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说,本宫也就放心了,官职么,骥远年轻,只要奋发努力,还愁皇上不提拔?只怕前途无量。”我哈哈一笑,说道,“得,本宫现在还得去皇上那边替兰馨求情了,雁姬,改日再同你闲聊。”

雁姬便跪安而去,我看她喜气洋洋的,定然也是回家报喜信儿去了。

我便起驾去寻皇帝,这件事情关乎人命,倒要趁早去做,先前我还对白吟霜有点可怜之意,如今兰馨说的,却正合我意,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三日之后,京城之中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是硕亲王府一干人等,皆被贬为庶民,假贝勒跟真格格之事,尘埃落定,皓祯白吟霜都被从天牢放了出来,偕同硕亲王跟福晋等人隐姓埋名于民间去了。而这第二,则是皇上喜爱的兰馨格格,在同假贝勒和离之后,已经被指婚给了努达海将军府的骥远公子。我还有些不放心,在皇上指婚之前,到底找了个机会传了骥远进宫,好生的考验看了一回,果然见他生的精神,人也清秀,言谈举止很有分寸,沉稳而不乏灵活,哪里似雁姬说的“有点老实”,分明是个很会变通的孩子。

我又特意让人将兰馨带到屏风后面偷看了看,回头来问,兰馨笑而不语,脸颊绯红,显然也是极其满意的。

解连环6

硕亲王府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虽然看在兰馨公主面上放过了硕亲王府众人一马,但皇帝心中到底是不舒服的,混淆皇族血统并非小事,最终还是派人送了两杯毒酒过去,送了雪如福晋和跟她共谋的胞姐一程,听太监回报说两个首犯暴毙了才觉得舒心。

私底下,念在侧福晋告密有功,虽将亲王府众人革为庶民,却一早已经将皓祥跟侧福晋翩翩接了出去,保留皓祥贝勒身份,如今硕亲王的依靠竟全在皓祥身上,希望他日后自会认真出息,才不辜负侧福晋曾冒死进宫告密之举。另外还有一个涉案的多隆贝子,只因他当街强抢民女,又间接导致白吟霜的养父跌下楼伤重而死,是个有失教养的贝子,皇帝懒得处理这些小事,我心底却记着,若非是这个没出息的,白吟霜跟皓祯也许就不会那么快闹成一块去,于是派了个太监过去,告诫了他一番,命他闭门思过,改过自新,若有再犯,重罚不饶,听闻多隆接旨后病了好些日子,日后行为自然也会收敛不少。

总算是办完了兰馨这事,我心底十分欢畅,望着兰馨的笑脸,仿佛真个看到了小格格长大成人,快快乐乐出阁的样子。也觉得欢畅,似乎了却了一件心事,忽然想起这几日忙得很,竟疏忽了永璂,正好无事,便心血来潮的想去太学那边看看永璂,小禄子先行打听,回来说道:“娘娘,十二阿哥跟十一阿哥他们现如今在校场那边学武呢。”

我闻言,也起了兴趣,说道:“既然如此,跟本宫一起去瞧瞧,素日听永璂说的那样开心,今儿就去看看两个小家伙到底在学什么。”

一路到了校场,远远向着那边一看,隐隐约约看到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那里,手中挥舞着木剑,倒也是有模有样,容嬷嬷说道:“娘娘您看,十二阿哥练得多么认真。”

我点点头,小禄子说道:“娘娘,要不要把十二阿哥给叫过来?”

“别,本宫就在这儿看一会就成。难得他们两个如此认真的,就别去打扰了。”我说道。

众人便都静静站着,在永璂跟永瑆的身边,还有一个人,似乎正在指点他们两个,背对着我这边,长身玉立的,我起初不在意,只略略地扫了一眼,忽地心底一动,竟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熟悉,只不过这人是普通的侍卫服装,倒也看不出什么来,我心中想来想去,想不起什么来……不料他正巧转身,这略一转身的功夫,我的双眸登时跟他的对上,望见那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睛,顿时愣住。

与此同时,这人也盯着我一怔,刹那间脸上便露出几分不自在来,但他反应也快,竟飞飞地转过身去,当下拔腿就走。

我心头疑惑重重,来不及多想,只觉得不对,立刻喝道:“给本宫站住!”

