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李凤亭看着面前数百间皇家马厩,看着身边按着太阳穴面色发白的陆颖,回头狠狠瞪了丁镜一眼。

按李凤亭的意思最好是让陆颖先回玉漱阁休息,可丁镜坚持要把事情弄清楚,连陆颖也捉着她问这印章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凤亭无法,只好决定先让陆颖试着将印章找出来。

陆颖打量了周围一圈,努力得回想。

抬起眼帘,陆颖犹豫不决地道:“我记得应该是从这里数过去第十一间马厩的角落。”

找到地方,李凤亭吩咐管理马厩的宫女立刻将整个马厩地面挖开。

“陛下,已经挖了五尺了,还是没有任何东西。”

丁镜看着站在大坑里的几名宫女,下意识瞟了陆颖一眼,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太过失望。

看来不是她。

“没有记错地方吗?”李凤亭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变化,仿佛只是问陆颖晚上想吃什么一样随意。

陆颖低着头,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我…也不知道。”

李凤亭沉思了一会,唤来司马的宫女:“九年前马厩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宫女忙答道:“启禀陛下,马厩九年来有新建的也有翻修过的,比起之前确实有些变化。”

“九年前是这里一排马厩在哪里?”丁镜听得宫女的回答,眼神不禁有些变化。

从宫女所示处数到第十一间,陆颖冷不丁脑中一热,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场景重合在一起,她精神微微一振,抬手指着一角:“在那里!”

丁镜默不作声地又看了陆颖一眼。

得到李凤亭首肯,宫女们赶忙向下挖起来,还未挖到一尺,便听见叮的一声,有异物挡住了铲子。

陆颖愣了一愣,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迷惑,只是盯着那块地。

李凤亭瞳孔此刻也微微变化,声音依旧平静:“挖出来。”

转眼间,一个紫金盒子被面带惊色的司马宫女捧了出来,想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日日走过的地方居然能够挖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盒子来。

回到御书房,李凤亭方示意丁镜将紫金盒打开,陆颖站在一边有点紧张。

丁镜压抑了一下内心的滂湃,伸手小心的将紫金盒子上打开:一方光华流转的紫玉印章在盒里静静地蹲着——印章上的图案与那张画上的描绘得如出一辙。

丁镜的手都几乎要抖起来,猛得转向陆颖,灼热的目光欲言又止了几次才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在哪里?”

丁镜问话的态度并不算好,可此刻陆颖脑中一片纷乱,并未察觉,淡淡回答:“我把它埋在那里的。”

“为什么把它埋在这里?”

被连续逼问关于这印章的事情,陆颖的忐忑和不安越来越大。可是老师不开口,她问也没有用。陆颖忍着继续回答:“我只模糊记得好像在与人打赌,似乎是个六七岁的女孩…我们分别把自己重要的东西藏起来,看谁能先找到对方的宝物。”

“六七岁的女孩?”丁镜声音有些疑惑:九年多前楠殿下接触过的同岁女孩——她忽然惊叫道:“该死的,我怎么忘了这个?”

丁镜赶紧向李凤亭解释:“微臣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了九年前柔岚殿下曾经带世女回京省亲——当时殿下的世女年纪正好与楠殿下仿佛。”

李凤亭那时已经身在花山书院对于宫内这些事情并不太清楚:“爱卿确定?柔岚帝卿曾经回来过这里?”如果是真的,那敏之在玉漱阁遇到的男子就很可能是柔岚帝卿了!

“臣确定。臣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柔岚殿下回宫时依旧住在玉漱阁。同行的还有柔岚殿下唯一的女儿,齐国瑜王世女,司徒端敏。”

她停下来回忆了一下,表情有些不愉,“那个小家伙虽然相貌承袭柔岚殿下颇多,可是性子却随她的母亲,是个刁蛮霸道又不讲道理的主。那时楠殿下带她去看马——微臣也在场——她偏偏相中了楠殿下最喜欢的那匹极品赤烈马,非要不可。楠殿下不答应,她居然就从自己的马背上扑过去硬把楠殿下扯下马。楠殿下一时不防摔下马,脑袋正好撞在地上一块突起的石子上,划了一道好深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流得满脸都是——”

说到这里,丁镜自己也忍不住停了下来,说不下去了。

她还记得,楠殿下当时也吓哭了,她是在场官职最高的人,立刻就下令给楠殿下做了紧急止血,同时让人传唤御医。先帝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莫名受了这么重得伤,大发雷霆,要处罚司徒端敏。柔岚帝卿虽然素来温柔,但骨子里却是个十分刚烈的男子。司徒端敏是她唯一的孩子,又怎么舍得交给先帝处置,于是当日就索性收拾东西返回齐国去了。

