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漱罢口,见慧雅为了躲他,已经进了东暗间卧室,不由无奈地笑了,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唤慧雅道:“慧雅,过来我给你些东西!”

慧雅警惕极了,只从卧室门内探出一只手:“给我吧!”

赵青轻笑一声,把那叠银票搁在了慧雅手中,轻轻道:九月的家用!”

说罢,也不待慧雅回话,抬腿便出了堂屋。

慧雅:“…”

她倚着卧室门框站着,握着手中的银票,眼睁睁看着赵青修长的身影消失在堂屋外面。

慧雅此时竟然也有了这样一种类似大逆不道的心情:唉,这么好的男人,如果能早点成亲就好了,孙刘氏死得真不是时候啊!

第二日上午,慧雅醒来之后洗漱罢,趁赵青正在前面大堂见县里提刑所的赵提刑,命丁小五备下轿子,她带着李妈妈和小梅坐了轿子就离开了。

到了朱府,王氏听说慧雅来了,简直是欢天喜地,当即牵着贵哥的手与二娘董兰英一起迎了出来:“慧雅,我正要去看你呢!”

一时进了内宅上房坐定,王氏和慧雅在罗汉床上隔着红木小炕桌并排坐了,董兰英坐在靠东的圈椅上陪着。

贵哥一见慧雅就欢喜,猴在慧雅身上扭股糖似的动来动去,亲热得很。

慧雅也很开心,轻轻捏捏贵哥白嫩嫩的小脸,再拍拍贵哥肉乎乎的胖屁股,享受着贵哥香甜的亲吻,别提多惬意了。

王氏寒暄了几句就直奔主题:“慧雅,我想拜托你件事!”

慧雅心里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自己的身份是知县赵青的未婚妻子,因此格外的谨慎,就因为怕有人借自己向赵青行贿,她如今连绣活都不肯再接了。

她没有立即答是,而是谨慎道:“大娘先说说看吧!”

王氏见她如此谨慎,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缓缓道:“老爷不是被发配到了沧州么,他刚让人捎回了一封家书,言说沧州苦寒,他身体久病,很怕命不久矣,想要我去一趟,和我交代一下家事…”

董兰英在一旁早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我苦命的老爷啊!”

慧雅静静看了董兰英一眼,没有说话。

朱俊哪里苦命了?他如果苦命的话,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人家苦不苦命?

王氏烦她只知道哭,便呵斥道:“想哭回房哭去,少在我这里现眼!”

董兰英闻言,憋得直打嗝,却也不敢说什么,起身哭着打着嗝出去了。自从老爷被发配到了沧州,朱栀子也另寻人家主动求去了,王氏自从掌握了家事,就一日比一日的厉害,对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容让了。

董兰英一走,王氏终于耳根清净了,便道:“慧雅,我去便去,只是贵哥年纪小,我怕…”

慧雅已猜到了王氏之意,微微一笑道:“大娘想让贵哥跟着我住么?”

王氏点了点头,殷切地望着慧雅。慧雅太靠谱了,把贵哥放在慧雅那里,甚至比放在她娘家还令她放心。

慧雅点了点头,爽快道:“大娘,尽管把贵哥放在我那里吧!”

她与王氏又商议了一阵子,最后商量好五日后她来接贵哥过去,由慧雅来照顾贵哥直到王氏从沧州回来。

三日后正是九月十六。

这日一大早,慧雅正在窗前对镜梳妆,大门外面就有人“嘭嘭嘭嘭”地用力敲门,听起来很不礼貌,把慧雅给吓了一跳。

第八十九章

小梅正在厨房里帮忙,听见敲门声便跑了出来,见慧雅还在梳妆,就跑到窗下低声问道:“姑娘,要不要开门?”

慧雅笑微微道:“再等等!”

她慢条斯理地把赵青送她的赤金镶红宝石梅花型耳坠子戴上,对镜看了看,这才低声吩咐小梅:“你过去在门里问一问,再来回我!”

小梅答应了一声,小跑跑了过去,在门内问道:“谁啊?”

外面的人高声大嗓道:“是孙全家的!”

接着便是孙福娘子的声音:“我说孙全家的,你能不能声音小一些啊!”

