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咳一声,我便说道:“原本四妃住处都有所定,贤妃,你就住在玉堂宫、在本宫所住紫宸宫之北,惠妃你就住凌桂宫、在玉堂宫东面,而淑妃你,就住在鼓簧宫吧。你们四宫为主位,不会有人再去。至于冯昭仪你就住在枍诣宫里的丽正殿吧。”

她们四人记住之后退下,我少不得命内务府的人准备物件送去,那三位嫔妃所赠的,都是金屑组文茵一铺,五色同心大结一盘,鸳鸯万金锦一疋,枕前不夜珠一枚,含香绿毛狸藉一铺,龙香握鱼二首,精金筘环四指,若亡绛绡单衣一袭,香文罗手藉三幅,碧玉膏奁一盒。各色时新宫缎各八匹,各色异域进贡小玩意四盒,而对于冯昭仪,我只略少了锦缎和异域玩意儿,其余的都与众人无异。

安排好这些,我免不得问邢风:“今夜算是这四位妹妹的大喜日子,不知皇上想在何处过夜,臣妾也好安排敬事房总管准备一下。”

他漠然道:“朕今日还有奏折没有批完,就不去了吧。”

说完,他就摆驾回勤政殿去了。

我呆呆坐着,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我若和他生气,真是苦了我自己。到现在也该知道他那脾气了,暗自叹了一口气,也回我的紫宸宫去了。

到了晚上,仍是不放心,便不急着卸妆更衣,让人去问了李公公,今晚皇上翻了谁的牌子,结果李公公回话说,皇上果然还在勤政殿批折子。我心中一动,不知安若怡在不在,那传话的小太监加了一句:“安贵妃得知今晚陛下有新宠,已早早睡下了。”

我微微一笑,让人打赏了他,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百花糕放在食盒里,命人捧着,我这就过去勤政殿。

远远的,就听到邢风的咳嗽声,这么多年来,虽说我已听习惯了,每年春秋二季,他总要咳嗽一阵才好。但现在听来,心里仍不免有些发怵。

庾怀苏站在门口,看到我来吃了一惊,行礼过后,他侧身让我进去。

邢风看到我来,似乎有些赌气似的将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推到一旁,然后靠在椅背上喘着气。

“皇上…”我微微屈身,算是行过礼了,“皇上若是觉得厌烦,不如先吃点东西吧?”

他懒懒的看着我,“什么东西?”

“百花糕呀。”我笑了笑,“皇上莫不是忘了,前几天花朝节的时候,臣妾说过要做百花糕给皇上吃的,就是将百花花瓣和着糯米一起捣碎了,再蒸着吃。”

“哦,朕想起来了,皇后是说过。”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我亲手夹了一块糕点递到他面前,他看了我一眼,然后低下头咬了一口,细细咀嚼,咽下去之后又吃了一口,直到我所夹的这一块都吃完了,他才说:“果然很好吃,难怪父皇在的时候就很喜欢吃皇后做的点心,只可惜朕就没这个口福了。”

我笑道:“皇上若是喜欢,臣妾到可以时常做,对了,听说淑妃也很会做点心呢…”

“是么?”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淡淡的,沉吟一会儿又说,“皇后是希望朕今晚去宠幸那位淑妃吗?”

我的脸色微变,反驳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皇上这几年独宠安贵妃,朝廷上已经有人非议,若是皇上再不愿雨露均沾的话,恐怕那些好事之人会将安贵妃比作独霸龙床的红颜祸水了。”

他的脸色也变了,冷笑道:“红颜祸水?这话从皇后口中说出未免太可笑了!天下人都知道,皇后你才是最可怕的红颜祸水所生的女儿吧!”

他说完这些,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而他更是咳嗽个不停。

李德全连忙上前说道:“皇上,皇上小心龙体呀…皇后娘娘,您请先回宫去吧…”

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离去。

他到现在还恨着我,就因为我是母后的女儿!但身为文德皇后沈夕菡的女儿,我从未后悔!

