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曾经要求过的那样!

一直以来,令韶华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她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哪怕说一声喜欢,都是吝啬给予的。他不知道她在别扭着什么?而今他才明白,她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告诉他,她是爱他的,正如她写的那样,PS.I love you.这个PS,不是‘附言’的意思,而是对他的称呼,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

这个神话里的男人,为了给人类带来温暖和光明,违逆了万神之王宙斯的命令,私自将火种带到了人间。宙斯为此勃然大怒。先是将普罗米修斯锁在了高加索山上,至少得承受三万年的酷刑。接着,又创造出一个具备一切天赋的女人潘多拉,在为她注入祸水之后,宙斯将她送到了陆地之上。

男人们为潘多拉的美貌倾倒,趋之若鹜。却不知道,潘多拉的嫁妆是一只盒子,她将会交给那个将来娶她的男人。而盒子里装着的是祸害,灾难,和瘟疫。一旦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的灾祸便会一起飞出去,大地会被邪恶笼罩,热病与瘟疫横行,死神在陆地上狂奔,收取人命。

人们怨恨潘多拉,怨恨这个叫做潘多拉的女人。

她带来了不幸。

可潘多拉有什么错?

她不能抵抗神的旨意,她只是一个美丽又无辜的女人,却要成为装载所有厄运的容器!

她抗争过,可怜她抗争不过。这是她的宿命。

此时此刻,韶华捧着她的魔盒与信,心里想着,我不是你的普罗米修斯呀!我不配当你的英雄。

我根本就是那个爱着潘多拉,想要娶她却又怨恨她的渺小凡人。

可他也不愿就此向命运低头,哪怕离离已经先于他放弃这段感情了。因为假如他此刻关上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么盒底最后一样东西——希望,将会被永远的被禁锢了。他不愿向宙斯低头,更不愿向命运低头。

钟表声滴答滴答,越走愈快了,催促他赶紧回到大厅里去,他还有一场婚宴要继续。这钟表声是快的已不同寻常了,韶华想,或许是还有什么机关。

很快,真相就揭晓了。

就在他将将抵达大厅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一簇烟花在他们的头顶绽开,五颜六色的,像银河倒灌,像天上的星星都一齐陨落了。

从他站的这个位置望出去,烟花就像是盛放在他的指尖,是触手可及的,可伸出手,能抓住的,却只有冬天里零零星星的雪花,被他的温度融化后,似是谁掉的眼泪一样,而后那烟花疾速凋落,快的都来不及为它唱一首挽歌。

人们涌到大门外,纷纷为这独具匠心的设计惊叹着,他们想,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美的一场盛事!全是韶家的公子为顾家的小姐安排的,真是再浪漫不过了!只有韶华知道,这栋耗费四千万俩白银建造的,从苏伊士运河到白令海峡最雄伟的建筑,是她送给他的,爱的礼物!

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可他脸上笑着,他拉起顾思诺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宣着誓词,说着此生非你不可,至死不渝!他说的时候,甚至有几度哽咽了,逼真的叫人动容,把顾思诺都给惹哭了,若是换着以前,韶华肯定要内疚的,怎么能当着神父的面撒谎呢!可他如今疲惫的没空对别人施以怜悯的心,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不动手,别人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他只能狠下心!

来往的宾朋一一敬酒,喝得他神志不清,好在顾家有几个哥哥可以为他挡酒,韶华便跑到厕所去吐了,一边吐,一边哭,那哭声时断时续,从厕所里传出来,听上去阴森森的,哭完他又继续吐,吐完开始莫名其妙的笑,比哭还难听,镜子里的他的脸也是可怕的像从地狱里来讨债的恶鬼,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顾家的哥哥追进来,道:“怎么样,我的好妹夫!你还行吗?要知道今晚的夜还长着呢,别告诉我你已经…嘿嘿嘿!”

韶华用冷水冲了把脸,啐了一口道:“你才不行呢!”