听说是孙福娘子和孙全娘子,慧雅这才让小梅打开了大门。

孙全娘子进了堂屋,见孙慧雅大模大样坐在方桌边,一点出来迎接的意思都没有,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好几声。

孙福娘子见状,忙给孙全娘子使了个眼色。

孙全娘子摆出一副饱受屈辱的模样,慢慢扶着膝盖跪了下去,浅浅地磕了四个头:“大姑娘,对不住了,是我们家的人性子左了,老想霸占您的产业,以后再不会了。”

慧雅看都不看她,兀自整理着自己的衣裙。

因为还在孝期内,她今日依旧穿得很素雅,上面是月白松绫交领夹衣和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褙子,下面系了一条银灰撒花绸子马面裙,瞧着极为淡雅清新。

孙福娘子觑了慧雅一眼,赔笑道:“姑娘,孙全家也是诚心道歉,您看…”

慧雅含笑道:“我那二亩菜地腾出来没有?”她知道菜地被孙全家种了菜,所以宽限孙全家好几日,给他们把菜收了的时间。

孙全娘子见里正孙福的娘子都对孙慧雅如此恭谨,也醒悟了一些,低声道:“禀姑娘,全都收干净了。”

慧雅根本不和她说话,含笑看向孙福娘子:“地里收拾了么?”

孙福娘子忙道:“禀姑娘,我去看了,都收拾了!”

慧雅特意放慢音速缓缓道:“我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以后大家都好自为之,好好做邻居吧,别一天到晚老想着欺负别人,占别人的便宜,谁都不是傻子!”最后一句她的声音乍然提高,她就是要告诉这爱欺负村民的孙全一家人,以后若是再敢作恶,她见一次,让人打一次。

那孙全娘子屈辱地答了声“是”,情知如今遇到了对头,不敢多言。

一时孙全娘子低着头离开了。

孙福娘子留了下来,又陪着慧雅说了一阵子家常,这才告辞离开了。

慧雅因为知道孙福两口子都是好人,因此对孙福娘子倒是亲热得很。

上午的时候慧雅坐在窗内继续绣最后接的那批活计,李妈妈坐在窗下帮她锁边,让小梅把前院后院的花木都浇了一遍。

小梅浇过花之后,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李妈妈身边跟着李妈妈学做活,可是她毕竟年纪小,有些坐不住,坐在那里乱晃乱扭,弄得小板凳“吱呀”直响。

慧雅看了不由笑了,道:“小梅,你出去寻小伙伴玩一会儿吧!”

小梅开心极了,清脆地答了声“是”,起身跑出去玩去了。

李妈妈起身把大门闩上,过来笑着对慧雅说道:“大姑娘,你十二岁的时候可稳重多了,明明看着是小姑娘的模样,可是老是小大人一般懂事!”

慧雅垂下眼帘,微微笑了:那时候可不得和小大人一般么?十二岁的她已经出落得很好了,家主朱俊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三娘四娘五娘她们也渐渐把她当成了眼中钉,时不时刺两句,大娘又是不护着下面人的性子…她没有资格天真啊!

李妈妈坐了下来,继续做活。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问慧雅:“慧雅,空出那两亩菜地咱们种些什么呢?”

慧雅想了想道:“要不全种成桃树?水蜜桃怎么样?”她想象了一下春天桃花盛开的胜景,真的是悠然神往啊!

李妈妈笑了:“咱们又没人去看着,到时候结的桃子还不被村子里的小孩子给全偷了?”

慧雅笑了:“偷就偷吧,多好玩啊!”

见李妈妈一脸的不赞成,慧雅忙安慰她道:“咱们先买些好桃树苗种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妈妈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说话,外面又有人敲门,这次温柔多了,“笃笃,笃笃”,显得轻柔而有节奏。

李妈妈走到门内问了一声,外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们是周台官府里的人,我们大娘和我们大姑娘来看望孙姑娘!”

慧雅听李妈妈说了,蹙眉道:“我不认识什么周台官娘子啊!”

她又想了半日,这才想起她第一次去江守备府赴宴,曾经遇到过周台官娘子和周大姑娘,当时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因为周台官娘子母女出言不逊,结果被兰娘子当众打了脸,灰溜溜走了——只是这母女俩到她家来做什么呢?

