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我的卧室里是清一色紫檀木的小件家具,而外面其他房间里,要么是清一色的大梨花木,要么就是清一色的楠木,总之都是上好的实木。而摆放在这些上等木器上的东西,也都是极好的,要么是多年的名玉,要么就是汝窑烧制出来最好的瓷器。首饰桌上有戴不完的金银首饰,衣柜里有穿不尽的林罗绸缎。

因为我是这座宫殿的主人,天下的国母,大梁国第一贵妇!如果连我用的东西都不是最好的,还有谁有资格拥有呢?

东西都添置完毕了,接下来便是紫宸宫的宫人,按照分配,这里的宫人最起码有百十人,但我总不能一一过目,所以,我要挑选信得过的放在我跟前,不能让那些来历不明的人在眼前晃动,那样我可保不了安全。

首先,紫宸宫里要选出一个总管太监,以前的总管太监因为年迈出宫了,我对其他人又信不过,所以让李公公给我推荐了一个,李公公因为侍奉过太上皇,所以原本邢风是不肯用他的,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我提议继续由他任职,邢风不置可否,算是答应了。

这一点,李公公深知是我的成全,跑来谢恩,我笑道:“李公公真是客气了,本宫到是有一件事要劳烦你,你也知道,这皇帝皇后身边都需要一个大总管,而这差事是马虎不得的,就拿李公公你来说,本宫就是放心不下别人,所以才让你继续留下,要不,以咱们皇上那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他忙讪笑着说多谢我的提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劳烦实在说不上。我又笑道:“其实也没别的事儿,我这不是信得过你才找你的么,麻烦你给荐一个人来,我这儿不也少个总管不是,只是这事儿你可得上点儿心,太伶俐的不要,倚老卖老的更不要,关键一点就在于忠心,就像李公公你,要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儿上,皇上也不敢留你,你说是不是?”

原本他伺候着邢明,我会忌惮三分,但现在他伺候的是邢风,而邢风那个人向来对这些太监就没个好脸色,所以他如今算是没有以前的风光了。所以,我要让他看清楚形势,是效忠那个看不惯他的皇帝,还是我这个欲揽大权的皇后。

他是个乖人,怎么不知道我的言下之意呢?当下,他便诚惶诚恐的说道:“娘娘说的可不是么,当奴才的,最重要就是忠心,再者,就是选对了主子。主子您放心,奴才这就给你挑一个如奴才这样对您忠心耿耿的人。”

我微笑着点头,他的这一声“主子”叫的我是非常满意,这样就意味着,他已经选择站在我这一边了,若是我现在不拿出一些做主子的态度来,别人岂不是会小瞧了我去?

接下来便是执事女官,内外各一个,这里面的当然是福娘无疑了,而当她过来谢恩的时候,见地上还跪了一人,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瞧,可不是她的亲妹妹,槐娘嘛。

我笑眯眯的说道:“姐妹俩以前是难得见面,如今在一块儿共事,就方便多了吧?”

她二人哽咽着道谢,我笑着让她们各自下去了。这种掉眼泪的场面,我可不愿意见到。

采叶笑嘻嘻的说:“公主可真是体贴下人呢!”

我瞪了她一眼,低头饮茶,兰儿笑道:“如今不能再叫公主或者储妃了,要叫皇后,主子您说是不是?”

我正色道:“兰儿说的对,采叶雪女,还有兰儿阿罗,你们是从齐国跟我过来的,以后千万记住,不要再称呼我为公主,否则让别人听去,恐怕会小题大做,说我这个皇后还在恋着齐国,不把梁国当会事儿了。”

她们忙说记得了,以后不会再犯。

对于她们,我足够放心,采叶和兰儿虽是调皮的,但对我一片真心,雪女和阿罗都不怎么说话,雪女会在我伤神的时候奉上一杯香茶,而阿罗则会在我苦恼的时候提点一两句。这样的局势我非常满意,而对于小红,我则将她放在外面,和槐娘一起,一来可以让槐娘看着她,试试她的忠心,二来也可以让她学点东西,权衡各宫利弊。

至于内侍太监,原本我带来的人被安排在宫中的,我召回来几个,近身的夜就小连子和小路子二人,其他的则和带来的宫女一样,安排在皇宫各个角落。

过了几天,李公公推荐的总管来了,他没有侍奉过什么主子,只在内务府任职,我一边问了李公公,他的底细有没有查清,一边又让槐娘去查探他的底细。

采叶觉得奇怪,问道:“既然娘娘这么信任李公公,为什么又让槐娘重新调查这位王总管的身份呢?”

