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久病在床,他来看我的时候,我对他说:“李公公,一定要帮我啊。”

他回答道:“老奴受了储妃的恩惠,自然会报答公主,不知公主有何言语要捎给皇上,老奴一定带到。”

我想了一会儿,李公公大概以为我会说出一些有关我被囚禁的事,但我只淡淡说了句:“告诉父皇,就说珍儿很想念他,这几日没法子给父皇做点心吃了。”

李公公诧异的盯着问,不确定的问:“储妃…就这些吗?”

“就这些,有劳公公了。”我加重了语气,然后又睡了过去。

李公公不知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返回宫中去了。

第二天,皇上真的亲自来到太子府看望我,我已断断续续饮用了几日的汤药,所以病情时好时坏,知皇上要来,我又断饮了一次。当然,这些别人是不知道的,除了福娘,甚至连采叶都不知道,采叶虽然是我的心腹,但毕竟不够聪明。

皇上摸了摸我的额头,看着我嘴上都起了泡,眉头越皱越深,他的目光凌厉,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太医们战战兢兢的跪着,不敢抬头。

“怎么回事,为什么病了这么久还没起色,说!”邢明怒气冲冲的对下面的太医吼道。

“回…回…皇上…老臣…老臣…”太医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他们早已被荣阳夫人买通,自然不会告诉皇上实话,若是说出我是因惊慌过度,再加饥寒交迫而引起的重病,皇上一定会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邢明的脾气向来暴虐,他见太医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跤踢在为首的太医肩上,把那太医踢翻在地。

众人更加不敢则声,一个个匍匐在地。

“父皇…”我轻轻叫了一声。

邢明回过头,看着说,温柔的说:“珍儿,父皇在,你怎么样了?快告诉父皇。”

“珍儿…珍儿…真的没有害…害,荣阳夫人…”说完这句话,我自然觉得委屈非常,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巾上,止也止不住。

邢明听了一愣,采叶忽然闯了进来,对着邢明跪下磕头,痛哭道:“求皇上为储妃做主!”

我知道我成功了,当时邢明的脸色异常难看,虽然在太子府了不好做什么,但他临走时对我低声说:“珍儿放心,朕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后来,我才知道,我果然还是太年轻,纵然以身涉险,也不能将荣阳夫人一举扳倒!

邢明杀了那个得到荣阳夫人贿赂,隐瞒我病情的太医,惩处了荣阳夫人宫中几个奴仆,另外,也只是将她连降了三级,贬为昭仪。

10 玉簪(一)

(一珍)

我的病很快就好了,邢明派了另外的太医前来,说是如果储妃的病再无起色,多少无用的医官,去一个杀一个。

我想,即便是为了这个新来的年轻太医,我也得配合一点儿,好的快一些吧!

原本在病中的时候,邢风天天都来探望我,可是自从荣阳夫人被贬,他大概已知道是我的计策,所以,不再踏入我居室半步,我也并不在意,虽然最终的目的没有达到,但是毕竟荣阳夫人,不,该称呼她为荣昭仪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嚣张跋扈,如此对我忌惮三分,这就足够了。

自从皇上亲自来探望之后,太子府里的人开始对我另眼相看,

太子的宠爱算什么?真正能主宰天下的,是那个坐在九纹龙椅上的人,梁国国君!何况他正直壮年,不知会当政到何时?可是,只要他在一日,我知道,我的恩宠就不会减。

毕竟,我是堂堂的太子妃,即便是战败之国的公主,我的血统,绝不会因为一次的失败而受到贬低,公主与太子,那是再合适不过的血统交融。

寒冬之际,我的病却好的异常快,那个前来诊治的年轻太医,据说出自杏林桓家。

世家,我知道所谓世家,便是那些自认高贵的士族。比如,在齐国的时候,叶家就可以称得上是世家,沈家还不能算,只因外祖父的出生低微,不像他们那些家族,个个的族谱上都能上溯到祖宗十八代似的。

不过,世家的概念,在齐国并不是很鲜明,齐国的开国皇帝萧氏一族,就是出身世家的人,深深知道世家敛财聚势的能力,尤其是声名,所以,他们一方面打压世家子弟,一方面却又任用之,叶家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最后却成为镇压外戚专权的牺牲者。

可是梁国不一样,他们的开国皇帝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而只是一介莽夫,所以需要大群无聊的自恃很高的人来辅助他们。

比如:南海温家,善书法,温家的子弟一个个都是精通书法的样子,每日挥毫尽兴,据说他们中的每个子弟都有一个书房,而书房里的笔墨就已占了一大半的空间。平阳宋家,善乐器,宋家的每一个子弟有些能精通一两件乐器,有些甚至能弹奏所有的乐器,宫廷的乐师们,基本上都是平阳宋家的人。

