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快掀了房顶,连外头地内侍包括在边上房里躺着的若水都一听得一清二楚。这话听到他们耳朵里就全变了味了,直接给月活了一身的稀泥。她噼里啪拉,语速超级快,他就一怔神的工夫她已经话头话尾全喷了个干净。

他怔怔的看着她。说实在的。她话的内容他不在意,他惊异的是她地声音以及她的姿势。她现在被他抱着。还强撑着半蹲,半扭着腰,简直是要多丑有多丑。明明已经累得气喘,还能连珠炮一样的骂人,最厉害的是她现在还能中气十足,吼声如雷!

“你屁股还疼吗?”他知道她伤口早就好了,现在不可能裂开,他并没有嗅到血的味道。但是他还是问了她一句,有点不放心。

她愣了一下,他地手臂微微收力,将她拢过来:“你现在要不要去吃饭?”

他此时气息凝和,身体也不再是紧绷而火热,当他松驰下来地时候,怀抱竟然带出无言的诱惑,让她也不由自主地依偎了过去,将身体的重量重新放在他的腿上。她听他开口,也不由的压低了声调:“其实也没那么疼了。”她吸吸鼻子:“那你还压不压了?”

“你压的这么卖力,肚子也饿了,去吃饭吧!”他伸手去摸她的脸颊,火热还未褪却,柔软已经覆满指尖。让他的心,起落之间,开始飞扬。

“你一说,我还真的饿了。看来压床板还是有点好处的,可以促进食欲。”她抚抚肚子,呵呵笑起来。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趿着鞋,披了件外袍就往外走。

他觉得怀里一空,顿时有些怅惘,回眼看她,轻轻开口:“洛奇。”声音低柔而微哑,却带了飞扬的质感。让洛奇微微一怔。他看着她的眼眸,突然说:“你以后不许再跟别人压床板。”他莫明的话听得她呆了一下,笑笑:“那当然,我又不是做床板生意的姑娘。”再说了,这么无聊的事她也不爱干,而且很累人。她看着他一副深沉凝重的样子,揣着手往回踱了几步:“你下回想压,我还跟你压。而且我都不跟别人压!”她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挑着眉毛说着。

“你说过的话,可要记得。”他舒展开自己的腿,搭在床边。轻声轻轻,神情却是渺远,让那张艳冶的容颜,带出一丝落寞的味道。让洛奇看了,也不觉间受到他的蛊惑,有些神飞。她伸手拍拍他的肩:“我很有信誉的,你看我答应过你不跑,这次我真的没有跑。我有经验了,下回保证压得很响,包你满意!”她轻轻呼了一口气:“那你也记得,无论如何让我见小舞一面。”

“嗯,你去吃饭吧。”他回眼看她的手指,隔着衣衫,依旧可以感觉到她的贴触,让他的肩,微微的温。

“那我去了。”她笑眼弯弯,托着腰晃了两下。转头就向外跑去,一跑三颠,一副雀跃的样子。他看着她的身影转过房间,消失在门口。指尖的余温还未褪却,血液依旧在纷乱的奔流。她那叫个什么经验,他更是白痴,居然任她压这种无聊又让人火大的床板。但是,心里却有东西满当当,因为她说,下回还跟他压!她还说,她这次没有跑。她是真的没有跑,这次的机会更好她却没跑。不但没跑,她还乖乖的守了他们好几天。

他正恣意神飞,忽然听到轻轻的脚步,虽然极轻,但步履安适,并没有刻意的摒息。只是因这个人,本身就是极为的轻灵。他微微侧眼向着门口,正好对方也抵达了门边,是醉,他半倚着门,头发扎成一束,有长有短,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碎发荡在耳畔。一看他这副模样,令月又想到洛奇,眼尾不由自主的微扬。

“罗堂的人来了?”他轻声开口,醉来找他,自然是因此。漠拿捏时间很是准确,知道他们现在难开四魂。魔宗的弟子在这里的也不多,所以派来脚程极快的罗堂弟子接他们回去。

“嗯,就在外面,随时可以走。”他气息凝定,面容红润,一看就知道血气补充良好。

“她在吃饭,再等一会。”月翻身坐起来,随手掸了下袍襟,让那些褶皱平展开来。

“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醉慢慢踱过来,忽然说:“送出去的东西,没有要回去道理。”

他当然明白醉的意思,微抿了下唇:“自然。”他顿了一下,开口:“让她们见一面,之后随你。”

“不答应呢?”醉双臂环胸,垂眼看着他。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神微微一凝,醉轻扬着眉梢:“要跟我翻脸吗?”

月歪靠着床柱,抬眼看着他:“翻脸?”他淡淡的重复这两个字。

“你明明就是一副要翻脸的表情。”醉难得有兴致去研究他的表情,轻轻开口:“有表情的月,真是让人惊艳。”他说着转过身去,看着外面的景致:“或者见上一面,花朵也能绽放!”他突然有点惦念,不知是惦念她血中蔷薇妖力,还是惦念她情控能收。不管哪一种,都是世间少有!

第十一章迎舞的告白

迎舞瞪视着面前的人,她的眼瞳微缩,指尖在轻抖。她的嘴角有些微微的抽搐,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洛奇?”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却于她的心中,是惊涛骇浪。

洛奇,她心中想过许多遍的洛奇,一直以来都记挂着的洛奇,给了她希望和生存勇气的洛奇,让她强撑至此,依旧不甘的洛奇。那个会咧着嘴坏坏的笑,偶而会轻佻着扬着眉毛,眼里带出一副色眯眯的无赖相。走路垮着步子,肩膀总是一摇三晃。她甚至执着的认为,他是上天给她的恩赐,是存在于她生命里花火,她从不希望长久,只愿那一瞬间的光亮。只是她执着的一瞬,实在是….一个笑话!

