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太少了,只能随便做一点。如果觉得不好吃也没有关系。”流夏顺手递给了他一个叉子。

阿方索不慌不忙地尝了一口,弯了弯嘴角,“很好吃。”

流夏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太好了。我还怕你吃不惯呢。” 说着她也低头尝了尝自己的手艺,或许是一天没吃饭的关系,她觉得自己这次发挥的比任何一次都要出色。

阿方索又尝了两口,起身去将刚才打开透气的红酒拿了过来,替她的杯子里倒了一些,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以前……也给托托做过吗?”

冷不防听到这个名字,流夏拿着杯子的手猛的抖了一下,几滴殷红的液体顿时飞溅出来,在洁白的桌布上迅速漫延开去……

“抱歉,我不该问这个。你和他已经分手了,不是吗。”他抽出了餐巾纸递给了她。

“没关系,我们的确是……分手了。”她从口中挤出了这几个字,又低下头闷声吃起了面,所以并没有看到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微光。

窗外的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雨水顺着屋顶的排水管滴滴答答流了下来,在地面上溅出了无数水花。那些沾满了雨水的草叶,清新鲜绿的几乎透明,看起来就像是正在默默流着泪。房间里不知何时响起了轻缓的背景音乐,那是她非常熟悉的一首英文歌。。

If you wander off too far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If you follow the wrong star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If you ever find yourself

Lost and all alone

Get back on your feet and think of me

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如果你在远方彷徨不定

我的爱会带你回家

如果你追随错误的星星

我的爱会带你回家

如果你曾经发现你自己迷失了

总感到孤独

回头吧,心中有我

我的爱会带你回家……

她有些惊喜的抬起头来,“原来你也喜欢Christine Glass的歌吗?我很早就开始喜欢她的歌了。”

阿方索轻轻一笑,“我喜欢她的歌很久了。她的black metallic和I can almost see you都很不错,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这首My love will get you home。”

“嗯,我也是。我的爱会带你回家,这个歌名听上去就很浪漫,曾经有一阵子,我每天翻来覆去听得就是这首。”流夏对这个话题本来就有些兴趣,同时又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就围绕着这个话题多聊了一些。在她的印象里,还以为阿方索是不会喜欢这类通俗音乐的,看来他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保守。

聊着聊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我买的回去的车票是晚上10点,吃完饭也差不多要走了。”

“咦?”阿方索挑了挑眉,“你不知道吗?从今天下午开始,意大利交通行业的职工在工会组织下开始罢工了,据说这次参加罢工的差不多有十几万人,可能要过好些天才能恢复正常。”

“什么!”流夏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一点预兆都没有。早上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还不是那些工会想向政府施加压力,提高交通部门的财政预算。这在意大利也不是稀奇事。”阿方索浅抿了一口红酒,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可是我该怎么回去呢?”流夏开始犯愁了,郁闷的将手上的叉子放在了一边。

阿方索静静凝视着她,眼底如同凌晨日出时大海泛起的波浪,折射出了点点微光。

“今晚恐怕是回不去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等雨停了我再送你回去。”

流夏愣了愣,脑袋里飞快地转过了好几个念头。如果说只是来避雨还可以接受的话,那么在单身男人的家里住上一晚会不会太不妥了?尽管自己以前也在伯爵家里住过,但那时毕竟还有许多人,不像现在这个房子里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可如果不住在这里的话,她今晚也根本回不去。出去找旅馆?别说现在是旅游季节,没有预定的话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房间,而且这么大的雨恐怕连车子都不好开,这不是又要麻烦阿方索了吗?

