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

“你…恐怕用不着…”好像没听说过萧大公子有取向方面的问题哦,而且据她以前在天香阁的观察,此人貌似比较正常。

“谁说我用不着?”

“难道你真的…会用?”会不会是双取向?很难讲…一般这种人都是隐藏极深的。

“当然会用!”口气坚决,不容别人丝毫的怀疑,说出的话命令感十足。“做好了拿给我。”

“哦,好。”她在心里肃然起敬,萧大公子果然光明磊落,正人君子,这种事都能承认的如此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遮遮掩掩。既然他都这么坦白了,她肯定没问题啦,不过——“请问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

“…”他盯着她,一脸的狐疑,又带着几分警惕。剑眉紧蹙,薄唇紧抿。

不太明白?她不小心又用了现代词汇了哦?没关系,对于上帝,她是很乐于解惑的。“就是说——你准备出多少钱?”

萧瑾的表情开始龟裂,肢体语言愈发地紧绷,口气缓慢而沉重。“杨不凡,你这辈子最大的希望是不是被金子砸死?”

“不,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是被金子砸而不死。”杨不凡认真地答道。她看着他苍白泛青的脸,猜想他是否又要怒气冲冲拂袖而去了。每次提到跟钱有关的事,他必然一身怒气恶语相向扭头就走,恨不得马上跟她拉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以示自己洁白如玉,丝毫不沾染些许的铜臭气。

谁知她竟低估了他。他别开脸,内心挣扎了三分钟后,居然气定神闲得仿若无事。

杨不凡想,嗯,好,自己想通了就好。说明不染人间烟火的如玉公子开始深入群众,了解民间疾苦,融入平凡大众的生活了。本来就是嘛,有谁可以闭口不谈钱的?假不假啊!

***

她张大了嘴巴,欲哭无泪地看着树下悠闲地吃着青草的马儿,第一次觉得这种动物神骏得令人讨厌!

有-没-有-搞-错?!

她看了看头顶骄阳似火,又看了看树下一人一马和谐的存在。萧大公子正解了缰绳,回眸看她,眸子里带着一丝可疑的笑意,让她在三伏天里打了个冷战。

“走吧。”他牵着马走向石化的杨不凡。

她慌忙不顾形象地拉住他的衣襟,摇尾乞怜。“萧公子——萧大哥——”

“做什么?”他身形一僵。

“我知道您的马儿很神骏,奔驰起来很威风,您的骑术也神乎其神,驾起马来白衣胜雪,恍若仙人。”

为什么她明明是夸奖,却让人莫名地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其实想说——天气这么热,我不想被烤成乳猪,如果您有骑马回京的念头,我可不可以麻烦您,帮我找一辆马车?”

“…不可以。”

“耶?”她一怔。

“…”

“为什么?”不耻下问的疑问句。

“…”

“为什么,为什么?!”饱含悲愤的反问句。

“…快上马!”他不由分说,提起她整个人放在马上,然后自己轻轻跃了上去。哼,他才不会让她知道…他喜欢与她同乘的感觉。

这种前胸贴后背的排列方式,决定了她变成外烤内蒸,外焦里嫩的必然下场,直接上桌,连盐都省了。“唉!日照不凡生紫烟,红消香断有谁怜?”

“你还会吟诗?”揶揄的口气很是对她的才情表示怀疑。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古人说,歌以咏志。把人逼到这份儿上,连文盲都能吟出诗来。”

他默然半晌,又道:“其实茉莉香味也不错。”

“嗯?茉莉?”

“茉莉的香味,我也喜欢。”说着,他抬手,摘下了一朵无意中沾在她头发上的茉莉花,递到她眼前。茉莉的清香混合着她若有若无的体香,悠悠地萦绕在鼻息间,他喜欢。正如上次和她同骑,她身上淡淡的药味,他也喜欢。

“唔。”她心不在焉的应着,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竟还记挂着她刚才的问题。抓过那朵茉莉花反复地瞧着。咦?这是什么时候跑到头上去的?难道是她钻进花丛找簪子的时候?

马儿奔跑的颠簸和夏日的暑气让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中,她似乎感到自己被调整了坐姿,倒在萧公子的怀抱里,沉沉睡去。过了一会儿,不知哪里来的清风凉意拂上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免受骄阳炙烤之苦,一路睡得畅美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要花花…

24

24、相逢...