而这位名叫桓知秋的年轻医官,便是出自临安杏林桓家。据说他是桓家年轻一辈中最出色的子侄,所以皇帝才放心让他来医治我。

自然,宫中大半的太医,都是临安桓家的人。

而安若怡也是出身世家,武阳安家,历代是出将军的家族,只不过安家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只留下几个旁支,若怡算是安家嫡亲的,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而且还是那么柔弱的女子。柔弱的让我都能生出几分怜爱来。

这些世家的概念都是小红告诉我的,当我知道若怡竟是出身武将世家的时候,真可用瞠目结舌来形容了,我知道是她的出言相劝才让邢风去救我,所以,我总该要谢谢她才好。

桓知秋说:“嫡妃的身子已大好了,只是整日闷在屋中并不好,外出走走,对嫡妃的身子有好处的。”

我便依了他的话,更准备邀请安若怡,趁着快过年,街上热闹,大可出去逛逛。

对于我的邀请,若怡有些惊讶,但那丝诧异在眼神中一闪而过,继而笑着说:“储妃身子大好,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外面天冷,储妃该静养才是。”

我微笑道:“姐姐真是客气,什么储妃侧妃的,叫着麻烦又拗口,不如以后咱们都姐妹相称,如何?”

她愣了一下,笑道:“既然储妃不嫌弃,那自然再好不过了。”

我笑道:“才说着,姐姐怎么又忘了?若是姐姐不愿意认我这个妹妹,那就叫我珍儿吧?”

“怎么能说不愿意,妹妹。”她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便低下头。

她这样子,到真是我见犹怜呢…

“姐姐,咱们出去逛逛吧,不用在乎我的身子,桓太医说了,要呼吸新鲜空气才好呢!趁着热闹,好吗?”

见我如此盛情,若怡笑道:“好啊,不过,是否等风…等太子回来再行打算?”

我浅笑道:“那到不必,他回来,咱们姐妹就去不成了。”说着,我便命她的丫头前来,穿戴好了,拉着她的手就外出去。

11 玉簪(二)

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好,街上也非常热闹,我们俩下了轿子,都是穿的清一色银鼠皮的大毛衣服,手拿兔毛暖手筒,脚蹬掐金绣云鹿皮小靴。

只是我头上梳着双樱髻,戴了八宝累丝攒珠钗,她梳着惊鸿髻。戴着双福字金钗,两边各贴着花钿。两人身后都跟着贴身丫头,采叶因要照顾雪女,我就让兰儿和小红跟着前来,她们也好久未出来,兴奋的了不得似的。若怡身后跟着她的侍女墨纹和杏儿,名字极有诗意,人长的也清秀。

我们这样标致且贵气的人往人群中一站,立刻引来目光无数,我到是见怪不怪了,只是若怡很是局促不安,我握了她的手轻声道:“姐姐不必紧张,他们也是看我们长的好,若是长的不好,人家还不看呢!”

她捏了一下我的手,说道:“就你促狭,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快快离了这里吧,怪害臊的。”她对我已没有先前的防范,似乎亲近了许多。

我笑了两声,拉着她穿过人群,进了一家首饰店。

这是一家玉器首饰店,里面的玉器各有种类,簪子,手镯,扳指儿,玉环,玉带等等。

我向来爱玉,也如母亲一般,母亲尤爱紫玉,而我爱的就多了,羊脂白玉,绿玉,墨玉等,这其中都是新疆那边的和田玉,还有岫岩玉,不过岫岩玉太过凝重,我不是很喜欢。另外还有独山玉,南阳玉等。

其实,我来这家店,无非是想给若怡挑件礼物,虽然我那里的宝贝也多,但毕竟是我的嫁妆,而且,要当着她的面挑选,才算有诚意。

东家一看我们进来,知道是大主顾,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儿,跑到我们身后,忙不迭的问我们看中了什么。

若怡随意的看着,我并不问玉,只笑问:“老板看我们像什么人呐?”

老板点头哈腰的说道:“贵人,瞧两位小姐的打扮,自然是贵人了。”

“那你说我们身上的玉石怎样?”我故意玩着耳朵上的两个小玉坠,漫不经心的说,这玉坠通体碧绿,毫无杂色,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上等绿玉。

老板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的耳坠,谄媚道:“好,好,好…”

我笑道:“老板别光说好,老板的东西我们还没见到好的呢!”