“如果你觉得无法相信我,我也可以连夜开车送你回罗马。”他的神情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摇头,“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

“既然不是这个意思,那就留下来吧。”他打断了她的话,平淡的语气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强势。

“我……那又要麻烦你了。”他说的这么直接,倒让流夏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他的眼中波光一闪,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明意味的弧度。

第十七章:阿方索的秘密

流夏吃完饭就先去洗了个热水澡,打算早点休息。让她感到有点意外的是,这里居然也准备了女式的睡衣。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像阿方索这样的男人必定也会有不少女性朋友,所以这应该也不奇怪。而阿方索也是相当的善解人意,像是为了避免让她感到尴尬,他在告诉了她一些这里的基本设施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她关了门躺到床上,才听到对方从房里走出来的声音。

这无疑又让流夏小小鄙视了自己一把,不知这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阿方索先生是位那么高尚的绅士,她怎么能用最阴暗的心理去揣测对方呢。

她自嘲的摇了摇头,在关灯的时候偶尔发现这里的床也都是出自瑞典的品牌Hastens。她以前好像在奢侈品展览中看到过,这样简简单单一张床也要几十万人民币,不知奥妙何在,难道在上面就睡得特别踏实?或许是今天已经很累的关系,又或者是莫明其妙的心理作用作祟,没过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

雨,还在肆意下着,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阿方索擦拭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看到窗外的树枝被疾风骤雨拍打的左右摇曳,东倒西歪,呈现出了一种快要被折断了的脆弱。他走到了窗前,先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窗户是否关严实,在确认了之后又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就上了二楼。

阿方索先是按着顺序查看了前面几个房间,到了最后一个房间的门口时,他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才推开了门。一进门,他就发现这里的窗户没有关紧,寒冷的疾风夹杂着密集的雨丝正不断从窗子的缝隙里直灌进来,紧挨着窗台的椅子已经被打湿了一片,地毯上也出现了一团模糊的水渍。

他过去关紧了窗子,却在离开房间之前停下了脚步,情不自禁将目光投放在了那个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甜的女孩身上。

她微微蜷着身子,小小的脑袋差不多有一半钻到了水蓝色的被子里,另一半陷入软绵绵的水蓝色枕头里。而那头漆黑的发丝以一种娇媚的姿态弯曲散开着,犹如黑色的曼珠沙华盛开在荡漾的湖水中,在微弱的光线下闪耀出了碎冰似的银色光泽。蝶翼般的羽睫在她那如白瓷般细洁的脸颊上投下了两弯半月弧,散发着用任何语言难以形容的美丽。而那从半敞开的睡衣里露出来的纤细脖颈,更是形成了一种奇特又无法抵抗的视觉诱惑。

那样恬静的睡着的她,就像是一朵沐浴在月光下的白色雏菊,静静等待着有缘人的采撷和守护。

阿方索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脸,那种从心底最深处涌出来的无法遏制的欲望,令他感到了犹如电击般微痛而酥麻的刺激。

------想要。

想要她的一切,都属于他一个人。

对于他的猎物,他一向很有耐心。

但这耐心,也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他弯下了腰,渐渐凑近了她的脸,那表情似乎带着动人心弦的温柔。当他的嘴唇轻轻拂过了她细嫩的脖颈时,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勺柔软的蜂蜜慢慢化了开来,那带着甜味的液体似乎在一瞬间漫过了他的身体,思维和所有感官,竟带来了一种如同醉酒般的晕眩。

为了要得到她,他已经费了不少心机。

所以,这朵小小的雏菊是他的,谁也夺不去。

只能在他的身边,为他一个人盛开。

流夏从梦中乍醒之时,天空还是黑沉沉的,显然并没有天亮,倒是雨势比之前小了很多。她揉了揉惺松的睡眼,起了身步履不稳地朝着同一楼层的洗手间走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又觉得口渴,于是下了楼打算去冰箱里先拿罐饮料。

一楼的客厅里一片静悄悄的,仿佛只有沙沙的雨声昭示这还是个有生气的世界。流夏生怕吵到阿方索,所以动作也格外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当她从冰箱里拿了饮料时,偏偏不小心将里面的一小包番茄酱扫落到了地上。她急忙弯腰去捡,却发现了在靠近地板的墙面有一个类似开关的按钮。

这个按钮安置的非常隐秘,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不会留意这里还有一个按钮。

流夏也并没有在意,打算捡了番茄酱就回去。谁知她在起身时脚下一滑,想用手支撑时右手却不偏不倚正好按在了那个白色的按钮上------

就在这个时候,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只见角落里的一面墙竟然缓缓无声地自动移了开来,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段通往更深处的楼梯。

流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地下室?或者只是那些贵族富豪们为了好玩而修建的密室?

