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徐苒就觉前路一片黑暗,半点光亮儿都瞧不见,真真有些气馁。

顾程见她目光呆愣愣落在窗外,小脸白白的,平日的伶俐机灵一丝影儿都不见,却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柔弱来,把顾程疼的,心早软的不成了样子,搂她在怀里道:“怎连话都不说了,刚不还好好的。”

“什么好好的?“徐苒忽然不耐起来,用力想推开他,奈何使不上力气,推不动,顾程却仍低声哄她:“如今你身子正弱呢,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你想怎样,跟爷说,爷保证都依着你就是。”

都依着我?徐苒忽然苦笑一声,她想要出去,她想要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可这顾府的宅子就好像一座监狱,这书房院就是她的号房,顾程就是冷酷的牢头,如果这辈子都出不去,估计她自己会发疯。

其实徐苒一点想不通,顾程怎么就死活不放开她了,要说这新鲜劲儿也该过去了,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吗,是不是这孩子没了,他就能放过自己了。

顾程摸了摸她的脸:“大姐儿,你跟爷说说话儿,你这样儿,爷心里难受。”徐苒闭了闭眼,看着顾程,低低说了一句:“顾程,你能不能,能不能…放过我…”后边仨字,徐苒咽了下去,她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没准顾程听了还会看管的她更严。

过了晌午,旺儿就赶回来了,跟顾程回话儿:“孙郎中被人请去了京里瞧个要紧的病人,说最快也要年底才能回转。”

顾程指着他道:“真真一个蠢材,既没请来孙郎中,再去寻旁个,怎就自己回来了。”

旺儿忙又去请了一个郎中来,这个倒聪明,摇头晃脑说了些含糊其辞的之乎者也,末了开了剂保胎药。

顾程让人熬了,亲眼盯着徐苒刚吃下,前头便传了话进来:“尹二爷来了,说是有事儿寻爷呢。”

顾程眼中厉光一闪而没:“说爷就去。”回过头来跟大姐儿道:“刚吃了药,好生睡会儿,爷去去就来。”

徐苒点点头,身子翻过去,闭上眼暗暗松了口气,孙郎中不来,倒是混过了眼前,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吧!她真觉得很累,累的都没力气想以后的事了…

66

话说这尹二近日真真的不顺当,好容易从他爹哪儿弄了一千银子,收拾家中房子,在院中吃花酒,便去了一大半,又给了冯来时一百两,剩下满打满算也就三百两银子,想起他爹的正事还没影儿呢,忙上门拜上郑千户,哪想郑千户倒是个贪财的,估摸是嫌他送的银子少,连面儿都不见,他送去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可也打了水漂,他爹哪儿这几日又催的紧,倒弄了个焦头烂额。

上回顾程吃了他的陪情酒,道:“妇人算得什么,今后还是好兄弟。”话是这样说,心里难免有疙瘩,加上如今顾程得了郑千户青眼,跟他们几个越发生疏,只他爹这事儿,尹二实在想不出还能求谁,只得舔着脸来走顾程的门路。

暗道,怎也有些人情,谁都知道如今顾程手里那个当铺是个最赚钱的买卖,这当初若不是自己走动,顾程也盘不来这个营生,从根儿上说,他也当知自己这份情儿,所以说,这尹二糊涂,当初拿了顾程好处银子那事儿早忘了。

顾程虽说心里厌他,面儿上却仍带着笑意道:“仲华可是稀客,听见说,明府大人在狮子桥街东,新置下了一处宅子,正四处打选木料,要盖园子呢,仲华怎么还有闲工夫上我这儿里来?”

顾程一说起这个,又勾起了尹二的心事儿,早知他爹偏心他大哥,可也没想到偏到如此程度,令人心寒,说到底儿,不过是因大哥是大娘所出,根儿正,自己呢是侍妾生的,他娘还早早的去了,便更不受待见,他爹给他一千两银子,还跟从肋条里抠出来似的,三天两头的来寻他追债。

他大哥哪儿呢,本来住的就是个前后两进的院子,还嫌不体面,变着法儿的撺掇他爹置下了狮子桥街东那处宅子。

那宅子可有些年头了,街面是楼,到底儿七进,本是内官一处养老的私宅,后内官死了,落在他远房侄儿的手里,便思量着要卖,被他哥听见信儿,跟他爹道:“寻风水先生瞧了,说那处宅子风水好,主着人财两旺,官运亨通,不若买在手里,便日后爹不在这信都县里,也是一处产业。”舌翻莲花的把他爹说动了,拿出八百银子买将下来,他哥那儿又四处寻访好木料,要翻盖屋舍,倒是折腾了个不消停。