他立刻醒悟过来,说道:“两位贵人稍后,小的去去就来。”说着,他立刻闪身到了后堂。

若怡看着我,诧异道:“我瞧这里的东西都是不错的,妹妹怎么知道还有好东西呢?”

我笑道:“姐姐有所不知,但凡这些店家,总会把镇店之宝给藏起来,非遇着识货之人,且出的起价的,是不会拿出来的。我要送姐姐的东西,怎能是这些凡夫俗子的玩意,自然是最好的。”

若怡还要说什么,却见掌柜的拿了东西出来,见是一个红绸子包着的,他笑请我们过去看,他一层一层的打开,里面是个长条的锦缎盒子,又笑看我们一眼,才将这锦缎盒子打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我的眼前一亮,这可不是一般的羊脂玉,这簪子名叫“小荷才露尖尖角”,是周朝的古物了。

我立马合上盖子,悄声道:“出个价吧!”

东家两样放光,欲语还休的样子,我笑了笑,说道:“你只管开价,我自然要看合适不合适,若是合适,咱们就成交了,若是不合适…”

“好商量…好商量…”他打着哈哈,伸出了一根手指。

若怡惊讶的说:“不过一根簪子,再好也没有一千两的道理呀!”

我笑道:“姐姐误会了,掌柜的说的是一万两。”

“什么!”若怡惊的说不出话来,然后立马拉我的手就走。

我是没看出来她的力气竟有这么大,被她拽出店去,好容易挣脱开她的手,嗔道:“我说姐姐,你哪儿来这么大的气力,拉的我手都疼了。”

她红着脸说:“妹妹,太贵了,咱们还是走吧。”

我一边揉着手,一边笑着说:“好姐姐,那是妹妹孝敬你的东西,你别管贵贱,只管收下便是。”说着我又要往里面走。

她急得一跺脚,脸愈发的红了,说:“那样贵重的东西,我戴着也不安稳,区区一个簪子,无非挽着几缕青丝,何苦费那个钱?”

我笑道:“那要看是挽着谁的青丝了,姐姐的青丝,就值这个价。”

她又拦着我,却不知说什么,我又道:“姐姐何必跟我较这个真儿?我的命都是姐姐救的,若是这点东西姐姐都不收下,妹妹以后怎么报答姐姐的救命之恩呢?”

她见我这样说,只得让我过去,跟着我进了店家。

谁料那锦缎盒子已不放在桌子上,而到了一个人的手里。

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因他是背对着我们,正和掌柜的说着什么。只是看他的穿着极为考究,身材也很修长,拿着盒子的手非常白皙,一看就是…大概世家子弟都有这样的气质吧?

12 玉簪(三)

“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悦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店家,问道。

他一看到我,连忙笑嘻嘻的上前道:“哟,不好意思了二位贵人,您瞧,就这一会儿工夫,这簪子呀,就被这位公子定下啦!”

那位白衣公子正好回过头来,我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惊艳!对一个男子,竟然也能用“惊艳”这个词来形容。以前在宫中,常听人说当初温香公子是如何邪魅,宛如谪仙在世,可惜我记不起他的样子,可是眼前这个男子,分明就犹如温香公子一般,邪魅的让人窒息。

我与他的目光相接触,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柔和,即使在这样的寒冬,也如春水流淌一般。他看着我,眼睛一眨不眨,我被他看的有些局促,皱眉道:“这位公子,可否将手上的簪子让给我呢?”

他莞尔一笑,如春天里最明媚的阳光,让人觉得温暖,他缓缓说道:“这该如何是好,在下难得遇见这样的好东西,怎能说让就让呢?”

若怡在一旁低声道:“妹妹,算了,既然这位公子先到一步,可见这簪子与我们无缘,我们走吧。”

我冷笑道:“我生平最厌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话,若是一定要说缘分,这簪子明明是我们先看到,欲买下的,只是出去商量了这么一会儿,店家却将它转手了,掌柜的,你莫不是要哄抬物价?”

店家连忙摆手,说道:“不敢不敢,小的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庾公子面前这般呀!嘿嘿,嘿嘿嘿嘿…”他一面说,一面讪笑着望着那位庾公子。

“哦?”我睨他一眼,说道,“公子是庾家的人?可惜,我到不知道周边有哪个名门望族姓庾啊?”