这个只有在电影才见过的密室,明显撩起了流夏的好奇心。去,还是不去?她在脑中纠结了几秒钟,最终还是一脚跨了进去。

楼梯比她想像的更长更深。这个地下室看起来起码有两层楼那么高,底下更是别有洞天,所有的设施丝毫也不比楼面上的差。她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这里的一切,蹑手蹑脚地往前走着。

忽然,流夏隐约听到了不远处似乎有人在说话。她停下了脚步,侧耳仔细倾听,发现声音是从最里面那个房间里传出来的。这个发现无疑让她有些吃惊,这么晚了除了伯爵先生还有谁会在这里呢?

这时,从那个方向又再次传来了说话声,这一次更加清晰了。流夏听在耳里更是惊讶,咦?这不是罗密欧的声音吗?难道他在这里密会伯爵?

有时候,鬼使神差真的是个非常玄妙的词。正像此时,流夏完全就是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个房间的门口。

“罗密欧,你冒了这么大的雨赶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件事?”阿方索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这么大的雨通讯都中断了,我联系不到你,只好自己来一趟了。幸好帕克知道你来了波西塔诺。”罗密欧的口吻里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满,“真不明白为什么Don和你会选马修代替丹特管理西西里?这个英国佬连意大利语都说不利落。”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不开心。”阿方索的语气明显缓和了一些,“马修虽然是英国人,但以他的能力,绝对可以胜任这个工作。之前科莱奥内的水源分配权问题他就解决的非常干净利落。你就算不信他,也要信我和Don的眼光。”

罗密欧似乎沉默了几秒,“对了,那幅花神,你打算什么时候送给议长夫人?政府大楼重建工程的投标很快就要公布了。”

冷不防听到了这句话,流夏自然又是一惊,赶紧竖起了耳朵想听得更加仔细些。那幅花神,指的是提香的那幅花神吗?

“过几天就是她的生日,那会是个最合适的时机。”阿方索轻描淡写地又说道,“最近西西里《时报》的总编马佩罗似乎总给我们找麻烦。罗密欧,你知道怎么做了。”

罗密欧立即心领神会,“放心吧,老大,我会让他永远闭嘴。”

“做的干净点。”阿方索冷冷道,“别太显眼了。”

听到这里,流夏已经完全惊呆了。她整个人就好像被生生钉在了那里,像个木桩子一动也不能动,全身的血液也在一瞬间凝结,手心里冒出了涔涔冷汗……

上帝啊,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是在做梦吧?对,一定是在做梦。什么暗室,什么罗密欧,统统都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梦而已。她就这样一边自我催眠着一边转过身,打算按原路回去,然后躺在床上继续睡觉。那么第二天起来时就会发现那真的只是一场梦。

谁知就在流夏转身的时候,她的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张纸,发出了极轻的一下声响。一般人对这细微的声响根本就不会留意,但房间里那感觉极其敏锐的两人无疑是听得清清楚楚。

还不等她迈开脚步,房间的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什么人?”阿方索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迫使她不得不缓缓转过头来正视着他。

在看清彼此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怔了怔。阿方索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愕然,随即慢慢的呈现出了一种难以分辨,又无法掩饰的复杂神色。但他的脸上很快换成了一幅面具般硬冷的表情,任何语言在此时仿佛都失去了任何意义,剩下来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流夏也只能安静地迎向他的目光,默默感受着从那里穿透出来的锐利。