想到此,尹二哼了一声道:“我大哥在哪儿盯着呢,哪里用的上我。”眼珠转了转道:“今儿弟既来了,也不藏着掖着,却有一事来求哥帮个情儿。”

顾程笑道:“你我弟兄,哪用如此外道,有甚话只管说便是。”

尹二一听顾程话头敞亮,心里暗松口气,道:“却是我爹的正经事儿,想来哥也知,我爹在信都县的任期已满,说起来,已在这信都县连了两任知县,也该换个地儿,便让我去走郑大人的门路,不想我上门几趟,都被挡在外头,管家只道他家老爷着了暑热,这些日子都闭门谢客,弟着实没法儿,才转而求道哥这里,哥跟郑大人交好,能不能帮弟带上句话儿,若果真成事,必有重谢。”

必有重谢!顾程暗哼一声,心话说,这是想着用嘴对付呢,就尹二那点儿家底儿,拿什么重谢,再说,这跑官儿,哪有赊账的,便是你手里有银子,还愁没门路送呢,这尹二明摆着就是想空手套白狼,是打量自己是个冤大头呢,若让他成了事,还怎么收拾他。

不过,尹二虽没用,他那个爹毕竟做了这些年官儿,总有几个年兄故旧,若他自己寻门路升迁上去,这尹二岂不更得意,倒要拖住他才好。

打了这个主意,顾程便有些为难的道:“虽说郑大人肯给我几分薄面,想必仲华也知,这事儿还需银子打通关节。”

尹二哪有不知这个的道理,不是手里缺银钱使唤吗,不然也不至于求到顾程头上,便道:“不满哥,弟这几日手头上紧些,正想与哥开口,行个方便,先借上些银子,到年底定然连本带利的归还。”

顾程目光闪了闪:“说什么利不利的,仲华只把本归上便可。”尹二一听不禁大喜,忙道:“如此,弟写个字据。”顾程还假意推脱:“你我之间何用这些。”

尹二却道:“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哥肯行方便已是救了急,哪能不立字据。”忙让旺儿去寻了文房四宝来,唰唰立了字据,递在顾程手里,顾程拿起瞧了瞧,只见上头写着:“今儿欠下顾程顾员外五百两纹银,说定年底归还,若到时归还不上,情愿以城中曲水街一处三进的宅子顶账。”署名尹仲华,下头是注上了年月日子,并按上了手印。

尹二又道:“这五百两银子就劳烦哥帮着走走门路,弟这里给哥鞠躬了。”说着,深深一躬到地。

顾程忙扶起他重新落座,又让换了新茶来,才道:“弟倒是越发客气了,凭你我的情份儿,这哪儿算什么大事儿,只仲华若手头吃紧,我这里倒有一桩便宜买卖,不知仲华可有意吗?”

尹二一听,眼睛一亮,忙问:“什么便宜买卖?”

顾程扫了眼外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尹二道:“却是一桩好买卖。”

话说这信都县虽不大,却是个南北交通的要塞,别管是京官儿外放,还是南边的官儿回京述职,必然要经过的地儿就是信都县,且信都县外临着通河,因皇上去年下了道圣旨,要修避暑行宫,便在通河上游设下了皇木场,所出的皇木都要从通河顺水而下,正巧路过信都县,那督运的官正属卫指挥使麾下,来了信都县,岂有不拜望郑千户的。

留下了许多黄木当礼,郑千户不善这些营生,便一总交给顾程打理,顾程原想自己留着使唤,这可是有银子也买不来的好东西,他早想收拾顾府,这宅子还是他外祖传下的,虽说不小,却有些过于方正,且都是一进进的院子,连个花园池水都无,隆冬还好,入了夏,却少了几分意趣,加上邻舍人家也有意要卖,顾程才动了意。

既想收拾园子,自然要用木料,这些皇木岂不正好,过后他又一想,此事万万不妥,这可是皇木,虽说私下里用的也不少,可没事儿是没事,真有事儿的时候,就是抄家灭族之罪,便歇了心思。刚一见尹二,想起他爹正操持的盖房,可不正好。

却听尹二道:“这可是皇木,若真出事儿可是要掉脑袋的。”顾程笑道:“仲华怎如此胆小起来,用这个盖房的多了,见那个掉了脑袋,再说,有几个知道这是皇木的,前儿县外三里庄上的赵员外还跟我说要都买了去呢,哥是想起明府大人正得用,才跟弟透个信儿,旁的便不说,这点儿银子,什么木料能买的来,这事儿若过得明路,也不成一桩好买卖了。”