嫌隙(一)

自从那日和邢风争吵以来,我们没有再见过面,这话说出去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紫宸宫距离皇帝的寝宫只有那么点的距离,而皇帝却不肯屈尊前往,却要绕道很远,到贵妃的关雎宫去。

新来的四位妃嫔每日都要到我这里来问安,其他三人都还好,只是陆惠妃每日前来,都要向我抱怨,说皇帝从不到她的寝宫去,进宫以来,能得见龙颜的次数真是少的可怜。

她说这些的时候,掩饰不住脸上的怒气,而其他三位却不以为然,除了淑妃脸上有些戚戚焉,贤妃是彻底的不在乎,而冯昭仪依旧那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坐在那儿不吭声。

我心中一动,没错,最该引起皇帝注意的,是她才对。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悲戚的表情,我苦恼着说:“想想也是本宫没用,虽然在皇帝面前提了好几次,让他多往众位妹妹的寝宫中走动,可是…唉,你们也见到了,皇帝连我这里也甚少来过,只一味的往…”说了一半,我抬起衣袖遮住脸,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

采叶慌忙递上帕子来,说道:“娘娘切勿悲伤,凤体要进啊。”

那四人也说让我小心凤体,兰儿在一旁也叹道:“众位主子有所不知,皇上他眼里心中只有安贵妃一个,哪里还容得下旁人,自从皇后娘娘和皇上进言,请皇上雨露均沾,皇上就生了娘娘的气,自此都没有来过这里…”

“住口!”我沉下脸来,“这话怎么能在众位妹妹面前说呢?安贵妃和皇上情深意切,怎么是本宫能必的?”

我的话刚说完,陆惠妃就抢先说道:“娘娘竟是如此委屈!臣妾真是看不下去了!我到不信,那个安贵妃有什么妖法能如此迷惑皇上?我说,众位姐妹,不如咱们到关雎宫去瞧个究竟,看看安贵妃怎么把皇上迷得服服帖帖的,如何?”

看她那架势,哪像去讨教的,到像是去打架的。于是,我连忙拦阻道:“众位妹妹这是做什么?安贵妃一向得皇上宠爱,连本宫都要忌惮她几分,你们新进宫来,怎么好…”

陆惠妃站起身,冷笑道:“皇后娘娘太好心性儿了,您受的了那样的气能忍,咱们可看不过去,您放心,我们过去,不过是拜见一下而已,众姐妹以为如何?”

那周贵妃向来傲气,听我说了安贵妃如何受宠,本就心里不大痛快,此时也说道:“好的很,我也想看看安贵妃如何能耐呢!”

谭淑妃性格本就和气,见她们都去,不好说不去,所以也要随了去。

只有冯昭仪,扭扭捏捏的似乎不愿意去的样子,她三人也不勉强,只是露出鄙夷的神色,向我行礼过后,都跟着过去了。

我冲采叶使个眼色,她会意,立马跟在后头。

冯昭仪也准备回去,我笑着挽留道:“妹妹稍等,她们三个风一样的,你别跟去才好。对了,你没见明月长公主吧?我也正要去颐祥殿看望如太妃,不如我带你去见见?”

她欠身微笑道:“娘娘说的,可是那位在满月时分诞下的公主么?臣妾听家父说过,太上皇尤其钟爱这位公主,所以连封号都没有避讳太上皇的名号呢。”

我点头笑道:“正是,她如今也有十二岁了,出落的跟什么似的,可标志了。”

说着,雪女扶着我,我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道:“走,咱们往颐祥殿去吧。”

她犹豫了一会儿,也伸出手扶着我,一起出去了。

去颐祥殿的路上,要经过关雎宫,待到关雎宫的时候,我忽然“哎呀”叫了一声,冯昭仪忙问我怎么了。

我抱歉的笑笑,说道:“瞧我这记性,说好要带一样东西给明月的,怎么就忘了,你在此稍等一会儿,我去拿了就来。”

冯昭仪不愿意一个人呆着,就说道:“娘娘让下人去拿就得了,何必要亲自走一趟呢?”

我笑说道:“她们不知道我放哪里了,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完,还不等她反应来,我立刻转身回去。

回到紫宸宫,我也不急着找东西,只是坐着。

过了半晌,采叶回来了,她满脸笑嘻嘻的,一回来就说:“娘娘算的果然精准,那惠妃刚到关雎宫的时候盛气凌人,谁料两个回合下来,她到不吭声了,只有贤妃能说几句话。这次,她们都算两败俱伤,不过娘娘,您说渔翁得利的是谁呀?”