事情好巧不巧,就在柔岚帝卿父女俩离开的第三天,储凰宫莫名发生大火,一夜之间烧塌了大半的宫殿。最奇怪的是里面两百多名宫女宫侍竟然有大半没有逃出来,那一夜消失在大火中的包括还在养伤的太女赵楠。

如果这印章是在那个时候埋下的,楠殿下受伤昏睡卧床,紧接着是突如其来的大火——难怪这么多年来谁也没有找到——太女玉印。

也难怪,她一开始就觉得陆颖的相貌与新帝有几分相似,原来如此。

现在看来,皇上怕是要将储位直接给陆颖了——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丁镜想起赵榕,不由得感慨世事弄人,绕了这么大一圈,该是谁的,还是谁的!旁人怎么争怎么抢,不过都是跳梁小丑!再想想陆颖,却不知道当初她是怎么逃出来的,又或者是被自己的贴身侍卫拼命救出来的罢——之所以迟迟没有回京城,大约也是害怕赵榕发现阴谋未得逞后更疯狂的谋害吧。

可怜楠殿下当年年仅六岁半就遭逢如此大劫,失去记忆。好在上天庇佑真凤天子,让她居然辗转流落到自己大姐姐身边去了。

想到这里,丁镜再看陆颖的目光变得柔和无比。

101

陆颖坐在案几面前,盯着自己面前第一叠明黄色的折子和手边的紫玉印章,眼睛里闪烁着为难、迷惑与愤怒。

老师显然是有事情瞒着她,可是她陆颖虽然对老师信任,却也不是傻子。

让所有的宫女宫侍都唤她殿下,一色服制和待遇均照储君标准。

谈论国家大事的时候,安排她在一边旁听,还时不时询问她的意见。

今天更是过分,直接叫人把她抓到御书房里,扔给自己一堆奏折,令自己今天批完,批完了就用那紫玉印章盖章。

就在方才,她第一次看见那紫玉印章上面的字:大行德广,恩泽千秋。

陆颖便花山书院成绩掉车尾的也知道这印章其实是太女玉印了。

入宫来的种种,加上老师和丁镜的态度,她若还猜不出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真成睁眼瞎了。

她真的是那个赵楠吗?

陆颖内心充满迷惑和不安。她对于这座皇宫的记忆只被唤起了零星而已,对于爹娘的面貌,小时候的事情以及那可能发生过的一场大火并没有什么印象。

可事情又偏偏如此凑巧。

太女玉印,玉漱阁湖底的七星石柱,她失忆的年龄包括头上那一道伤痕竟然都和赵楠的情况完全吻合。如果是她不是,陆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如果她是赵楠的话,那么她的母亲就是先皇了,父君似乎是一位已经去世的贵君——如果那位贵君还或者的话,或许还能够找寻出更多的记忆线索吧。

还有谪阳,她们两人也算是远方亲戚了。虽然这个亲戚得往上数到第五代才有一个共同的先祖。

另外,她和老师居然是一母所生。那以后她该叫老师皇姐还是老师呢?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要认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人对父母,虽然有确凿的人证物证,陆颖还是觉得心里梗着块什么。

目光又回到桌上的奏折和玉印上,陆颖收起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事情。

老师此举显然是想将她的身份确认下来——不,应该说是恢复过来。从此以后,她就是赵楠,是大燕的储君,未来的帝王。

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

小时候,她的愿望不过是能够成为老师的学生,成为花山的学子。后来也不过是希望能够毕业后留在花山做一个普通的夫子。老师的离去迫使她成为了花山书院山长,虽然几次遇险,但是保卫花山是她的愿望,担下来便担下来,她不曾后悔。

可是帝王之路与文坛领袖却不可同日而语。作为一位帝王,需要拥有一颗什么样的心?陆颖尽管从小听老师讲述过无数历史上帝王将相的传记,却不认为自己具备这个资格。

是的,她不愿意。

纵然——这是老师的愿望。

老师,对不起。敏之已经不是小时候跟着你的脚步亦步亦趋的孩子,也不想完完全全按照您给我铺设的道路一辈子走下去了!

陆颖静静看了那堆奏折一会,心里已经坚定了信念。

起身,绕过案几,正要向门外走去。

一直在旁边明着审阅奏折暗地观察陆颖表情的丁镜心生不妙:“殿下,你要去哪里?”

陆颖转过身来,向丁镜道:“丁大人,请唤我敏之。如果不愿意,唤我陆山长也可以。”

丁镜感觉后脖子一滴汗流下来,陛下果然了解陆颖,不,是楠殿下。竟然一早就猜到楠殿下可能对这些安排生出抵触情绪。

她连忙阻拦:“陛下说过了,殿下要将这些奏折批阅完毕才可以离开。”

陆颖瞥了丁镜一眼,眼中的温度骤然一凉:拿老师来压她吗?