我兀自一笑,说道:“并不是我不信任李公公,只是我不能单凭他一人说辞,就去相信一个我完全陌生的人,同样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中,可是大大不同的。”

采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而我等待槐娘带来的消息之后,确定王总管没有其他背景,这才放下心来,安心做我的正宫娘娘。

宫闱(三)

新帝继位三个月后,要在各个大臣的女儿里选几个进宫为妃的,这天,我正在和后宫里几个内命妇查看各大臣家千金的画像和生辰八字性格爱好等。

“这个周贵敏是周老将军的女儿吧?年已十八,怎么还没定人家呢?”我翻出一张画像问道。

一命妇笑道:“娘娘有所不知,这周大小姐呀,心高气傲,别的不曾学什么,到学了一身好武艺,京城里无人敢惹,所以更无人敢娶,这一耽搁就误了待嫁的年龄。”

我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她进宫陪伴皇上吧,我到要看看,凭她怎么心高气傲,难道连堂堂天子也入不了她的法眼?”

众人皆笑,于是便将她的名字记录下来。

我又用手指着一张画像说道:“这位陆小姐是枢密使陆大人的女儿吗?”

命妇们看了一眼,说是,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记下名来。”

这时,一命妇笑道:“娘娘,如此只看画像和这些文字,反而不好选出真正可心的人儿,,奴婢倒是有个法子,让娘娘不必如此费心。”

“哦,你到说说看。”说实话,这样看,的确看不出什么来,如果那些一心想进宫的女子专挑好的写,我就不知道了。

“过几天就是花朝节了,娘娘不如请这几位小姐进宫赏花,一来可以得见真颜,二来观其行为知其品行,也省得娘娘操心,您说呢?”

我微笑点头,说道:“果然是好办法,那这事就交由你来办,告诉那些官宦小姐们,好好准备,莫不要让本宫失望才是。”

她高兴的应下,忙不迭的筹备去了。

这时候,李公公来说皇上驾到,我不免整整衣冠出去迎接。他进来一看到这些画像,无不讥诮的说:“皇后真是有心,这么快就要为朕安排新宠了。”

我笑道:“臣妾无德,不能为皇上诞下麟儿,这后宫之中只有安贵妃一人得蒙圣宠,臣妾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免不得要操心一番了。”

他冷冷的睨我一眼,不再说话,我兀自一笑,命人收起这些画像,又说了过几天花朝节一事,他可有可无的说一切我来做主,他有国事要忙,不会在场。

入主皇宫一来,他说我自从当了皇后就变得阴阳怪气儿的,比以前更加不待见我,除了按照祖制在初一十五到紫宸宫来以外,其他日子是不会来的。而就算是初一十五,他也只是吃个晚饭,略坐一会儿便走,从不在此过夜。

今日既不是初一,又不是十五,他这一来,我少不得以为出了什么事,可是问了他,他却说没什么事。

这下我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淡淡的说:“难道,朕就不能在下朝之后过来看看朕的皇后吗?皇后闲适,都做些什么呢?”

我浅笑着说:“无非看书习字,做些无聊事罢了。”

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听说,皇后小时候是和齐国国君一起上学的是吗?”