我笑了笑,不作回答,过了一会儿,李德全来了。

“李公公有什么新鲜故事不成?跑到我这里来说?”我笑着问他。

他亦满脸堆笑,说道:“可不是新鲜事儿嘛!话说奴才刚同皇上下朝,正往关雎宫去呢,谁料路上就等着一人,说是等皇后一同去看明月公主的,奴才瞧哪里就有皇后的影子在呢?不过皇上倒是对那位主子上了心,瞧着人家怪可怜的,就陪她先去了,奴才就过来问问,皇后还去不去看明月公主了呐?”

我笑道:“正要去呢,因落了东西在家,回来取的。”一面说着,一面让雪女拿来个小玩意儿,说道:“带给明月的玩意儿,咱们就走。”

李德全恭恭敬敬的候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颐祥殿去,路过关雎宫,悄悄问他:“安贵妃就没随皇上去么?”

他低声道:“皇上未曾见到安贵妃的面,直接陪同那位去了。”

我满意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嫌隙(二)

到了颐祥殿,还没跨进院门,就看到明月往我这里冲过来,一下子扑到我怀里,撒娇嗔道:“皇后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呀,人家等你等的好辛苦呢!”

我被逗的呵呵直笑,领了她往里面走,待走到如太妃面前,笑道:“瞧太妃养的好女儿,愈发娇惯了,就会冲着我撒娇。”说着递了玩意儿给明月,她欢欢喜喜的拿着玩起来。

如太妃抱歉的笑道:“可不是么,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教导无方,她这脾性是越来越怪了,不过,也是皇后你太宠惯她,有什么好东西都拿来,我这儿光是她的玩意儿,就快放不下了。”

众人皆笑了起来,彼时我才注意到,除了皇上和冯昭仪之外,瀚哲王妃和珠颜郡主也在,珠颜郡主比皇长子一样大了一个月,但不像皇长子那样终日啼哭,笑嘻嘻的很是讨人喜欢。

我向皇帝行了礼,对冯昭仪巧笑道:“我说怎么没见到妹妹等我,想必是和皇上一起来了?”

她红着脸低下头,喃喃道:“臣妾并不是有心如此…”

皇帝看着我,目光冷峭,问道:“皇后是在怪昭仪,还是在怪朕呢?”

我微微一笑,说道:“臣妾哪里敢怪皇上,更不会怪妹妹了。”我也不看他,对着珠颜招招手,她笑嘻嘻的往我这里跑,钻到我怀里,也撒起娇来。

瀚哲王妃笑道:“你们瞧瞧,怪道是从小护着的,连我这个亲娘也快要比下去了。”

如太妃也接茬儿说:“就是,这宫里的小孩子呀,就是喜欢皇后,皇后也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也生一个来?”

众人脸色微变,如太妃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我到是无所谓的笑笑,依旧逗弄着小珠颜。

成亲四年以来,我不受宠,更没有孩子,外界已经在传言,我是个不能生育的皇后。而因为我的容貌未曾有过变化,所以,更有人说,我是得到我二姨娘的真传,修炼了驻颜之术,能永葆青春,但终身不孕。

我听了一笑置之,这世上无聊之人太多了,若是事事上心,岂不是要被活活气死?

忽而听到外面有明月的叫嚷声,原来我们只顾自己说话,她跑出去了也不知道,众人都立起身来要去寻她,听她嚷嚷声,似乎与何人发生了口角。

寻出去一看,原来她正搀着庾怀苏不知说什么,而庾怀苏满脸窘迫。细听之下,原来是要他帮忙做个风筝。

我们面面相觑,哑然失笑,如太妃嗔道:“明月,你回来,怎么这么不知礼数?庾亲卫是保护皇帝的亲卫,怎么能为你做风筝呢?”

明月不答应,又过来求我,“姐姐,你让他做个风筝给我嘛,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放风筝多可惜呀!”