那人身形一顿,然而却脚步不停,继续前行,旁边小禄子见我脸色不对,立刻一挥手,身后的侍卫们蜂拥向前,将那人极快拦住。

那人被围在中央,动弹不得,只好回过头来,也不抬头,只猛地跪地,说道:“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这功夫,永璂跟永瑆已经看到了我,两个人急忙也跑了过来,行礼说道:“皇额娘吉祥!”

“快过来!”我急忙说道。永璂跟永瑆起身,跑到我的身边,我伸出手,一把将他们两个抱住,拉着不放,才望着地上之人,说道:“你是何人?”

这人低着头,缓缓地回答说道:“回皇后娘娘,奴才是教武场的侍卫。”

“你是教武场的侍卫?”我盯着他,说道,“你抬起头来。”

此人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我一见那一双极亮的眼睛,轮廓分明的脸,顿时一惊,想到了一直觉得不对的是什么,立刻喝道:“真的是你,拿下!”

旁边侍卫手中刀一挥,便想跳上前去,那人大叫一声:“且慢!皇后娘娘,此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我冷冷一笑,“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一夜闯坤宁宫的刺客,不就是你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能混进宫里来,自寻死路!”

这人急忙摇头,说道:“娘娘说什么,奴才全然不知道,要知这天底下面目相似的人有很多,娘娘焉知奴才就是那胆大妄为的刺客?求娘娘开恩啊!”

我心头一迟疑,却喝道:“就算只是面目相似,也有可疑,任凭你巧舌如簧也没有用!”

侍卫们一拥而上,这人居然也没反抗,被人擒拿起来,捆绑的严严实实,我望着他的狼狈样,心底才觉得安全了,舒心笑道:“你也有今天!”

那人苦苦一笑:“皇后娘娘,恐怕您真的是认错人了,奴才冤枉。”

我理也不理,说道:“把他关入天牢,仔细审讯。”心头却想着,该用个什么法子把他干掉,就算他死咬自己不是先前那刺客,但是天底下哪里有样貌如此相似之人,虽然那一夜时隔太久而且是晚上,但我也确认就是此人无疑。

那人不再说话,只苦着脸被侍卫押走。永璂眼睛乌溜溜的,问我道:“皇额娘,他真的是刺客吗?”

我低头看看他,说道:“他先前教你们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跟永瑆不利啊?”

永璂跟永瑆想了想,都摇了摇头。

我放了心,心想之人究竟有什么目的,先前闯坤宁宫是为了那个死鬼侍卫,如今却又偷偷遁入宫中,难道还想要追查那件事?另外,他是怎么进宫来的呢?

我唤道:“小禄子,你去查查这人的底儿,他怎么进宫来的,必有记录。”

小禄子遵命而去,我又叮嘱了永璂永瑆一番,才跟容嬷嬷打道回坤宁宫,在路上不免问道:“嬷嬷,你觉得这人是不是昔日闯入坤宁宫的刺客?”

容嬷嬷想了想,说:“回娘娘,那晚上奴婢害怕没敢细看,不过看样貌倒有八分相似的。”

我点点头,说道:“若真的是他,他的胆子倒不小,上次没捉到,这次又跑回来自寻死路。”

容嬷嬷说道:“可是娘娘,若他是刺客,刚才为什么不反抗,而且他教导十一阿哥跟十二阿哥,如果真是居心叵测的话……奴婢真是想也不敢想。”

我也跟着脚步一停,算计了一阵,说道:“说来也是,想必他的目标不是永璂永瑆吧。”