我一愣,然后点头,当时只是因为父皇宠爱,并没有其他想法,可是如今这事若让别人知道,那是大大的不妙啊!但凡普通皇子也不能和太子一起授课,何况一公主乎?再加我小时候抓周抓住传国玉玺已被人传得神乎其神,这样的经历,实在太惹人注意了。

“这么说,皇后对国事也应知道一些,既然如此,不妨多往勤政殿走走,以前父皇也说过,那地方,你应多去的。”

我明白了,前几天就听说他这个新君和宰相有些不和,庾相一气之下在家称病不理朝政,有些该宰相行使的权力不能很好的运转,所以…他急了?不还有个庾怀苏在手里吗?不,庾怀苏一定会很肯定的说:“家父确实抱恙在家休养。”

想到这里,我收起笑容,轻轻的说:“臣妾只要管好后宫的事就可以了,至于朝堂上的事,还是皇上拿主意吧,勤政殿本就不是女人该去的地方,以前是因为父皇宽容,现在臣妾已没有那个殊荣了。”

他听我说出这些,怏怏的看我一眼,咳嗽几下,随即拂袖而去。

采叶怪我太不给皇上面子了,好容易来一趟,就这么把人赶走了。

我笑了笑,忽然说道:“外面天气不错,咱们出去走走。”

走到外面,果然阳光明媚,处处鸟语花香,御花园里更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我四处走走看看,心中才觉得惬意许多,可是看到满园春色,不免又想起塞外苦寒,悲从中来。

赫连在新帝登基时曾回来朝拜过,但呆了两天就走了,而我不能和他说话,更不能投入他的怀抱,只能远远的看着,假装微笑,假装我很满足的样子,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觉得我过得很好。

因为在一别两年之后,他看到我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过得好吗?”

当时匆匆一面,我被心中的万般惆怅压抑着说不出话来,而只能微笑着以作回答,可是刚一转身,眼泪就掉下来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一人跪在前面请安,将我拉回现实,我定睛一看,竟是他,庾怀苏。

他现在看到我,已没有了当初的震惊。“起来吧。”我淡淡的说。

他起身伫立在一边,我看着他愈渐清瘦的脸,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你此时不在皇上身边,怎么在这里了呢?”

他恭敬的答道:“皇上去了安贵妃宫中,让臣不必跟着。”

我微微冷笑,对了,好像在我这里受了气,都会跑到安若怡那里去似的。

看他垂手立在一旁,我低下头轻轻的说:“怀苏,你又瘦了,是否最近太累?”

他好像身子一颤,说道:“为皇上尽忠,微臣不敢言累。”

我顿了一顿,眼睛看向别处,喃喃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他没有说话,而我说这些的时候,觉得自己真是有点残忍了。

临走之前,我若有若无的说了句:“若是有中意的女子,早早定下了吧。”

花朝(一)

每年的二月十五是花朝节,花朝节简称花朝,民间称为花神节。这一天,家家都会祭花神。所有的闺阁女子都会剪了五色彩笺,取了红绳,把彩笺结在花树上,谓之赏红,还要到花神庙去烧香,以祈求花神降福,保佑花木茂盛。

(一珍)

隆佑二年,我二十岁,对于即将在皇宫里注入的新鲜血液来说,我老了。

外界大概对我很好奇,一个嫁给皇帝三年多的女人,却没有生下孩子,并且皇帝也没有要废我的意思。他们一定觉得我和我母亲一样,也拥有蛊惑君王的能力,那个被叫做文德皇后的女人,我的母亲,让两个国家的君王同时放弃了皇位,这样一个女人的孩子,一定也是可怕的。

否则,为什么皇帝一边冷落我,另一边却不肯废我呢?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那道密旨,邢风不知道他父亲给我留下的这道密旨,只是他从未提过要废了我,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我迟迟未能生育。

试问一个处女怎么生育呢?

我坐在梳妆镜前,慢慢的用桃木梳梳着头发,梳头姑姑立在一旁,用询问的口气说道:“奴婢今日为娘娘梳一个四环抛髻如何?”