我微笑道:“他是你皇兄的亲卫,你该求你皇兄才是。”

明月听了有理,便去求邢风,邢风挥手道:“不过一只风筝,给你做了便是。”明月听了,挑衅似的看了庾怀苏一眼。

庾怀苏无法,只得说道:“臣只会画风筝,不会做风筝,若是公主想要,不妨让亲卫队中的文渊来做,他以前是臣的伴读,很会这些。”

明月嬉笑道:“不管你们谁做,总之能给我就行。”

庾怀苏看着邢风,邢风点头道:“就顺着公主的意思吧。”

也就用了一会儿的功夫,文渊就带来了一只风筝,明月高高兴兴的拿去玩了。我看着天空中忽上忽下的蝴蝶风筝,不仅涌起百般惆怅。

想当初,湖边小憩,绿柳婆娑,相顾却无言。

如今,深宫内院,纵然近在咫尺,却似隔着重重阻碍。

冷不防发现庾怀苏也怔怔的看着天上的风筝,心里真不是滋味。

“皇后在想什么呢?”耳畔传来邢风的声音,不知何时,他立在我右侧,瞧着我说。

我猛然一惊,随即笑道:“没什么,只是看明月放风筝,有些羡慕罢了。”

不知他可有觉察出我的异样,好在此时,安若怡来了。

我微微冷笑,她的行动到快。我见她眼圈儿红红的,立刻抢先一步上前说道:“姐姐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该去请了,你瞧,咱们都在这儿呢,难得皇上如此高兴,看明月放的风筝飞的多高呀!”

安若怡一肚子委屈正欲诉说,被我这席话全都堵了回去,又见邢风确实很高兴的样子,即便在风里也没有咳嗽,她便换上笑脸,走过去说道:“皇上在风里站着,不怕着凉吗?”

邢风握住她的手,笑道:“无妨,今日高兴。若怡,你的眼圈怎么红了?”

若怡一愣,我笑着说:“想必是风大,迷了眼睛吧?”

她讪讪笑道:“正是,风大,迷了眼睛。”

听她也这么说,邢风便不追问,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天上的风筝渐渐多起来,不知别处还有什么人在放。

“呀,缠起来了。”冯昭仪惊叫了一声,果然看到明月的那个大蝴蝶风筝和旁边的风筝缠在了一块儿。

大家觉得很有趣,笑闹着说找到那风筝的主儿治罪,后来,不知怎的,那两个风筝摇摇晃晃的断了线,不知飘哪里去了。

明月很是惋惜,不过也算尽兴了,如此众人一起在颐祥殿用过午饭,都各自回宫。

晚上,李德全差人来禀,今晚皇上翻了冯昭仪的牌子,已到丽正殿去了。

我听了浅笑许久,然后命福娘准备好明天的贺礼,看了会儿书就睡下,如此一宿无话,不提。

嫌隙(三)

第二日,冯昭仪前来请安,我见她梳望仙髻,斜插金簪流苏步摇,步摇上的流苏串一直垂到耳际。身穿宝蓝广袖对襟长裙,两边对襟绣着嫩黄色祥云,领口微立,镶金丝滚边。她屈身时耳朵上蓝宝石的坠子闪耀出如海水般湛蓝的光晕。

待她抬起头来,满面含春,我笑问道:“这坠子可是皇上赏赐的?”

她浅笑着点点头,我赞道:“极好,本宫也有东西要赏赐于你呢。”遂命人取出来,赠送于她,她连忙谢我,我又留她多坐了会儿,闲话几句,王富贵便说其他三位娘娘来了,她慌忙起身要走。

我见她满脸红晕,诧异道:“妹妹怎么了?快坐下吧。”

她央求道:“娘娘还是让臣妾先走吧,若是让三位姐姐知道,莫要…莫要取笑了我。”

我微微一笑,说道:“罢了,你从后门先走吧,免得和她们照面,让你不自在。不过,以后你们见面的日子有的是,你可要有心里准备才好。”

她忙谢了恩,如逃一般从后门走了。

我摇头叹道:“可惜了,不是个能长久为我所用的主儿。”

此时,贤妃等三人过来请安,惠妃免不得又将冯昭仪数落一顿,而我只是静静听着,不加评语。末了,她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便不再说。

她们略坐了会儿也就散了,我也准备到外面走走去。

这日我实在心情大好,天气也极晴朗,昨日还有些风,今日却没有,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甚是惬意。

我悠悠的漫步在御花园里,准备采摘一些花瓣做点心用,却见安若怡也在采摘花瓣。

她看到我,不像之前那样笑盈盈的,似乎有些怨艾。

我满脸得意,轻笑着看她,问道:“姐姐昨晚睡的好吗?听说昨晚皇长子又哭了一夜,皇上可曾去看看?”