他们哥俩好的互相搀扶着走出去,亲朋们也是见机行事见好就收的,看韶华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便不再劝酒,一一告辞了。

韶华留下管家和几个最得力的佣人留在饭店里善后,自己和顾家的所有人都回到顾公馆去了。一路上,顾思诺都趴在他的大腿上,她也喝多了,头疼的不行。

韶华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回去喝点解酒的汤,我是一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顾思诺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道:“还是你好,你总是这么好的。”

韶华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思诺又叽里咕噜的嘟哝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与我结婚的呢,没想到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指的是他结婚时的誓词,那可是韶华毫无准备,临场发挥的。顾思诺此前宣称自己信基督,要韶华与她一起遵循一夫一妻制,虽说时代不同了,男人不可以再公然的三妻四妾,可即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前任大总统,他的儿子现在也还有一个二太太呢!所以顾思诺担心韶华就算同意了,也难免对她不满,可韶华不但答应了,还答应的很有诚意。这是叫她当真喜出望外的。

韶华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笑道:“你还是不信我?”月光下,他的侧脸单纯的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顾思诺摇头道:“不是不信你,就是感觉像梦一样。”

韶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放心,明早醒来你会发现所有的所有都是真的,就算是一场梦,明早我也还在你的梦里。”

顾思诺闻言甜甜地笑了一下,刚好车子到了顾公馆。韶华便亲自将顾思诺抱出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上楼去了。

顾家的几个哥哥也各自回房,不去打扰新人。

韶华将顾思诺放到沙发上便去里面的房间取来解救汤,端到顾思诺的跟前说:“快点喝了它吧,很快就没事了。”

顾思诺才嗅到了汤药的气味就说:“好难闻呀,怎么一阵药味?”

韶华说:“就是加药的呀,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肯定还闹头疼。”

顾思诺使着性子道:“我不喝嘛,难闻死了。”

韶华轻声笑了一下,端起碗来抿了一口,而后不由分说的捉住她的下巴,嘴对嘴一气全渡给了她。

顾思诺没忖着他会来这招,着实是怔了一下,连反抗都忘了,等意识过来之后两个人已经吻的难分难舍了。

韶华于是将这一整碗的汤全都用嘴渡给她了。顾思诺一开始还欲拒还迎的玩着小心思,到后来就被亲得彻底懵了。

韶华不想被看见他眼底的清醒,故而闭上了眼睛,使自己看起来忘情极了。

顾思诺很快就招架不住,哼哼唧唧的直犯晕乎。

韶华便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放平道:“我先去洗个澡。”

顾思诺‘嗯’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韶华跑到洗手间,拧开笼头连灌了几口冷水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狂呕,什么酒啊汤啊苦胆汁的,全都吐出来了。然后他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根烟,等脑子里那股冲上来的晕眩过去之后,才用脸盆盛满了水,兜头往自己身上浇下去,连续来回那么好几次,直至全身都湿透了。

根据他的计算,外面的顾思诺此时已差不多睡憨实了,他轻轻的打开门走出去,把顾家里里外外所有人住的房间都给打探了一遍。

幸运的是,如他所料,全都歇息了。

接着,他跑到顾家大宅的外面,把一早就藏在角落里的汽油桶给拎了出来,沿着顾家的大宅外围走了一圈,边边角角都给淋上汽油。

至于屋子里面,韶华专挑木质的家具下手,用汽油全都浇了个遍,只留下一条预备给自己逃生的路。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韶华站在顾家的花园里朝外面张望,见到一片漆黑之中,顾家大宅门外停着几辆小车,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韶华走过去,在其中一辆车前停下。

乔月晟打开车门,按照他们的约定,把一个蛇皮袋丢在韶华跟前。

韶华打开一看,里面被绑住手脚许国伦嘴里被塞了一团抹布,已经失去了意识。

韶华拿掉抹布,拍了拍许国伦的脸。

月晟说:“放心,弄晕了,你把他打成骨折他都醒不过来。”

韶华点点头。

月晟又问:“你行吗?要不要我帮忙?”

韶华冷冷道:“不用。”有些事他必须亲自动手。

月晟移交完许国伦这个肉票之后,便开车走了。

韶华则扛着许国伦独自回到顾家的大宅。

他其实本可以放许国伦一条生路的,可惜。

韶华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道:“可惜你太多嘴了。”

如果不是许国伦说了不该说的,顾思诺不会那么快起疑找到离离,韶华的计划不会那么快破产,而离离受的那些苦,也大可以不必受的。

所以他不能原谅许国伦!

