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想起来了,当初谁一直喊再来再来的!”他似睡似醒,声悠若浅笛。

“嘿嘿”她干笑了两声,突然说,“你教我吧?”

“那得看你听不听话了。你说两句好听的,我可以考虑一下!”他垂头在她的颈间,发丝弄得她痒痒的,总是想动。但他的怀抱太舒服,让她又懒得动。

她喉间嘟囔了声,他听到了,眼弯起来,有如弦月一般的动人。她没叫“夫君”,因那次她拿这两个字开玩笑以后,她自己都觉得那两字太恶心人了。她在叫“当家的”

他的手指轻抚过她背上划伤,身上青淤已经开散,所以肿的地方已经退了。他吻她的颈:“你该睡觉了,我们得在这里留几日,你也可以好好养养!”

她听了,吁了一口气。宗主让他留下,帮醉稳固城池么?还是又要去新的地方执行任务?但不管怎么样,总算能陪小舞几日。不管小舞想怎么样,能帮一把手总是好的。就算不能帮,能陪着也是好的!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七章日欢溢,夜浓长(下)

月垂眼看着洛奇,这家伙怎样都能睡。一会的工夫,她的小呼噜已经连成串了。他将她抱到床上去,扯过被子盖住她,伸手去抚她的颊:“你早上睡了中午睡,中午睡了晚上睡刚才就该让你….”他的声音低喑,早把之前是自己让她睡觉的话忘记个精光!笑意却有若溺于星河里的碎云。灿灼之间飘渺,浮荡之间优柔。于室内的光晕一起明烁,更似暗夜的优昙,总是悄绽,却难掩芬芳。

他倚靠在她的身旁,因她循暖不绝的热意而畅顺宁静。室内蟾座铀彩铜炉里燃着南地特产的白烟纱,袅袅而浮香满阁,淡淡而耐人回味的气息。一如与她的点点滴滴,舒展成美丽的回忆画卷。回忆,他也有了。很多东西,不需要刻意铭记,却总不会遗。以致脑中变幻,都是鲜丽动人。无论多久,都不会褪色,时时回想,刻刻新鲜。

今天辛源年来找他,说宗主有命,令风临止先行带岳轻弦回去。要他帮醉固守芫城,直至离彻底剿清中部华阳残余,重新与华阳羽光分界,再伺机打开诛魔台道口。自大战以来,华阳已经抵挡不住,一路南退。

如今已经皆退守于仰云城以南,借金轮之威慑固守南方一隅。羽光虽然由辛墨领军,在中部与魔宗相持一阵,但其精英大半未出。芫城这个位置离羽光太近,距离华阳也不远。无山无险,很难固防。他自从六月离开太康,已经大半年有余。这样一来。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返!

不过这样也好,他虽然厌烦这些事。他比起任务来,他现在更厌烦风临止和岳轻弦,那两个人最好明天就走,别在他的眼前出现!风临止现在不缺活血辅助。又有夜鬼族人替他驱除体暗魅。肯定很快就能痊愈!他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股浮气暗涌,速度极快向这边接近。他的情绪还没拉回来,但身体已经作出本能地应对。他一跃而起,身形化出一道光影。门开合之间他已经疾掠而出。

来的是风临止,他气到人到,速度极快。他刚至院内,月已经探手过来,浮掌一转,向着他周身滞阻之位而兜。 止微微侧身。伸肘一隔开口:“我不找你!”

“那就是找死!”月哼了一声,他不是故意气人,他根本就是这样想的。月一离的近,已经了解,风临止外伤已愈,滞气仍存。

所以月刚才伸手似是一掌,其实出手极快。已经翻化出五式。皆是向着他的软脉而去。此时一团宁静,二人袂起而无音。翻掌碎如樱。身动若轻鸿。风临止被他逼得连退数步,衣摆忽如展蝶而开。此时月气勃而压,形成一股无形地迫力,顶得他滞气更重。月探手一下摁上他地胸口,猛地一个掌震,完全无声,却让止的唇角泛出不正常的嫣红色。二人正纠缠之间,忽然斜刺里贴地卷出一股气息,随着这气息一道黑影已经切了过来。猛的一下立在两人地中间,浑然不顾二人气息浮震穿刺!

月生生的一收掌:“千波醉。”

“你把他打得更伤,他就更得天天赖在这里。”醉伸手摁住他的腕,瞳心抖出一抹红色,“你自己想想吧!”

他一手摁着月,另一只手已经翻肘一绕,一下与止的左臂纠在一起。他这话对月起了作用,月哼了一声却没再动了。

醉回眼看着止:“你来做什么?”

止面无表情,袖间一动,把匕首已经脱袖而出。那幽幽的色泽,弯匕如月,以及那通体冥寒的气息。让月地眼眸微微一凝,夜意心!

