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太挤了,小离我要跟你坐一起。”她移开目光不看他,身体一转,跨到对面,在苏离的身边坐下来。

“咦?姐姐你是嫌挤吗?可是…看起来车厢很宽敞,你和殷大哥中间再坐两个人都不嫌多的呀!”

“这边空气比较新鲜!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她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终结了他的聒噪。坐在殷无命那厮旁边,心里老是闷闷的喘不过气来,大脑也不清醒,四肢就像被点穴一样,僵硬得无法动弹。一定是殷无命那厮抢了她大部分的氧气,害她缺氧!一定是的!

咕噜——

她起床后粒米未进的肚子开始抗议。

“早饭还没吃就催人家赶路,饿死了饿死了饿死了!”她捂着肚子大声地叫嚣,心里开始腹诽万恶的旧社会和残酷的剥削阶级。

“给。”瘦削的长指伸到她眼前,手上托着一个包子。

吵闹声戛然而止。她盯着那个包子,微微有些发愣。原来他带上路的包子,是为了防备她饿肚子的。心里有些酸甜的味道在慢慢发酵,让她无力招架却又本能的抗拒,最终决定用嫌弃的口吻全盘否定。“什么嘛!一大早的让人家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哇!我不要!”

她扭转了头,用尽了力气别开眼不去看那个包子,任由他的手掌悬在半空,不上不下,不进不退。

“那就吃鸡蛋好了。”

鸡…蛋?!她惊讶的回头,看他伸手从袖袋里掏出两个鸡蛋,递到她面前。“你…什么时候买的鸡蛋?我怎么不知道?”这么突然地变两个鸡蛋出来,害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应付得仓皇无措,因为太过震惊,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早餐时给你留的,吃吧。”他不容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将鸡蛋塞进她手里。

她下意识地盯着自己的手,慢慢抚摸着那两只鸡蛋。“唔…都凉了。知道给我留鸡蛋,就不知道早点叫我起床下来吃早餐嘛?”害她吃剩蛋,哼!她又不是剩蛋老人!

“殷大哥,姐姐这样是不是叫做无理取闹?”许久没有出声的苏离看了她一眼,转头向殷无命问道。

“嗯,一语中的。”殷无命摇了摇扇子,向他投去一个孺子可教的赞赏眼神。

杨不凡捧着两个鸡蛋别开身去,靠着车窗,不理会背后那两个眉来眼去的一丘之貉。此时一阵清风猛地吹开了车窗上的帘子,映出一人一马飘逸的身影来。

她起身跪坐在座位上,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喂!萧瑾!可不可以带我一起骑马?”她要马上从这个空气感稀薄,低气压强烈的车厢里逃出去,哪怕外面骄阳似火,暑气熏蒸。

马上的人侧头看她,俊颜扯出一丝笑意。

回到京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简单地吃过晚饭,杨不凡在漆黑的走廊里摸索,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背后餐厅里的灯火从门口照射出来,将一个瘦削的影子拉长在她的脚下。

无可奈何的叹息从她的身后飘过来,掠过耳际…

“你今天到底在气什么?”

“…”她停下脚步愣在了当场,却没有回头,闷闷地发不出声音。

原来,她在生气么?原来,今天的没事找事无理取闹都是因为她在生气呀!原来,连他都看出来了,她在生气…

“在气什么?”他不放弃地追问,势必要逼得她退无可退。

“…”干吗要逼问她?难道非要逼她承认她在生气么?是啊,她在生气,那又怎样?关他什么事?她只是…气自己而已,气自己一看到他就会没出息地心头乱撞,气自己心志不坚定才会被他偶尔施为的温柔给软化得一塌糊涂,气自己为什么不干脆没心没肺地把他的好意践踏一顿算了…或者,狼心狗肺地一脚将他踹开…

他见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便不再继续逼问。转身想进房间,却在抬脚的一瞬间停了下来,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咳咳!看起来流云寨的伙食不错,这些日不见…你胖了些。”

“嗬!”她倏地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看他一脸得逞的笑,浑然不觉自己被人算计。“我哪里有胖了?不要乱说话好不好?人家的身材明明好得要死!哪里像你?!一身的排骨架!没胸肌,没腹肌,没看头!哼!”

语毕,忿忿地转身离去,大踏步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嗯…说女人胖果然是禁忌话题。不过…乱说话?我哪有?明明抱起来较之以前更重了些。说我没看头?你又没看过,怎么知道?”他自顾自地向她的方向说着,不管渐行渐远的她是否听得见他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终于更了。

26

26、美女救英雄...