尹二心里暗道,他哥那个人明明就是个糊涂虫,偏他爹当个诸葛亮使唤,便卖给他,他知道什么来路,正好从中赚几个好钱。

想到此,便道:“如此,弟这里谢哥了,那些木料在哪儿?明儿引我哥去瞧上一瞧。”顾程见他入了套,便道:“就在城外河边上的砖厂里,用油布盖着呢,真真好木头,不是哥现用不着,又怕白搁着糟蹋了,再舍不得给旁人使的。”

尹二忙又谢了,想着去寻他哥,顾程留饭都推了,急匆匆便走了,他刚走,顾程拿起那张借据,冷哼了一声,暗道,不弄你个家破人亡,爷都不能出这口气,递给旺儿,交代他好生收起来,刚要回去瞧大姐儿,不妨郑千户跟前的小厮来了,跟他道:“大人请顾员外过府吃酒。“

顾程本要推却,思及尹二之事,便应了,临走嘱咐旺儿去书房跟大姐儿送个信儿:“若她睡着,告诉李婆子仔细着些,若再有什么闪失,问她这条老命还要不要。”撂下话儿,这才跟那小厮去了。

到了千户府里,见酒宴设在园中的流芳榭中,临着水,虽是晌午,却也不觉得热,水中植荷,清风徐来,倒伴着若有若无的荷香,颇为惬意。

人不多,右侧坐着信都县的县丞钱大人,左边是衙门里周典吏,两人坐与席上吃酒,郑千户却在那边儿鹅颈椅上,怀里搂着个人儿正亲嘴儿,待看清郑千户怀中之人,顾程暗笑一声,怪道不见有人唱曲儿,原来有他。

郑千户怀里的正是杜文秀,想杜文秀本就是吃这行饭的,这些达官贵人,正是他们的靠傍,哪里敢得罪,只这郑千户却是个喜欢折腾人的,昨个夜里折腾了他一宿,到天明才放过他。

如今他也不是十六七的时候,腰软体娇,快奔三十去了,被郑千户这么下死力的折腾一宿,腰都差点折了,这会儿被他传唤来,腿脚儿都有些跟不上,只得坐在鹅颈椅上半日不动。

郑千户本来也嫌这杜文秀年纪大,奈何这戏子生的别样俊俏,年纪虽大,上了妆那扮相儿,那嗓子,那身段儿,勾的他哈喇子流了三尺长,当夜便把他叫到书房来,按在炕上弄了一回,真比那瑞香阁的头牌小倌儿还销魂,倒是舍不得丢开了,把戏班留在府里住下,单把杜文秀弄到他跨院里住着,想起来便唤来弄一场,如今正在热乎头上,把外宅里的瑞香都丢在脑后去了。

几人见了顾程,纷纷站起来,寒暄过后,郑千户才搂着杜文秀走到席上来道:“偏你这样难请,得下几遍帖子才请来,倒让我们几个好等,既迟了,可要罚酒。”说着,让杜文秀给顾程倒酒。

顾程可不好这一口,伸手接过壶来,自己斟满一杯,吃下,再斟一杯,连着吃了三杯下去,众人才罢。

吃了两巡过来,郑千户忽搂着杜文秀调笑道:“今儿因着你,连个唱曲儿粉头都未叫,可好生无趣儿,不若文秀唱一个来,给老爷解解闷。”

那杜文秀哪会唱曲,却又不敢辞,便立起来道:“曲儿小的没怎学过,不若给大人唱个新鲜的来听。”

郑千户来了兴致:“你唱什么?”杜文秀道:“小的唱个小旦如何?”那郑千户目光一亮,笑眯眯的道:“若要唱小旦,可得扮上像模像样儿的唱,才得趣儿。”

杜文秀便去后头寻了小旦的衣裳打扮了走出来,他一出来,顾程都不禁暗暗点头,怪不得入了郑千户的眼,这杜文秀扮成女子真真俊俏,且哪眼底眉梢,透出一股子雌雄莫辨的英气,比那些小倌儿还勾人。

唱的也是香,艳的曲词儿,牡丹亭中游园惊梦一段,刚唱完便被郑千户搂在怀里,嘴对嘴喂他吃了一盏酒下去,忽的站起来道:“这会儿却热的出了一身汗,你们且稍坐片刻,待我去换身衣裳来。”说完搂着杜文秀去了。

县丞钱大人笑道:“莫怪大人汗透衣襟,就算老夫坐在边上都有些燥热难耐呢,只大人这一折腾,恐咱们今儿的耳福没了,这杜文秀不定要在炕上趟几日。”

这话真真不假,杜文秀昨儿本就勉力支撑,到这会儿那后头还撕拉拉的疼呢,且这郑大人又好用那些yin器,再若弄上一回,不定要养上几日了。

郑千户这里被他勾起了yin兴,哪里还管他死活,进了厢房便按在床榻之上,杜文秀略挣扎,却被他越发狠力按住,就来脱他的裤子,一边脱,嘴里还不住道:“打扮成这副浪蹄子来勾老爷的火,这会儿还想跑去哪儿…”扯了那裤儿下去,摸了一把,却笑道:“瞧着是个标致的粉头,这一脱裤子可露了馅儿…”

说着,伸手便拉床榻一头的抽屉,他一去摸物件,杜文秀脸儿都白了,忙低声央告:“大人昨儿弄的狠了些,这会儿小的还受不住这些呢,爷怜惜小的,饶小的过去可好?”

