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夏在回过神之后急忙挣扎起来,但正如阿方索所说的,她似乎并不是他的对手。他就像是她天生的克星,轻易就能化解她的每一次反击,重新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怀抱里,让她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控制。

而在这制服与被制服的过程中,他的嘴唇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的。

流夏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和无法形容的愤怒,她完全不能相信这个事实,除了父亲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男人可以那么轻易就制住她。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愤怒,他的亲吻反而愈加变本加厉了。流夏只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来,就像是被强灌了一整瓶俄罗斯的伏特加,仿佛有一团炽热的火焰在大脑和身体内不停灼烧,在唇齿相接中被激起了一波又一波令人头晕目眩的热度。

好不容易等到他意犹未尽地放开了她,流夏才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时机。她也顾不得对付他,赶紧深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我要回罗马!现在!”这是她现在能做出的最理智的决定。

此时,远方的奇韦塔维基亚。

绵长的海岸线一端,矗立着一栋孤零零的海边别墅。不远处,翻卷的海浪在狂风暴雨中拍打着岸边,像是随时都会失去控制冲上岸来。忽然,一道银色闪电划过天空,在照亮了这个世界的瞬间,也照亮了别墅内的其中一个房间。

房间的地板上凌乱不堪,到处都是被乱扔的衣服,旁边的椅背上还极为香艳的悬挂着一件性感的女人内衣。整个房中弥漫着一股阴暗又糜乱的气息,这里显然刚刚结束了一场属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激战。

年轻的男人正靠着床头,以一个潇洒随意的姿势点燃了手中的烟,连抽了几口后才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壁灯的光线散发着恰到好处的暧昧,在他俊美的脸上投射了下一片斑驳陆离的光影。

“米兰特少爷,我有些饿了,你想吃点什么吗?要不要我亲手给你做?”躺在他旁边的女人也坐起了身子,神态亲昵地拨了拨他的头发,看起来是一脸的惬意。

米兰特似乎对她的亲近动作并不反感,只是略带促狭的勾了勾嘴角,“怎么?多依娜,难道刚才还没喂饱你吗?”

在他那数不清的情人里,这个叫做多依娜的罗马尼亚女人无疑是其中最为受宠的一个。她不但拥有东欧女人独特的美貌和风情,最重要的是,她相当的善解人意,从来就不会提出不该提的要求。

聪明的男人通常都不会喜欢太贪婪的女人,无论她有多漂亮。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佐拉那清冷的声音,“少爷,如果你已经完事的话,最好能出来一下。”

米兰特无奈的掐灭手中的烟,悻悻道,“这个家伙总是那么扫兴。”说归说,他还是起身披上了一件睡袍,对着多依娜做了一个飞吻的手势就推开了房门。

“怎么了?”他懒洋洋地拉开冰箱门,从里面拿了一瓶GIN酒,直接对着瓶口就喝了起来。

“少爷,你还记得装在那个家庭教师身上的小玩意吗?”佐拉推了推自己的镜架。

听到这句话,米兰特的动作明显停滞了一下,眼底冷冷一闪,“有什么发现吗?”

“太过惊人的发现。”佐拉摘下了自己的金边眼镜,那双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眸里仿佛起了一层迷雾,蕴含着一种迷样神秘的魅力。

第十八章:被揭穿的身份

天色将明时分,一辆银色的Bentley正快速行驶在通往罗马的高速公路上。

快要到罗马的时候,漫天的乌云已经散去,露出了蓝的没有一丝杂质的晴朗天空。朝阳初升,浅金色的光芒从天际倾洒下来,透过明亮的车窗落在了流夏的身上,映出了点点跳跃的光斑。

流夏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脑中还是乱糟糟一团。昨晚实在是发生太多事情了,超乎想像的刺激让她几乎难以招架。

好奇心害死猫--------这句话真的一点也没错。如果她没有打开那扇地狱之门,就不会发生之后的那些事情了。

阿方索上了车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开口说话,这种窒息般的沉闷倒是更让人惴惴不安。流夏飞快地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的神色还是如往常般平静无澜,线条完美的侧面在浅金色的阳光下显现出了几分罕见的柔和感。

这让她有种奇特的恍惚,仿佛昨天的那一切都是不存在的,那个让她第一次感到战粟恐惧的强吻也只是幻觉,她真的只是做了一场莫明其妙的梦。

阿方索伯爵摇身一变成为了那个罪恶组织的决策人,然后还向她告白?