一时慧雅起身迎了周台官娘子和周大姑娘进来,三人在堂屋分宾主坐下,李妈妈奉上茶来。

周台官娘子打量着慧雅,见她梳着桃心髻,发髻里插了一朵雪白晶莹的木莲花,分明是孝中的打扮,可是雪白晶莹的花朵衬着她那张美丽的芙蓉面,愈发显得风流美丽,心里不由鄙视得很,脸上却堆满笑意:“我们家在附近有二百亩地,是预备将来给我们大姑娘做陪嫁的,我原本是去地里看看,结果听说苏姑娘您在这里住,不敢过门不入,便过来看您呢!”

慧雅听她乱用成语“过门不入”,不由暗笑,脸上却正经得很,微笑道:“欢迎欢迎!”

周台官娘子给闺女使了个眼色,继续奉承慧雅道:“孙姑娘家里收拾得真雅致,让人看了心旷神怡,正好我给孙姑娘带了四车名种菊花,孙姑娘您可不要嫌弃啊!”

没办法,她家大姑娘就是看上知县赵大人了,自从听她爹说了赵大人的出身,就在家里哭着嚷着寻死觅活非赵大人不嫁,寻了媒人去县衙询问,却被知县赵大人派人给赶了出来。闺女在家里日夜啼哭寻死觅活,她只得另辟蹊径,带了重礼来见孙慧雅。

慧雅诧异地接了礼单,匆匆浏览了一遍,见上面书写着“名种菊花三十六盆,黄金漆点翠玻璃围屏一对,青花底琉璃花樽一对,凤雕玉盒一对…”

她心里一沉,把礼单还给了周台官娘子,含笑道:“咱们有话好好说就行了,可这些礼物我不能收!”

周台官娘子为了闺女,对慧雅极尽巴结奉迎,又推让了半日,最后慧雅被纠缠得烦了,便似笑非笑道:“周夫人,您还是开门见山说说吧!”

慧雅这话其实已经很不客气了,可是周台官娘子病急乱投医,竟然没听出来,反而大喜道:“孙姑娘,敢问您和赵大人的婚期定于何时?”

慧雅低头端起茶盏品了一口,缓缓道:“明年六月。”随便一问就能打听出来的话,这周台官娘子问她做什么?

周台官娘子满脸意味深长的笑:“嗳哟,还得九个月呢!”

慧雅稳坐钓鱼台,垂下眼帘看自己手中的茶盏,并不接话。

周台官娘子见她不上当,只得自己说道:“孙姑娘,这九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会发生不少变故呢…”

慧雅含笑不吭声,等着周台官娘子亮明来意。

周台官娘眼睛觑着慧雅,试探着道:“赵大人年轻俊俏,又是一县父母官,谁不巴结呢?那些丫鬟啊,媳妇啊,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爬床呢,赵大人又是血气方刚的时候,万一哪一日把持不住…”

慧雅并不接话,而是轻松适意地微笑。

周台官子见孙慧雅滑得跟泥鳅似的,一点都不上当,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白话:“依我说啊,孙姑娘,与其让那些不上台面的人得了好去,不如先给赵大人纳一房和您一心、嫁妆又丰厚的良妾,反正您将来是正妻,到时候这良妾的嫁妆还不是捏在您手里…”孙慧雅是没多少陪嫁的,一定贪钱得很,诱之以利一定有效。至于嫁过去以后的事情,她家是官家,孙慧雅一介民女,又没有靠山,如何斗得过她家?

慧雅这时已经全部明白她的来意了,笑了笑,打量了一旁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周大姑娘一眼,淡淡道:“如果有人有这个意思的话,尽管去找赵大人,我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如何会管这些事?”

她的视线扫过周台官娘子和周大姑娘,脸上带笑,可是眼中殊无笑意:“这样的事情,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该听,也不能听!至于那些礼物,我更是不能收了!”

慧雅笑微微看向周台官娘子和周大姑娘,沉声道:“这种事情,只须去找当事的赵大人,只要赵大人同意,我都听赵大人的!”她倒是要看看,赵青如何处理这送上来的漂亮姑娘和漂亮姑娘的大笔嫁妆!

周台官娘子和周大姑娘吃了个闭门羹,只得灰溜溜带了礼物原路返还了。

一路上,周台官娘子坐在轿子里,见女儿一直哭哭啼啼,便道:“哭什么?我去寻你爹,让他托江守备再和赵大人说一次,明说我和你爹陪送你两千两银子和二百亩地,我不信赵大人不心动!”