“怎么在你这里?”月指尖微动。那刀一出袖,脱离止的气压,兜旋出一股阴冥之气。斜刺里一下贴着醉而过,向月的腕间绕去。

“我取血的时候,这刀已经出了魂,它不肯让我取血,旋气过来刺我。我只好先收了!”止轻声哼着,“花洛奇忘记管我要,我送还给她!”

“既然如此,刀已经送了。你可以走了!”醉一扯止的手臂,隐隐觉得他气息不减。猛的一加力,绞住他的脉,“你还做什么?”

“我说了,送还给花洛奇,不是寂隐月!”风临止这话一出,醉只觉太阳穴一阵暴跳。风临止南下一趟,怎么开始耍起性子来了。这两人真动起手来,实在麻烦死了。他一边压着止,一边还要防着月,生怕那个不禁逗地又要发难。一时间觉得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月垂眼看着匕首,心却已经波涛乱涌,后面风临止说什么,他压根没听到。洛奇一向刀不离身,连洗澡地时候都要放在手边。此时居然忘记了?这是她心心念的安全感呐,她一直说,唯有带着兵器,才会觉得安全,居然可以忘记?他眉间微跳,容颜浮起一丝古怪地神情,忽然翻袖一转,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一走,醉才算松了一口气。他转身贴手翻腕,死死扯着风临止不放:“别再生事,不然我上报宗主,大家不好看!”他实在不想管这些糟事,烦心的还不够多么?

月一直掠进院子,才想起她已经睡了。此时他心内波涌,他想问她,他太想知道答案了。那感觉有如百抓挠心,一时一刻都是煎熬。但他实在不忍心再把她叫起来,他在院里踱步,月影朦胧,叶影婆娑,夜凉如水,其心却有如火灼。小火慢煎,直渗骨髓,丝丝入血,滴滴浸魂!

他实在是难耐,看着掌心黑刃,刀体似有感应,微微轻颤,一缕白烟慢慢渗起。袅出一张女子的脸来,白雾聚而不散,成发成容颜,丝丝冥寒,与他冥隐气相掩相应。

“月君。”她已经是魂体,没有实体相依。她的声音,唯有与她通魂者或者识鬼者可以听闻。她了解他,他点滴的变化,皆入她的灵魂。她知道月君心意,月君自己尚不忍取洛奇之血。更惶论他人?所以,当风临止扬手欲切洛奇颈脉,她根本什么也没想,便发力阻止。她自然是阻止不了,她的力量,与风临止天差地远。但她还是要阻止,月君最珍贵的,自然是她最珍贵的。

“夜意心无能,不能保护主人。愿意接受月君任何惩罚!”她的面容欲加清晰起来,雾渺般的飘摇。

“玄寒之铁带有鬼性,与火不融,难以淬炼。你能将它铸刃,汇之以魂,成就锋锐。为铸剑师,你已经突破最大极限,完成一生最佳杰作。魂能压制刀中鬼性,纵横自如,此时更是魔宗第一灵刃!”月手指轻剥,鞘离刀现,寒光凛凛,幽幽汇夜。

他从未夸奖过她,这是第一次!不仅认可她的生,更认可她的死!她面容微颤,袅雾般的身影此时有如带出血肉一般的如生分明。眼眸甚至灼出光影,更似有泪般的迷离。

“堆云斩,好久没练了,不知道还能否自如!”他喃喃低语,掌心开始旋转。当时他冥隐功不如现在,需要借助兵刃。兜转之间,冥隐渐渐渗入刀体,摧出华光般的微蓝。夜意心的魂体开始散放,渐渐重叠出许许交织的影。堆云如花,繁花三千,唯有寂隐月,可以舞出这样的华丽。将杀戮亦化成优雅,当血滴汇出花瓣。他错步,委身,翻肘,扬臂。每一个步伐,都成精致的片段,贯通绝妙动人的花影。

月如钩,云雾渺离之间投下暗影。浅风轻送,院内叶沙沙。蓝色的霜雾,在光华之间抖出四月樱落般的魅骨,纷纷扬扬,碎出一地的华丽!鬼刀夜意心,此时已经兜转出团云一般的乱旋之舞,刀刃随体裹出流光线影,像是他身周绽开大团大团怒放的花朵。夜意心的魂魄,因冥隐气的催发已经交叠重重,成为莹白微蓝的只只轻蝶,飞扬在他的身畔左右。他发舞袂飞,容颜在流光之下溢出夺目的光彩。

他是末世的幽莲,每一朵花瓣皆是绝美,却带着致命的杀意。而她是这莲纵起舞的流光浅风,每一次推送,都奏出一曲镇魂的低歌!她以为她再也没有机会,与他一起共绽这堆云斩。他已经不再需要她了,他可以淬炼寒潭水成为媚丝,那流光更盛,破力更强。他已经不再需要任何武器。但是,在今天,他再一次的用冥隐气牵她起舞,让她的力量可以尽情的挥洒!