懒得理会丁镜,她一甩衣袖向御书房走去,把一脸尴尬的丁镜撇在书房里。

两名守在书房门口的宫女显然也得到了李凤亭的吩咐:“殿下,陛下交代过——”

陆颖心头怒火一冲,眼中极度不悦的光芒闪过。她敬重老师是一回事,但旁人拿老师的话来威胁她,又是另一回事。

两人明显感觉到陆颖身上传过来的无形压力,声音微微一滞,气势顿无,只勉强无力的说完:“您没有批完奏折…不得离开。“

陆颖眨了下眼睛,微微抬起下颌:“那么她有没有交代过,拦着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两人表情一僵,低头不语。

陆颖的声音平静的几乎不带一丝波动,却让每个人都听出了冷血的味道。

“你们这么一群人,就让她这么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了?”李凤亭哭笑不得的看着下面跪着请罪的人。

丁镜心无奈道,陛下,楠殿下发起怒来完全是照抄您,那神态和表情根本就是如出一辙,加上相貌也有五分相似——莫说这些侍卫,便是我当时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陆颖在宫里快速的行走,不管一路上多少人向她行礼,她心里只想着: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一脚跨进玉漱阁,便看见谪阳站在门内静静的迎她。

她的怒火奇迹般轰的就被浇灭了。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无语对望。

谪阳的聪明不在她之下,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他只怕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些。

但是他没有说,只是等自己的抉择。

陆颖忽然觉得,不论什么时候,不论外面如何喧嚣热闹,有或者冷清寂寞,只要她回到这么一个人身边,总是感觉道内心无比温馨和宁静。

她慢慢走了过去,谪阳的眼睛一点点地亮起来,仿佛她是一团靠近湖水的火焰。

不管院子里还有多少宫侍,陆颖有些粗暴的吻上谪阳的唇,撞得他不得不退后几步,陆颖抱着他,一味积极的进攻,谪阳温顺地应和,让她感觉到无比愉悦。

扯掉他的发带,手指插进他的黑发,压着他的脑袋更靠近自己,两人鼻尖交蹭,气息纠缠在一起,空气一时有些稀薄。谪阳配合的态度,让陆颖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毫不客气地解开他的腰带,褪去外衣,手指摸到他光滑的胸口,一边摸摸索索,一边用腿挤进他的双腿间,轻轻地蹭他的敏感处。

谪阳猛抽一口气,神智微微恢复一丝清明,微微避开陆颖迎上来的唇,低声沙哑道:“你怎么了?”

陆颖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仿佛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在谪阳身上放纵自己的□。

谪阳无奈,瞟了一眼周围。好在那些宫侍宫女都训练有素,早已经全都退避开。老婆如此热情他是很高兴,不过他还没有开放到当着一群外人的面上演限制级的活色生香。

陆颖这几日真的有些古怪,以前莫说像今天这样,便是在外人面前牵个手也是不肯——莫非恢复记忆会改变人的性格?

内心狂暴的情绪发泄过后,陆颖慢慢被庭院里夹杂着花草香味的清风吹醒,看着自己和谪阳身上一片凌乱不堪,抿了抿嘴唇,起身穿衣服。等她整理如初了,回头看见谪阳还在暧昧地冲着她笑。她一阵尴尬,走过去将他拉起来,帮他把衣服穿好,耳根烧得厉害。

“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回花山。”陆颖说出自己的决定。

谪阳眼睛深处藏着笑意,脸上却没有变化:“你不怕你老师生气。”

陆颖闷闷地说:“我惹老师生气也不是第一次了。”停了一回,她又微微露出小孩子不服气的表情:“难不成她还能拿绳子把我捆起来不成?”

谪阳微微的笑了,也只有她能够这么跟现在的李凤亭使着小性子了。也罢,回去吧,陆颖若是不肯,那将来只能将他们的孩子交到那个位置了。不过这样至少他们还能够拖上几年,过些安逸日子吧。

可惜,陆颖和谪阳的算计却被突如其来的一纸情报完全打乱。

“齐军已经进犯了吗?”陆颖虽然早有尽力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却还是再一次向老师确认。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丁镜面色凝重,“西北侯首战失利不说,竟然还受了重伤。现在西北已经发来求援信,要求朝廷增兵。”

李凤亭放在情报,叹了一口气:“早已经料到可能有这种情况,军队倒是现成的。现在只差一个合适的将领。”说着眼珠子向陆颖转过去。

陆颖微微瞪大眼睛——我?

李凤亭不给陆颖逃避的机会:“敏之,国之兴旺匹夫有责。此战与储位无关,你可愿意承担你本来应该承担的责任?”