我微微点头,她便接过梳子,帮我梳头。她将我所有的头发都盘于头顶,再分四份,三股直向上盘成三个环,另一股环状较大,且向旁成抛状,髻前斜插步摇,抛环上饰珠翠。

接着,我自己挑选了一件玫红色广袖对襟长衫,里面淡蓝儒衣,上面绣着金黄色的凤凰图案,橘色腰带,上面绣着祥云图案。在长衫外面,着宝蓝披帛。

整装完毕,我却并没有急着过去,而是等到槐娘过来禀报,那些小姐们已经都在御花园中等着了,我这才动身,姗姗而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里花团锦簇,和这御花园里的花一样,姹紫嫣红。

她们见我来了,慌忙跪下请安,我笑着让她们起来,等我坐下之后,她们这才一一落座。

我微笑着端详她们,这次请来的女子都是高官世家之女,总共也就五六位,除去我中意的周大将军之女周贵敏,枢密使之女陆元瑶,还有参知政事之女谭佳玉,礼部尚书之女冯遇之,大理寺卿之妹梅春晓等。

其中,枢密使和参知政事向来不和,所以我若看中了陆元瑶,就必须让谭佳玉也一起进宫来。否则,参知政事就会在气势上输给枢密使,以为皇帝偏于枢密使这一边。而大理寺卿是众多高官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父亲以前就是刑部尚书,他自己在刑狱方面也相当在行,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至于他妹妹梅春晓,不知是个怎样的人物呢?而冯氏是在这么多女子中,是最漂亮的一个。这么多女子,各有千秋,我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了。

在众多女子中,除了周贵敏已经十八岁之外,其余女子年龄均是十五六岁,看到她们年轻鲜活的脸,我不免又觉得,我真是老了。

“大家不用这么拘谨,”我见众人端端正正的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气氛似乎不那么融洽,就笑着说,“请大家来无非是想和你们一起过花朝节,你们都带来彩笺了吗?待会儿咱们用了点心,就一起赏红吧,瞧着满园春色,咱们可别辜负了。来,王富贵,赐酒。”

王富贵就是李公公推荐来的大总管,他听我吩咐,连忙领着太监给这些闺阁小姐们倒酒。

“这酒叫做‘百花蜜’,味道可甜了,最适宜在这样的节日里饮用。”我举起杯,向大家致意,然后说,“来,咱们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纷纷举杯,随我一起饮尽,然后我夹起一块糕点吃了,她们这才动筷。

此时,我才看见安若怡缓缓的来了,轻轻一笑,对众人说道:“瞧,安贵妃来了,咱们到忘了等她来了才开席。”

众女脸色微变,纷纷站起身,等安若怡对我见礼完毕,她们才给她请安。

“真是对不住姐姐,我还以为姐姐不来了呢,所以就先和大家喝了一杯。”我冲若怡笑道。

若怡落座,她的座位就在我旁边,梢下首一点,闻言笑道:“妹妹多虑了,皇长子哭闹个不休,我好容易哄着他,才得以过来,是我来晚了,当罚一杯才是。”

我浅浅一笑,皇长子,邢亦儒,今年三岁,从出生开始就是整个皇宫的焦点。大概是太受宠了,所以听到关于他最多的,就是皇长子又哭了,或者皇长子又病了等语,真怕他将来长大了和他父皇似的,也是个病秧子。

随意吃点东西,看大家的情绪总是高不步起来,就笑道:“罢了,放你们去玩吧,到像我们拘束你们了,都去赏红吧,本宫和贵妃在这儿坐坐。”

听到我如此说,有几人脸上便显出高兴的神采来,我和若怡相视微微一笑,便放她们去,我们坐在一边观察起来。

“妹妹有没有看中哪个呀?”等她们都置身于百花之间,若怡问我。

我一边看着那些个女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倒是看中了两个,只不过不知道姐姐的意思如何?”

她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都老了,皇上身边是该多个年轻贴心的人,不知妹妹看中了哪两个?”

我晒然一笑,说道:“周贵敏和…冯遇之,姐姐以为如何?”