郑千户摸到一个物事,却呵呵笑道:“今儿让你尝个新鲜的,一会儿让你求着爷入。”从里头摸出一只玉葫芦,倒出两颗药丸来。

杜文秀忙道:“这是何药?”却被郑千户塞到他嘴里,从旁拿了酒壶吃下一口酒,对着他的嘴哺了过去。

杜文秀只觉那颗药沾酒便化了个无影无踪,顺着嗓子眼儿便咽了下去,心里暗惊,这可是什么东西?

念头刚闪过,便被郑千户翻了个过子,把他两条腿拽下床榻,搭在榻边上,从他后头塞了一颗进去…

不大会儿功夫,杜文秀就觉一股燥热仿佛破体而出,意识都有些迷糊起来…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渐渐回缓过来,房中已不见了郑千户,后头火辣辣的疼,知道定是事毕,他又回席上去了。

杜文秀勉强站起来,忽觉一股燥热直冲而下,暗叫一声不好,想来郑千户给他用的那yin药未退这,会儿他□之物却硬如铁石一般。

正在这时,忽听外头一个柔媚的声儿传来:“大青白日怎就关着门,定没做什么好事。”接着门一响,进来一个白衫儿红裙儿的女子。这郑千户虽好男风,府里的妻妾却也不少,这女子便是他最喜欢的一个侍妾叫绛珠.

郑千户好色,最喜搜罗一些yin器情药,他自己不用,只用到旁人身上,今儿给杜文秀使这药,正是前儿才从一个老道哪儿得的,说这药男子吃下去金枪不倒,若用到妇人身上,入上一场,能赛神仙,故此,这药的名儿就叫赛神仙。

郑千户刚头其实想摸旁的物事,却碰到这个玉葫芦,想起那老道之言,便给杜文秀用了一回,倒真真销魂。

平日入他之时,虽也依顺,却咬着唇勉力支撑,那穴中干涩起来,非用香露不可,今儿却分外不同,仿似自生香露,软绵绵好似那儿牡丹花心儿,娇糯糯莺声呖呖,说不出怎样销魂。

郑千户折腾了一场,想起席间还有客要陪,撂下杜文秀便去了,却哪知药效这会儿才真散出来。杜文秀此刻眼睛都是红的,哪还有半分理智。

绛珠本是得了信儿,知道她们家老爷半道从席间下来,猜着就不做好事,不然把个不男不女的戏子,弄到跨院里住什么,便打着主意来捉奸,思量着若捉到,也算捏住了老爷的把柄,日后也好辖制与他。

又怕有下人在,恐老爷面上下不来,故此连丫头都没让跟,自己闯了进来,这一闯进来,便瞧见杜文秀一身女装站在那里,直眉瞪眼的瞅着自己,□…

绛珠瞧见他□之物,不禁暗暗脸红,心道,他这物事却大,这会儿胀起来,瞧着足有尺来长,比她们家老爷可不知强了多少,这样一个人,怎还当了老爷的玩物,却可惜了老天给他的这般人才。

正要转身出去,却不妨杜文秀一把抓住她,话也不说一句,就把她按在榻上,扯了裙儿,褪了裤儿,便入将进来…

绛珠虽算得宠的一个,郑千户却好男风,哪有正经在府里的时候,他这些侍妾哪个不是久旷的怨妇,本就瞧着杜文秀的好皮相,这会儿又被狠狠的一入到底儿,那身子早软了,心道,今儿误打误撞的受用他一回,也算造化了,哪里还会挣扎,倒百般依顺起来,不敢大声儿,恐传将出去,倒是哼哼唧唧的浪,叫起来…

只这杜文秀入了足有两刻钟还没完没了,绛珠便有些急了,这里可是老爷的书房,不定谁一头撞进来,若落到旁人眼里,自己这条小命可都保不住了,却又着实难舍身上这小白脸,忙伸胳膊搂着杜文秀亲了亲,喘着气娇声道:“冤家,快些丢了吧!来日方长,这里却不是个安生之处。”

