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过的扯了扯嘴角,原来杀人就是这样的感觉…

一点也不好。

就像被人用枕头捂住狠狠揍了一顿,不但没有手刃仇人的畅快,反而是一种筋疲力尽的虚脱。

她一定很难过的,这种在地狱里行走,永不见天日的感觉。

不过韶华还是松了口气,因为至此一切都结束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保命书’,只怕是知道现在的执政党终究要完蛋,而老顾做的那些脏事儿即便韶觉年是不赞成和不同意的,可也已经被拉下水了,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老顾的罪行记录下来,然后交给儿子,等新政府上台了,韶华可以交给上面的人,求个宽大处理。

韶觉年是无论何时何地都在为儿子打算的。

等韶觉年死了之后,这个秘密就由含秋把手。

含秋垂死之际,又把秘密移交到了离离手上。

离离用最快的速度把戒指交还到韶华手中,韶华却是不明就里。直到他和乔月晟就当年去下海庙路上被追杀一事进行盘点之后,心中才有了个大概。

他记得母亲说过,这只戒指其实并非韶家的家传宝物,而是她们钟家的东西。钟家的祖上有一人曾当过清朝的大官,娶了皇族中人。结婚的时候,钟家的老祖宗为了表示诚意,专程把求亲的戒指,和嫁妆中的一件物品打造成了一对。没承想,戒指在钟家世代流传,那一份宫廷嫁妆却被不争气的后世子孙给卖了,流落在外。

韶华虽然不知道卖掉的到底是什么,但他依稀记得韶觉年曾经通过一个慈善拍卖会标了一件古董回来。于是他把戒指拿出来放到那只宝珠纽的茶壶上一按,咔哒一声,盖子打开了,里面果然有那份韶觉年留下的小册子。

不过对韶华来说,这东西现在已毫无用处了。因为从今以后,他再不能在上海滩立足,他必须死于今夜这场大火之中。

当然他也无所谓,事已至此,他把那本小册子丢进了火中,看着他们烧个干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不是普罗米修斯也没关系,我不能给你带来光明的话,我总可以去地狱里陪你。

他看着黑色夜幕下的长街尽头,一个人默默的走着……

第80章 尾声

1949年1月27日农历大年夜

这一天,照理说,应该是中国人聚在一起,闲话家常,吃团圆饭的大日子。

可对于上海来说,由于国共谈判的又一次破裂,全城顿时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带着全副身家,避走海外。仅有很小的一部分人仍旧乐观的认为,上海会是一座永远的黄金城,无论仗怎么打,呆在这里总好过去别的地方。

由此,黄浦江上的船是一日也没有停过。本来是一天一班,后来变成了一天两班,接着一天四班,船票也还是供不应求。

韶华拿的是头等舱的票 ,可以不用排队,直接走特别通道。那一天的清晨,他很早就到了黄埔滩,安排车夫将他的东西一件一件搬下来,送到舱里去。而他要带的东西又实在是太多,除了一些古玩字画之外,还有几个沉甸甸的箱笼,里面装的都是黄金。为此,他着实是忙活了好一阵子。

期间,他看到了太平轮的吃水线比规定的要下沉很多,可见船上的货物是严重超载了。除此之外,人员也过于饱和。从甲板上,到楼梯间,但凡是空的地方,都挤满了人。就连韶华的头等舱亦不例外。然而这个时候大家都忙着逃难,哪里还顾得上安全不安全,也容不得多做犹疑,只怕是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韶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回到他自己的舱门前,拉开一条缝闪身钻了进去,动作迅疾又鬼祟,像是这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而后他一进去,便立刻将门给反锁了,咔嚓一声,轻轻的,没有打扰到屋里的另一个人。

那人此刻正坐在靠窗一头的床沿上,双手抱臂,自顾自的看窗外的风景。

“离离…”韶华轻声唤了一句,缓缓的向她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回头,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仍是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韶华在她的对面坐下,复又向她挪了挪,才使得她警惕的望了他一眼。

韶华的心突地往下一沉,他本就忐忑,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可看她今天的表现,又觉得她不是在单纯的生着他的气那么简单,而像是……

他心里很慌,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特别是记起了陆茵梦曾对他说过话。她说,离离受了很大的打击,一度痛不欲生,连东西都不肯吃,医生为了稳定她的情绪,给她打镇定剂,但长此以往,对她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陆茵梦自己也是女人,见到离离形销骨立的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

