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吻了他,真的会让他这么不爽吗?连笑容都舍得收起来…曾经她还以为,殷无命的笑,不管是微笑,淡笑,冷笑,嗤笑,皮笑肉不笑,全都不值钱到不限时不限量不限人不限地点地无限供应呢…

为了生意上的事一夜无眠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没有工作却一夜未眠,对殷无命来说是头一次。

他负手站在酒窖的旁边,垂下眼帘看着阳光拉长了自己的影子,投射进酒窖的入口,目光却在黑洞洞的窖底失去了焦距。

让一个人忘却理智到底有多么容易?很简单,一坛酒就够了。什么梦想,什么矜持,什么顾虑,什么责任,都可以抛得干干净净,涓滴不剩。就像此刻那充满诱惑的酒窖,正敞开胸怀向他卖弄风情,仿佛可以提供忘忧的灵药,催促着他马上跳进去一醉方休。

真要是那么简单该多好?那他又何必努力保持着清醒用尽自己的脑力在这里徘徊不定?

一阵犹疑的脚步声让他的目光瞬间找回了焦距,随着那出现在自己脚边的人影不断移动,直到那人影渐渐和自己的影子平行地消失在酒窖里。

“原来,你真的不会笑了哟。”她探出脑袋瞟了一眼他的脸,又飞快地缩回脖子,扮作无动于衷。

“…”哼,拜你所赐!

“可是不笑的话,你的脸看起来真的逊色很多哦!长得本来就差强人意,全靠那点笑容来撑场面,你不觉得可惜么?”

“…”

“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小气!本来我还以为你只是抠门而已,现在居然吝啬到连一丝丝笑容都不舍得布施。”

“…”

“不如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给我笑一个?”

“…”

“一百两怎样?”

“…”

他一路沉默以对,明显表示出对她的话题缺乏兴趣,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她停止了聒噪,垂下头去默默地用右脚尖在地上划着横七竖八的直线斜线和弧线。

划了一阵子,她的脚尖突然停止了动作,收回到原位,稍稍挺直了紧绷的身体,低着头吐出一句虚飘飘的话语,缓缓地随着空气上升到他的耳畔缭绕盘旋:“如果…我必须永远待在这里,你愿意一直养着我吗?我是说…可能是一辈子…”

“你想清楚了?”他终于打破了沉默,目光却始终未离开过地面。

“嗯,也许吧。”

“可是…我还没想清楚。”他收回目光直视着她,“我还没想清楚,你究竟有什么值得我养你一辈子的。”

“咦?”

她正要分辩,突然发现一个笑容从他的嘴角扩散开来,还来不及窃喜,却见他倾刻间又收起了笑容,恢复了地球人都欠他钱的表情,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摊平了手掌,手心朝上,摆在她眼前。“拿来!”

“什么?”她露出一个童叟无害的迷茫眼神。

“银子。一个笑换一百两银子,你刚刚说的。”

“你!”

仿佛一夜之间殷无命终于参透了“物以稀为贵”的深奥禅机,开始懂得以制造稀缺的方式来实现自我增值,将“千金一笑”这个成语诠释得无比透彻。

以上这段论述翻译成口语就是:天知道现在见他笑一个为什么这么难哇!明明以前都是清仓跳楼吐血大甩卖的东西,为毛突然被他囤积居奇了起来?明明以前都廉价地免费大派送,现在居然把她的小胃口吊得高高的!害她为了要看到那一夜之间身价暴涨的笑容,不得不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打转。

可是,可是…他明明前一刻还对酒楼的钱掌柜笑得暖洋洋,为什么下一刻转头看见她的时候就马上变脸,连一丝残笑都不舍得留给她?

这就是古人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么?一定是以前他笑太多的时候,她熟视无睹不知珍惜,所以才受到了这种惩罚。这种由奢入俭的转变,真的是很难适应,至少她就很难适应他那张突然变“凶恶”的脸。

他说,他还没想清楚她有什么值得他养一辈子的。

切!这有什么好想不清楚的?她杨不凡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要气质有气质,还比那些娇滴滴的古代女子多了些个性!他说他想不清楚?那她帮他想清楚好了!