第79章 地狱

为了使自己和许国伦看起来一般无二,韶华在婚礼前,还特别好意的借顾思诺的荫头给这个表弟重新定做了一套西装,再加上他们两个本就年纪相仿,恐怕大火之后还真没人能分辨的出来。

韶华把许国伦带到顾思诺的卧房,丢在了她的脚下,随即蹲在沙发边上深情的望着顾思诺道:“亲爱的…”

他一连叫唤了几声,顾思诺始终没有反应,韶华这才放心大胆的提起油桶,哗啦啦的往她和许国伦的身上淋,直到油桶空了为止。

随后他取出一根火柴蹭的擦亮,然而之前一直睡得死死地顾思诺却在这一时候突然跳起来,从墙壁上抽出挂在那里的一把武士刀朝韶华狠狠的砍过去。

韶华下意识后退一步,火柴没能点燃。

但顾思诺毕竟是个女的,且事前还喝过韶华下了药的汤,因此浑身乏力,头重脚轻,不但没能刺中韶华的要害,反而被韶华给一把给握住了刀。

紧要关头,顾思诺为了活命是拼尽了一身的力气,怎甘心被掣肘?当即持刀横向一抽,韶华的手中顿时涌出大滴的鲜血!

武士刀的控制权又回到了顾思诺的手中。

她朝韶华又是一刀,这一次,韶华没那么幸运,被割中了大腿,他甚至能听到皮肉破开的声音。

好在他反应灵敏,赶快躲闪了一下,武士刀没能刺中他的大动脉,算不上致命的一击。

而顾思诺完成这一套两个大动作,已经浑身脱力了,她伏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的恨声道:“你别忘记,刚才的汤你也有份喝,哈哈哈哈…….你逃不掉的,我就是死,也要拉你陪葬!”

她的声音尖锐,活脱脱是个疯婆子了。

韶华想这其实也很好理解,任谁死到临头大概都是这个德行。

而且诚如顾思诺所言,韶华刚才为了哄她上当,也的确是亲身上阵喝了那碗动过手脚的汤,以致于他从洗手间出来还有些头晕,不过…他有些自嘲的说:“谢谢你刺了我一刀。”他看着自己的大腿,“疼痛使人清醒,我现在一点也不晕了。至于你要和我一起死?呵,做梦吧你!”

顾思诺‘呸’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韶华一脚踢到了角落里,离房里唯一的电话机是十万八千里远了。

韶华说:“你们姓顾的还真是狡猾,都到这份上了,还对我留了心眼,关于这一点,我真是心服口服。”

“你知道最开始,是我和她对不起你。我对你一直是愧疚的。但…”他一把揪住顾思诺的头发,向上拎了起来,恶狠狠道,“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去碰她。”

“碰我的宝贝。”

顾思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形同疯了一般,张开她的血盆大口,狂笑不止。

“你的宝贝?”她的神态中带着鄙夷,“你的宝贝都快被我给玩死了!哦,不,不是被我给玩死的,是被那帮男人给玩死的,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她,你舍不得她,我就让那些男人把她关在房间里,轮流玩了她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她一直哭啊,哭着喊:‘爸爸,救我啊,爸爸…’哈哈哈哈哈——!”她笑到最后,咳嗽了起来,眼角却是挂着一株不甘心的泪。

韶华彻底被激怒了,揪住她头发的手下意识不断收紧,疼得顾思诺直抽气,而后他按住她的头往地板上猛力砸了好几下,砸得顾思诺口吐白沫,再不能嘴硬。

韶华深呼吸良久,总算平复下来道:“想要激怒我,让你死的干脆点?呵呵…”他干笑了一下,“你确实是很有本事,撒谎也很有一套,不过,你实在不太了解她。”