说来也巧,自从嫁给了蔡天龙,陆茵梦便不再露面于沪上的社交圈,专心当起了一个家庭主妇。那一天,她是为了带小儿子去看病,才目睹了离离被按在病床上打针的样子。而离离一见到她,就像见到了亲人那样,扑到她怀里哭个不停。陆茵梦其时对韶华和离离的事情一无所知,但她从自己的丈夫那里或多或少的听过一些关于韶家的往事,而她本身和离离也算有过一些交集,所以便自作主张,将离离带了回去,交给蔡天龙安置。

韶华在得知离离下落的那一刻,对着陆茵梦是千恩万谢,他其实应该要第一时间赶到离离的身边去,可顾思诺跟的那样紧,他的计划不容有失,便只有先耐下性子,按兵不动。

为了离离的安全,他还拜托陆茵梦在一段时间内保护好她,不要让人知晓了她的行踪。陆茵梦是个好人,或许是之前有过几次失败的婚姻吧,陆茵梦对韶华就是再不满,也还是希望离离在吃了那么苦以后,能和他有个结果。因此她瞒了她现在的丈夫蔡天龙,替韶华弄来了太平轮的船票,欲送他们远走高飞。

须知当下的局势,即便是给了钱也未必能保证走的成。但蔡天龙蔡律师是太平轮的船主,那样一来,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的事,对陆茵梦来说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韶华和顾思诺结婚的那一天,陆茵梦也去了。趁着没人留意他们的时候,陆茵梦向韶华说了离离的近况:“你说怪不怪!那丫头以前挺讨厌我的,怎么现在那样黏我?前些天小儿子要我抱,她站在旁边看,还有些吃醋。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她也闷闷不乐的,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走。”

韶华一听就明白了,解释道:“她…她并不是讨厌你,只是…”他轻轻的叹了一下,“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的妈妈,她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抛弃了她,所以她看到你有些别扭,并不是讨厌你。”

“难怪!”陆茵梦恍然大悟,失笑的摇头,“竟是将我当做她的妈妈了!”

韶华当时听了陆茵梦的叙述,心疼归心疼,对离离的病情究竟恶化到了什么程度,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了解,直到他见了她本人,才发现情况原来已经那么严重,竟是老毛病又发作了!

而且失语症这种病,不像身体上的虚弱可以靠营养品慢慢滋补,慢慢调养。这种病是霸道且不讲理的,只知道是她的根源是精神上受了打击,撑不住,便崩溃了。可要想找到根治的法子,完全是毫无逻辑可言。

思及此,韶华顿时没了方寸,一把拉住她的手道:“离离,是我!你看看我!是我呀!”

离离完全不认得他,对于他如此莽撞的行为,吓得张开嘴就要喊救命,可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唔…唔!”像被人从后面给捂住了嘴一样。

韶华急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不顾一切的抓住她的手臂,连声道:“是我呀!你别哭,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还认不认得我?”

离离哪里听得进去半个字?她的眼里写满了恐惧,只拼了命的要挣脱他,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泪也顺势而落,掉在韶华的手背上,烫得他一缩手,松开了她。

她于是躲到了身后的角落里,用被子将自己团团裹住。

韶华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上泛起一阵浓浓的苦意,他放软了声音,哄道:“我不碰你,我不碰你,乖,你别哭!我不过来就是了。”

她又抽噎了一会儿,直到确定他真的不再靠近,才彻底停了下来。

韶华颓唐的坐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办,空气里一阵异样的沉闷。后来,见她的状态终于稳定了一些,韶华便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慢慢的放在床沿,离离先是抖了一下,随即发现韶华并没有要靠近她的意思,才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韶华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红色的纸,趁离离被鲜艳的色彩吸引住了,定定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韶华便解释道:“这是婚书,我们的婚书。”

跟着,他把红纸一点一点推到她跟前。

上面有他和她的名字:韶华,叶离。

另附几个公证人的签名,全是韶华花了大价钱‘打点’来的。

反正他们以后不在上海,趁着当局混乱,赶紧钻个空子,把两个人的收养关系给解除了,再恢复她的本名,这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合法结婚的手段。

离离怔怔的看着婚书,眼神迷迷瞪瞪的,韶华却是万分期待的看着她。

半晌过去,离离总算伸出手,怯怯的从床边拿起了那份婚书。

可惜,她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她只是纯粹觉得好玩儿。把这张红纸拿在手里横过来折过去,叠成了一只纸鹤,接着又拆开来回复原状,如此还嫌不够,开始思索接下去叠什么好呢…