不过,这个到底要怎么帮呢?

她抱着脑袋冥思苦想,直到一双鞋子出现在她垂在地上的视线里。

“姐姐!”一声带着点小喜悦和小压抑的呼唤声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循着那声音慢慢抬起头来,对上一张许久不见的脸,“杜游?你怎么来了?我可不记得我为你安排的课程会让你还有多余的时间在街上游游荡荡。”

杜游面色微赧,将视线飘到一旁,“今天教天文的老师染恙在床,不能来上课,所以我才跑出来的。”

“六皇子这个家伙做事也太敷衍了吧?居然请个病秧子老师来误人子弟!早知道就应该每个课程请两个老师,一个首发,一个替补,省得耽误了课程…咦?你怎么突然黑了好多?”

他咧开了嘴角,露出洁白的牙齿,“骑射的课程比较多,而且上课时间比较长,总是在户外露天上课,自然被晒黑了些。”

“哦,对,我想起来了!为了锻炼你的体力体魄,我特意加重了骑射课和武术课的比例,现在看起来好像成效显著哟…”她站起来举起拳头在他的胸膛上捶了两下,“很结实嘛,完全不像以前那个弱不经风的纨绔子弟的模样,有进步!”

“…”

“哎哟,什么嘛!要做大将军的人怎么可以露出那么娇羞无限的表情来?”

“…姐姐,你怎么会坐在酒楼门口?”他适时地打断了关于娇羞无限的讨论。

“噢,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坐在这里了。”肯定是刚刚送殷无命出门的时候,百无聊赖之下,就一屁股坐在门口了。说到这个,干嘛自己要像小媳妇一样天天巴巴地追在他后头送他出门哇?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沦落到这种角色的…

“你…有心事?”

“唉!命运多舛的我这几天不得不反复考虑一个问题,到底怎么样才能说服一个人把我领回家养一辈子。”噢不,或许应该说,已经领回家了,就差养一辈子了。

他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迟疑地开口,“那个玉佩,可不可以给我一个?”

“啊?什么玉佩?”

“你的信物。我要加入你的魔教。”

“咦咦咦?为什么?”她的魔教到底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人人都想加入?

“我想乱伦。”

噗——她没听错吧?那两个字真的是乱伦的乱,乱伦的伦?他们到底把她的魔教当成什么乱七八糟的邪教组织啦?她建教的初衷虽然是追求幸福没错,但是并没有高举旗帜,同纲理伦常斗争到底吧?!她真的没有考虑过要彻底颠覆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啦!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完!

上章的JQ戏其实不是很过瘾,我会慢慢弥补的…

36

36、文艺兮兮的月夜...

叶文昔,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对他心动的?

…那是一个月夜,他披着月光向我走来,恍若天神。

果然月亮很容易惹祸,浪漫情境之必备要素。你说,殷无命会不会对披着月光恍若仙女的我动心呢?

…你?你还是考虑一下煮个饭吧…

你什么意思哇!人家也可以很文艺的好不好?不一定非要用献身这么低段的手法!…不过,说到献身么…你觉得他是不是那种吃完了之后不认账的禽兽类型?

…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阿嚏!”

在一句很有气质的诗句的结尾,她很没气质的打了个喷嚏,用力吸回快要流出鼻孔的清涕,将身上保暖效果有限的衣衫裹紧了些,缩在避风的角落里,又一次伸长了脖子望了望露台的入口处,却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影出现。

原来,等人的感觉是这么孤寂,糟糕得一塌糊涂。就连高昂的斗志和满满的自信,都会被冷风吹得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早就说爱情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了,果然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先动心的那个人注定是最惨的,看她就知道了,她到底是有多白痴才会在大冷天做出这种事来?

她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很大很圆很皎洁,很适合被拿来当作勾引别人心动的无辜道具。“喂,月亮啊月亮,你已经当帮凶很多年了哦,拜托你今天晚上一定要拿出点诱人犯罪的专业精神来,不遗余力地帮助我成功勾引到那个人。你看,我已经下了大功夫努力去配合你了,衣服都选了这种丝毫不保暖的飘逸材质,妆容也很清淡,嘴上的胭脂特意选了偏粉的桃红色,很难找的知不知道?几乎跑遍了整个京城才找到这种颜色!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不会放弃什么?”