是洛奇没有错,但不是他,而是她。她依旧高挑而挺拔,依旧神彩飞扬,依旧明眸皓齿。依旧活力四射,依旧嘻皮笑脸。但是,她梳着小团髻,穿蝶袖翻花的三层裙。当她恢复了女装的模样,合体的衣衫更衬出她骨骼的纤细。看到她削薄的肩膀,盈盈的细腰。原来,她心目的洛奇,是个女儿身!那个于院中打杂的小厮,受制于她而背负着她行走了五十里的少年,偷看她洗澡将她羞辱一番又去而复返的无赖,在雷云城为她拼命挥拳头的男子汉,在她陷入无尽黑暗已经成了给她生命曙光的英雄。原来只不过是她的梦幻,她的心一步步走进自己假想的泡沫里,消失得如此可笑。

洛奇扯着自己地裙角。觉得自己这身打扮在小舞的面前实在是麻雀学凤凰。但是寂隐月现在不让她着男装,态度比以前还要坚决。她实在太想知道迎舞的情况,不想再与他在小事上纠缠。到了魔岩,她根本都没有观景的心情,只恨不得一步便迈到迎舞的面前。说起来,她们相识并不算太久,相处的时间也不算长。但是。她对于她的关心,地确是发自内心。不管她最初收留是何目的,不管她是否曾经算计过她。迎舞拥有她欣赏的个性,聪慧而平和,不会以貌取人,更不以势度人。温柔而细致,更有仪态万千。她看着迎舞,比起数月之前在雷云,又清减好些,更带出一丝渺飞如仙的气质。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微微恍惚,让人看起来,就不由自主的怜惜。

“我这样是不怎么样,我本想再练好一点再告诉你的。”洛奇的话让她生生拉回自己昏溃乱涌的心神,骤然想起当初她的欲言又止。她说有话跟她讲,她当时一厢情愿地以为,她也是情丝暗长。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洛奇的脸,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比起初见时的震惊与昏乱,她以惊人的压制力让自己强迫的平和。思绪又重归了正常与稳定。

“阿奇。你…..”她的声音微微喑哑,依旧柔软若水。她坐在榻上,没有站起身来。她知道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站起来的。一个动作,就会导致自己地崩溃,她的心,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制那种突痛,轻轻笑了笑:“你过得好不好?”

洛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能算好,不能算不好。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更重要的是,她这一句,牵出洛奇万千思绪,来地时候无数话想说,无数问题要问。见到了她。却因她这般的平静。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向前走了走,站到迎舞的面前。迎舞长发披散。素面青衣,半靠着枕,一副弱不胜衣的娇柔。更让洛奇心中百转,眼底不由的酸涩起来。

“那日与你一别,半路受到伏击。后来碰到雷云的花熙刺靡,是她把我带到太康。”她简单的几个字,将那段险象环生轻描淡写。却让洛奇心中,又是怒,又是痛!

迎舞微微抿了唇:“我反正想见你,不见总是不甘心。现在见到了,心里好生安慰。”她长长的睫微微地抖着,伸手向着洛奇,招呼她坐到榻边。她胸口微微的起伏,眼底更是生出薄雾,她平静了一下,忽然说:“洛奇,我有话跟你说。”

洛奇一听,刚要扭身,忽然感觉她轻轻扶着她的肩:“你就这样坐着,不要转过来。”迎舞慢慢直起腰身,贴向洛奇的后背,伸手去揽她的腰。这个动作让洛奇一呆,还不待开口,忽然听她说:“当时就觉得你好瘦啊,只想着你还未成年,身形尚未长成。所以就算喉间还是平滑,骨骼纤细,也是因为未长成地缘故。现在想想,其实是我自欺欺人!”她地脸贴向她的肩后,眼泪在那一瞬垂落,微微笑着:“这番话,我要说给身为男子地洛奇听。”

洛奇一僵,正惑然间,她已经开口:“洛奇,我喜欢你。从你去而复返,睡在我房间的地板开始,我就喜欢你了。你有健康的身体。你有活力,有昂扬的斗志。你爱憎分明,重义气,重朋友。你去过很多地方,在艰难的环境里也可以生存,有希望,有美好的将来。有时粗枝大叶,但有时很体贴。你有我所没有的,所以我被你吸引,想和你一起游荡江湖。你没有嫌弃我的孱弱,帮我渡过难关。我受你的影响,觉得生活也不那么苍白。如果你愿意,我可不介意任何的名份,只随你到我最后的时光!”

她的话语,让洛奇眼底的酸痛,变成一层雾气,揉成碎玉,滴落了下来。她忍不住去碰触迎舞的指尖,想握住那柔夷。说什么也无用,安慰太过苍白。她更不会嘲笑,因为现在只觉心痛!

“现在我要跟身为女孩子的洛奇说,是我错认了你的性别。但是你个性依旧如故,所以喜欢,并没有改变。只是不过。不能再按照的方式。”她微喘了一口气:“我们可以当好朋友吧?”