她的情怀并非无依,在他眼里,她是魔宗第一灵刃!他给了她认同与赞美,她与他比肩而飞,收血而用。他让她护他所爱,给了她信任与力量。她夜意心,活的时候是当世独一的铸师。死后,灵魂与她最完美的作品相合,成为他手中的利刃。即便她不需要再为他屠戮,她的艺术仍在继续,她的情怀依旧不灭,她无憾!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章安全感的潜移

洛奇正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微凉在颊上颈间来回的厮摩。她被弄得麻酥酥,不耐的一睁眼,便看到月歪靠在床头,正侧着脸看她。

他今天又是一身白衣,白色绞银线的浮图衣摆,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之下,耀出明媚而柔和的光。长长的腰间流穗抖在身侧,铺展的银丝缕缕分明。

“你少了什么东西了么?”他一见她睁眼,便开口问着,声音居然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

他问得她一怔,第一反应就去摸自己的脖子。这个动作让他的眼微微的弯起,垂下的长睫半掩着他漆黑的眼眸。

那链子还在,下面坠的七莹石也还在呢!她一脸的不明就里,刚醒还有几分迷怔。她眨巴了几下眼,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少什么了?”

“你的刀呢?”他实在耐不住,索性直接问她。

她一听,一激零,本能的向腰间探。摸了两下又习惯去扫枕边!不对,昨天她好像没把夜意心照往常那样往枕边塞,因她根本想不起来自己是何时上床睡觉的。再往前想,一团乱!她脑子一轰,忍不住半抬了身子看他:“完,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他看着她一脸的惶惶,眉梢也飞扬起来,“你什么时候丢的?自己不知道?”

“八成丢在沼离城了!完蛋了!我的小夜!!!”她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他一把抱住她:“你不是说,没刀你没安全感,为什么不见了两天都没发觉?”

她脑子糊成一团,现在拼命的想从乱糟糟的思绪里理出点线头来。昨天醒了便和小舞说了几句话,然后吃药又睡,然后便玩了一下午到半夜。之前如何到芫城的已经不太清楚了,再之前在蛇腹里。再之前…

他看她拼命挠头回想,压根也没听到他讲话一般,不由的勒紧她又问了一次。.她被他勒得窒息。挣扎了两下低叫着:“我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掉的了!!完了完…”她话音未落,他已经摁着她的头,将她压进自己地怀里,让她听到他心跳的频率。将她一连串欲出的哀呼。全都淹在喉咙地深处!

他等了一个晚上,就要这样的答案。让他心欢歌雀跃。飞扬而奔涌。安全感,刀已经不再是她的心理依托。在不知不觉之中,她的安全感,已经转向了他!

“夜意心没有丢,就在外面。”他轻声说着,“风临止拿走了两天,昨天还回来了!原来很多东西,无法用外力去除或者转移,需要你心里认同才行。我明白了!”心里的很多东西,是不能强行分剥,只能逐步替代。能否替代,光是一颗心地努力付出还不够,亦需要另一颗心认同并与相通应。他真的明白了!

她听着他地心跳,不知是因这心跳。还是因为他低低的声音。像是有根弦丝相通,引进她的心脉,让她似也感觉到了他那比常人寒凉而缓慢的血流。与她的热血交汇在一起,牵引着,静静的淌。他抚她的头发,她的颈,她的后背。让她越来越温软。更紧密地贴着他。

在他想低下头去亲吻她的时候,外面又涌旋出一股气息贴近。他没松开她。只是将滑下肩头的被襟扯了扯包住她。

“月,便看到醉坐在靠墙地椅上打盹,止则坐在临门地桌边吃早饭。两人见了他,眼一睨便算是招呼,全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辛源年正立在醉地一侧,见到月进了来,躬了身低语着:“月大门出去,往府外去了。

一模一样地?哪给你找去?再说了,我凭什么给你找去,我欠你的了么?醉瞅着他那发束飘摇的背影,突然想一嗓子吼这么一句。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九章郁结终可吐

川河西境的渡头已经完全破败,当时芫城遭袭的时候乱军曾经试图渡河撤东,在这里横踏乱挤,败坏无数。芫城方圆上空,布了一层薄薄微蓝的气雾。川河依旧奔腾不止,啸声轰轰,河道宽广,一如海阔。