清朗的声音迎着夜风飘进耳膜,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她猛地转头,正对上一个清癯的人影,蓝衫飘逸,衣袖翻飞,披着月光,徐徐向她走来,宛若天神。

她用手拼命压住左边胸腔里怦怦直跳的小心脏,扶着栏杆站起身来,朝他大喊:“你别动!不要过来!等我过去!”

殷无命闻言停下了脚步,目光炯炯地看她艰难地站起,揉了揉蹲麻了的小腿,抱着手臂搓了搓一身的寒意,然后,小心翼翼地以无比缓慢的速度一步步向他的方向走过来。她身上那轻飘飘的布料被风吹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支离破碎,光用看的就能让人感觉冷出一阵鸡皮疙瘩。

等她终于走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越皱越紧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两道浓眉拢得死紧。垂眸看向她被风吹红的双颊和雀跃的眼神,“你在做什么?”

“你感觉怎么样?”她对他的问题完全置若罔闻,只带点兴奋带点期待地盯着他的眼睛。

“感觉?感觉想把你立刻从楼顶拎回房间,然后塞在被窝里捆个结实!”居然敢给他穿这么薄在楼顶吹冷风!她是不要命了么?

“咦?直接到限制级哇!好像有点超出我的期望…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些?不过,如果你希望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啦…那么,这是不是表示你已经心动了呢?”

“…”心动?这是什么驴唇不对马嘴的蠢话?

“等等!我自己判断一下!”她伸出右手,慢慢抬高到他左胸膛的位置,摸索到那个跳动的频率,侧着头凑上自己的耳朵。

怦!怦!怦!

“它在跳耶!你心动了对不对?你真的心动了对不对!”她扬起脸,欣喜的目光锁定他的表情。

“这世界上心不会跳的只有一种人。”他面无表情地平静地说出这个事实。

“唔…但是你心跳很快啊,明明就扑通扑通得挑个不停…”

“那是因为刚才爬楼梯。”

“你…难道一点点都没有觉得我今晚很特别?还有月光,月光啊…”

“唔,好像月光下看起来,脸上的粉没有白天看着那么厚。”他斜着头左右打量了一下她的脸,给出中肯的评价。

“什么啊!人家的粉才没有很厚好不好?人家化的明明是淡妆,淡妆!你看,我今天嘴巴上的胭脂都选了很浅很浅的颜色呢,有没有觉得很好看?唔?”

“你不说我倒是差点忘记了。”他看着那嘟起的红唇,慢慢地抬起手来。

他想干吗?她惊恐地看着他行凶的手朝着自己的嘴唇移动,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却被一只大手拦住了去路,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唔…唔唔…”

带着温度的手掌在她嘴唇上一阵搓揉,看到唇上的胭脂全部消失殆尽,终于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扯出一丝笑意,“这样就好了。”

“你干吗?!人家化妆也很费工夫的!干吗把人家的胭脂擦掉哇!”她睁大了眼睛对他控诉。

“反正等一下也会没有的,不必再费这种工夫了。”

“咦?什么意…思…”她看着他的脸在视线里放大,发出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完全发不出声音,终于了悟。反正等一下也会没有的,因为会被他吃掉。

脑子里电光一现的想法是,这是殷无命第一次主动吻她。一人一次,打个平手。不过,上次她喝醉了,好像有点吃亏,因为没怎么享受到,就算有享受到,也没怎么记得。

这种柔柔软软暖暖绵绵的触感好像比她记忆中的还要可口,轻轻地抚过她唇部的每一处。唔…如果她有用胭脂的话,的确是会被扫荡得挺彻底的,这么贵的胭脂,还是挺心痛的…

“嘶——你咬我?!”唇上突然传来的痛感让她眉心一皱。

“专心点!闭上眼睛!”话音未落,他又俯身攫住了她的双唇,逐渐加深了力道。

拢紧的双臂形成一个有力的怀抱,将她圈在中心,阻隔了外头的寒风,透过素色布衣的体温为她驱散了先前沾染的凉意。她的胳膊下意识地攀上他的脖子,在颈后交叉着收紧,再收紧。

她有一瞬间的怀疑,殷无命温文尔雅的外表一定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一个真正温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霸道有力的吻?霸道的唇舌在浅尝了她的双唇之后,一路冲破重重防守,攻城略地,带着粗浊不稳的气息在唇齿间流连。灼热的呼吸熏在她脸上,蒸得她双颊全线飘红,热度飙升。

许久,他终于放开了她,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烧红的热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这一吻用尽了胸腔的全部空气,急需要紧急补充新鲜氧气。

“你…你吻我?”