太师府的管事老王在府里干了二十多年,也从来没遇到过像今天这么多的怪事。

怪事第一桩——向来爱子如命的杜太师居然让自己娇生惯养的儿子在院子里罚跪。啧啧啧…稀奇稀奇,老爷对自己的儿子从来都是当宝贝一样的宠着,就算少爷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欺男霸女,也没见他打过一巴掌,今天却忍心让宝贝儿子在大太阳底下跪着,不知少爷到底犯了什么事儿,惹怒了自家老爹。这细皮嫩肉的,可是禁不得折腾啊!

怪事第二桩——从来只见英雄舍身救美,今天却见美女拼命救英雄。这位姑娘进得府来,二话不说就要硬往里闯,这没有杜太师的吩咐,谁敢擅入后堂?还说要见少爷,老爷正在气头上,少爷是随便见的么?

怪事第三桩——此女还自称少爷的师傅。少爷的师傅?从小到大少爷倒是有过不少师傅,个个都是京城的名师耆宿,可惜每一个都熬不过两个月就摇晃着脑袋辞工不干了。这个女子么…少爷的师傅?哼!扯淡!少爷的师姐妹还差不多!看这任性蛮来的性子,倒像是同门之风。

老王一边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止不住掉落的汗水,一边拼命拦住硬要往里闯的女人。

“我说这位姑娘,没有老爷的吩咐,谁都不能进去啊!”

“我的好徒儿都快被他虐待死了,我管他吩咐不吩咐!快点让开!”杨不凡瞪着眼前的忠犬老古板,有些不耐。NND,这老头最好乖乖让她过去,千万别逼她做出不尊老爱幼的行为,就算在不讲文明的时代,她也不想做个道德沦丧的人!

“姑娘还是回去吧,不要为难老奴。主子有令,谁敢不遵啊!要是老奴放你进去,老奴这条老命就没了!”

“你要是不放我进去,你家少爷的小命就没了!”

“…”

呼——懒得跟他废话了!人命关天,为了节约时间,只好出杀招。“小离!”她扭头向身后喊道。“帮我清除障碍!”

片刻。

“喂!你点穴就好了嘛!干吗对老人家下这么重的毒手哇!”

“呃…姐姐…我只不过想试验一下最新研制的迷药而已咩…”

“看来本教要大力整顿一下,肃清门风。像迷药毒药之类的危险品,绝绝对对要严格管制,以后使用之前,必须得到本教主的批准,以免你擅自使用,引发严重后果,败坏了本教在江湖上的名声!”

“姐姐,我们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声啊?”

“咦?这个这个么…至少我们在突厥还蛮有名的哇,突厥王子不是对我们的教众…呃…之一…奉若上宾么,哦哈哈…哈哈…”尴尬挠头中…

***

“杜游你个死小子!半个月不见你就给我找事儿!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咩?!”

一声暴喝伴随着由远及近的纷乱脚步声,让跪在院子里的人猛地回头,嘀嗒嘀嗒流着汗水的脸上露出不置信的惊喜神色,看着匆匆而来的人影行至面前。“师傅姐…”

“姐你个头啊!”啪——一个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伴随着一声闷哼,杜游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便很快平展如初,甚至没有抬手去安慰一下惨遭凌虐的后脑勺。他看着杨不凡怒气冲冲的官司脸,笑得一脸春花灿烂,连眼睛都弯成好看的月牙儿。

“看见我打你,干吗不躲开?!以前的利索劲儿哪儿去了?跪太久让你身体麻木了吗?还是你要故意在这里硬起骨头逞英雄?”

他看着她,却只是笑,没有出声。

“臭小子,以前天天摆一张别扭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现在笑得这么妖孽做什么?!到底犯了什么事儿让那个老头这么罚你哇!”

“咳咳!”一声咳嗽从前方的中堂传来,提醒她那个老头刚好就在现场,刚好看到了她强行闯入,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刚好对她口中的“老头”二字称谓不爽。

杨不凡抬头望去,只见实施家暴的犯罪嫌疑人正一脸威严地端坐在大厅门内,冷然地望着跪在地上的杜游。

她叹了口气。果然这人不爽“老头”二字是有因由的。杜游今年才十七八,他老爹当然也老不到哪里去,看模样也就四十上下。看来杜游皮肤这么白是遗传了他老爹,白面长须,这个杜太师看起来很有仙姿。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内宅,胆子不小!”

“这位大叔,你虐待我徒儿,还不许我参观啊!”

“大叔?”

“我叫杨不凡,你儿子叫我一声师傅。所谓师者如父,我算和你平辈了,叫你一声大叔你占大便宜了。”

杜太师拼命忍住吐血的冲动。“我这不肖之子任性顽劣,偷拿我珍藏的百年老参,我管教一二,好让他长长记性,以后不敢再犯。”

“百——年——老——参?!”咦?这个东西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她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杜游瞟了一眼兀自陷入回忆的杨不凡,疾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人参是我拿的,爹爹要怎么罚我都毫无怨言。”

毫无怨言?!这小子果然是硬着骨头逞起英雄来了。她的语气变得很危险,眯起眼睛,瞪得他冷汗阵阵。“我都不知道你几时变得这么有担当了,很好!”