“当然,小舞是我地好朋友。所以,我一定要帮你,让你离开这里。”洛奇一叠连声的点头,狠狠的抽了一口气说着。

“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早就知道自己的生命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这样的人生,原本就没有什么惊喜。”迎舞依旧贴着她。轻轻说着:“所以我才不愿意继续呆在城中,为我爹是一方面。而别一方面,想趁着自己还能走,拖着这副苛延残喘地躯壳,多见识这个世界。乱世也好,太平也好。人也好,妖也好。总算不白活一遭。生命提早或者延迟结束,都并非是我关心的事,不要再为我做任何事,我不想再当任何人的累赘。”

“你不是累赘。你是你的好朋友。”洛奇揉揉眼睛,她不会像迎舞那样长篇大论,道理多多。她一向出口成脏,但是在迎舞面前,这招哪发的出来。早就百炼钢成绕指柔,顺毛驴一样的乖得很。

“情况摆在眼前,你我皆为人案上鱼肉。无用的挣扎只会浪费体力,在人前演闹剧。洛奇,你最是明白什么时候该应势时宜。看到你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至于我,你也可以放心。因为我并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她轻声说着。

“我当然知道,你从家里那么困难都能跑出来。你的耐心好地不得了。你身体这么差都敢赌,你胆子比我还大!”洛奇轻声哼着,那一肚子的问题又想问了。

“我时日无多,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何时,这条命老天就要拿去。你却不同,你还想与亲人相见,当然不能随便妄动。日后你得空就多来看我,我也有个寄托。”迎舞的话在洛奇耳里就像是在交待遗言。更是弄得她肝肠痛断,心火狂

她咬牙切齿:“崔迎舞,当初见你可不是这个死德性,还口口声声闯江湖呢?你现在干什么?落在这儿怎么了?照样有法子可想!”她说着,猛的一扭身。扶着她的肩却没敢乱晃:“你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迎舞一怔。一时间有些神飞。恍惚看着她,忽然一笑:“让你别转过来。非要转过来。真是气人!”话是这么说,面上却全无怒意。苍白的脸上竟然飞起一丝红晕来,她微微错开眼眸:“病人就是病人,总不能不认。”

“那就治,当初那个雷云的不是说那药包治百病吗?怎么没治好?”洛奇不敢用力捏她,她细细的肩骨好像稍一用力就会碎掉一样。

“那药我只吃了一阵子,可能需要再续吧,不过现在没有了。”迎舞半睁着眼,任她握着:“我在那里住了几个月,结果他们突然说要送我来找你。路上又碰到好些个…”她微出一口气:“不说这些了,反正都过去了。”她伸手扶上洛奇的肩:“你放心,我不会寻死。不然,这阵子我有地是机会。我要是当初寻了死,哪能见你一面?”

洛奇怔了半晌,突然吞吐起来:“你刚才跟我说…所以我才怕….”

“怕我见你是女不是男,心下绝望。了无生趣,一死了之?”迎舞微笑:“我不会,越是快死的人,越是怕死。真的,我不会。”

“你以前笑起来,不是这样。”洛奇看着她地眼睛:“你那时笑的时候,还有希望!”

“是吗?”迎舞回看她的眼,一直看得洛奇都有些躲闪。洛奇就是拿她没辄,她一时深沉如海,一时又天真烂漫,让人根本猜不出她心里想什么。刚才说这番话,让洛奇心里翻涌,她若是怀着这份心思,见了洛奇,不一下急怒攻心气晕过去,也该是一脸惨然才算正常。但她竟然如此平静,平静到好像早就料到一样。但是,又偏偏要说那样的话,表白自己曾经痴傻,却又让人动容的心。洛奇打从受制帮她逃跑开始,就知道她心思不简单,是个很缜密的人。但是那时,她至少有怒有嗔,有时还耍个小脾气。但是现在,却平静让洛奇有点害怕,但这害怕的原因,被她这样轻淡的说出来,让洛奇就更是惶惶。

迎舞扬着唇角,轻声说着:“你放心,我不会求死。我刚刚结识了一个好姐妹,怎么舍得死?”

她地话让洛奇愣了,刚刚?她看看自己,突然明白过来。点头说:“那你跟我结拜,要是自尽了就是背信弃义!”

“呵呵,你真是….”迎舞笑着:“明明已经穿成女孩子样,怎么还这么一副…”她这番失笑到是带出神彩,让洛奇微微宽了心。她伸手去捏迎舞的脸,把月那招用在迎舞身上:“拜不拜?你拜不拜!”

“好拉!”迎舞实在拗不过她的力量,只得低叫着求饶:“我六月十三,生肖属龙的。马上就十七了。”

“啊!你比我大咧,我五月初一的辰,再过就十六了。”洛奇愣了一下:“我才不要叫你姐姐咧。”

“那就是你背信弃义了?”迎舞看着她笑:“反正还好,我们还没焚香沐浴,还没开始告天结拜,你现在后悔也来地及。”

“我才不后悔,不用焚香那么麻烦。我现在就告拜上天,与你结成异姓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她地话让迎舞伸手止住,迎舞摇头,接着说:“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也算患难与共。如今境况相似,天涯有缘,更因珍惜情谊,不相背弃。才算不负此生!”

洛奇怔怔听她说着,天涯有缘,境况相似,也曾共过患难,更因彼此欣赏,意趣相投。所以,当然要不相背弃,就算不能回报她心中情丝,也该报以朋友之谊,当然,不相背弃!

迎舞微笑,同年同月同日死,她没有资格让洛奇发这样的誓言。她刚才之所以表白,是对自己心意地交待,就算消失得灰飞烟灭,也曾经是她情感萌动的真实。虽然男的洛奇并不存于世,但迎舞曾经心中有爱。如果不是因为这份爱的存在,她根本无法坚持到现在。她选择离开家,这是她的选择,所以她接受因这选择而产生的后果,好或者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就算孱弱,也算是行走了千里,经历过许多,她过往十几年来都无法经历的事。而现在,她也对自己有了交待,于生命,再无遗憾!