第九十章 冲喜有望

到了周府,周台官娘子一下轿子就问周台官书房的小厮:“老爷回来没有?”

小厮忙道:“禀大娘,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雪枝姑娘房里。”雪枝是周台官的通房丫鬟,一向深受周台官宠爱。

周台官娘子当下便直奔雪枝的房间,没过多久就把正与通房丫鬟吃酒的周台官揪了出来,回了上房。

听了妻子的话,周台官当即苦兮兮道:“夫人啊,赵青虽好,可咱们大好的闺女送去做二房,这实在是太丢人了,你还让我亲自去巴结…”

周台官娘子当即蹦了起来,嗷嗷直叫:“不是你说的吗?说人家赵大人爹是沧州节度使,娘出身穆氏皇室,大哥是定远侯,表哥是开封府尹是未来的皇太子,你引得咱们大姑娘动了心,你又不肯了?”

周台官讷讷:“这…”

周台官娘子又道:“想那赵青的未婚妻孙氏,出身低微,不过是个乡野村女,咱们大姑娘即使是去做二房,那姓孙的又能把咱们大姑娘怎么样?”

周台官被妻子这么一批讲,不由也有些心动,便沉吟起来。

周台官娘子觑了丈夫一眼,又加了一把柴火:“老爷,你若是肯出面说成此事,我就给雪枝打一个银鬏髻 扶了做姨娘!”

周台官闻言大喜,勉强抑制着自己的欢喜之情,矜持道:“我再考虑考虑。”

客人离开之后,李妈妈见慧雅稳稳地坐在窗前绣花,不由忧愁极了,低声道:“慧雅啊,这赵大人生得好,家世也好,实在是个香饽饽,将来这样的人怕还多着呢!”

慧雅一边绣花,一边慢悠悠道:“若是赵青有这想法,我再防也防不住;若是赵青没这想法,有多少这样的人我也不怕。”

李妈妈立在窗外,咀嚼着慧雅的话,觉得慧雅这话虽然简单,可是大有道理——根源可不就在男人那里!

她不由转忧为喜,道:“就看赵大人的心思了!”

两人正在说话,有人敲门,原来是小梅回来了。

小梅跑得满脸通红,两鬓汗津津的,跑到窗边道:“贾娘子回来了!”

李妈妈和慧雅闻言一愣,过了片刻才想起贾娘子是谁。

小梅从李妈妈手里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温开水,抹了把嘴,接着道:“贾娘子快变成乞丐了,瘦得不成个人样,现在正抱了她家阿宝哭呢,说是被人拐卖到了外地,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小梅洗脸去了,李妈妈解气道:“哎哟,让贾娘子一天到晚地出幺蛾子,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慧雅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阿宝还是得跟着亲娘。”她虽然讨厌贾娘子,却依旧为阿宝有母亲陪着开心。

此时定远侯夫人的大船行驶在运河之上,眼看着已经快到京城了。

尹夫人似睡非睡倚着锦垫歪在锦榻上,大丫鬟紫菊给她按摩着肩部。

素蓁跪在一侧给尹夫人捶着腿。

她觑了一眼尹夫人,开口继续道:“夫人,那孙氏出身实在是太低了,将来真的结了亲,咱们侯府还不成了整个东京城的笑柄?就连夫人您,说不定也会被那起子爱说闲话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尹夫人没有说话。

紫菊见素蓁又在说未来的二夫人的坏话了,不由笑了,等到了晚上,这才悄悄对素蓁说道:“我说素蓁,根本不用担心咱们夫人的名声,二公子娶亲这件事,京城没人会知道的!”

素蓁知她是尹夫人的心腹,闻言忙道:“好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和我说说,别让我心急!”

紫菊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你啊,怀秀大师说二公子克妻,得克够两个方才罢休,所以老侯爷、侯爷和侯夫人的意思是先让二公子克死两房妻室,再另娶高门之女为妻!”