她此时完全不掩饰脸上的怒意,恨道:“皇上昨夜在冯昭仪那里快活,怎么会管关雎宫里的人死活!”

我收敛笑容,正色道:“贵妃此言差矣!皇长子因身体羸弱,本宫才特赦将皇长子安置在关雎宫由你来抚养,说到底,你虽是他亲娘,但也算庶母,本宫才是他的正经母后!”

她未料到我会如此一说,愤怒的表情转而变成了悲戚,她走到我面前,垂下头,低语道:“妹妹,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我知道你恼我…可是,可是我是真心爱着风哥哥的,我实在…实在不想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说完这些就匆匆的走了,而我愕然不知所措。

安若怡呀安若怡,你是真傻呀!

在这里,你可以宠惯后宫,但你千万别指望得到君王的爱!

他宠你,你最多会受到其他妃嫔的嫉妒,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能保住性命。可是若他爱你,你真的会必死无疑了!

否则,为什么我母后要千方百计的逃离皇宫呢?

因为在这幽幽深宫里,帝王的爱是承受不起的。

我斜倚在榻上,闭着眼,槐娘两指按着我左右太阳穴,慢慢轻轻的揉着。

紫宸宫外的牡丹花开的正旺盛,而蔷薇也开的袅袅婷婷,其余如丁香芍药之类的就稍逊几许,阵阵花香氤氲透过茜纱窗传来,屋子里甚至用不着熏香,这样的花香带着暖意,熏得人昏昏欲睡,加上槐娘的手法极高,我隐约有些困倦,就快进入梦乡。

雪女蹑手蹑脚的走近我,轻轻披上一件薄衫,却不想她这样轻缓的动作,到把我惊醒了。

“春困睡昏昏,这日子过的无聊,躺着躺着就要睡着了。”我坐起来,笑道,“槐娘的手艺忒好,被你这么一按一揉的,我到觉得舒服许多。”

阿罗递上一杯茶,我接过来,漫不经心的喝着。

槐娘笑道:“娘娘操劳,这后宫的事都要娘娘做主,娘娘小心凤体才是呀。”

我兀自一笑,摆摆手让她下去,定了会神儿,忽然长叹道:“风体要紧?这后宫里人人都让我小心凤体,可是真正将我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人呢?”

众人不知我何意,不敢贸然回答,我看了她们一眼,问道:“最近皇上可是常去冯昭仪那里?”雪女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我笑了笑,“果真,皇上就是喜欢这些温婉柔和的女子,像本宫这样的,怕是一辈子也得不到他的宠爱了吧?”

我见她们大气也不敢出,我不再为难她们,让她们都退下,独让阿罗陪我到院子里走走。站在一棵牡丹花下,随手摘了一朵大红色的,说道:“世人尤爱牡丹,皆因其象征富贵,而它又是百花之王,所以常常栽种在皇后的寝宫里,意喻皇后是六宫之首,就算不能艳冠群芳,但是威仪仍在。”我将这大红色的郑了,对阿罗说:“回头让那些工匠们找些新奇的来,这样红的谁爱看,牡丹有独一无二的绿色与黑色,紫宸宫中若不能有,其他地方也别种了!还有,多栽些山茶,海棠来,免得看到蔷薇那么势大碍眼!”

阿罗答应了是,半晌,轻声问道:“娘娘既然知道牡丹是花中之王,又何必为了那些蔷薇烦恼呢?”

我冷冷一笑:“你不觉得这宫里的蔷薇盛开的有些过分了吗?以前一直和牡丹平分秋色也就罢了,如今竟有盖过牡丹的势头…”

“娘娘就没想过除去这些蔷薇吗?”

我顿住:“没有,本宫从没有那个想法。”

“所以娘娘就栽些其他品种的花木,来引开蔷薇的势头?”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呢喃道:“蔷薇妄想独尊,这念头一出,本该必死无疑,就算牡丹不介意,其他花木也会将它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