------简直比达利的作品还要荒诞。

在她的胡思乱想中,车子在她的公寓前稳稳停了下来。

“到了,流夏。”阿方索微微侧过脸,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神色,“晚上我再给你电话。”

流夏坐在那里没有动,在沉默了一会开口道,“阿方索先生,昨晚发生的一切我都会全部忘记,也绝不会向别人透露半点。请允许我辞去家庭教师这份工作,我想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业上。”

她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郁结的胸口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阿方索不但并没有生气,反而还轻轻笑了起来,“不想做家庭教师这份工作吗?当然可以。”

流夏愣了愣,她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但她的心里同时又涌起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这并不是结束。

“你收拾一下东西,三天后搬到我那里去。”他接下来说的话对流夏来说无异是一阵晴天霹雳。

微凉的风透过车窗吹在她的身上,冷的好像冬天空气中始终散不去的寒意。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能快点冷静下来,因为这样才能给予他理智的回击,“对不起,我是不会搬的。因为我们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我想以伯爵你的身份,也不会随便强迫一个女人同居吧。”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微提嘴角,用一种并不符合他身份的调侃语气回答道,“以伯爵的身份是不会,不过……以另外的身份就难说了。”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不认为自己会这么容易妥协。”流夏直视着他的眼睛,“大不了你就杀了我好了。”

阿方索的嘴角拉出一道微妙的弧度,似乎带着几分嘲讽,那优美的五官在淡淡光线下晕染开暗色的阴影,令人无从看清他的真正表情。

“流夏,你会妥协的。”

看着他的Bentley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流夏的眼中闪过一点意味不明的神色。斑驳的光影追逐着滑过她深锁的眼角眉梢,又莫名的消失,仿佛预示着那未来的不可知。

她的预感没有错。

这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流夏这次的作品得到了静香和卡米拉的一致惊叹。打动了她们的并不是那几乎无可挑剔的构图和色彩,而是其中所蕴含的最真挚的情感。

艺术的语言,是全世界共通的。有时想想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不管说的是什么语言,不管接受的是什么文化,却能从那些不同的线条和构图中读懂相同的情感,以及一些更深入的,触动人心的东西。

这也是流夏自学习画画以来最为满意的作品。

但这一切似乎并不能减轻流夏心里的烦闷,只要想到和EE的老大扯在一起,她就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

阿方索先生有着高贵的身份和地位,也有取之不尽的财产,为什么还要去趟那个浑水呢?好好的做他的伯爵不是很好吗?还有,他见过的美女更是难以计数,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为什么又偏偏看上她了呢?

难道只是一时的新奇?

唉……

在这样反复的情绪纠结中,流夏很快就迎来了下一次的家教课。此时,离阿方索规定的日子只有两天了。

尽管她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会搬,但阿方索那天离开前所说的话却又让她不寒而栗。

的确,身为伯爵的他或许还能维系着那彬彬有礼的面具,但身为黑帮首领的他呢?

流夏本来并不打算去家教课,但转念一想这样又好像太没交待,对玛格丽特来说也不公平,那么索性就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去说个清楚好了。

虽然有些可惜,但她实在不想为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烦了。

下午放学之后,流夏先去了西班牙广场附近,想买个礼物给玛格丽特,作为最后的道别。在经过名牌云集的购物街时,她忽然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流夏!”

这个声音……她有些疑惑的转过头,看到Gucci专卖店亮闪闪的招牌下正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高挑美女。

咦?这不是保罗队长的妻子安妮塔吗?

“流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安妮塔朝着她款款走来,还亲热的拉住了她的手,“好久不见了,最近你怎么样?”

“我……挺好的。”流夏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似乎并不习惯和对方这么亲近。

“流夏,我知道你和托托分手了。现在的年轻人,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吗。这并不影响你我的关系。”安妮塔劈里啪啦的对着她说了一大通,“就算你不是托托的女朋友,我们也还是朋友,说真的我还挺喜欢你的。”

听她这么说,流夏反而觉得更加不自然了,只想赶紧找个理由闪人。毕竟对于只见过一面的人,她做不出那么亲热的态度,客套的礼貌才是她最习惯的表达方式。

安妮塔又像是随意提了一句,“唉,不过托托最近的表现的确有失水准,这也难怪他,才刚刚和你分手,自己的妹妹又成了植物人……”

“什么!安妮塔你刚才说什么?”听到这里,流夏大惊失色的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知道吗?不过也是,因为和EE有关,所以传媒都封锁了消息。”安妮塔摇着头叹息道。

“EE……?这和EE有关吗?”她的情绪陡然变得激动起来,双手不自觉的开始微颤。

“听说好像是。而且托托的妹妹还……”

“不好意思,安妮塔,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聊。”流夏觉得自己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恨不能立即长出翅膀,以最快的速度飞到托托家去。

原来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这个家伙,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

她的心里猛的一个激灵,难道上次他喝醉酒打电话给她的那一天,就是因为这件事……

不……上帝啊……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她怎么完全没有觉察到异样……

托托……

自从发生了艾玛那件事之后,每次她站在他的家门前,都会觉得那门铃,以及门后的人离自己仿佛有咫尺之遥,所以总是迟迟无法摁下去。但这次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猛按着门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焦灼的心情稍微冷静一些。

她的运气似乎不错,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而且------还是托托本人。

他的精神状况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差了,原本俊秀的容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暗淡的灰色,嘴角边竟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细纹。

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他的眼中明显有亮光流转,但随即又消失在了眼底。

那道细纹让流夏顿时觉得心痛如绞,她急忙将目光移开,低声道,“可以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他愣了愣,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当然可以。”

“托托,玛丽娅她……”流夏一进房间就忍不住想问这件事,可是才说了几个字,喉咙就好像被什么堵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听到这个名字,托托的眼底顿时泛起了一层泪光,“你知道了?”