杜文秀弄到一半就清醒过来,这个药便如此,只干上这事儿便解了,只他瞧清楚身下之人,却暗暗心惊,待要放开她,又见她哼哼唧唧,哪里像被强的,倒万分乐意呢,这绛珠既是郑千户宠妾,可想而知定是个绝色,又岂是旁的妇人能比的,既今儿有这番造化,哪里肯轻易放过,杜文秀越发狠力折腾起来,恨不得把郑千户折腾自己的手段,全数用在她身上。

这会儿听见她说的话儿,想想也是,有了今儿,以后还不容易,便急入几下,泄在她身上,绛珠忙起来整理自己的衣裳,待收拾妥当,刚要出去,走到门边儿上,转过身嗔了杜文秀一眼,轻道:“冤家,好狠的心肠,倒入得奴家两条腿儿都打颤儿。”却从头上摘下一支青玉簪来,走两步到他跟前,伸手与他插于头上道:“这个你收着,只莫让他瞧见才是。”这才转身去了。

杜文秀拔下头上簪子瞧了瞧,只见通体青透,便知是个好东西,小心的收在怀里,从此与绛珠暗里来往通了奸,情,得了不少好东西,只后来坏事也坏在这些东西上,这便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居心不正,怎有善缘,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郑千户爽利一场,重到了席上,几人吃过一巡酒,顾程才道:“大人莫怪我来的迟,却有一个缘故,今儿一早尹仲华去了我那里,说来了府上几趟,不见大人,只得转来走我的门路。”

郑千户一听,便冷哼一声道:“往日却看差了他,竟是个不开眼的,拿那几两银子,便说要给他爹谋前程,真当爷是叫花子一般了。”

县丞钱大人忙道:“不是在下编排自己上司,他爹便是个别样抠门的。”那周典吏也道:“可不是怎的,我们这下头当差的,何曾见过他一个钱,这还是在咱们信都县,若真让他谋上一个肥缺,不定连万岁爷都不瞧在眼里了。”

郑千户脸色阴了阴,便道:“这尹家父子在眼皮子底下真真添堵,怎生想个爽利的法儿,远远的发落了才是。”

顾程一听暗喜,便顺着接道:“若大人不弃,我倒有个法儿,管保把这父子远远开发出去。”

67

郑千户听了忙问:“甚法儿?”顾程凑在他耳边儿上低声说了几句,郑千户一拍桌子道:“好计,我倒真想瞧瞧这抠门的父子有多少家底儿。”

顾程见事成,那口气总算出了一半,心里畅快起来,便多吃了几杯,进家时已是一更时分,被门槛绊了一脚,身子一歪,险些摔倒,旺儿丰儿两个急忙扶住他往里走。

还未进书房院,忽黑影里钻出个人来,倒把顾程唬了一跳:“谁?半夜三更胡乱钻什么,可见规矩都忘了。”

“是奴婢,海棠。”一听是她,顾程不禁皱了皱眉:“这般时候你不在屋里睡觉,怎跑到前头来了?”接过旺儿手里的提灯,往上照了照,真是海棠。

海棠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爷,奴婢有要紧事儿说。”

顾程挑挑眉,酒倒是醒了一半,这海棠既然这时候来堵着自己,肯定是有事了,不然她该知道府里的规矩,入了夜后院的丫头不准往前头来。

顾程瞟了眼那边书房吩咐一声:“把她带到前头,我过会儿便去。”撇开她先进了书房瞧大姐儿。

大姐儿这会儿早睡了,不想睡都不成,有了孩子以后,总犯困,且她心烦呢,打顾程盯着她吃下保胎药,李婆子竟是眼巴巴的看着她,一眼都不错,就怕一错眼,自己便有个什么闪失,弄的她想吃那药都没得机会,怎能不急,这眼瞅着见了点儿效,忽又吃下保胎药,岂有个好,说不得又保了回来。

徐苒暗悔不已,早知昨儿不揭穿那郎中了,却,若不揭穿恐也没自己什么好,顾程本就疑心,那样一来定然认定是自己不想要这孩子,不定做出什么事来,徐苒虽不想要这孩子,却还想要自己的小命呢,命丢了还有什么,如今自己是入了中了顾程的意,真跟那珍珠一般,虽出了顾府的门,却被卖到人牙子手里,估摸想死都难,这什么世道,女人竟没半点活路。

吃了晚上饭,还不见顾程回转,徐苒抬头瞧了眼那边杵着的李婆子,暗叹一声,她倒学精了,几个由头都未支开她,也不让自己看书,两人在屋里大眼瞪小眼,没一会儿,徐苒便有些撑不住精神,连着打了几个哈欠。