第十二章希望与感动

醉半倚着门廊,透过半支的窗,看到窗下榻中的女子。自洛奇走后,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半歪着长枕,长发半掩,微垂眼敛,无喜无嗔。她颊边带出一丝淡淡的红晕,与她的苍白,如此的分明。青色的长裙,一直覆上她的脚面,裙袂上绣的团云,层层叠叠,因透入的阳光,而明明灭灭。纤细的颈脖上,没有半点花印。她曾经不是口口声声要见洛奇,见到了,为什么情绪如此平静?见到老友,不是该快乐吗?痴心错负,白白交给一个不男不女的,不是该失望恼怒吗?为什么,他什么也看不到?

他终是忍不住,隔着窗开口:“你在那坐了两个时辰了,你到底在想什么?”没有办法,与她比耐心,他总是输。因为他想要的东西,在她的身上。

迎舞半扬了眼:“别说我没提醒你,花再开的时候,记得吸血。”

醉微微怔愣,她继续说:“别太贪婪了,得到一次的力量也是好的。不然,你真的一无所有。”她重新垂下眼去,妄图去医治她的身体,让她在花开之时,失血而不毙命,这样可以获取更多次花种的力量。

“不是想见她吗?因为她不是男人吗?你看上的男人,居然是那个人妖?你的品味还很特别。”他微抿着薄唇,眼半眯着,阳光之下肤莹若瓷。

“不错,我品味特别。所以。可以活着见她,一直是我的希望。因这希望而坚持,也同样,因希望地破灭而无需坚持。”迎舞半仰着脸看着他,原来他们把她们说的都听了去。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如何做到?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一向是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只要我想,我就可以不喜不怒。同样,我也深知何事可以让自己崩溃。诸如,假想自己被人污辱,只要往绝望里想,心自然难受压迫!”

她眼神清亮,声音也是平静:“其实只是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她轻笑:“别人有好身体,心死不至身死。而我不同。心死自然身死!千波醉,你是治不好我的。因为我没有希望了!”她轻叹了一口气,重新蜷回身体去,偎在枕头里:“我不会刻意把自己往死亡里带,这点你可以放心。现在我不想说话了,花开的时候,你再来吧。”

说着,她垂下眼睑,再不言语。窗上罩着软纱。绣花因光而印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身体缩成一个小团,长长的发几乎铺满她地全身。.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忽然手指一抬,一个东西径自丢到她身上去了。迎舞动也不想动,但那声熟悉的吱吱细响让她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微凉?”她哼着,张开了眼睛,正看到一只小小的龙牙在扭摆着,从她的腰侧挣扎着想攀向她的怀中。龙牙,以前她从没见过这种生物,头长得像狗。前肢已经和翅膀连在一起,展开像蝙蝠。后肢强健而有力,长尾在成年之后布满尖刺。她不太清楚这东西最后会长得多大,但看着它们满嘴尖牙,就知道日后必须是猛兽。但是醉前一阵子出门远行。这院里就多了这种东西。好多只,但都很小。大的也不过只及她膝。小的只有一个多巴掌那么大。开始她怕的很,后来见它们都毛绒绒,一对黑黑的大眼睛也颇是讨喜。她闲着也是无聊,偶而就抱来一只玩。时间长地,这个小东西似是认清她的气息,常常半夜顶开窗子飞到她的床边,拱进她的被窝。它是里面最小的一只了,圆滚滚,在地上走的时候,半张着翅膀,微腆着肚子。让迎舞忍俊不禁,它的温度凉凉的,比小狗可凉多了,甚至比她的体温还要低一些。

所以她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微凉。微凉,微凉,后来它似听懂一般,一叫就来,常常在她身边。飞起地时候会淡裹黑雾,一对大眼常常执着的盯着她看,看得迎舞对它不舍而怜惜。她也不知它吃什么,经常把奴仆送来的饭菜给它吃。结果发现,它只拣里面地肉来吃,有时它也吃点白饭。或者它以后是凶猛的野兽,但迎舞倒是觉着,跟它在一起反倒觉得开怀。

他今天才刚回来,居然已经知道,这些龙牙里,有一只跟她特别亲近。现在竟然把它给扔进来了!何苦来?这小东西还很小,何必为了逼迫她的情绪再来旧招?

她伸手把它抱过来,收拢它依旧软软的翅,用袖覆着它的头:“你就是捏死它,我现在也没办法让花开!”她没有看他,背抵着窗轻语。

他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突然哼了一声:“不是说没希望了吗?现在在干什么?”她背抵着窗,用身体把那只小龙牙罩的密不透风。虽然她的人肉罩子,就跟纸糊地没两样。她怀里头那个,都顶上她成百上千。不过这东西让他微微扬了唇,真是没希望的人,还管别的东西干什么?

迎舞微怔,低头看着它,它正仰着头盯着她看。眼睛乌溜溜的全黑,它陪她两个月,她怎么也不舍得把它直接往外一扔,虽然这才是表明她对什么也不在意的最好办法。

“明天开始扎针,你最好乞求老天我能把你这纸灯笼给糊好了。不然,你那个愿意跟你同年同月同日死地,我就成全她!”他这话让她猛地扭过头来,瞪着他:“她没这么说过!”

“生气了?”他看着她的颈上攀爬地花印,看她气吁急喘的样子,突然轻轻笑了起来:“你的弱点,我也找到了!”说着,他突然一个伸手一拍,赶在那花印攀上之前让她一下晕厥过去。他动作极快,窗只是拉了半开。他们中间墙壁相隔。但一放一收之间他拿捏准确,此时心脉已经无力,再气下去,花种之力又要白白浪费一次。她一下软倒在榻上,怀里的微凉还吱吱地叫起来,醉看着那龙牙扭摆着在她身边扭来扭去。微凉?她居然还给它取个名字!