容嬷嬷灵机一动,说道:“娘娘,那晚上善保副都统跟他交过手,一定同他极为熟悉,不如让善保副都统去认一认,免得真杀错了人。”

我想了想,也是个法子,以善保的机敏是错不了的。

于是说道:“也好,等本宫回宫之后,传他来就是了。”

回宫之后,便立刻去传副都统善保。说来也怪,自从那天他被皇上召见之后,我就很少见到他了,只不过偶尔会听说皇上再召他之事,只以为皇上器重他,对他动了提拔的心思,所以有心考验问询,以善保的人才计谋,若真哄得皇上开心,也不足为奇。因此我也不在意。

不多时候,他便进宫来见,我将在校场遇到那“刺客”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善保答应立刻去办。我见他听了我的话神色之间并无任何惊讶之色,有些诧异,心头暗想:莫非他一早知道?然而若他知道,又怎肯留这么危险的人在永璂永瑆身边?

我心头暗自猜疑,本想要问问善保,然而以他的个性,若有心隐瞒,又能问出什么来?何况只是我的胡乱猜测,他这么谨慎个人,应该不会做那种危险多余之事。

需要我自己去留心才是,当下便不再多言,只命他速去探那侍卫之事。

善保走后不多久,立刻有小太监来报告消息,说是乌雅答应有喜了!我听了这个消息,先是惊了一下,而后想到,自从令妃失宠之后,在我的安排之下,皇帝惯常歇息在乌雅宫内,她可算是春风得意,没想到居然又怀了龙裔。

容嬷嬷一听这个消息,急得皱起眉头,忙忙地说道:“娘娘,这可不好,万万想不到这乌雅居然有这等福分,竟然怀了身孕,皇上那边听说了,定要封赏的。娘娘,如今令妃已经被幽禁,莫非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乌雅一步一步爬上去?”

“她若是个肯听话的,就拉她几把也是该的。”我慢慢说道,心头盘算。

容嬷嬷说道:“可是娘娘也知道,那乌雅是个有野心的,万一将来真的踩到娘娘的头上去……”

“她没有那个能耐,”我淡淡说,“嬷嬷别急,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先别乱了阵脚,所谓,静观其变。”

果然乌雅母以子贵,刚刚传出了有喜之事,皇帝立刻封了她为常在,后宫妃嫔见情形如此,各自奔往乌雅那边奉承。

我只是不管。扳倒令妃之后,有心捧她,她大概春风得了意,或者加上我最近为兰馨之事而忙碌,竟没见她来请安过,那小贱人心底有什么打算,我自然是猜到几分的。所以任凭众人逢迎,也自不动声色,反而命人赐了好些东西给她。

这种奴才爬上去的丫头,又有什么见识了,她要得意,我便故意让她越发得意,人最忌讳的就是满足于现状,忘乎所以,我赌她迟早会闹出祸患来。果然如我所料的,不出两日,乌雅那边竟出了事。

次日我洗漱完毕,正靠着椅背养神,却听到小太监说道:“乌雅答应求见皇后娘娘!”

我微微睁开眼睛,点点头,容嬷嬷说道:“传。”

接着,乌雅搭着一个奴才的手走了进来,我抬眼看过去,却见她本来娇花也似的脸上,脸颊边上红彤彤的,双眼满是泪。

我见状心底略一诧异,乌雅行了礼,抽噎着说道:“乌雅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免礼平身,赐座。”

乌雅委委屈屈坐了,我望着她,微笑说道:“妹妹,本宫还要向你道喜啊。”

乌雅伸手捂着胸口,缓声说道:“娘娘说的是乌雅有了身孕之事?多谢娘娘关心,乌雅本来应该亲自来给娘娘请安,说明这件喜事,让娘娘同乌雅一并欢喜的……只不过乌雅初次怀胎,身体不适,太医也让我好生休息,不宜走动,今日乌雅觉得身子好些了,就赶紧来给娘娘请安了,并不是乌雅故意怠慢偷懒,请娘娘明鉴。”