李婆子道:“姑娘若乏困,早些安置吧!”徐苒无法儿也只得进去睡了,躺在床上还琢磨怎么吃药,奈何李婆子就坐在榻边上给她轻轻打扇,那意思死活是不出去了。

徐苒没辙的闭上眼,想着自己先装睡一会儿,她一见自己睡了,还不出去吗,装着装着没等李婆子出去,她倒真睡了过去。

顾程掀帘儿进来,李婆子忙蹲身一福,刚要开口,顾程伸指头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她莫出声,自己去案头执了灯,轻手轻脚的过去。

李婆子忙拢起纱帐,接了顾程手里的灯掌于帐中,顾程微弯腰去瞧大姐儿,只见侧着身儿脸儿朝里睡的正熟,小嘴微微撅着,也不知是不高兴,还是动心眼子呢,想是怕热,中衣脱了,只穿了肚兜,露出大半雪白的膀子,在灯下欺霜赛雪,好似那最好的羊脂白玉,勾的顾程燥火上涌,待要摸上一模,不想大姐儿忽然一翻身脸儿朝外了,一只腿却搭在了被外,薄绢儿裤儿腿儿略吞了吞,露出脚下一双红绫子绣海棠花的睡鞋,映着白生生的小腿儿,真真勾人。

顾程吞了吞口水,怕自己隐忍不住,忙错开眼去,半晌儿才调回来,给她拽了拽锦被,虽是六月,夜里也怕她着凉,暗暗叹息一声,大姐儿这身子可禁不得他折腾,重又放好纱帐,才往外屋来。

李婆子忙跟了出来,给他捧了茶来,顾程吃了一口问她:“今儿可如何?晌午吃的什么?吃了多少?晚上饭又吃得什么?这一日都做了什么?”

李婆子道:“晌午倒是胃口好,就着糟笋丁,吃了小半碗饭,又喝了一小碗汤,未见吐,晚上只吃了一碗紫米粥就说饱了,下午姑娘要看书,被老奴劝住,晚上吃了药便早早睡下了。”

顾程点点头:“是要盯着她些,若再看书,你就说是爷交代下的,不许她劳神,怀着身子看书费眼呢。”说着起身往外走。

李婆子暗道,这是要去后院吧!自打爷出去,三娘屋里的海棠前后来了两回,还不是来勾魂的,只可惜扑了空,除了大姐儿,后院哪个丫头没这样的心思,偏大姐儿如今是越发瞧不清了,先头瞧着对爷就不算上心,这有了身子之后,更是三天两日的使唤小性子,如今爷是脾气好,真哪天腻烦了,不定就推到旁人哪儿去了,自己在一边儿看着都着急,偏大姐儿却不理会。

今儿爷这一去不定就收了海棠,海棠那丫头,瞧着也不是个安份的主儿,真得了宠,不定又生出多少事来,想到此,不禁暗暗叹息。

再说顾程,从书房出来,直往前头去了,刚进院,便见海棠俏生生立在廊下灯影儿里,粉颈低垂,娉婷袅娜,思及上次未及收用,今儿倒正好。

海棠见他进来,忙蹲身行礼,被顾程摆摆手道:“这里没旁人,免了这些吧!”说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起来端详半晌儿笑道:“不枉爷赐你的海棠之名,有句诗云,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这灯下海棠越发娇艳,险些儿把爷这看花人的魂儿都勾了去。”在她脸上摸了一把,才放开她进了里头。

旺儿一见这情势,哪有不明白的,使人上了茶,便都遣了下去,还把门悄悄的闭了,他一个在门外头守着,耳朵却贴在门上底细听着里头的动静,心道,别小看了这海棠,倒比前头的柳枝儿有手段,哪是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想上爷的炕了,真真一个欠入的浪蹄子。

顾程坐在上首,冲海棠招招手,海棠做出一副羞答答的模样儿,挨了过去,刚到跟前就被顾程一把搂在怀里,按着她先亲了个嘴,大手探入她的衫儿里揉捏,嘴里却道:“海棠这是真有事儿呢,还说想爷了嗯?”

海棠哪会推拒,早软着身子依在他怀里,低声道:“奴便想爷也是白想,爷心里哪有奴婢,满心满眼都是徐姐姐呢。”

顾程低笑一声:“还不是爷的人呢,就吃味了。”搂着便要去扯她的裙带,顾程这一阵子,哪里敢动大姐儿,就怕有个闪失,伤了肚子里孩子,又舍不得丢下她去后院,便忍了这些日子,刚又被大姐儿勾起了邪火,若不泄出来,今儿晚上哪里睡的着,正巧海棠找上来,倒不如在这里受用她一回,待回去沐浴更衣,也落不下什么痕迹,免得大姐儿那性子上来,又跟他闹。

顾程如今是真有点怕大姐儿了,平日便刁钻,如今有了身子,真泼上来,他是真有些怵,还是不去惹她的好,其实顾程心里也明白,哪里是真怕大姐儿,说到底儿,还不是心疼她,这一心疼就舍不得,一舍不得,难免就怕了。