李凤亭一语双关:这个本该承担的责任陆颖可以理解成一个普通燕国子民的责任,也可以理解为身为储君的责任。

不论哪一个责任,陆颖都无法将不能说出口。

李凤亭盯着陆颖的眼睛。

陆颖知道老师还没有放弃:老师放她去前线自是不会让她当炮灰,这一次怕是想借这个机会让自己镀镀金。一个有军功的储君在民众中的威信自然会更高,自己这次去怕是搞不好会成摆设。

如果谪阳此刻在这里,可以想出一千条拒绝的理由。

陆颖也许也能想到,但是她说不出口。

“我愿意去。”陆颖说。

翌日,陆颖受封镇西将军,整编十万军队,前往西北抗敌。

就在外界以为陆颖还在京城整编军队的时候,她人却出现在花山书院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代宗灵道,“书院你打算怎么安排?还有郡卿——怎么没有同你一起会来?”

陆颖叹了一口气:“谪阳对我同意去西北很不满。我们一出京城,他就跟我分道扬镳,回平南城去了。去那里也好,在他母亲身边我也放心了。”

“至于书院,”陆颖的眼神坚定,“我会找寒光谈谈。”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许璞望着自己面前墙壁上四个打大字:花山迷宫,转头向陆颖,眼神冷淡。她自是知道这个地方对于花山书院的重要性,除了上次陆颖出事的时候,她曾经来过,之后便根本无人向她再次提起。

陆颖从袖里拿出一串钥匙,分别插入锁眼。

一条通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许璞微微闪神:上次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发觉这里竟然还藏着如此玄机。

陆颖淡淡看了她一眼,自己走了进去。

许璞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这里是内库大殿,六个书架上一共有一百零八个盒子。”陆颖说,“当一百零八个盒子全部被打开的时候,花山内库便会开启。”顿了一顿,“姬山长的遗书说,第一个开启花山内库的人将成为他的继承人,花山内库的继承者。”

许璞正在查看盒子上的文字,听到此处手上微微停了一下,回头直视着陆颖:“你已经全部打开过了吧。”

陆颖坦然承认:“一年前。”

许璞放开盒子:“既然如此,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陆颖望着许璞:“从姬山长之后三百年,并无人成功开启花山内库。所以花山内库一直由花山书院山长代管,代代相传直到出现继承人。这四把钥匙便是花山山长直接进入内库大殿的唯一办法——也是花山书院山长身份的代表。”

五指摊开,四把钥匙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微微闪光,“寒光,现在我把它交给你。”

许璞视线从钥匙上猛得抬起:“陆敏之,你什么意思?!”

陆颖沉默了一会才道:“我要走了,但是书院不能没有山长。”

许璞盯着她良久,目光凌厉,忽然大笑,嘲弄道:“敏之,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一点。你想我接任花山书院的山长我便得听你的吗?即便我们是朋友,不代表我会允许你安排我的人生!!”

陆颖微微低下头:“对不起,寒光,我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

许璞的手在袖子里紧紧的捏起,牙齿在下唇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大殿内夜明珠绽放的温柔的光,却无法温暖两个年轻人之间发凉的空气。

“太女玉印的突然出现和你有没有关系?”过了许久,许璞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挽回刚刚两人之间的冲突。

陆颖微微苦笑:“寒光,我真是没有见过比你更聪明的人了。”

许璞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颖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出来:“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小时候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

许璞眼睛微微瞪大,抽了一口冷气,眼光闪烁。

凭寒光的心思,只怕已经想到了很多常人都推测不出来的事情吧。陆颖也不等她再问将事情前后简略的说了一遍。

许璞默默的听着,过了好一会才道:“你心里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吧。”

陆颖勉强地点点头。

“你老师摆明了只是让你走个过场,但是以你的性格,我想你是不会乖乖听话的。”许璞缓缓地说——陆颖分明是做好了可能随时牺牲的准备,不然她是决然不会这样慌着要为花山书院找到一个接任者。

想起上次陆颖全身是血,神智几近溃散的情况下居然还不忘想着将钥匙交给她。许璞说不出心里是怎样的滋味,让她全身的血液都狂乱起来,一点一点的酸痛侵蚀着她的胸口。

“我和你一起去西北。”

“不行!”陆颖想也不想就拒绝。

“你拦不住我。”许璞冷笑一声,

“寒光!!”陆颖情急地道,“算我求你不成吗?你知道花山对我有多么重要。我从小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念书,在这里生活,对于我来说,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这里更加重要!”

握住许璞的手,陆颖盯着她的眼睛:“帮我守好花山!!!”

许璞的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眼中一点一点的失望,清晰地流露出来。她的情绪从来没有这样好猜过。

从陆颖手中一把抓过钥匙,许璞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有些人不知道,最高的智慧对上最强的意志,输掉的那个,往往是前者。

102

陆颖望了望有些发灰的天空,感觉全身似乎也都蒙上了一层灰沙,面上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