后来想必是有主意了,并且是个坏主意,她偷偷摸摸的打量了他一眼。

韶华摸了摸鼻子,想,由着她去吧。

可谁知道离离竟是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把剪刀过来,要裁剪纸玩儿。

韶华差点跳起来,好不容易忍住之后,一脸的肉疼道:“那个,你…你别玩坏了,婚书就一份…”

离离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无辜的看着他。

韶华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们唯一的一份婚书,你要是弄坏了,就没法证明你是我老婆了。所以,你乖好不好,别玩儿了。”

离离拿着那把剪刀,扁着嘴。

韶华跃跃欲试的靠近她,柔声道:“把剪刀给我……”

离离垂着头,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许了,韶华便从她的掌心里把剪刀给弄了出来。

只是那张红纸依然大喇喇的躺在她眼前,韶华想了想,跟哄孩子似的对她说:“我…我替你收起来。”一边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一边慢慢的伸手替她把红纸收好,跟着又靠近她一些,当着她的面把红纸给叠成四方形道:“以后,要仔细的收好了。”

离离乖巧的点头。

韶华便把婚书放到她手上。

低头的那一霎那,他看到她手腕上的骨头都凸起来了,真是比之前瘦了许多。他心疼极了,趁她接过那张婚书的同时,猛的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

离离怔了一下,随即放声大哭。

韶华用力的箍着她道:“是我呀!我来了,你看看我,别哭…别哭!”

可她哪里停的下来!

他的怀抱太熟悉了,还有他的味道,顿时就触动了她记忆深处的东西,那些她承受过的委屈,铺天盖地涌出来,要趁此机会,一一哭给他听。

韶华的泪意也涌上来,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道:“不要哭,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真的!我们一起去台湾,我们到那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一切都会好的。

她听到这一句,便愈加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不肯出来,她的哭声闷闷的,听起来十分惨然。

韶华愧疚道:“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随便你怎么打我!可是别不认我,别不理我……”他吻着她的鬓角,将她锁在了自己的怀里,恨不得把心里话一股脑全都说给她听,“本来,本来我是要带你去香港的。他们都说,那里和上海一样,是个小上海哩!我把东西都寄过去了,交给祺叔看管。可那儿也有些认识我们的人,我想,我们还是得先去台湾,在那儿呆上两年,你说呢?”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哭的累了,正趴在他胸口低低啜泣着,或许她内心深处潜意识里也是认得他的,所以不敢哭的太大声,怕惊动了外面的人。

韶华抱着她,在这摇摇晃晃的船上静坐着,拉开了窗帘,外面已是一片海天茫茫的薄雾,如同在梦境中航行。

他让她趴在自己身上平躺下,她的眼泪便一下子全都落进了他的头颈里,蜿蜒的向心底而去。他道:“我知道你疼,我知道。”他捧着她的脸,将那湿漉漉的泪水一一吻干,“可我们还年轻,以后总会有的,我们还会有的。”

他试图安慰她,可这是她心上的一根刺,经他一提,痛的她全身都麻木了,张开嘴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他全都听不懂。她便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头颈,一边哭一边咬。眼泪,是早就不能供她发泄心底的不甘了。

韶华红着眼眶道:“我懂,我明白的。”他用手扶着她的后脑,轻轻的揉着。

待她哭的累了,这才拍了拍她的背,道:“看,这一路长着呢,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下好不好?”他把手搭在她腰上,“我在的。”

话音落下没多久,她果真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韶华看到她手里一直死死的拽着那份婚书,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谁说他不累呢?

他比谁都要疲惫。

尤其是在他亲手报了仇之后,夜再深,他也睡不着了。

记得以前读过一句话,是尼采说的:When you look long into an abyss,the abyss looks into you.

你在看着深渊,深渊也在看着你。

他是很有体会的。

那种无时无刻起伏的心境,像要窒息一样,哪怕是在梦里,也一直被人扼住了喉咙,往深深地湖底拖,反正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直到他醒过来为止。

此刻他抱着离离,好像终于找回了一些往日的勇气,渐渐有了睡意。

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的光景了。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人在触摸着他的下巴。指尖拂过,轻柔而舒服。他听到她说:“你真邋遢。”

她太久没有说话了,声音略有些低哑。

韶华为此心里一阵激动,若是开着灯的话,怕是会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良久之后,他才平静下来,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指头,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因为你不在家,没人替我刮胡子。”他也有他的委屈,说完了,便用下颚去蹭她的脸颊。

她觉得痒痒的,刺刺的,却也不逃。

寂静的暗夜中,他们的呼吸声交错,韶华很珍惜这难得的清净,可他总想着要开口说些缓和气氛的话,便故作轻松道:“以后,我们的儿子就叫泽元,女儿就叫敏玲,你说怎么样?”