流夏点点头,露出了急切又悲伤的神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玛丽娅是怎么出事的?又怎么会和EE有关?”她在问完之后就立即后悔了,这些问题不是又一次刺痛了他的心吗?她不应该这么冲动的……

“对不起,托托,我……你可以不回答的……”

“没关系,我已经好多了。”托托摇了摇头,“我告诉过你,前几年玛丽娅就跟着她的男朋友安东尼去了那不勒斯发展。可我们都不知道,安东尼的哥哥丹特是EE组织里的高层,最近他被执行了家法。组织里派来的杀手为了斩草除根,连安东尼和玛丽娅都没有放过。安东尼当场死亡,可怜的玛丽娅头部中弹,虽然还有呼吸,但已经成为了植物人……我之前消失了几天,就是去那不勒斯处理这件事了。”

想起小时候和玛丽娅一起玩耍的时光,流夏也不禁悲从中来,可又怕托托触景生情,所以就一直忍耐着让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硬是没有让它们落下来。

“不过,上帝还是仁慈的。”他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你知道吗?原来玛丽娅就快要当妈妈了,她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是想等孩子生下来给我一个惊喜。谁知道……”

托托的话还没说完,从里面的房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他脸色顿变,一个箭步敏捷地冲进了那个房间。

流夏很吃惊,因为按日期来算,这绝对不是艾玛的孩子。那这个孩子是-----她的心里一凛,难道是……

就在她胡乱猜测的时候,托托已经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熟练的从冰箱里拿出了奶瓶,放在电磁炉上热了热。

“看,这就是玛丽娅的孩子。很可爱吧?”托托边哄着孩子边对她说道。

“真的是玛丽娅的孩子……”流夏倒并没那么吃惊,“我刚才也想到过,但是她不是成植物人了吗?怎么还会……”

“玛丽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羊水已经破了,所以医生就立即给她做了剖腹产手术,及时将孩子取了出来。”托托刚将奶瓶塞到了孩子的嘴里,孩子就止了哭声,抱着奶瓶转着漂亮的大眼睛四处张望起来。

“她的眼睛真像玛丽娅,将来一定会是个迷人的姑娘。”流夏将脑袋凑了过去,温柔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想依稀寻找出一点孩子母亲的影子。

不知为什么,就是这么看着看着,她的整颗心都好像变得柔软起来,那些烦恼,伤感在这个孩子面前似乎都算不了什么了。

“给孩子起名了吗?”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起了,她叫Meraviglia。”

“Meraviglia?这么拗口的名字?这不是奇迹的意思吗?”

“对,奇迹。”托托直视着她的眼睛,蓝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淡淡的光辉,“流夏,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枯死的树木能抽出新的枝叶,失去生命力的母亲能产下新的生命,那就是上帝的奇迹,是爱才能创造的奇迹。所以这个孩子,就是奇迹。”

流夏忽然感到有一股炽热的液体直冲眼底,让她几乎无从招架。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急忙转移了话题,“那现在,就是你一个人照顾孩子吗?你的父母呢?”

“父母他们因为玛丽娅的事深受打击,根本就没有精力照顾孩子。所以我就把孩子带到了身边。另外还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这样我工作的时候她能替我看着孩子。”

“托托,你一个单身男人还要照顾孩子,真是很辛苦……”流夏的眼中流露着遮掩不住的心疼。

“是很辛苦,可这是我妹妹唯一的孩子。这个孩子,是我的责任。”托托凝视着孩子的眼波是那么温柔,就像是初春时节万里无云的天空。

听到最后那句话,流夏的心里一震,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他曾经说过的几句话。

“是,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我不能不管他……”

“这个孩子,是我的责任……”

上帝啊,一切都弄错了!原来那天他所说的孩子就是玛丽娅的孩子!

不是艾玛,不是艾玛!

那么,她所认为的那些他对艾玛孩子的挣扎,矛盾,统统都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动了动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微颤,“托托,那天你喝了酒叫我来,是不是……”

铃铃铃---------忽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她的问话。托托朝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到前面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托托。哦,是吗?他们明天就可以过来上班吗?那太好了,当然是越快越好!”

放下电话时,托托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微蹙的眉尖还是泄露了他暗藏的担忧。

“怎么了?你请人过来上班?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宝宝吗?”流夏的注意力也被这个电话转移了。

“不是为了照顾宝宝,而是为了保护宝宝。”托托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EE的杀手都是心狠手辣,我怕他们会再次对宝宝不利,所以特地请了几个保镖来保护她。希望她能平平安安活下去。”

流夏的眼角猛的收缩了一下,她握住了自己颤抖的手,才发现双手已经冰冷的几乎僵硬了。不知是不是情绪太过激动的关系,她的牙疼似乎更加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