顾思诺听见韶华这样说,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韶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你以为我会信吗?你不知道她的爸爸是怎么死的吧?”韶华说道这里,一侧的唇角止不住微微勾了起来,“让我来告诉你,她爸爸可不是我撞死的!是她自己动的手,往她爸爸的酒里放了敌敌畏。怎么样,没想到吧?”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顾思诺没想到真相竟然是如此,猛的吃了一惊,双眼圆睁,嘴里‘呃呃呃’的发出一些干音,是被她自己的恨和不甘心驱使所发出的苟延残喘的声音。

韶华说:“我的姑娘,是我一手带大的。没人能比我更了解她。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一定不会回来见我。她会将那些男人全都杀光,然后自杀,要么她根本不会让那些男人有机会碰她,她会抢先去死。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背叛我的。”

说完,他咬牙从腿上把武士刀拔了出来,放在顾思诺的眼前,道:“现在,我们开始来好好来算一算这笔帐吧。你还记得那天你是用哪只手碰她的吗?右手吧,我记得是右手。”他一边说,手中的刀一边缓缓落下,砍在顾思诺的手上——一根指头…两根…

他故意切得很慢,是存心在折磨她。

顾思诺放声大叫起来,脸上痛哭流涕,她是不甘心求饶的,而且知道求饶也没有用,韶华一定会杀了她。

韶华把她右手的指头一根一根都切下来以后,从口袋里拿出火柴盒,往顾思诺身上一丢。

‘轰’的一声,金色的火焰自她身上窜了起来,韶华懒的再看一眼,又划出一根,丢在了许国伦身上,随后快步冲了出去。

其后,顾家的每一个房间,从卧室,厨房,到客厅,全都陷入在一片火海之中。

韶华用湿毛巾捂住嘴,一路向外逃,但火势太大,渐渐失去控制,眼看都快要到大门了,韶华突然感到背后一股灼热,他飞身扑到草地上,连续打了好几个滚,才将背上的火星给灭了。

他躺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心中直呼好险。

他迅速的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瘸的走到门外的一辆车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里面显然是已有人在了,但不是乔月晟,那会是谁呢?

韶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冷冷的开口道:“顾伯伯,你好。”

老顾此时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坐在那里,脑袋歪歪斜斜的耷拉在肩膀一边,像是随时随地要掉下来的样子。两只手,一只手紧紧抓住膝盖,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想要按喇叭,却又怎么都够不着。他的双眼凸出来,恨啊……

韶华指着火光中的顾家大宅说道,“怎么样,顾伯伯,亲眼看着你的儿子,女儿,老婆,姨太太,全都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

“你不是挺得意的吗?黄老板死的时候,我记得您可是说了好多赠兴的话。我呢,是没有你那样恶劣的趣味,我只是来和你算账的。”

“你一定在想,理查德去了哪里,对不对?”韶华平静的说,“我想我必须告诉你,他已经先你一步去见阎王了。喏,给你下的药就是从他家里拿来的,他死前也已经什么都交代了,关于你指使他干的那些事,包括怎么害死黄老板,又怎么害死我爸爸的…..”

韶华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脸上被浓浓的悲伤笼罩着:“顾伯伯,我想我爸从来没告诉过你,我其实最早是学医的吧?就因为他总觉的身边有人要害他,常对我说,‘韶华啊,别的人我都信不过,我只相信你啊!’这话他从我小的时候就开始说,一直说到我长大,听的我很烦。所以等我好不容易考进了医学院,不过才一年,就瞒着他偷偷的转去读建筑了,他知道以后大发雷霆,差点把我给赶出去。不过很快他又改主意了,把我弄到了法律系,说是为了将来做生意方便。”韶华看老顾的脸扭曲着,继续自顾自说道,“可最最气人的是什么,是到了毕业的时候,他突然又说要我去做生意,要知道,我这么些年学什么都没能学个彻底,唯独法律,算是有始有终了,谁知到头来还是用不上。”