“哦?”她秀眉一挑,神色却不动,“妹妹的眼光向来都是极好的,这两人想必实在不错。”

我微笑不语,她亦不再开口,两人看似静坐,实则眼神都盯着那些赏红欢快的少女们,这些即将和我们共侍一夫的人。

花朝(二)

周贵敏,十八岁,鹅蛋脸,浓眉大眼,鼻梁高耸,嘴巴不大不小,身材高挑。她的脸部轮廓像她父亲,尤其是鼻子这一块儿,身形也和他父亲一样,想必是常年练武的缘故。她不和其他女子一处玩笑,只是手拿彩笺,撇开那些花丛不见,径直走到一颗玉兰树前,抬头看了看高大的玉兰树上,被风吹得微微而动的白玉兰。随后便见她纵身一跃,迅速将彩笺挂在枝头上。

我哑然失笑,这个周贵敏,真是胆大包天,御花园这样的地方,她也能如此旁若无人,难怪别人不敢娶她!看来真得让她进宫来磨练一下,去其锐气!

陆元瑶,十六岁,瓜子脸,下巴很尖,而且她和人说话时总喜欢扬起她那好看的下巴,显得极其高傲。不知是刻意还是天生,那嘴唇虽然小但是非常鲜艳,仿佛刚吸了人血似的,更衬得她小脸儿煞白。眼睛细长,她扬起下巴的时候,同时喜欢眯起眼睛,所以看不到她瞳仁的色彩,一副官家大小姐的气派。

我皱眉沉思,这样的人若到了宫中免不得会有一些争执,但她父亲枢密使是最高政务长官之一,直接受皇帝命中书省传达圣旨,官职等于是副宰相,如果不拉拢一下这位陆大小姐,从而间接控制陆大人,那于刚刚登基的皇帝恐怕没什么好处。又听说陆大人极疼这个女儿,看来,她是必须进宫的了。

谭佳玉,十六岁,圆脸,眼睛大大的很神气,皮肤白皙,一笑就露出洁白的牙齿,而且她很喜欢笑,笑声爽朗,是个直爽人。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也很懂礼貌。

我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的人很好相处,不会兴风作浪,但也不会十分受宠。她父亲参知政事,和枢密使一向不和,虽然官职也相当于副宰相,但是据说经常在朝堂上和枢密使吵得面红耳赤,他人又耿直,藏不住话,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之所以能一直在朝廷上还能站的住脚,主要是他以前曾给邢风当过一段时间老师,但并未真正拜师,所以算不得太子太傅。为了平衡陆,谭两边的势力,谭佳玉是一定要进宫的。

冯遇之,十五岁,肤色雪白,眉毛弯弯,眼角微微上翘,透着一股媚态。她是个纤细的美人儿,行动作风都较婉约,如果陆元瑶堪称大家闺秀,那她就是标准的小家碧玉。此时她正静坐在一棵茶花树前沉思,春风吹动她薄薄的青色纱衫,绸带被风吹的轻舞飞扬,宛如仙子降世,美不胜收。

梅春晓,书卷气极浓的一个女孩儿,样貌并不十分出众,只是周身透出一股的气息,让人不由得觉得钦佩。

我蹙眉,这两个人,我该如何选择呢?

冯遇之固然很美,美的让宫中所有的女人都会嫉妒她,这样的美在宫里是种罪过,恐怕不会长久。梅春晓那一股书卷气更不适合这样个皇宫了,若真让她困于此地,恐怕会污染了她心中的那一方净土。

这可真是两难呀!

“皇上驾到!”李德全尖细的嗓音传来,接着就看到皇帝从龙辇上下来,由李德全搀扶着过来。

我心底一笑,他不是说不来的么?来了也好,我正犯难呢,让他自个儿选了倒也不错,免得到时候不满意还要怪罪于我。

“吾皇万岁!”我们都迎了过去,给他行礼,我和若怡半屈着身子,其余人都跪在地上。

“起来吧。”他淡淡的说道,然后伸出手。

我看都不用看,那手绝对不是对我伸出的。果然,若怡也伸出手,放在那只苍白的手上。我象征性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谁知他正也正看着我,我抿嘴一笑,真是奇怪,看我做什么,我早就习惯你们俩的恩爱甜蜜了!