洛奇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肘支着石桌。盯着那个绿玉的镯子。这东西是曾经迎舞给她的,到了太康之后,她自己藏了一个百宝箱,一直放在里面。今天是她头回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她当初的面容不由得便浮现在眼前。如果自己是个男人就好了,现在小舞一定很难过。但偏偏的,自认巧舌如簧的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月坐在堂室里,远远看着她对着镯子长吁短叹。第一次见她如此长时间在某一处发呆。以往偶而也会发发呆,感叹一番。但是今天,时间好像太长了些。长得,让他觉得有些不妙。她不会又去拨算盘吧?在魔岩,他听到里面迎舞说洛奇,我喜欢你。他并是不刻意要去听她们说什么,而是醉地院里太安静,声音很容易传出来。于敏锐至此的他们,就算再走远些。也能听到。洛奇,我喜欢你。这句话进到心里,让他的眼不由自主的就开始追逐她的身影。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大的杀伤力。可以让她一直在这里发呆!是因为这句话吧?因为当时,他听到她声音里的哽咽。

紫竹和一众丫头在院里忙碌,谁也没敢打扰她。直到院内飘起饭菜香气,才唤回洛奇的神志。丰然资源有限,他们也没吃什么好的。回来她就直接去了魔岩,迎舞那副样子,她心里也不好受。况且就算她心里好受,醉也压根不会招呼他们吃饭。所以当院里飘香。刺激了她的胃,让她再没办法接着长吁短叹下去。

她把镯子揣回到腰里,看着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好地菜,今天丰盛的很,用两张长桌拼出来一长溜。摆满了各式的菜肴。精巧别致的也有。大盆大炖也有,红红绿绿煞是好看。她一眼便看到边上一盘寿桃。笑起来:“原来今天你做生日啊?多大了?”她根本就是随口一说,眼皮也不带抬一下的,伸手就向着最顶上一个抓去:“我喜欢带馅的。”说着,阿呜一口,去了小半拉,果然有馅,而且是她很喜欢的糖心。

她一口咬下去,一抬眼,正看他盯着她瞧。她塞了一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今天他做生日,好像自己太着急了。这寿桃不好自己先吃吧?她怔了一口,塞着一嘴还含糊不清的说着:“对,对不起啊。您,您请!”看她满嘴快喷了还在说敬语,让月又生出捏她的念头了。他生生地压下去,转过脸不理她。洛奇翻个白眼,至于嘛,不过就是先吃了一口。小心眼的!想着,她自己赌气坐下去,背冲着他。嫌我难看嘛,大不了不让你看到好了。

他眼角余光看到她的肩一耸一耸地,今天已经初八了,她的生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他是听了她与迎舞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生在五月初一。反正路上他也受了不少的罪,就当补给她吧。她吃胖了,也对自己有好处么!

“主人,您自己的生日您不记得了?”紫竹一边帮她布菜一边悄悄声说:“月君说的,正日子过了。回来怎么也得补一顿,所以才吩咐厨房做的呢。”

洛奇正大口泄愤般的咬寿桃,愣了半晌,她地生日吗?老天爷啊,她有多少年没人给她过过生日了?其实这日子于她也不过是个数字,根本没意义。这一年又过得昏天黑地不知时光。之前一去又快两月,难不成,现在已经五月了?难怪在丰然觉得热呢。只不过现在回到太康又太冷,实在是过得已经稀里胡涂。却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给她补生日。虽然那个某人现在还是一脸死像,而且根本别指望他能说一句象样的话来恭祝你。但是洛奇突然觉得好感动啊。就连因为迎舞而沮丧的心,好像也重新活过来了!她转过身,汪着一对大眼睛看着月,鼻尖一抽一抽的。突然含糊不清的说:“老大,我下回还帮你压床板!”

喀巴,月生生把手中地杯子碾成了渣!

第十三章血河纷争

这两个月来的奔波,餐风宿露,漫卷尘沙,根本没有好好休息过。到了丰然,只睡了一小会,吃了顿饭就走了。因此晚上洛奇倒头便睡,一夜无梦。直到一阵喧嚣声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声音是从院子外面传来的,先是一阵杯盘掼地的声音,然后是铜盆咣咣而震耳的嗡鸣声,伴随着尖叫声。洛奇先是掀着被子捂着头,听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呼的一下翻身而起,衣服也不披,直接穿着一身小衣便冲了出去。

紫竹倒在石阶边,边上的大铜盆翻扣着,水撒了一地。边上站着几个小丫头,一脸怔吓的表情,杯盘碗盏都摞在地上,碎了一地的渣子。冯鸢半歪着靠着拱门,一副懒洋洋的看热闹。而那个,正横眉立目的瞪着紫竹,嘴里哼着:“你给不给?”说着,伸着手就去揪紫竹的头发。

洛奇一见这情景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去二话不说就一把摁住的手腕,她力气用足十成,捏得脸色泛着青红,瞪着眼向着洛奇:“小贱货,你…”她话没说完,洛奇已经一脚踹出去,正踢到她的小腹上。这一脚又快又狠,踢得跳了两跳,洛奇手一搡,她跌跌撞撞的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番一闹,真是吓坏了边上的奴才,欲扶又怕洛奇恼,不扶又怕恼,进退维谷,面如死灰。

“你骂谁?”洛奇怒不可遏,踱了两步就想再补上一脚。这边紫竹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腿。一脸惊惶地低声说:“主,主人,别,别…”

被那一脚踢的不轻,一时间竟然站不起来,她瞪着洛奇:“你敢踢我?”

“我怎么不敢?”洛奇没使劲从紫竹手中拔腿,经过一个晚上的充足睡眠。此时她精神百倍:“我不管你要什么,你打她我就打你!”