“流夏,你怎么会在这里?哈,居然在这里也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倒还是罗密欧先冲着她展开了一抹绝艳的笑容,几乎迷晕了她的眼。

流夏对着他僵硬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怎么在这里?”阿方索的语气还是那么淡淡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黑色的暗雾飘散在了空气中。

流夏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也知道自己无法再逃避。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梦,它比真实还要更真实。面对现实,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于是她并没有隐瞒什么,将自己刚才怎么误打误撞进来的经过简要说了一下。

“那么,你什么都听见了?”他的声音看似平静,却隐隐透着一股杀气。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流夏心里一凛,思绪立即朝着阴暗的那一面奔流而去。按照常识来说,知道太多秘密的人总是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尤其是像EE这样的组织。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我……没听到什么。”她也知道瞒不了阿方索,只能支吾着给了一个比较模糊的答案。

阿方索显然并不相信,却没有继续问下去。

“老大……”罗密欧察觉到了一些什么,笑眯眯地走过来打圆场,“既然她没听到什么,那就……”

“罗密欧,你先回去。”伯爵忽然打断了对方的话,“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罗密欧似乎怔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表情。他没再说什么,径直就往门口走去,经过流夏身边时,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轻飘飘的扔下了一句话,”放心,他舍不得杀你。”

罗密欧离开之后,这里又重新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流夏感到连周围的空气里似乎都充满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让她几乎难以呼吸。她有些恍惚地看着阿方索,看到他正向她走来,隐约看到他身后的一切光源,仿佛在一瞬间全部被黑暗吞噬。

“嗯?流夏,现在你知道了这么多,我该怎么做呢?”他站在了她的面前,用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注视着她。这么近的距离让流夏感到有点不习惯,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才发现身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

她无可奈何地抬起了头,正好撞进了他那双水绿色的眼眸中。那水绿色清浅优雅,如同一潭游动的湖水,却暗藏着她看不明白的黑暗和隐蔽。这其中似有漩涡湍流,似有暗影潼潼,仿佛一个永远无法探寻的秘密入口。

就在流夏不知如何应答的时候,他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脖子上,做出了一个想要掐下去的动作。

“不要反抗,流夏,我知道你会功夫。不过我从小就开始接受泰拳,跆拳道,空手道,蒙古摔跤等各种训练,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阿方索先生,你……真的是EE的人?”流夏似乎还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阿方索忽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温柔中带着某种残酷的意味,这种清醒的残酷为他的脸上增添了一种神秘的,令人心悸的美。

“我不但是EE的人,还是EE的决策人。”他笑得更加残酷,“现在,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流夏。”

“那么,你是要杀了我吗?阿方索先生。”流夏此刻倒是表现的异常冷静。

“知道了这么多秘密的人,的确是很难活下去。”阿方索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流夏,为什么要发现这个秘密呢?”

“可带我到这里来的,不正是阿方索先生你吗?”流夏故作冷静地说道。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的错?”阿方索像是叹息般的低声道,“也对,可能从头到尾我只做错了一件事。”

流夏几乎是脱口而出,“什么?”

阿方索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听起来犹如上等的天鹅绒般华贵,只用两个单词就织成了一张充满诱惑的丝网,将属于他的猎物紧紧捕捉。

“Ti amo(我爱你)”

如果没有靠着墙壁,流夏相信自己一定站不稳了。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结结巴巴地开口道,“你……你在开玩笑吗?阿方索先生,上次你也开过类似这样的玩笑……这并不好玩……”

“玩笑?”他以一种更加压迫的姿势靠近她,伸手扣住了她的下巴,“那么我告诉你,上次我说的话并不是玩笑,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说完最后一个字,他就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强势而有力,带着绝对的主导力量,犹如汹涌的海浪般几乎要在瞬间吞没她的全部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