海棠见他来扯自己的裙带,暗道,难不成要在这里,海棠从人牙子手里辗转过来,若无心机,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三娘把她买进来是做什么的,她也很明白,三娘是想利用她拽住老爷的腿儿呢,虽面儿上对她好,却都是虚的,哪里能长久,不定把爷勾回来便要下手整治她了,自己又比不得玳瑁,是她的心腹,她心念念防着自己呢。

再说,便成了三娘的心腹,至多也就是二个玳瑁,海棠在一旁瞧得清楚,玳瑁虽是爷收用过的,有些体面,也不过一个丫头罢了,哪能长久,若要长久,还得从爷身上下功夫才是,这满府里最大的可不就是爷了,若爷心里有自己,还怕什么二娘三娘,瞧书房里的徐大姐儿便知了。

只如何让爷心上有自己,却是难题,倒被她寻到了机会,也是巧,玳瑁把参片拿出来交给周婆子让她去灶上烧了干净,那婆子趁灶房无人,便把那参片填进了灶里,扭身出去了,不妨她鬼鬼祟祟的行迹正落在海棠眼里。

海棠在后头悄没声息的跟着她呢,那婆子进了灶房,海棠便躲在一边儿的柴火垛后,待那婆子前脚出来,海棠后脚便走了进去,只见灶眼里的火先头埋着,这会儿却有些烟气冒出来,不知烧什么东西。

海棠寻了根烧火棍,把里面的东西扒拉出来,见是个布包,虽已烧了大半,却仍有一些,可以瞧出是参片。

海棠暗道,平日三娘可宝贝这些参片呢,让玳瑁严严实实收着,除了那日给徐大姐儿送了一包,自己都舍不得吃,这会儿拿出来烧,却是什么缘故。

海棠心里转了几转,忽想起昨个徐大姐儿差点儿落胎,爷不还提过这个参片,难不成这参片真有问题,听着外头仿似有脚步声传来,海棠忙抓了一把参片塞到自己腰间的荷包里,剩下的仍丢回灶内,闪身出去,跑回自己屋坐在炕上思量了半日。

满府谁不知道,爷着紧大姐儿肚子里的孩子,若三娘真敢下手谋害,便她再有体面,恐爷也容不得她,自己把这事儿捅出来,爷怎么也要念自己一功,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就能跟了爷,待日后也怀上身子,还愁什么。

主意打定,去了前头书房两趟也没见爷回转,只得等入了夜偷溜出来,躲在前头阴影里等着,只等到一更十分,才瞧见顾程回来,忙跑了出来,海棠怀着这些心思,待顾程去扯她裙带的时候才道:“爷,奴婢有要紧事回呢?”

顾程手指在她裙带上绕了两圈,拉起她的裙儿去瞧她裙下,只见一双脚倒生的小巧,轻粉高底儿云头鞋,裹住一双巴掌大的小脚儿,比大姐儿的还要小一些,更合了他的心,一边去脱她脚上的鞋儿,一边敷衍她道:“你且说,甚么要紧事…”说着话儿,把她的鞋袜褪了下去,待瞧见她那一双裹狠了的脚,顾程不免有些意兴阑珊。

正在这时,忽听海棠道:“昨儿奴婢瞧见周妈妈拿了包东西去灶房里烧,冒了好一阵烟气,奴婢当是什么东西,便拨出来一瞧,不想却是三娘让玳瑁姐姐收着的参片,平日三娘自己都不舍得吃的,这会儿怎巴巴的烧了…”她话儿还没说完呢,顾程的脸色已经阴沉下来,一把推开她。

海棠不妨,被他推在了地上,抬头瞧见顾程的脸色,忙跪在地上,顾程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道:“你刚儿的话可当真吗,你可思想妥当,若有半句虚言,需知爷的规矩。”

海棠身子抖了抖,忙道:“奴婢不敢打谎。”把腰间的荷包撤下递了上去:“这里是奴婢留下来没烧的参片,三娘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哪里敢疑心三娘,只这事儿干系到爷的子嗣,奴婢想了一宿,才来报与爷知道。”

顾程把荷包接过,倒出里头的参片瞧了瞧,正是平日大姐儿吃的,目光更阴,暗里咬了咬牙,虽早知慧莲有些算计,却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动这样的心思,昨儿她还跪在地上口口声声要让郎中当众分辨,不想回去就毁尸灭迹,真真好一个歹毒的妇人,这些年竟没瞧出来:“旺儿你速速寻个郎中前来,爷倒要看看,这参片里到底有什么?”