“我早说过姐姐脾气不好,惹恼了她可是得棍棒夹身。总是不信,大早上起来挨窝心脚!”冯鸢淡淡笑着,话语却更是让紫竹心惊肉跳:“总是客,离首_发.洛奇看她头发蓬乱。吓得已经快站不住,心下一紧:“她们要什么?干什么整你?你手怎么成这样了,那两个女人怎么也不该有这种力气。”一脚就躺下的主儿。怎么可能把她掐成这样?而且也不像是掐的。

“她要出城牌,要奴婢现在就问主人,奴婢刚说一句…”紫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给洛奇跪下了:“主人救救奴婢吧!”

洛奇有点蒙了,出城牌,三个令牌都给了冯鸢了呀?她受伤地时候已经让小竹给了,这会子还要什么要?

“当时月君….只让给…调银的,别的没给。冯姑娘知道的。但昨天主人才回来。今天早上便过来讨。奴婢就说找主人问问,搪塞一下也就是了,但她们….”紫竹吭吭哧哧把话说全了,洛奇心里一凛,没的说。故意找碴。

那个就是个笨蛋。让冯鸢怂着当刀使。借着自己是借住的,别人不敢拿她怎么样。冯鸢不方便出头。就让她来。看这架势,月和离都不在,不知道去哪了。她们就借着这个当口,故意拿小竹开刀,随便什么借口行。只要把她逼出来,冲着一动手。就全成了她的不是了!

她看着紫竹吓的样子,不知道手腕上究竟是怎么搞的。她有点怕,冯鸢会下毒,万一真是,小竹真的完了。这里人心皆是凉薄,她死无人可怜。会白白成了洛奇与她们之间地牺牲品。

“她们对你下药了?”洛奇拉起她来,慢慢往屋里走,她凝了凝神问:“令牌呢?给我。”

“月君不让给她们,若是给了。月君会责下来…还是…”紫竹一脸恐惧,满心满身都是恐惧。

“你先给我,换了解药再说。”洛奇看着她的手:“你怎么也不会是让她们捏成这样,先保住命,下面再说别的。”洛奇放柔了声音安慰着,她现在也心里一团怒火,但是总得一步步来。她一向自认自己也不算是好人,但比起这些所谓的良血之人而言,简直品格高尚至极!良血?根本就是冷血。

“主人…”紫竹满脸泪痕,洛奇看着她:“小竹,你刚才跪我,也是想活对吧?求生是人的本能。照着本能的意思去吧,别想太多了!”

月和离一早去了太康山,七君齐聚太康。两界石已得,冥界冥门一开,锁于地狱的妖鬼将会出来,人间即将大乱,黑境眼中的人间册亦落在魔宗手中。以冥隐气将人间册封于蛊漠眼中,会令他搜魂之力大增。宗主自然需要下一步的安排。

他们回去地时候已经是黄昏,刚进府里,便看到来迎的官员一脸的灰白。月不知何故,突然觉得心一阵乱跳。急匆匆地就往里面走,过了中庭,已经看到一大堆的人围在中间的穿院里,有侍卫也有内务的官员。但一个两个皆是呆若木鸡,没人动更没人出声。就跟让离制了人偶一样。洛奇呆呆坐在花池边地一块青石台上,面白如纸,一副吓傻的样子。在她边上不远处,躺着一具干尸,五官已经无法辨认,但从衣着打扮看来,正是!那把名为夜意心的刀。正插在她的肩头,幽幽地闪着黑红的光!冯鸢被几个小丫头扶着,软的跟面条一样,头发半散,眼神涣散。

月一见她好好地,那阵急惶心跳霎时定了下来。再一见她那一脸吓傻的样子,又没来由地心中一紧。他没时间去分析自己多变地情绪,因为离以及同来的止已经跟了过来。诸人一见他们到了,齐刷刷地开散让路。血河之间的纷争原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事,所以他们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移动。害怕是肯定的。但害怕之后首先想到的是自家地安危。因此这些人虽然呆怔,但或多或少见他们来了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还好自己没掺乎进来,不关自己的事!而那些第一时间在场的丫头们,反倒是一脸绝死之色,有些人松了口气,而有些人,却觉得死亡已经来到面前!

院里依旧是静静,离的眼瞳微缩。盯着的尸首看了一会。不发一言,手指已经三指合凝,突然间向洛奇探了过去!月早料到她会如此。手肘微抬,轻而易举的架住她的动作。离半侧着脸,眼神微睨:“以血良莠而定,时间长短而断,她该死。”

在这里呆久的人都明白,血河是为了弥补冥隐气地缺陷而于魔宗特有的一群人。血河身份特殊,所以境遇也与其他人不同。他们同样是没有自由,生存的决定权是握在主人手中。但是他们在魔宗可以享受极高地待遇。

各人的血河以血质良莠。饲育年限而分。如果血河品质相当,而血河之间起了纷争,为了保证七君的利益。失去血河的一方有权索取对方的血河。如果对方提出的条件可以弥补,失去血河的一方也可以接受,那么和解。而失去血河的一方所拥有地血河品质高于对方。同样为了保证七君的利益。失去良等血河的一方可先行将对方血河之血收干,为自己招募新任血河取得时间上的保证。

一切利益都以七君为先。他们皆是无情无感之人。不为他人的性命而产生其它不良情绪。之前与清源之争,是最后胜利者。两人血质相当,离君便以四个血河以及人偶作为补偿,月君当时接受了。而现在,与洛奇相争,洛奇是最终存活地一方。洛奇在时间上不如,自然受到良药辅剂地烘培时间也不够,因此为七君利益着想。当由离君收干洛奇之血,再为自己招募新的血河。

原因是什么?过程是什么?于他们而言是根本不必要知道地锁事,离也并非是为而争短长,他们只要结果。

“她是极品,血质不输。”月轻声说着:“我把冯鸢赔给你,同她一起的皆交由你处置,此事作罢!”这话一出,冯鸢更加是面如死灰。原本看到他们的时候眼中掠过光芒,她正是利用血河这种规则来除掉洛奇。但没有想到,月竟然会如此了事。

“是我以七宝八叶,循养不绝而成。我不认为一个连一年都不到,中间还逃跑过数次,身有伤患的可与其相比。”离看着月:“处理了她,也是为了血河之间的安宁。否则人人作乱,岂不增添麻烦。”麻烦,没错,这些对于七君而言,只是麻烦!