“瞧瞧,”我笑道,“真是会说话,妹妹,别说你来了,就算是不来,本宫心里也是替你欢喜的,生在后宫,最大的指望就是怀有龙裔,母以子贵嘛,如今你初次怀胎,便立刻升为常在,本宫是最了解皇上心意的,倘若改天你生下阿哥格格,皇上大喜,指不定为妃为嫔呢!本宫可还得提前向你贺喜。”

“娘娘说哪里话,那还早着呢,”乌雅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乌雅谢谢娘娘体谅,其实无论乌雅是常在还是答应,一颗心总也是在娘娘您这边儿的,就算将来生了阿哥格格,也要娘娘多加照应。”

我听这话说的大有来由,隔着这么些日子不来,找尽了借口,分明是掩饰先前的得意忘形,看她的样子,如今必定是遇上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所以才来见我,又说这么些好话,必定有所图谋。

心中防备,便点了点头,说道:“妹妹你跟本宫一条心,本宫自然是应该对你多加照应的,对了……妹妹,本宫见你脸上似有指痕,又带着泪未干,这是发生何事?”

乌雅听我如此问,似忍不住一般,嘴巴一动,又落下泪来,这才慌忙擦擦泪,说道:“乌雅并非故意如此……娘娘,实在是……乌雅见娘娘您如此亲切,然而那个被关闭在禁宫之内的人居然还那么嚣张,乌雅觉得很气,很是不平。”

“?”我挑挑眉,“禁宫的人,你说的莫非是令……贵人,这件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了?”

乌雅有些愤恨,泪光盈盈望着我,说道:“乌雅来见娘娘的路上,经过禁苑,就想进去看看,不料令妃……令贵人,她听说了乌雅怀有龙裔,非常不服气,乌雅说是全靠皇后娘娘的提拔,感激娘娘的恩典,没想到令贵人她竟然对乌雅说皇后娘娘的坏话,试图挑拨离间娘娘跟乌雅的关系,乌雅自然不服,同她辩论,她见乌雅对娘娘忠心一片,难以在乌雅面前诋毁娘娘,竟然恼羞成怒,她居然动手……打了乌雅一巴掌。”

“什么?”我一拍桌子,未免大怒说道,“令贵人竟然敢动手打你?真是嚣张过分,好大的胆子,你如今也怀有皇上的骨血,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该怎么办是好,还是说令贵人只以为自己肚子里的是皇家血脉?”

乌雅眼中闪过一道愤恨光芒,说道:“娘娘说的对,她实在是嚣张的不像话,被关入禁苑还如此跋扈,全然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我听她这么说,却幽幽地叹了口气。

乌雅惊奇,看着我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我摇摇头,惆怅地垂眸,说道:“其实,也怪不得令贵人如此的……”

乌雅急忙问道:“娘娘为何这么说?”

我看着她,说道:“妹妹,本宫当你是自己人才如此对你说,你以后少去那禁苑吧,虽然说令贵人如今失宠,但你要知道……那多半是太后老佛爷的意思,对皇上来说,仍旧牵挂着心底不放呢……别看皇上现在恋着你那里,可指不定那一天,就会去……唉,你也明白,不用本宫多说了,令贵人之所以敢对你动手,恐怕也是因为仗着皇上对她旧情未了,又恼恨你现在抢了她风头,偏你又也怀了皇上血脉,她自然是气上加气的,然而虽然她现在失了势,只要皇上对她不死心,…连本宫还仍然忌惮她三分,而且她也还怀有身孕,所以本宫都不敢轻易去招惹她,妹妹你也……”我为难的看着她。

乌雅冲口而出,说道:“怎么这样?娘娘您何必怕她?被关入禁苑不是再也不能出的吗?皇太后都说了,就算有了格格阿哥,都要抱走的……她,难道说她还能……”