众位女子一字排开站在邢风面前,我笑着说:“皇上瞧瞧,这几位可人儿,个个是年轻貌美,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哪一位,不如咱们就留下来,如何呀?”

眼见陆元瑶脸上出现欣喜之色,低头得意的笑着,周贵敏俨然有些生气的模样,而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皇后看着办吧。”邢风淡淡的说了句,“后宫的事还是皇后多操心,朕就不干预了,皇后喜欢哪位,就留下哪位来,反正以后和皇后你做姐妹才是。”

我听了气结,这个邢风,我在这后宫守活寡就算了,听那口气,难道也要让别人跟着守吗?正打算反唇相讥,谁知邢风已然站起身来,挽着若怡的手说道:“朕还要和贵妃去看看皇长子,不奉陪了。”

“恭送皇上!”众人屈膝行礼,而我怒目远送!

不过这一下,我算是有头绪了,该选哪些人伺候皇帝,过几天就见分晓。安若怡,我从来都不相信,在我的眼皮底下,后宫里有人能够长宠不衰!

花朝(三)

“皇上有旨,宣周氏进宫侍君,立为贤妃…”

“皇上有旨,宣陆氏进宫侍君,立为惠妃…”

“皇上有旨,宣谭氏进宫侍君,立为淑妃…”

“皇上有旨,宣冯氏进宫侍君,立为昭仪…”

虽然旨意是皇帝下的,但却是我的意思,邢风在这些问题上,大都不怎么管,所以我直接让中书省拟旨,再放到邢风面前,让他过目之后盖个印儿就行了。

原本众人都会以为我既然选中四人,那这四人便能占尽四妃之位,但惟独冯氏只落得昭仪。其实并不是我对她有何成见,只是四妃中的德妃之位,我是不会让任何人占上的,只因我母亲为后之前,就被封为德妃,这世上,除了我母亲之外,没有人能胜任这个“德”字。

所以,我只好将冯氏封为昭仪,虽说排不上四妃之位,但能位列九嫔之首,也算不错了。

册封仪式就在几天之后举行,那天不仅是个黄道吉日,而且天朗气清,春光明媚,蝴蝶翩翩,落英缤纷。

贵嫔及以上的妃子在宫中才算是正经的高贵位分,需祭告太庙,授金册、金印,而正一品四妃的金印则称之为“金宝”。只是太庙只在祭天、册后和重大的节庆才开启。平日妃嫔册封,只在宫中的太庙祠祭告略作象征即可。

四人跪于太庙祠内祭告,宫仪念过四六骈文的贺词,册封礼正副史户部尚书和门下侍郎取硃漆镂金、龙凤文的册匣,覆以红罗泥金夹帕,颁下八页金册。然后以锦绶小匣装金印颁下,金印为宝篆文,宽四寸九分,厚一寸二分,金盘鸾纽。

礼毕,她们四人这才到太极殿来拜见我和邢风,邢风身着明黄龙袍,极力端坐,不时用帕子掩住口鼻咳嗽两声,我穿着雪白素锦儒衣,淡黄外袍,上面绣着七彩鸾凤,杏黄披帛从两臂垂下,神色肃穆。等她们见礼之后,我正色道:“尔等四人得天所授,承兆内闱,望尔今后修德自持,和睦宫闱,勤谨奉上,绵延后嗣。”

她四人均叩拜谢恩,然后我笑着让她们起身,回眸看着邢风:“皇上还有什么话要吩咐没有?”

他咳嗽了几下,冷漠的说:“皇后该说的都说了,朕还有什么可说。”

我一笑,略显尴尬,问道:“那这四位妹妹的住所…”

他斜睨我一眼,不满道:“这事还需问朕吗?皇后做主便是,皇后不是说只管料理后宫么?”

我一愣,不禁莞尔,原来他还在为那天我不愿到勤政殿议事和我怄气呢!我就纳闷儿了,原也没得罪他,还巴巴的为他找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