“她是极品,我可以作证。”一直站在他们身止突然开口,眼睛却盯着此时还没缓过来的洛奇看:“血沸而不燥,于霜气敏感而加速。身体灵活矫健更胜,血质天成,算是极品!”

止突然开口,让离微怔,不由缩了去势:“既然月和止都说她是极品,那便如此好了。”冯鸢也是四年以上的良血。

过错方的确是月的血河,但现在月和止皆说她是极品。七君从不扯谎,更不维护他人。照例是该放血一试再定论,但连止君都说是极品,也不用再麻烦来试。既然她的血质与相当,当然她可以直接要求过寄来,不过现在大战大即,宗主已经委派新任务。月是先锋,强行要他的血河过寄只会影响他此时功力的续继,既而影响宗主的安排。以大利益为前提,而小利自己尚可接受。此事当然作罢!

第十四章良心的不安

洛奇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只觉得脚底踩棉花,浑身都僵麻无感了。她以前经历过战乱,甚至曾经杀过人。但这一次,完完全全超出她所想的范围,的死相一直在她眼底,她脑中一直充斥着那恐怖画面,让她的大脑完全失控。

她原本只是想去换小竹的解药,她拿了令牌给她们。她知道她们是故意找个碴然后想闹事,但是她并不了解她们究竟是闹什么事,因为洛奇忽略了一点,就是血河之间的游戏规则。

冯鸢与的最初计划,是随便找个事情激怒她,引她来院里。然后处理掉她,她们熟知血河规则,洛奇血质差,死了也是白死。离随便补偿一下也就是了,这样冯鸢便可以入主太康。给的好处就是可以长期借住太康,因为离自己没有掌城。之所以接受这个条件,是因为她权衡了利弊。冯鸢曾经跟洛奇正面交过一次手,冯鸢不够谨慎失了手,栽在那个家伙手里。自此洛奇便对冯鸢加倍小心,冯鸢再想动手就难了。其二,冯鸢如果自己动手,与便毫无关系,她不能从中获得任何好处。而让选择,这两个血河当然以先除洛奇为上。因为洛奇是血河之中,第一个敢擅自逃亡又生还而归的。用冯鸢的话说,就是月的心绪有了变化。趁现在还浅,自然要扼杀在摇篮里。与冯鸢之间,当然也有不能共容的理由。但是。如果洛奇占了先机,在月死活不肯进院,非让她们出来拿解药来换。见她们不肯,洛奇反头就用令牌去调侍卫,要令他们来强行搜院。令牌在她手中。自然可以号令内府。这样一来,计划便败。心急,趁侍卫未到之际便出来。袖袋里藏了暗器。交替之时突然发难,洛奇一直有备,加之并非武者。只是削伤了洛奇地手腕,冯鸢手快,扬了把石灰,痛得洛奇登时急眼,拔刀便刺,这一刀只是刺到的后肩。而且根本未深。但是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众人肝胆俱裂。刀头饮血,刀体即深,刀身灼出红光,既而开始干枯。她嘶叫暴吼。扭头要拔。撕扯之间便看她渐渐萎缩,吼间已成僵干!侍卫到来。一见闹出人命。而且死的,竟然是离君的血河。除了发呆发傻,再无任何措举,只是将现场团团围住,只待月君回来处置。

月见她也没受什么伤,眼圈有点发红,估计是石灰子渗进去烧的。给她上了点眼药,将手上的擦上涂了点药。她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他见她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就着人给她洗洗换换早早安置了,现在紫竹躺到药楼那边,没个十天八天回不来。平日里常跟着的小三凉和小叶子还都在,就由着她们伺候,没再另调掌事的丫头过来。

入夜,月又听到从正厢那边传来悉悉索索地声音,像是洛奇又从床上爬下来了。他正诧异间,洛奇已经缩着肩膀蹭过来了。二话不说,掀了被子就往里挤。月睁眼看着她:“下去,回自己床上去。”

“我给你当暖炉。”她玩命往里挤,眼睛红通通的,一半是因为被灼的,一半是因为内心的恐惧。曾经他要求她当暖炉,她格外厌恶。甚至为了给自己争取单间的权利而愤而睡在地上。但是现在,她实在需要有人在身边。她要自动来当暖炉的时候,他又不肯了!

