太后老佛爷,皇上,以及她的阿玛额娘以及克善祈福,修行……老佛爷是没有亲眼见到那幅场景,新月格格说的虔诚,还几度落泪,求着臣妾,实在可怜见儿的,臣妾都忍不住为她所感动了……”

“果真如此?”皇太后问道,“虽然说这出家入佛是件好事,但总觉得新月格格年纪还小……何况她这一去,克善怎么办?”

皇帝说道:“皇额娘这您可放心,克善已经交给可靠的亲王大臣去教养了,最近很是勤奋好学呢,而且他一个月会去探望他姐姐一次,男孩子嘛,迟早是要长大的,自然也要学着独立自主了。”

皇太后慢慢地点了点头,说道:“阿弥陀佛,我向来都想着入佛清净,没想到咱们皇族之中,倒真的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做到如此虔诚、心智稳重深沉……新月那孩子倒是好,先前我是轻视了她了,没想到她居然会有这番心智跟造化的。”

皇帝哈哈笑了几声,说道:“这也是太后的福气!新月格格虔诚修行,也算是替太后集福了呢。”

我也说道:“是呢老佛爷,当时臣妾很是不同意,偏新月说就当是替太后您入佛修行了……这孩子一片孝心,怎么能不成全她呢?”

皇太后频频点头,又念佛,说道:“既然如此,果然是不能违背了的……新月既然能下如此的决心,也证明她是个跟佛有缘的,自当成全她这一番的善缘。”

说开了这件,皇太后的心情似乎更加不错,又加上兰馨公主的亲事在即,当下慈宁宫内一片的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再过了两日,便是兰馨公主的大婚之日,宫内鼓乐手吹吹打打,红幡绿帐飘扬,人人打扮的花团锦簇,兰馨更是盛装打扮着,向皇太后,皇帝跟我行了拜别之礼,我目送兰馨转身上轿,她一转身,璎珞之下的双眼一抬,正看向我,我对上那一双水汪汪略带离别之凄然意思的双眼,一瞬间忍不住双眸略觉得湿润。

虽然不是亲生女儿,却真的如同亲自送了小格格出嫁一般。

忙碌了一晚上,我在坤宁宫内,斜靠着床头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白日在假山山洞中那神秘的男子,觉得惊悚;一会儿想到善保跟紫薇的说话,觉得烦恼;一会儿却又想到兰馨上轿前的那一瞥,从此之后,硕亲王府就是她的家了,她也总算离开了这皇宫……

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耳畔是炮竹发出各种声响,隐隐地自宫外传来,而各色的烟火冲天而起,绽放出绝美的光辉,却更映衬出深宫的寂寥,纵然是在这后宫之首的坤宁宫内。

正在想着,却见容嬷嬷进来,喜气洋洋说道:“娘娘,今儿可是累了?不过宫外头放烟火呢,想是庆祝兰馨公主大婚,娘娘何不出来看看热闹?”

我摇摇头,心底有些疲倦,提不起精神来,容嬷嬷见状,不敢再打扰,我靠着床边,正想说伺候入寝,却听到有人说道:“皇后娘娘,十二阿哥来见娘娘!”

我一听是永璂来了,即刻睁开眼睛,说话间,永璂跟永瑆两个,肩并肩走了进来,跪地请安,我挥手示意平身,两人起来,永璂才说道:“皇额娘,您这是要就寝了吗?”

我摇摇头,说道:“永璂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还有永瑆?”看了看他们两个。

永璂一本正经说道:“今晚上的烟火放的实在是好,永璂见外头也有烟火在放,就想着出来再看看热闹,顺路来见见皇额娘。”

“也难得你记挂着,自己去玩就好了,皇额娘没事。”我温声说道,又问永瑆,“永瑆的咳嗽都好了?”

永瑆点头,说道:“回皇额娘,永瑆已经全好了,劳皇额娘挂心。”

我答应一声,唤道:“容嬷嬷,你去拿点点心果子来,给两位阿哥吃。”

容嬷嬷转身自去取,永璂望着我,说道:“皇额娘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永瑆却说道:“皇额娘的手怎么伤着了?”

永璂见永瑆这么问,陡然一惊:“什么?皇额娘的手伤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着急问:“皇额娘你伤了哪里?给我看看!”

先前永璂站在我的跟前,一步也不肯上前,规规矩矩的,就好像一个举止进退大有分寸的臣子,如今听永瑆这么一说,才慌张起来,露出本色真容。

我任凭永璂软软嫩嫩的小手握着我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看完了这只,又去握住那只,终于看到我受伤的那根指头,顿时停下动作来,蹙着眉头仰头看我,亮亮的眼睛里已经泛出泪珠来:“皇额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伤着了?”声音也带上了稚嫩的哭腔。

然而,我见到永璂这般表现,心底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永璂,这才是那个喜欢偎着我的小孩子……这几天,虽然皇帝一直没口子的称赞,永璂的表现也着实可圈可点,我看在眼里,也是欣慰,自己所说的话起了效果,永璂他真的正向着一个合格完美的“阿哥”成长,但是不知为何,心底的最深处,却隐隐带着一种不安跟缺憾。

如今,这种缺憾被填上了。只因为永璂握着我的手这一刻的真情流露。

鸳鸯错2

永璂执意不肯走,永瑆也只好陪着,我心想他们两个本是出来玩的,倒守着我岂不是没什么趣味,想到先前容嬷嬷说起看烟火的事,于是说道:“皇额娘跟你们两个一起去看放烟火怎么样?”