素蓁:“…”等进了京,得赶紧把此事禀报二爷。那孙姑娘虽好,可若是被赵二公子给活活克死了,二爷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为慧雅想看他断黄岗寺僧人被杀一案,所以为了早点找到理由去接慧雅,赵青加快了办案的速度。不光他自己忙,就连叶瑾许家英等人也都忙得够呛,终于在九月十六准备就绪,预备九月十七公审此案。

赵青忙完这些,吩咐丁小五带了轿子去接慧雅。

丁小五刚离开,丁小四便引着一个管家和两个士兵风尘仆仆走了进来:“禀大人,老侯爷派管家宋伯从沧州送书信来了!”宋伯名叫宋喜祥,正是赵青父亲赵岭的亲信。

问了宋伯几句话之后,赵青命丁小四带宋伯去客房安置,自己回到东厅屏风后打开了父亲赵岭送来的书信,匆匆读了一遍,发现前面不过是些督促他上进的话,后面的话才是重点——“吾儿既有此意,为父装病一场又有何难?吾已交代宋喜祥,让他一切听吾儿安排。”

另外赵岭随信捎来了几张银票,加起来总共有三千两银子,是给他迎娶孙氏用的。

赵青知道沧州那边府中家计都由继母严氏把持,父亲能给他这三千两银子,怕是攒了好久的私房。

他略一思索,提笔写了一封回信,极力表达了对对父亲体贴自己的谢意。

他前些日子让人往沧州送了一封书信给父亲赵岭,信中充满了凛然正气,说自己要为国家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后笔头一转,开始以情动他爹,说了因为国师怀秀的断言,他压力很大,要等克过两妻,不知要等到何日云云,而孙氏到明年六月才能除孝。

写了这些之后,赵青接着便开始撒娇,求他爹想个办法,实在不行就装病冲喜,让他早点娶了孙氏进门,以便早日应验怀秀大师之言,也好为赵氏延续香烟云云。

没想到他爹这么快就有了回应。

赵青心中欢喜,把看过的信纸叠好,装进了信封,随手用镇纸压在了书案上。

来孙家沟接慧雅的除了丁小五,还有老衙役管老爹和其妻管妈妈。

丁小五笑着禀报道:“孙姑娘,我们大人怕家里没人您担心,就派了管老爹和管妈妈过来帮您看门!”

慧雅不由笑了:“…”

李妈妈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这小赵大人是有多舍不得慧雅啊,连这都帮慧雅想好了。

既然没了后顾之忧,慧雅便拜托管老爹管妈妈帮她看门,自己带着李妈妈和小梅上了轿子。

丁小五骑着马押轿,慧雅的轿子在前,李妈妈和小梅带了她的衣包和妆匣坐了后面的轿子,一行人进城而去。

到了县衙已是傍晚时分。

慧雅的轿子一直被抬到了东厅内堂门外。

轿子甫一停稳,慧雅还没回过神来,轿帘就被掀开了,赵青微微含笑躬身扶着她出了轿子。

见赵大人扶着慧雅进了内堂游廊,小梅刚要跟过去,却被李妈妈拽了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吐了吐舌头,跟着李妈妈和丁小五一起慢悠悠走在后面。

见李妈妈她们距离甚远,慧雅便仰首笑着看赵青:“赵青,我正有事寻你呢!”

赵青的手在衣袖遮掩下握住了她的手:“何事?”

慧雅笑道:“我现在先不说,等应景了再说呢!”

到了内堂堂屋,慧雅与赵青坐在屋里说话,李妈妈上了茶点之后便退了出去。

赵青这才开口问慧雅方才所说的是何事。

慧雅正要开口,丁小四进来回报,说周台官求见。

赵青秀眉微蹙,道:“天晚了,我正忙着呢,下次吧!”这个周台官过于巴结奉迎,气质有些猥琐,赵青并不喜欢。

上次他家居然还派了媒人上门,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慧雅没想到周家人来得这么快,似笑非笑道:“阿青,依我说,你还是见见吧!”

她起身走过去,挽着赵青的胳膊笑盈盈撒娇:“阿青,你见周台官的时候,让我呆在屏风后面听听吧!”

慧雅如此柔媚可爱,赵青一阵晕头,不由点头答应了。

赵青知道慧雅一向靠谱,从来不做无谓之事,她这样做,一定是有这样做的理由,便吩咐丁小四:“一刻钟之后带周大人去东厅外堂!”

慧雅在外堂屏风后面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挥手让赵青出去:“阿青,你不用管我,忙你自己的吧!”

赵青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周台官一进外堂,见赵青端坐在书案后面,忙深深行了一个大礼:“见过大人!”

赵青含笑道:“周大人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