“我那时可真是气坏了,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呀?我一心一意只想和对着干,哪怕撕破脸了也不怕,干脆离家出走。你就是趁我不在家的那段时间,让理查德给我爸爸下的药,对吧?他是又烟又酒没错,但他的支气管炎来的实在太蹊跷了。当然,致命的一击,还是最后的盘尼西林。我之所以会发现,是因为后来有一次我生病去做皮下测试,医生告诉我有过敏反应,我的体质是不能用盘尼西林的的。也就是说,我遗传自他,照常理反推,他应该也不能用盘尼西林。但我记得很清楚,他去之前,理查德给他用的,就是盘尼西林!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但理查德肯定是知道的。你们大概也已经准备好了,就算被人撞破了也不要紧,可以用过敏这个理由来推脱,更何况,我们压根没人注意到。”

“后来我时常想,如果我要是能好好的把医学读下去,事情大概就不会发展到那个样子。我一直以为是他对我不好,可原来是我对不起他啊。”韶华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我对不起很多人,一直在暗中保护我的人。我的爸爸,妈妈,还有我太太….最开始我想不通,你要钱我可以给你钱,为什么非要逼得我们走投无路?直到我太太把戒指交给我。”

“我想,必定是我爸留了一些东西,一些足以威胁你的东西,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把东西拿到手。为此,你不惜把女儿嫁给我,只要我和你女儿结婚了,我就不得不把家传宝物交出来,就算我不想交,也是说不过去的。真是…顾伯伯,您的如意算盘打的真好。我猜你可能开始就没想留着我这条命,不过考虑到我看起来懦弱又无能,留在手下当个傀儡也好,我说的没错吧?!”韶华说着,睨了他一样,“怎么?很难受啊?要我给你一个痛快?”他冷笑了一下,“你害的我家破人亡,害死我爸爸,害死我妈妈,还害我老婆…你害的我连孩子都没了,我总不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你,好好看着吧!顾伯伯。”韶华指着烈火中的顾家大宅,“我要让你尝尝我的滋味,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眼前的滋味。”

其实老顾这个时候,早已大小便失禁了。

他是有糖尿病的,每天都要用老粗一根针管往自己身上戳,韶华虽然自认是个半吊子,但好歹他对于药品的认识,绝对高于常人。而且今天大婚,老顾就算再不能喝,也要破例一次,碰上几杯的。韶华为此专门从理查德那里偷来了药,对付这只老狐狸。他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老顾就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折磨。那药使得他的心像被一只手捏住了,随时有被捏爆的危险,而且浑身痉挛,根本动不了的,只能任凭韶华为所欲为。

韶华其时也大可以任由老顾在车上慢慢的死,他有的是时间,但他心里的恨没法找到一个出口,尤其在说完这所有之后像是突破到了顶点!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针管,对着空气抽了两下,随后戳在了老顾的身上。

“呲!”

轻之又轻的一声,几乎听不见。

没几分钟,老顾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了。

给人打空气针就是能有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是韶华明明确定已经得手,他的动作仍是没有停下,而是一下,又一下,再一下……不断重复的用针戳在老顾的身上。

心理学上将这种行为称之为‘过度的杀戮’,overkilled!

韶华很清楚自己现在处于这个状态是很不对劲的,可他控制不住。

直到良久以后,他才冷静下来,趁着老顾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把他的头和手都放好,再用一根棍子抵在油门上,这才跳出车去。

而后他就一个人站在路边。

看着老顾的车子缓缓地向前移动,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撞到路边的护栏上,车子翻了过来。

他把身上的衣服扯开,用来绑住受伤的腿,慢慢的向事发地走去。

路上没有行人,就算有,他也不怕被人见到。

他一瘸一瘸的走到可以允许的最近范围,听见汽油从车子里滴答滴答的流出来,用最大的耐心数着:一…二…三…

“砰!”一声巨响,车子炸的四分五裂。

韶华亲眼目睹火星四溅,他想,这是他有生之年见过的最美的烟花了,用人命当做燃料点起的烟花,有一种诡异的可怕,绝望的怆然,可却是美,惊心动魄的美。

那和离离为他放的烟花不一样。她的烟花,像是全为了证明她来过这世界,曾那样为他绽放过,这就够了。可之后呢?再绚烂再壮丽的烟花,也总有消散的一天。那之后他们还能剩下些什么?

他抬头仰望夜空,硕大的天际就像一块黑布,低沉的笼罩着,覆盖着,连一点星光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