他没有开口,举起刚放开她身体的双手,捧起红烫的脸颊,泛红的唇又带着湿意落下去,将湿痕散布在她的鼻尖,眉心,额角。

“为什么?”

“在我面前,干干净净的就好了。”他答非所问。

“为什么吻我?”

“傻瓜!”他将额头抵上她的,弯起唇线,浅浅一笑,“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被他笑得心头一甜,“你刚刚还说你没有心动的嘛…”

“…我在死撑而已,可是我突然发现,我撑不下去了,对不起。”

“干吗说对不起?我很高兴你撑不下去了,否则,我也快要撑不下去了。”

“冷吗?”他收紧了手臂,抱她入怀。

“唔,还好。”她窝在他的怀抱里,侧耳倾听他胸膛里传出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秋风,月色,热吻,拥抱,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文艺兮兮,怪叫人起鸡皮疙瘩的。嘿嘿…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总算在恋爱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全章完。

很久没有一下写完整章了,呵呵…事实是今天领导不在,哇哈哈!

今天是1.5更哦,哈哈…

通过今天这章的难产过程,我发现我是H无能呀!

从此江湖上人称,难产+H无能的鲁半半…

37

37、恋爱和闺誉...

虽然她一直觉得爱情是个性价比很低的玩意儿,但是不论如何,恋爱这种事么,既然为全世界痴男怨女所极力追捧,毕竟有它的独特魅力。比如,恋爱就让殷无命重新格式化,变回系统默认的正常微笑模式。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还会在微笑里加点蜜,一股脑儿地冲着她抛过来,让她瞬间血糖升高,伴随心跳加快虚弱无力晕晕乎乎的并发症状。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恋爱原来也会让人变得寂寞,以前感兴趣的事全都没心思做,时间变得越来越难打发,仿佛突然之间,她多出了这么多空闲来想他。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一天当中,居然有这么久的时间是见不着他的。

她一边贴着墙壁蹑手蹑脚地在书房里挪动脚步,一边隔着灯光瞅着那个凝思端坐奋笔疾书的身影。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书桌后的人感觉到她微弱而低调的气场,放下笔,抬头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朝她伸出手来。

仿佛得到了专属空间的出入许可,她离开一直紧贴的墙壁,快步绕过书桌,走到他身旁,目光锁住他摊开的掌心。恋爱这玩意儿,尽管经济适用性很差,尽管会让人失去很多在乎的东西,尽管让人变得寂寞,却有一点足以慰籍她怅然若失的情怀,那就是独一无二的专属权。他摊开的手掌打着专属的烙印,只等着她宣告主权。不再犹豫,她迅速地伸出两只爪子放进温暖的掌心,占尽便宜和暖意。

“手好冰,怎么不多穿些衣服?”两个大掌紧紧地包住她的手,从掌心传来的温度努力地回升她的体温。

“好寂寞…”她一边汲取掌心传来的温度,一边垂下眼眸,只从眼角飘出一个幽怨的眼神。

“怎么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回来,这几天很忙,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天天都会这样。”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垮下的脸挂上失望的神色。“好嫉妒…”

“什么?”

“那些帐本,可以每天跟你在一起呆这么久。”

“呵,”他轻笑了一声,将她的双手握紧了些,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她的双眸,“我保证,会有那么一天,我的身边没有帐本,只有你。”

原来,一句话里没有一个肉麻的字,也可以听起来这么肉麻的;没有一丝动情的语气,也可以让人晕了双颊。

“讨厌!”她轻斥。

“讨厌我?”他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