“令贵人是个有手段的人,不能小觑啊,”我点点头,仍旧叹息说道,“本宫念在妹妹你跟本宫一条心,才跟你说这些肺腑之言,总之妹妹你听本宫一句话,最好别去招惹她,免得另生事端,到时候本宫也无法替你开脱啊。”

乌雅很不服气,目光一转,皱着眉,却不再做声了。

解连环7

无事不登三宝殿,乌雅的来意,她摇摇尾巴我就已经明白。她今日不管是真被令贵人打了好,还是有心假装,本意都是想借我的手,替她出一口气。

除去令妃,她目前就是皇上面前最为得宠的妃子,又有了身孕,自然是身价百倍,加上后宫内那些妃嫔的奉承,早就不知姓什么去了,这几日拿乔,不肯来见我就是先兆,恐怕过一段日子,连我也不放在眼里。

真是上不了台面!她口口声声火令贵人挑拨我跟她之间的关系,不管真假,来意都已经明了。我自然不会轻易中她的激将之计,此刻跟她翻脸,让她心生警惕,反不值得,不如顺水推舟,让她跳入自己设下的圈套。

此刻令贵人无势,乌雅若真的跟我同心,倒也无妨,年华渐老,皇帝又是那么个喜新厌旧的性子,利用乌雅将皇帝拴住,也是一大助力,只不过她看令贵人对她没了威胁,便想着跟我玩心计,却打错了主意。

我猜乌雅去禁苑见令贵人,必定有因,毕竟当初她在延禧宫吃了苦头,今日翻身,风光无限,而令贵人反而落败,她自然要去炫耀一番的,至于为何惹怒了令贵人,我也能想象得到,年轻气盛正当红的乌雅想要让令贵人看看她今日的威风,自然会牙尖嘴利,令贵人虽然暂时失利,毕竟还比她高上一级,忍来忍去无须再忍,动了手也不足为奇。

我对乌雅跟令贵人之间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乌雅本想借我出手,见我反而怕令贵人,又说皇上如何的牵挂于她、有朝一日她许会东山再起,她自然会觉得不服,乌雅要是个聪明的,就应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她要是不甘心今日这一巴掌,那么,她要跟令贵人怎么算账,是她的事。我更乐得坐山观虎斗。

因乌雅新有身孕,皇帝比较上心,入夜便召乌雅。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后来皇帝见我,便有点眉头不展,略见忧郁,我不免问起何事,皇帝便说道:“今日乌雅常在在……令贵人那吃了点气,也不知道她们两个发生了什么,乌雅今晚上对朕哭的很是伤心。”

我闻言,便说道:“这乌雅也有点不懂事,怎么这些杂事也跟皇上说呢……今儿她来我这里,原也说过的,臣妾也劝过了她,令贵人她如今人在禁苑,性情是有些不比以前的,臣妾劝她不要去禁苑,自然也就没那种闲气了,更何况乌雅现在也怀有身孕,太医说要静养,臣妾就连请安都不必她来了呢,只叫她安心养胎。”

皇帝点点头,看着我说道:“是啊,朕也这么说……让她安心养胎就是了,只不过,朕不知道令贵人竟然变得如此,乌雅也是,哪里不好去,跑到那禁苑去做什么,这不是找气生吗?弄得朕也有点不快。”

“好了好了,”我劝慰说,“皇上,这也都是些小事,皇上何必为了这些个小事烦心?再说,乌雅她是年轻气盛,被打了一巴掌,自然是心头有些委屈的,改日臣妾再劝劝她,多赏赐她点东西,她也就想开了。”

皇帝闻言才笑起来,说道:“皇后啊,到底是你善解人意,朕看这后宫,还是在你这儿最安心。”说着又伸出手臂,将我抱住,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故意取笑说道:“皇上千万别说这么说,后宫内佳丽如云,皇上千万别因为臣妾冷落了众位姐妹……否则便也是臣妾这当皇后的失职了。”

“朕愿意宠爱谁就宠爱谁,还有谁敢说闲话不成?”皇帝哈哈大笑,又说道,“而且朕疼爱皇后,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谁叫朕只有这一个皇后呢?”