永璂跟永瑆对视一眼,永瑆不语,永璂小心翼翼说道:“皇额娘,你累了,该好好休息,我们不看就是了。”

我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一手握着永璂的手,一手握着永瑆的,说道:“走吧,皇额娘见了你们两个就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握着永璂永瑆两个的手,一起出了坤宁宫,站在那台阶上,夜风沁凉,阵阵吹来,耳畔鞭炮之声仍旧不绝于耳,永璂虽担心我,见我只是劝慰,心头纵然记挂,却也仍旧乖乖地听了话不再纠结,我低头看看他,正巧见小家伙抬头也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永璂的嘴角便也才露出笑容来。

“皇额娘,这里有些冷,你要不要加点衣裳?”永璂问道。

我摇摇头:“倒是你们两个,是不是会觉得冷?”

永瑆说道:“回皇额娘,永璂不冷的。”

永璂也点点头,我笑了笑,将两个小小嫩嫩的手握在掌心里,将他们两个带着向着前面栏杆处走去。

身后容嬷嬷小禄子以及坤宁宫侍奉的一帮人都跟随着,不远处还有侍卫值班的身影,我略扫了一眼,察觉今晚上坤宁宫值班的侍卫似乎多了些,便随口问道:“小禄子,今夜是不是人多了些?”

小禄子端的聪明,回答说道:“回娘娘,的确如此。善保副都统今日调了两倍的人来坤宁宫。”

“……”我答应一声,心中却想:到底是因为白日我训了他一顿他反省过来,还是有其他原因?

想到在芷青居那一场遭遇,却不由地又觉得有点不寒而栗,身子一抖的瞬间,永璂已经抬头看着我,说道:“皇额娘,这里风太大,我们不要看了,还是回去吧。”

我知道他是担心我会冷,再看看永瑆,永瑆也正说:“是啊皇额娘,我们还是回去吧。”两个人都亮晶晶的看着我,若非是两人一起的话恐怕抱不动,我几乎就要将两个小家伙抱在了怀中。

“都已经来了这里,索性就看看。”我冲着两个人一笑,却正在此时,只听得耳畔“砰”的一声,有烟花儿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炸开,顿时之间,光华照满天地,映的这边也亮堂起来。

我乍然受惊,忍不住低低惊呼了一声,手一缩,却觉得永璂的小手挣扎出来,将我的手牢牢地握住,说道:“皇额娘不怕,我在这里。”

我反应过来,“噗”地一笑,终于蹲下身子来,一手抱着永璂,一手抱着永瑆,说道:“你们两个小家伙在,皇额娘当然不怕……皇额娘本是要保护你们的,没想到竟要被你们两个护着了。”

永璂跟永瑆一起眉开眼笑,活泼可爱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我低下头,很想挨个亲他们两个一口,却听得身后容嬷嬷说道:“娘娘,十一阿哥十二阿哥快看,又放烟花了!”

我缓缓地站起身来,仍旧双手放在永璂永瑆的肩膀上,做护着他们的样子,而他们两个也伸出手臂来,握住我的手臂,三个人一起转头去看,却见西南角上,无数的烟花腾空而起,似乎能够听到它们嘶嘶作响窜上高空的声音,红的,绿的,如同花朵一般猛然绽放,而后缓缓地再消失在天际。

“好美啊!”永璂叹道。

永瑆也说:“真的是很美。”

看方向,应该就是硕亲王府的方向,正是他们在放烟花庆祝吧?

这一刻,时光仿佛停留住了,身边陪伴着永璂永瑆,看着满天盛放的烟火,就算是冷风扑面,心里却是热烘烘的。

正在望着宫外头的烟花盛放,忽然耳畔“砰”的一声,格外刺耳,仿佛就在耳边一样,吓得我倒真的脚下颤了颤,容嬷嬷跟小禄子急忙向前搀扶:“娘娘没事吧?”

那时候,就见到眼前不远处,一大朵烟花冲天而起,发出尖锐的呼啸声,腾飞到了半空才又“啪”地一声绽放开来。

这看起来,却好像是在宫里的!

我一怔,问道:“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宫内放烟火?”

说话的功夫,那边的烟花此起彼伏的,一时热闹非凡的开始飞腾,倒是很好看,只不过先前着实惊了我一跳,就算美景在前,仍旧有些心惊肉跳。

永璂抢先说道:“皇额娘,看那个方向,却好像是还珠格格住的漱芳斋。”

容嬷嬷听了也说道:“不错不错,十二阿哥说的对,那不正是漱芳斋的方向?”