“犬子都已经承认了,杨姑娘还要为他说情么?”

“说情?哼!谁说我要为他说情了!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事,我这个做师傅当然要一起往死里教训他!”

***

杜太师冷眼看着那个说要往死里教训自家儿子的女人走进厅里,自动自觉地搬来一把椅子坐在自己身边,手臂一派闲适地搭在椅子背上,还高高地翘起二郎腿。

“好了,大叔。我们开始吧。”

“做什么?”

“往死里教训你儿子我徒儿啊!”她盯着杜游,撸了撸袖子。

杜太师看着磨刀霍霍的杨不凡,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老夫不是已经罚跪了吗?”

“对付这么顽劣不驯的小子仅仅用罚跪这么简单的体罚措施怎么够?要让他深铭于心,不仅要从心里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要让他的身体记住他为了这个错误而付出的巨大代价。”

“那你的意思是…”

“脱光衣服,将手脚绑在长凳上,面朝黄土背朝天,让他动弹不得,然后找几个年轻力壮的家丁,轮番用鞭子抽他。鞭子么,要用结实的荆条制成,最好带刺儿,还要蘸上辣椒水儿,辣椒精选上等特辣的朝天椒。堵上嘴,就算疼他也喊不出声音来,如此抽打个七七四十九天,才算圆满。保准他这辈子都记忆犹新,永不再犯。”

杜太师听得浑身发冷,连连抬起袖子擦拭额头。“胡闹!胡闹!这岂不是要闹出人命来了么?!”

杨不凡的身子慢慢往后靠,窝在椅子里,很缺乏诚意地叹了口气,拖长了尾音,对着他一摊手,“唉——!有什么办法!所谓养不教,父之过。有些人养儿子养了十几年,该教的东西却没有教好。害得杜游长到十七八岁,连基本的礼仪修养都不合格,更妄论什么学问见识。既然当爹的不好好教,我这个做师傅的当然不能放任不理,只好进行后天的魔鬼式强化教育喽!”

“你…你在指责本官教子无方?”

“BINGO!答对了!看来您不如我想象中那么糊涂么…”

“你!”杜太师面上一阵青白。

“你以为杜游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觉得你没有责任么?为什么他敢随便拿你的百年老参出去送人?说明他对于物品的价值根本没有概念!一看就知道这孩子从小肯定是娇生惯养,要什么给什么,从来没有缺过钱花。你是不是从来没告诉过他一针一线来之不易的道理?从来没有教育过他要珍惜财力物力?”

“我…”

“太师府里出了一个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您老人家脸上很有光彩咩?”

“自他六岁起,我在京城遍访饱学之士,不知为他请了多少名师,费了多少心血。可惜此子顽劣不堪,难成大器。我心灰意冷,只好听之任之。”

“把什么都归咎于孩子,这是最不负责任的借口了。你了解你儿子么?你知道他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

她站起身,走到院子里,影子笼罩在杜游的身上,挡去了一片炙热的阳光,“杜游,告诉我,你有没有理想?你这辈子到底想做什么?想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他抬头望进一片热切的目光,“我想…从军!”

“从军?当…当兵?”

“我要做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好!”她回身面向大厅,提气高声道,“大叔,杜游年纪还小,今后的人生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毁了!如果你要放弃这个儿子,那我只好不客气地接收了!我不会白让他叫我一声师傅,一定会让他有出息的,你等着瞧吧!”

杜太师无言地看着院子里握拳而立的女子,心中五味杂陈,眼神深不见底。

“杜游,人生没有回头路,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是为了你爹娘的脸面,不是为了别人的眼光,只为了你自己的梦想。所以,不管有多辛苦,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你有这个决心吗?”她目光炯炯地望着他的眼睛,看见了一泓清澈波动不已。

“有!”少年跪着的身躯挺得笔直,让人动容。

作者有话要说:辞职换了工作,所以这两天没更,见谅。

整章已完。谢谢观赏!

27

27、出水芙蓉...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风轻,云淡。

多么美妙的夜晚!多么浪漫的月色!多么迷人的夜空!多么…

等一下,等一下!Stop!停!

现在不是对着良辰美景大抒胸臆的时候!

一切都很美好没有错,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这充满小资情调的夜晚,她会沦落到蹲在门口玩手指画圈圈坐门槛为人守门这么辛苦这么悲凉的地步!