谁知,我这么一说,店家的脸色僵住了,那位庾公子到神态如常,他身后的小厮却不满意起来,嚷道:“你这姑奶奶真是,连庾家都不知道,我们老爷是…”

庾公子瞪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我觉得可疑,看着若怡,若怡先是懵然,继而脸色一变,拉我到一旁,说道:“他虽然不是世家的人,但是…当朝宰相就是姓庾的。”

我一愣,然后想起来,当朝宰相庾信墨,虽然不是出身世家,但非常得皇上赏识,据说他能文能武,不仅在文官中的威望很高,在武将中也有一定地位,是邢明不可或缺的一个帮手。他在朝中没什么依靠,却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但是却不结党营私,他的亲属基本上没什么官位,是个清廉典范。

我微一沉吟,又上前道:“不管公子何姓,总之,今日这簪子,我是势在必得的。要怎样,你才肯让出这簪子?”

庾公子微微一愣,笑道:“姑娘到是个直爽人,在下也不是那强硬之辈,只不过…这东西实在难得,若故你能赏脸与在下一起用餐,这簪子就拱手相让了。”

我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吃顿饭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那就却之不恭了。”也顾不得若怡在后面拽着我的衣服,其实我心里自有打算,若能交好宰相家的公子,那是再好不过了,我不求教他,他到来主动亲近我,真是预料之外的事。

他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眼里立刻流露出欣喜来,高兴的说道:“如此,敢问小姐爱吃哪个菜系的菜肴呢?在下也好去安排馆子。”

“那到不必麻烦,我也是刚来不久,并不知道哪里馆子好吃,只是我口味淡,爱吃江南小菜。”

“那就吃苏菜吧?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馆子,苏菜做的极有名的,小姐若是愿意,在下这就去安排。”他抚掌说道。

我微笑着点点头,若怡又拉过我去,急道:“你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我们不过与此人萍水相逢,就受邀赴宴,未免太过唐突了,若让风哥哥知道,就大不好了。”

我心里细想,她说的有理,忙对那位庾公子说道:“公子先不必忙,今日怕是不合时宜,还是改日再去吧?”

他的脸上立刻暗淡下来,低声道:“可是…”

我冲他一笑,说道:“公子放心,这簪子我是要定了的,不如约个时间,地点再请吧?”

他先是愣住,眼看我们要走,忙道:“小姐慢走,那就约着明日,就在旁边的得月楼,如何?”

我被若怡拉着上轿,回头对他浅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进了轿子,路上我就想着,谁知一根簪子就引出一顿饭来?

可是,我又怎知道,这一顿饭真引出一个宰相公子来,又牵扯出以后的许多事,甚至,在我通往权力最高处的路上,有着许多故事。

13 小宴(一)

(庾怀苏)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是庾怀苏,当朝宰相庾信墨的独子。

今年的冬天很奇怪,小雪花总是飘个不停,等到地面上刚有些积雪的时候,天又开始放晴。

秋天的时候齐梁两国有一场仗,打的不痛不痒,最后竟然用和亲来解决了战乱。就像这雪,下的淅淅沥沥。据说那位和亲的太子妃倾国倾城,我是没见过,倾国倾城?有那位小姐美吗?

昨天我的精神都是恍惚的,就因为她的笑。

仆人们不敢亲近我,总说我性格多变,就连父亲,也说我很怪异。

是长相,还有性格。

我的长相太像母亲,而性格像父亲,父亲的话并不是贬低,应该是喜爱。

犹记得我成年后随父亲一起进宫参拜,看到我的人都露出惊讶的目光。

“真是异像…”

“什么异像?简直就是妖精!”

我听着那些贵妇人在议论着,还有那些闺阁小姐偷偷的盯着我,我心想,盯着我做什么?难道只是因为我比你们还要美吗?

我的名声自那一次才开始真正散播开来,庾家公子,不仅文武双全,更是颜色动人。

可是,昨天那位小姐似乎并不认识我的样子,我看着窗外还黑漆漆的天,微微叹了口气。

既然睡不着,就起来练枪吧!

雪花飘了下来,我出枪了。

雪花飘到树枝上的时候,我出了三十九枪,

雪花飘到我衣襟上的时候,我出了七十二枪。

雪花落到地上的时候,我出了九十三枪。

然后,我开始喘气。

“怀苏,”是父亲的声音。

我惊异的转过身,看到父亲穿着妥当,站在走廊上,我上前一拜,问道:“父亲起的早。”

他微笑道:“已四更了,就要上朝去,你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夺命银枪一出手便是一百零八招,你却短了几招,这是为何?”

我低头不语,心中却愈发烦躁,并未察觉父亲轻笑了两声,他又说道:“为父上朝去了,你就在家中,若是心绪不宁,就不必再练下去。”

我答应了一声,送父亲出门,方才回到院子里,抬头看天上的雪花飘落,心想:这雪这样落,不知那位姑娘今日会不会赴约了。

天渐渐亮了,雪越下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