离离没有回答,他便催促道:“好吗,韶太太。”

她用手玩着他的耳廓,仍是不想搭理他。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一起,数着时间慢慢的过。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之前,一切都是安宁的。然后突然间就起风了,四周有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窸窸窣窣的,再仔细一听,恍惚又是错觉,大概只是水面互相撞击产生的波纹。

接着,又有一排低沉而急速的脚步声跑来跑去,韶华侧耳听了一下,觉得不对,好像出了什么事。但他看了一眼离离,又沉默了。

周围的喧嚣声越来越厉害,韶华听到房门外有三三两两的人聚集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随后,这种犹如蚊蝇一般的嗡嗡声逐渐蔓延开来,变成了肆无忌惮的争论。韶华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出去看看。”

离离睁开眼,虽则有一些茫然在里头,但更多的是清明,她的感觉素来是很敏锐的,所以捉住他的手不肯放。

韶华道:“那好吧,我们一起去。”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外面。

这个时候,船身已经开始剧烈的摇晃,周围的人像小丑一样奋力的挥舞着四肢,歇斯底里的大喊:“放救生船!放救生船!”

几个男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到甲板上去抢船只,他们不是专业的水手和船夫,动作不够利落,或许也是太害怕的缘故,所有人的手和身体都在发抖。

韶华朝船头张望了一下,道:“糟糕,是建元轮,我们撞上建元轮了。”

照常理说,太平轮和建元轮是决计不会相撞的,但特殊时期,大家为了逃避宵禁,都选择不开航行灯,两艘旗鼓相当的大船便阴差阳错的撞到了一起。

而更要命的还在后头,太平轮不但和建元轮面对面相撞,它的尾部同时又触到了暗礁,整艘船因此被卡在了中间,不得动弹。再加上船本身的负载过重,便不可避免的由侧面朝海里翻去。

韶华见形势不容乐观,赶忙拉着离离的手飞快的回到房间,从箱子里拿出几根金条塞在口袋里,又把一柄迷你的小手枪递给她,离离抿着唇,点了点头。而后,他给自己留了一把刀。

再回到甲板上的时候,韶华发现由于他们所在的头等舱里有许多专业人士,包括大法官和警察什么的,所以外面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有序一些,起码救生艇已经放了下来,部分的妇女和孩童也在相关人员的指挥下被陆续的送到小船上。

然而人心向来只在太平盛世才受控,一旦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大家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奔忙。

正当韶华要把离离也送到救生船上去的时候,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咒骂了一句:“他娘的,船是我们拿来的凭什么给别人上!女人和孩子是人,我们就不是人吗?”

“就是,他们都是有钱人,他们一定先把自己的人送到船上去,妈的我们算什么,大家不要理他们,赶快去抢船啦!”

话音才落,一群人高马大的汉子便应声而起,纷纷从摇晃的船上跳下去,徒手游向救生船。

场面一时间极其混乱,女人们不够男人凶悍,被直接推落到水里,船上的小孩子放声痛哭,又被男人们挥拳打落。

韶华心道不妙,情况失控便再难收拾了!

果然,那些大法官和警察眼见人人争分夺秒的逃命,哪里还顾得上维持秩序,自己也开始抢夺起仅有的救生器材。

韶华回头看了一眼离离,只见她异常的冷静,脸上有一种类似于宿命的表情,她穿着一身黑披风,像一则传奇一样,立在那里。

韶华捏了一下她的手,也从船上跳了下去。

在他的附近有一个男人,之前就眼明手快的扒拉住一块木板,此刻正飘在水面上。

韶华用刀抵住他的腹部,跟着递过去一根金条,道:“跟你换。”

男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深吸了一口气道:“性命关头,我不要你的钱。”

韶华笑了一下:“你确定?”

男人吞了吞口水,竖起了两根手指道:“那,这个数?”

韶华冷冷的说:“只有一根,马上就会有法国的军舰路过,到时候,你别说一根金条,屁都没有一个。”

男人一听,脸色咋变,赶忙从他手里抢过金条,唯恐他变卦似的。韶华便很顺利的从他手里夺过木板,跟着抬起头朝离离招手:“下来!”

离离站着没动,默默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