当杨不凡饱睡了大半晌终于睡无可睡不得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心下暗叹,这一觉,无论在睡眠的时长,睡眠的质量,睡眠的设施等各方面来看,都可算是无与伦比。

“醒了?”他垂眸凝视她惺忪的睡眼,浓黑的眉睫近在眼前。

“哦。”她揉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哪儿?怎么停下了?”

“天晚了,我们住店休息。”说着,抱着她翻身下马。

杨不凡双脚沾地,赶忙揉了揉发酸的肩颈,隐隐作痛的屁股,伸了个懒腰,跟着他走进客栈。临进门的时候扫了一眼店名——聚贤楼。又是聚贤楼!等见了殷无命一定让他把非凡楼的分店开到全国各地,输他么?哼!

扑通——

“哎哟…痛痛痛…”她趴在地上龇牙咧嘴。

“唉!走路不好好看脚下,跨个门槛都要绊一跤。你这个毛毛糙糙的性子,何时才改得了?”数落的话语悠悠地传入她的耳膜。

咦?萧瑾的声音怎么变了?是她睡糊涂了么?听起来这个声音倒是很像——

她缓缓地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星眸。“殷无命!”

眼前的人赫然便是殷无命无疑。但见他远远地站定,负手而立,笑看她的狼狈。杨不凡突然觉得,和他分别的这些时日,那熟悉的笑容,就像从不曾在她眼前消失过。此刻看见他,心里竟然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疯狂地滋长。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身体像不受控制般地向他扑过去,手臂大张,眼看着就要做出一个完全不经大脑的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动作——和殷无命来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死定了!

仅有的一丝理智向她亮起了红灯,提醒她绝对不能做出此等毫无钱途的事情!绝对不能!可是…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失控,脱离了大脑神经中枢的摆布,正高举民主自由的大旗奋力向殷无命奔去。

拜托,哪位英雄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赶快来阻止她一下好伐?哪怕稍微伸个小手在堕落的悬崖边拉她一把?

上天仿佛听到了她心底歇斯底里的呼唤,救星从天而降。

“姐姐!”天使般的美妙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视线里骤然出现了苏离小朋友的身影。

她感动得快要涕泪交加了,张开的手臂稍微转了个方向,猛地将跳出来救场的小男生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呜呜…我好想好想你!”久久闷在胸腔里的话挣脱了束缚,脱口而出。

眼角悄悄地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殷无命,似乎,那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嘴角更加上翘了几分。

呼——他…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吧?

好狼狈!比被门槛绊倒摔个狗啃泥更加狼狈呢…

苏离在她的怀抱里一阵挣扎,好容易为鼻孔和嘴巴争取到一些空气。“姐…姐姐,闷死我了…”

“别烦,让我抱会儿怎么了?”就算当成他的替身也好。“这么多天没见我,你不想我啊?!”

“想…想得紧呢。姐姐,我已经好多天没吃包子了。”

“你到底是想我还是想包子?!臭小子…”她挥起巴掌,就要向他的脑袋上招呼。

“等等!”他伸出胳膊架住她的手,顺势一翻,已然握住她的手腕。“咦?奇怪啊奇怪!”

“干吗?”

“姐姐,为什么你的体内会有一股真气在全身游走不息?”

“真气?难道是太阳晒多了?阳光的能量改变了我的体内的基因,让我变成了太阳超人?”这也太扯了吧?

“阳光的能量?”苏离摇了摇头。“看起来不像,这是一股阴寒之气。”

“阴-寒-之-气?!我是不是中毒了?要不就是中了人家暗算?哇——怎么办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什么玄冰掌之类的怪武功?有没有听说过会这种武功的什么玄冥二老之类的怪叔叔?哇——我不想死啊…”她抱着苏离开始号啕。

“咳咳!”久久被遗忘在记忆角落的萧大公子轻咳了两声,别扭地开口。“那个真气…是给你解暑用的。”

“咦?解暑?”杨不凡疑惑地看着他。难道她睡梦中的清凉是…

“哇!解暑!”苏离惊讶地看着他,“这么宝贵的真气,居然用来…”解暑!真是匪夷所思。

苏离说,姐姐,我和殷大哥可是特意来接你的哟…

特意来接她?吼吼,她就知道,虽然殷无命这个人是小气了一点,但是对待她的大原则还是很优厚的哇…

喵呜喵呜…裹着被子的人形大粽子从床头滚到床尾。

殷无命说,有劳萧公子送凡儿回来,在下感激不尽。凡儿性情顽劣,想必一路给公子添了不少麻烦,不敢再叨扰公子,在下这就偕同凡儿回家,不如就此别过?