“不需要,下去!”他一把摁住她,开始把她往外推。她一贴,他的触觉便给他传递火热的灼意。令他有些难以自制,他接近谁也不会如此,但现在一接近她,总是有些神飞意荡。

“老大,老大,你以前不是让我当暖炉吗?别让我下去,我害怕!”她径直让他给推出去,险些闪下床去,她的背已经出了床,现在玩命用腿勾他地腰。她感觉他微凉的手在掰她的腿,急得叫起来:“我做恶梦了,我梦到他们来找我!”地死状太恐怖,让她直接想到去年五月,在大新看到四海死掉的那一瞬。但比他还要恐怖,她一直在嘶叫,那呼号的声音一直在撕扯洛奇的神经。她那瞪着的眼珠,在随着血液的流失变得快要突出眼眶,但是,那仇恨与恐惧依旧牢牢的固守着。是她让干枯,嘶吼,让的血,一滴滴地被刀吸干。曾经她也杀过人,战场之上,分外眼红。刀劈下来,无仇无怨,眨眼便是生死。她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因为那样她就会恶梦缠身。

所以现在,她甚至觉得,像七君这样的也好。无痛无觉,无喜无悲,不会爱也不会恨,更不会害怕。就算他们鲜血满手,就算无数憎恶的目光勾入骨肠,他们亦不会有丝毫的动摇。却不像是她,眼一闭,便是梦魇纠缠,无法宁静。

“怕什么?”他看她满脸急惶,额头冷汗密布。面色青白,于床头珠光莹莹映下,更显得惨然。见她半边身子都快出了床,突然又有些不忍起来。伸手一拉她地胳膊,把她拽回来。

“这里说是没错,我做地对。”她摁着自己的脑袋轻声说,忽然又摁向自己地胸口:“但这里又不安宁!我恶梦缠身,是因为我良心不安。她睁大眼看着他,一脸乞求,突然开始往他腰上骑:“老大你让我睡这里吧?要不,我可以帮你.....

“闭嘴。”他伸手去捂她的嘴,堵住那要命的三个字!一把将她掀翻在怀里。在触到她面颊的时候有些微颤,冰凉冰凉的。他手臂绕到她背后,把被角给她掖紧:“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他轻声说着:“睡觉吧。”他的意志想推开她,手臂却是去拢搂她。将她压进自己的怀里,当感觉到她的颤抖的时候,声音就不由自主的变得更加轻柔。

“你怎么都不问我发生什么事?”她不敢闭眼睛,其实她经历过不少。但事实上,鬼刀夜意心如此杀人的方式一下激起她于去年那极恐惧的回忆。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场景串连在一起,令她一直压抑的恐惧释放。

一直以来,她都是一个人打拼厮混,靠着坚持,靠着一点信念,害怕也要压,紧张也要压,一定定的战场征杀,装死逃亡都要强制自己适应。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终是积郁!她才刚刚回来,经历了归栖岭,那个鬼魂眠死之地让她想到黑白无常和别人口中的地狱。结果刚回来第二天,便一刀捅死了,良心的责备,让她不停的想到了地狱!

“麻烦已经解决,就没必要再想着。”他抱紧她,当忽略了其它,便开始平静下来。他一向如此,麻烦解决之后,马上会自动摒弃一边,很快就会忘记。过程是什么,根本不是他想知道的,他要的只是结果。他要的结果就是,洛奇安然无恙!况且夜意心离开寒潭,早晚是要饮血的,与其去捅普通人,捅良血之人当然更好。若水从夜意心里逃过一劫,至于,根本就是自找。

有时事情真是有趣,曾经杀过他的血河,而终究,要死在他的血河手里。洛奇如果知道鬼刀夜意心是如此的杀人方法,她未必会去捅。但还是这样,麻烦才解决的彻底!

“谢谢哦。”他忽然听她闷闷的从他的怀里出声,她说完之后就再不开口,他知道她也没睡着,身体还是僵僵的,气息也很急促。但凉意已经让被子和他的怀抱驱散,虽然他的体温要比她低一些。

他微怔了一下,更紧的抱住她。她其实真是一个小暖炉,血之温意,源源不绝,以致于她内心的不安一直传递过来。

“你究竟在怕什么?”他突然轻轻开口,怕,这种感觉她曾经也让他体会过。在鬼杀那一刻,虽然那时他不知道这就是怕。但事后再回想,每一触及,便有瑟缩。这种滋味,实在不想再体会。

“没什么。”她吸了吸鼻子,轻声哼着。他不懂的,她是怕报应,这点无情无觉更不会怕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她怕报应,更怕,这报应降临到她最亲最亲的人身上!比如,她心心念的父亲!明知怕也没有用,但总是会怕。控制不了,更不能挥却。这章是自动发布,今天不在。没办法去评论区给大家加精,明天一并补上!顺便求票票-

第十五章自私的执愿

后半夜,洛奇再不能成眠。这几年,她见多生死,以为自己早已经麻木。其实不然,遇到不平事,依旧心中愤懑,而自己的良心,依旧在心中鲜活。她知道自己如此,不过是徒增烦恼,但她无法抑制。不过令洛奇不解的是,为什么在自己因恶梦纠缠而心生恐惧的时候,会想也不想的到他这里来寻求安慰。他是无法安慰她的,因为他根本不了解内心这诸多情感的滋味。他不会觉得内疚,更不会因杀人而不安或者恐惧。他自己体会不到,又如何去安慰别人?但是,她还是只想到他。他的怀抱对她产生了安抚的作用,即便他不懂,也没有关系。他的存在,可以让她觉得安全。

“小竹怎么样了?”洛奇突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她换了衣服拎了刀就走了。当时小竹紫胀着脸还要跟着,她怕再有事,就让小竹留在院里。结果后来出了事,洛奇直接吓蒙了,忘记问她的情况了:“这事跟她没关系,不要牵扯上她。”

“她在配府的药楼里,大夫在帮她解毒。好了就让她回来。”他听她声音渐定,也觉得安生起来。

“哦。”她一听放下心下,转念一想,突然一推他抬起脸来:“那为什么之前我受伤了,你都不舍得找大夫?当时我流了那么多血,都快死了。也算是重伤了吧?”她咕囔着,他看着她的表情:“事实上,你当时地情况要比她糟糕。”他看她一副又要翻脸的样子:“怎么?你又对你的生活不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