“皇上这是对臣妾的褒奖,臣妾听得脸红了……”我垂下眸子,微笑说道。

“脸红什么……好啦,跟皇后说说话,心情也好了,嗯,是时候就寝啦。”皇帝的身子挨近过来,手慢慢地自我的肩头下滑到了腰间,揽着我说道,“朕跟皇后一起睡吧……”

我心头一叹,同他四目相对,笑颜盈盈。心头却在想:以皇帝他这种喜怒无常的性子……乌雅又有点利令智昏,虽然现在皇帝对她还算宠爱,但保不准什么时候会惹祸上身,看样子我要好好地在后宫内再寻一个合适的人了,提前准备好才是。

一夜承欢,又是一番难描难写,跟皇帝的床第之欢,又如同更艰难的过招……只不过,常了的话,也逐渐摸清楚了他的喜好跟弱点,应付起来也习惯而得心应手些。

第二日皇帝精神抖擞上朝去了,我爬起来,到底并非青春年少,只觉得浑身疲倦,不免先传了热水来沐浴更衣。

用药泡过之后,人才逐渐地精神好了起来,梳妆打扮完毕,小禄子说起昨日之事,说道:“娘娘,昨儿奴才没来得及回禀娘娘……娘娘命奴才去查那侍卫的底细,奴才去查过了,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这人是五阿哥推荐进来的,家底清白,父母都是小生意人,现在京城居住。”

“永琪?”我一愣,问道,“他既然只是个小生意人家的孩子,那怎么会认识五阿哥?”

小禄子说道:“这话说来又有趣了,娘娘您也万万想不到的——五阿哥之所以推荐这人进来,是因为还珠格格……”

我忍不住笑起来:“又是还珠格格,怎么?先前有个紫薇是结拜姐妹,难道这会子,又来了个结拜的兄弟不成?”

小禄子也跟着笑道:“这可不是?奴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奴才细细问过了侍卫房的人,他们说五阿哥特意介绍此人进来的,本来侍卫房不敢就收留下来,五阿哥说此人对还珠格格有过救命之恩,又见他颇为老实,行为端正,考验盘问了一番,没有破绽,才破例将他收了下来。”

“永琪也太胡闹了,谁也肯介绍进宫来的么?”我想了想,说道,“那边福尔康曾经通过令贵人弄了紫薇跟金锁进来……一直造成现在这桩波澜,还未平息呢……这边永琪倒也不甘落后,居然弄了个救命恩人……不过,既然是五阿哥,那也就罢了。”

永琪先前被福尔康挑拨,似对我有些成见,如今经过延禧宫紫薇侍寝之事,祸及金锁,永琪跟还珠格格对福尔康已经大不如从前,最近也只有一个福尔泰经常往漱芳斋去,很少见福尔康的身影。所以永琪应该不至于会暗地里对我动什么心思的吧。

然而那个侍卫,到底是长的跟那夜的刺客一模一样,难道是我记错了?还是说天底下的确有面貌如此相似之人?

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道:“那么善保副都统呢,他昨儿见了那个人没有?”

小禄子说道:“副都统昨日见过了的,本是要来回禀娘娘,只是看皇上在此,就没有来打扰娘娘。”

原来如此。

我皱了皱眉想了会,最后点点头,说道:“嗯……那你现在去看看他在不在,把他叫来,本宫有话问他。”

小禄子答应一声,刚刚出门,就反身回来了,我问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小禄子笑道:“娘娘,不必奴才跑这一趟,善保副都统在外面候着了。”

“好,传他进来吧。”我点头。

小禄子一动手势,那边小太监扬声说道:“传善保副都统进见!”

那边人影一晃,是善保出现,向着殿内走来,到我面前,单膝跪地,说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免礼平身。”我低头看他。

善保起身,回答说道:“奴才方才碰见小禄子公公,莫非娘娘正要传奴才,问昨日之事么?”