我皱了皱眉,沉思说道:“莫非是还珠格格在胡闹么?”

容嬷嬷笑道:“娘娘也知道,这还珠格格的把戏多,保不准真的会做出这种事来……”

说话间,随风似乎也传来阵阵尖声高叫,那烟花热闹了一阵,宫里头忽然响起了警戒的声音。

我啼笑皆非,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容嬷嬷细听了一会儿,说道:“娘娘,不好……这声音竟像是走水了的声。”

我一惊,问道:“哪里走水了?”

正在说,身边永瑆说道:“永璂你看那边——”

永璂扭头一看,急忙拉我的袖子,说道:“皇额娘你看!是漱芳斋那边呢!”

我急忙抬头去看,却见到果然是从漱芳斋那边,烟火腾空之间,隐约带着一股子浓浓的烟气,腾空而起,弄得那边云里雾里的,有些可怕。

我急忙把小禄子唤来,说道:“小禄子,你快些派人去看看漱芳斋里到底怎么了?”

小禄子领命而去,我跟永璂永瑆站在原地,担忧地向那边看,蓦地永瑆“啊”地叫了一声,我低头看他,问道:“永瑆怎么了?”

永瑆说道:“回皇额娘,眼睛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

“啊?”我一惊,这才察觉,方才因为漱芳斋那边放了烟花,这里慢慢地有什么飘落下来,想必就是烟花的灰烬之类的,进了永瑆的眼睛。

我看永瑆觉得不舒服,正伸出手去揉搓眼睛,急忙说道:“永瑆别用手乱揉!”

永瑆闻言停手,我将自己的帕子掏出来,缓缓地蹲下身子,将永瑆拉到我的跟前,叮嘱他乖乖地闭上眼睛,稍微忍着,自己才轻轻地翻开他的眼皮,试图替他将飞灰吹出来。

永璂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默默地不做声,我替永瑆吹了一会儿,终于将那灰尘吹到了眼角,才将帕子轻轻地擦过去,一抹,便将灰尘抹了下来,这才欢快说道:“好了,永瑆睁开眼睛试试看,舒服了没有?”

永瑆闻言,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眼睛眨了几下,有眼泪流了出来,我急忙拿帕子去擦拭,一边问道:“永瑆觉得怎么样了?”

永瑆抽了抽鼻子,说道:“没事了,谢谢皇额娘!”

我笑了笑,又将他的脸上轻轻地擦了一遍,才说道:“谢什么,这孩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要站起来。

旁边的永璂却说道:“皇额娘,皇额娘!”

“怎么了?”我转头看向永璂。

永璂吞吞吐吐,说道:“皇额娘,我也感觉我的眼睛不太舒服……”

永瑆睁着大眼睛看向永璂,永璂看我一眼,又说道:“皇额娘,你能不能也替我吹吹?”

我不疑有他,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们还是不要呆在这儿了,灰尘太多,把你们两个小孩子的眼睛都迷了,皇额娘带你们进去,永璂忍一忍,回去灯影下仔细瞧。”

永璂点了点头,我微微一笑,便想将帕子掖进衣襟里去,不料略不小心手一滑,一阵风吹了过来,竟将那方帕子忽忽悠悠吹了出去,我身后便是栏杆,站的又高,那帕子糊里糊涂,随着风向下飘了出去。

只听得永璂跟永瑆双双“啊”了一声,两个小家伙撇开我的手就向着栏杆那处瞧,端详了一会儿跑回来,仰头看着我,说道:“皇额娘,我们替你把帕子捡回来。”

我想这黑漆漆的,两个小孩子贸然去的话,别跌着摔着就不好了,于是摇摇头,说道:“一方帕子而已,值当什么呢?”

说着,忽然一怔,望着永璂,问道:“永璂你的眼睛……没事了吗?”此刻他一眼不眨的看着我,两只眼睛瞪得滚圆,亮晶晶的,哪里有什么飞灰进眼睛的难受样子?

永璂见我问,脸上刹那露出忸怩神色,旁边的永瑆却偷偷地伸出小手来把嘴捂住了,看着永璂,想笑又不敢笑。

我看着两个小家伙这种模样,心底刹那明白,笑道:“永璂,你竟然敢哄皇额娘呢?”

永璂摇摇头,双手背了起来,忸怩说道:“皇额娘,永璂……永璂只是看皇额娘给永瑆吹灰,一时羡慕……”

我看他这一幅样子,噗嗤笑了出来。永璂先前在皇帝跟我面前都装的好好的,疏远成熟的让我心底里都觉得有点不高兴了,可他却仍旧是个孩子,怎么装束,骨子里其实都只是个渴望着额娘疼爱的孩子而已。所以看到我替永瑆吹飞灰,他自己也羡慕了,故意装作自己也迷了眼睛的样儿。

我摸了摸他的头,又牵了永瑆的手,准备回坤宁宫里去。却正在转身走的瞬间,却见有个人自栏杆那边走了过来,走到我的跟前,跪下行礼,说道:“奴才捡到娘娘的帕子,特来还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