明明她应该一边欣赏着明月装饰的窗户,一边点缀着别人的美梦不是吗?明明她已经备好了葡萄美酒夜光杯,准备微醺一下的不是吗?明明她就要踏入漂满花瓣芳香扑鼻的浴桶里,等待着偶然间路过不小心窥见她出水芙蓉般曼妙身姿的良人不是吗?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杨不凡沮丧地垂下头,抓了抓披散在膝盖的头发。

“进来帮忙!”天籁般悦耳好听的声音从门内传出,听在她耳中却像是世上最恶毒的魔咒。

“来了!”她吁出一口气,悻悻地站起,没精打采的应了声,转身推开房门,咬牙看着浴桶里露出的半截光裸美背的妙人儿。

不错!就在她即将跨入浴桶的那一刻,这个人突然从窗户内闯入,破坏了她安详而舒适的夜晚,毁了她精心筹备的小资休闲,霸占了她的房间和浴桶!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是存在过一丝幻想,希望某位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士从她的窗边惊鸿一瞥。可是,高天上这位不经意间听见小女子小小心愿的神仙SAMA,很感激您在实现小女子愿望时主动过滤了采花贼等一系列不良物种,可是可不可以顺便拜托您也过滤一下同性恋这种变异群体?尤其是超级美型的同性恋那种变异个体?她完全没有歧视这种社会存在的意思,也丝毫不认为这种存在会影响社会和谐,只是这种眼红脑热流口水又吃不到嘴里的煎熬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的好不好?您也太高估小女子我了呀!

“喂,你一边看天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在说些什么?”

镇静,镇静!“叶文昔!你又要干嘛?”

“帮我洗。”他微侧了侧头瞄她,抛出三个字的话。转头的瞬间露出下巴的完美轮廓,晶莹的水珠赖在他白皙优美的颈项上,盘桓不去。

“你不要太过分了!刚刚贸然闯入良家女儿的闺房,把我的身体看光光,现在又让我帮你洗澡,你到底要占我多大的便宜哇!”

他撇一撇唇角,“有哪个良家女儿洗澡时会四门大敞生怕没人偷窥的?”

“…我边洗澡边赏月不行咩?”她努力解释的借口显得无比苍白。

“而且…”他顿了顿,眼睛如透视般从头到脚扫过她全身,“那样的身体…看了是我的眼睛比较吃亏吧?”

那是什么嫌恶的眼神哇!她刚想要力挺到底,一眼瞟见那人光洁莹润的肌肤,气焰立马弱了下去。所谓鲁班门前弄大斧,关公面前耍大刀,叶文昔在场时卖弄自己的美貌么…下场只有一个——自取其辱!

她识趣地放弃了谁吃亏谁占便宜这个充满辩证的话题,默默地走近浴桶,拿起帕子沾湿了帮他擦背。如玉般的皮肤上散布着斑驳青紫的痕迹,格外刺眼。似乎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扮演了某职能部门的角色,嗯…是妇联,还是收容所?

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次哀叹自己的凄惨境遇。

像今天这种情况,一个正常的版本应该是,某作案人士破窗而入,撞见她光溜溜的身子,她大喊一声“救命啊!有淫贼!”然后众人闻声而来,一阵恶斗,赶走某狼,解救她免于受侵犯。

但她遇到的非常态现实颠覆版本却是:当她看清某擅闯民宅人士的面貌后,正欲脱口而出的喊叫自动消音。因为似乎大概他比她更像应该呼救的受侵害妇女。没错,他投窗而入时就是一副彻底被蹂躏糟蹋过的模样。衣衫不整,面色潮红,颈项胸膛上布满了青紫的吻痕,汗水打湿的黑发一绺一绺粘在脸上,额头上,肩膀上。他定定地站着,用激情过后无限空洞的灰暗眼神看着她,无助又彷徨。面对这个看起来更悲惨更伤心更可怜的生物体,她还没来得及博取别人的同情就已经让自己的同情心泛滥到做出了一个更为冲动的决定。她说,“你看起来很需要好好洗一个澡。”

看吧,看吧,冲动是魔鬼呀!如果当时她能多考虑一分钟的话,就会觉悟这是一个多么丧失理智的决定!搬柴,烧水,再把热水和浴桶一趟一趟搬上三楼,洗澡这项浩大的工程如果一个晚上做两次的话绝绝对对是会出人命的。

叶文昔扒在桶沿上,眯着双眸,任由她摆弄他的头发。她用手指轻轻地梳理,淋些水冲洗掉上面的汗液。

“我不喜欢桂花。”他说。

“…挑三拣四。”

“下次帮我放茉莉花瓣吧。”

“小女子鄙人在下我很荣幸为公子您服务,但是这种无上的荣耀有一次就太足够了。”

“怎么办呢?在这里除了他我就只认识你了。”他喃喃低语,将头轻靠在手臂上。

“你…从哪儿来?”她小心地问。

他丢给她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暗示她的问题有多没营养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