“嗯,正是,”我点点头,说道,“善保,你昨日见过那人了?”

善保说道:“回娘娘,奴才已经见过。”

“那么,依你看来,这个人是不是那晚上在坤宁宫同你动过手的刺客?”

善保沉声说道:“娘娘明鉴,奴才细细认过,那人不是。”

“不是?”我略略诧异,不放心追问,“你看清楚了,当真不是?”

善保说道:“的确不是,请娘娘放心,奴才已经认真的认过了。”

我盯着他,一声不吭。善保沉静的站着,也没有什么动作,我看他面色如常,整张脸上的表情亦如同静止了一般,简直并非一张脸,而是一幅画,静止的画,叫人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许久,我才说道:“好吧,既然你如此说,那么本宫也就信你。”

善保仍旧如常,说道:“奴才谢娘娘的信任。”

我又想到最近之事,便又问道:“这几天,听说皇上有传召你过去?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啊?”

善保毫不意外般的,回答说道:“回娘娘的话,皇上传奴才过去,无非也都是问问坤宁宫的事……以及叮嘱奴才要尽心尽力为娘娘做事。”

我皱起眉来,试探问道:“皇上叫你去,是为了这些?”

善保点头,说道:“皇上唤奴才去,并没有其他要事。”

“奇怪,”我有些疑惑,想了想,又问道,“他当真没有提其他的事情?那么频频地传你又是怎样,嗯……比如说,有关提拔你的事?皇上没说么?”

心头忽然想:如此频繁的传召,若不是提拔,难道是要对善保不利?

这个念头,竟把自己吓了一大跳。然而善保为人机灵聪明,按理说在皇帝面前并不会有什么闪失才对,那夜皇上对他的印象似乎也颇好的啊。

听我问,善保才不动声色说道:“回娘娘,皇上只是偶尔提过几次……奴才怕娘娘不喜听这些,是以没说。”

我缓缓松了口气,忍不住露出笑来,这个家伙,竟吓了我一大跳!可见我是白担心的,如此尘埃落定,一颗心仍旧放在肚子里,才含笑说道:“你照实说就是了,本宫怎么会不爱听,你若是被皇上提拔,本宫还要为你高兴才是,只不过皇上也传唤了你有些日子了,怎么总不见动静?总是拖着……也罢,改日本宫向皇上再说说。”

善保忽然冲口而出说道:“娘娘不可……”

这一句话来的莫名。

我一怔,问道:“你说什么?不可?为何不可?”

善保头越发低下,却不说话。

我疑惑更深,问道:“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善保终于开口,说道:“奴才能为娘娘办事,已经是心满意足,至于提拔之类,无非是顺其自然,皇上不动作,大概是觉得时机未到,若是时机到了,自然会提拔奴才的,奴才只是不想再给娘娘添麻烦。”

“是吗?”他这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听来也没什么破绽的,不过我仍旧觉得有点古怪,却又想不通是怎样,按理说皇帝对我的话还是有几分听从的,如果我来替他说说,也许真的可以事半功倍……只不过,为什么方才他忽然冲口而出,语气那么焦急?难道真个有什么隐情?

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便只沉思着,一边打量善保,望着他的芙蓉面如柳眉,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地身子一震。

与此同时,善保仿佛有所察觉,猛地抬头看向我。

我对上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如有所觉,眼前顿时又出现那一夜他跪在我跟前时候那种倔强的神情:若是娘娘非要奴才说,奴才只有一死!

我心神巨震,一时之间手竟微微发抖,双眸相对,眼睛竟好像怕了什么似的,立刻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另一边去。

“好了,本宫没事了,你跪安吧。”

我挥挥手,装作不耐烦般的说。

善保静了一会儿,也没再说什么话,只单膝跪下,行了个礼,谢恩过后,缓缓地便退了出去。

我一直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恍若觉得人慢慢地苏醒过来,容嬷嬷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忽然之间这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