凡——儿?!听起来好亲昵好死相好暧昧好…讨人喜欢的称呼呢…

噫——他怎么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毁人清誉啦…明明他们又不是很熟,关系也不是匪浅,暗地里也没搞什么暧昧…不要让别人误会比较好…

嘿嘿…人肉粽滚啊滚,从床尾滚到墙角。

萧公子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何况萧某和凡姑娘一路同骑,有说有笑,甚为有趣,萧某欢喜的紧。既然同回京城,不如结伴而行?

哇特?有说有笑?是不说不笑才对吧?

甚为有趣?难道看她被晒成鱼干的样子在相当程度上娱乐了他吗?

欢喜的紧?虐待狂!

呜呜呜——一定是白天睡多了…怎么她都在床上滚了两个时辰,愣是找不到一丝睡意呢?白天的场景一幕一幕地在脑子里放电影,让她失眠之余越发感到清醒。

要不…就去跟苏离小朋友要点安眠药吃吃。呃——这个时代可能没有安眠药…算了,只要能让她睡着,蒙汗药她也认了…

她下了床,打开门出去,扶着墙壁在一片黑暗里摸索。右手边第一间就是苏离的房间,再过去就是殷无命的房间。她附耳在门板上听了听,房间内悄然无声,连打鼾的声音都听不见。大家都睡得很熟呢,想必是赶路很辛苦。

殷无命这厮,居然放下了堆积成山的账册和无暇□的生意,忙里偷闲地来接她了,呵呵…这个小气势利吝啬贪婪的守财穷酸商人,嘿嘿…还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呢…

唉!这就是那个逼着她洗衣服做家务的殷无命,也是那个每个月按时喂她痛经药的殷无命;是那个克扣她零用钱让她紧紧巴巴过日子的殷无命,更是那个在她受伤的时候不眠不休没日没夜地照顾她的殷无命;那个她已经竭尽全力要远离他的生活,却发现最终仍然时不时地跑到她的脑子里来的殷无命啊…

缩成一团的人影慢慢滑落在地上,侧脸紧紧地贴在门上,手指甲一下接一下地无意识地挠着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不要那样的生活,所以你不要老是跑进我脑袋里来吓我好不好?我已经那么努力地要摆脱你了,老天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勤奋?到底我要多拼才能把你从这里赶出去?”她抬起手放在胸口,喃喃的低语伴随着她越来越混沌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走廊上传来的脚步声让殷无命警觉地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

伴随着纺织品拖地的杂乱音,深一脚浅一脚表明来人正处于大梦初醒或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脚步声虚浮无力又不加掩饰表明此人不负武功且并无歹意;从声音持续的时间和声音移动的方向判断,此人八成就是那个只会惹麻烦让人头痛挂心的女人无疑。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记忆中,他似乎并不是喜欢叹气的人。可是遇到这个女人一个月来叹的气比他前二十六年的叹息总和都要多。

脚步声在隔壁停了一下,接着越过苏离的房间来到自己的房门外。纺织物摩擦地板的声音变成了摩擦门板的声音,她似乎挨着门坐在了地上。

然后,不知道她用什么东西刮擦着门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在沉静如死水般的黑暗里,直刺入人的耳膜,唤醒昏昏欲睡的大脑。

再然后…咯吱声渐渐消失,变成了均匀轻浅的鼾声。

听了一会儿,愣了一会儿,叹息了一会儿,他认命地坐起来,下床,点灯,开门。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见裹着被子缩在门边的一团在开门的一瞬间因为失去了倚靠的支撑物而缓缓向后倒去,赶忙伸手扶住,小心地抱起来,转身放在自己的床上。

跳跃的灯光忽明忽暗地映在熟睡的人脸上,那里正有一块因贴在门板上过久而出现的巴掌大的红印。他伸出手去,用拇指在红印上轻轻摩挲,眼底愈见深沉。

“不要深更半夜出来吓人了,好好睡吧。”说着,指风飞舞,封住了梦中人的睡穴,给她一夜好眠。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25

25、回京...