旺儿早在门外听见了首尾,心里也是暗惊,虽说爷宠大姐儿宠的过了头,真有专房专宠的趋势,可大姐儿肚子里那可是正儿八经爷的独苗苗儿,廉哥儿既死,后院也没见个能生蛋的,这也是就是爷好脾气,若摊到自己身上,早把这俩婆娘休回家了,不下蛋的母鸡还有个屁用,这会儿好容易大姐儿肚子里有了喜信儿,三娘若真敢起此歹毒之心,便是有这些年情份在,爷也必不会饶过她。

倒是海棠…旺儿瞥了她一眼暗道,这可真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还当扳倒了三娘,她就能上位了,却不知爷的脾气,这海棠什么心思也甭惦记了,爷最恨这般吃里扒外的下人。

海棠被旺儿这一眼瞥了,只觉浑身一寒,忙膝行两步,到了顾程跟前磕头下去道:“爷,奴婢不敢疑心三娘,只干系重大,奴婢不敢隐瞒。”顾程扫了她一眼,不禁越发厌烦起来,为了她自己什么干不出来,今儿能暗里捅慧莲一刀,明儿说不准就敢给自己使绊子,这样背主的丫头该当活活打死,府里的丫头倒是越发没了规矩。

不大会儿功夫,旺儿便拽着郎中进来,顾程把荷包里的参片倒在桌子上指了指道:“你来瞧瞧,这是什么药?”

那郎中被旺儿火急火燎的拽来,还道出了什么大事,哪想是让他看什么药,却也不敢怠慢,忙凑上去细瞧,这一瞧才瞧出端倪,暗道怪不得顾老爷这样的脸色,昨个刚给书房哪位开了保胎药,今儿这参片中便见了活血的赤参,不用想也知是怎么回事,与自己却没干系,便道:“这是参片,参倒是好参,孕妇吃了最是补气益血,只不过…”说道这里却顿了一下。

顾程脸色一沉:“再若卖关子,乱棍打出去。”那郎中吓了一跳,哪还敢拖拉,忙道:“只不过,这人参里掺了赤参,想是特特处理过的,瞧着跟人参差不多少,这赤参却是活血的良药,若孕妇吃下…”“怎样?”顾程一伸手抓住他的领口,直问到他脸上,那神情仿佛要吃了郎中一般。

郎中不由哆嗦了一下,磕磕巴巴的道:“若,若孕妇吃,吃下,不出两月必然胎死腹中,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啊…”忽被顾程一把推开,郎中踉跄几步勉强立住。

顾程这会儿才算彻底醒了酒,吩咐旺儿送了郎中出去,使人看着海棠,他自己站起身来,拿了那荷包,大步走了出去。

旺儿忙跟在后头,见他进了二门,心里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三娘的好日子算到头了,不过心思真真歹毒,这些年都没瞧出来,旺儿忽想起以往那些年,爷跟前的丫头也有过几个怀了身子,却没一个保住的,不出仨月定然落胎,没多长日子便被三娘寻个由头发落出去,如今想来,不禁心寒,莫不是也着了三娘的手段。

他都这么想,顾程哪里会想不透这些,想自己这些年为个子嗣愁的什么似的,还道是送子观音不显灵,怎想到后院里养着个要绝他后的丧门星,思想起以往那几个有身子的丫头,顾程心里那股怒气怎压得住。

这是亏了大姐儿闹出来这一趟事来,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没了,都不知怎么没的,大姐儿肚子里这孩子可是他的心肝肉儿,指望着是个小子,指望着继承他顾程两家的香火呢,周慧莲敢动这个孩子,还不跟摘了顾程的心一般,那又疼又悔又恨的。

顾程到了三娘院外,旺儿刚要上前叫门,却被顾程抓住脖领子拽到一边,抬脚踹开门便闯了进去。

周慧莲刚睡下,这般多的烦心事,便是躺下哪里睡得着,正翻来覆去的折腾,忽听见窗外的响动,忙翻身坐起来:“玳瑁,外头怎么了…”话音刚落,便听玳瑁唤了一声:“爷。”

周慧莲暗道这般时辰他怎来了,忙下地迎了出去,刚走到外屋,迎头顾程便进来,她刚要上前行礼,便结结实实挨了顾程一个窝心脚,啊…周慧莲捂着胸口栽在地上,玳瑁要去扶她,却被顾程厉色唬的倒退几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周慧莲缓过来一些,便膝行两步抱住顾程的腿儿,哽咽着道:“奴是爷的人,便爷要打死奴,奴也不敢有半句怨言,只爷需当让奴死的明白,却为那般?”

顾程哼了两声:“到了这般时候,你还想推脱不成,既你想死个明白,爷便成全与你。”顾程一脚踢开她,坐到炕上,把手里的荷包扔到她怀里:“你瞧瞧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