聚贤楼的大堂里,坐着和谐又有美感的一桌。潇洒俊美的白衣公子,笑容可掬的温文男子,还有明媚可爱的翩翩少年,这一行以出尘的美色涤荡众人眼球的存在,正一边从容的品着清茶,一边笑语晏然地聊着家常。

“殷大哥,我们什么时候上路啊?”俊俏的少年托腮望着微笑的男子,神色中有稍许不耐。

“不急。”男子依然满面微笑,不动声色地用长指描画着杯子的轮廓。

“还不急?都快到正午了。”少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疑惑不解。

“那正好吃了午饭再走,吃饱了才有精神赶路。”

“哦。”欣然应允,从善如流。对于吃他向来是没什么意见的。“对了,殷大哥,什么时候你跟姐姐调换了房间的?昨天我们回房睡觉的时候明明你的房间在我右边的呀?”

正要把茶杯往嘴边送的白衣公子闻言一僵,紧握着茶杯的手用力地收了一收,目光更是深深地垂下,看不清表情。

“你记错了。”男子摇起折扇,淡笑着否认。

“不可能。我可是能把几十本医书倒背如流的人,这点小事怎么可能记错?明明就是你们偷偷换了嘛。”居然质疑他的记忆力?!

“进门时的右边,恰好是出门时的左边,你面向不同的方向,弄混了房间的位置,再自然不过了。”他扭转头看着少年,眼睛不眨动丝毫,轻描淡写地招架过去。

“不对!我明明…”

少年待要分辩,他却加深了笑意,目光炯炯地看着少年,好心地提出建议。“这家店的鲜肉馅包子不错,给你来两盘如何?”

“好哇好哇!”欢欣鼓舞,士气大振,某少年部分记忆迅速丧失中,成功被灭口。

杨不凡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下楼梯跟大家打招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早上好啊——”

噗——

回应她的是一屋子人集体喷茶水的壮观景象。

“呃…大家其实不需要这么激动地欢迎我的,虽然我一向很受人爱戴…”

“咳咳…咳咳咳…”苏离被包子噎得猛咳,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无辜的罪魁祸首,“姐…咳咳…姐姐,你怎么知道今天不会那么早上路?所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

“咦?已经中午了吗?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她挠了挠头,望了望门外的太阳,一脸茫然。“可能昨天半夜失眠的缘故吧…不过…后来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唉!我都不记得了…”

“好了,该上路了。”殷无命站起身来,吩咐道,“掌柜,结帐,套车。”

“什么呀!殷大哥刚刚明明不是说吃了饭才走的么?!”苏离一边忿忿地抱怨,一边赶紧将桌子上的包子揣进怀里。

“再不上路天黑之前就赶不回京城了。”殷无命扫了一眼睡意惺忪的杨不凡,略一沉思,转过头去,“小二,包两笼包子,装一壶豆浆,我们路上带着吃。”

咚!

“啊哟!”

闷钝的撞击声和尖利的呼痛声在马车车厢里交相呼应,捂着脑袋的杨不凡顿时引来众人齐齐地目光投射。

“姐姐你干嘛要突然站起来?你脑子有不清醒到彻底忘记了车厢比你还要矮吗?”苏离小朋友的眼神纯真又迷茫。

什么?!敢讽刺她矮!“你这个臭小子又高到哪里去了?还不是和我半斤八两?!”她怎么说也有一米六二的身高好不好?!放在古代应该算得上是高挑美人了!

“至少小离没有自卑到要和车厢一较高低。”殷无命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扇子,凉凉地笑着。

“…”她扁了扁嘴角,垂下眼睛,伸手轻轻揉着头顶撞痛的位置,没有接话。

“还不快点坐好?这段路不平坦,马车这么颠簸,小心等一下又摔倒了。”殷无命暗叹一口气,要这个毛毛躁躁的女人受伤还真是容易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