醉坐着微凉荡在河央偏西的位置,在这里无法完全看清雷云山,但隐隐可见五彩霞光依旧。诛魔台口,就在雷云山顶。他没带迎舞出来,他回去之后想了想,觉得还是留在城里安全些。虽然寂隐月是不安定因素,但总好过在这里面对妖怪。

河央线东侧一点,浮空之上,是一个女子!夜空之中,依旧清晰显出面容,水色长发,莹蓝的眼眸。她一袭水青色的长袍,窄袖宽袂,团云在她足下不散。五官明媚,笑容娇美。身边还立着一个女子,金发金眸,一如天空灿月。

虽然隔的不近,但醉看面前这两人,皆是波瑶的族人,因她们额间都有波瑶的水波纹图。天下妖族同宗的很多,但分成许多族别。为了划分,除了形体特征以外,更会有比较鲜明的标志!

波瑶一族,皆是天地聚生的土,木,水,火,风。他们是固守雷云的中坚力量,雷云山上五彩的波云大阵,便是其族聚法而成。这两人可以如此自如的纵风掠云,盘云而立,当中必有一个是风之精灵。

“在下霄云琥珀,醉

“如今羽光受到血族元祖,孤檀忧刹母的滋扰。休叶沼泽三城陷之有二,折损无数。四羽直属。不得不出兵相剿,再这么闹下去,必要招至冥界突开虚空。到时即便芫城这里也无法尽保!魔宗好不容易得华阳双城,不如就此罢手?”琥珀低声说着,“逼得冥界破戒出手,只会三界大乱,与任何一方都无好处!”

“只出一个孤檀忧刹母。华阳折了清波湖两城,羽光陷了休叶两城。”醉轻哼着,“早知如此,是不是当初该派强兵阻我大军?若非羽光想捞好处,一直坐山观虎,至使华阳死伤惨重。也许今天求和的,便是我们了!”

“诛魔台道断不可开,此口只能进不能出,那妖鬼根本不可能出来。此事还请禀明贵宗宗主。除此条件,其他都可以考虑!”琥珀柔声说着。

“孤檀是我们放的,但我们却收不得。她意欲何为,你们最清楚!”醉扬着唇角,只能进不能出?与迎舞当时猜的一模一样!

“我们知道,当下唯有用四羽狱火。辅以轰天雷杀及万罗剑阵才能制服她!”琥珀开口说着,“所以…”

“可算说到重点了!”醉突然笑了起来,他的声音是在笑,但他脸上却无笑意,“想让我救凤宣喑!”

“三弟身中蛊毒,力不能开。天火不出,孤檀不服。你们大可提出条件。羽光愿意纳承!”琥珀看着他。“魔宗挥军南下,扩展疆土。也是求得一席之地。如今天下三分,我们并立而存,互利互惠。苦战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让冥界天界插手,对谁都没好处!华阳此时已经疲软,但魔宗后继也是无力。羽光境内,强妖数万。与其苦持,不如就此罢手!”

“罢手?”醉看着她,“当初你们剿杀血族之时,有没有想过罢手?”

琥珀微微一怔,顿了一下低语:“血族当时杀业太重,天地难容“天地?你能代表天地吗?”醉抚眉轻吁了一口,“当时血族已经向天宗求和,意图加入妖盟。但你们诳骗他们前往华阳山,便是用四羽狱火,轰天雷杀将他们打得形神俱灭。前些时日,不是还妖力尽出,意图杀我么?这么快已经形势逆转,低眉顺眼了?”

“千波醉,我们好言好语,你却如此张狂。”雾霏霆听得怒火中烧,眼眸灿金似出灼光,“若是冥界出手,到时万鬼摄魂阵一开,你也跑不了!”

“霏霆。”琥珀轻轻止住她的话,看着醉,“当日你在西雷,释放血奴也害了不少人。谁是谁非尚先不论,你们大可提出条件。除了诛魔台口不可开,四羽已经答应,其它条件,一应皆允!”

“所有条件?”醉扬着唇,看着她,“若我要瑶光山呢?东海迁聚岛,直至瑶光山。皆属魔宗,你们也允么?”

琥珀面色微变,霏霆已经周身霹雳乱绕,瞪着醉:“天下魔宗已经占之有二,还不满足。我怕你吞不下!”

“那里是我波瑶生养之地,醉有很多弟子已经是血族地人,你还要妖怪做什么?”迎舞抱着垫子歪在厢阁临窗地榻边,披散着头发看着醉,“当日你让他吞药,其实就是算计今天呢吧?若是他不肯吃,你不是如意算盘全拨空了。”

“事实是他吃了。”醉曲着一条腿坐在她身边,倚着窗沿低语,“魔宗的那些,水平不一,很多不能称之为血族。或者该说是半个血奴比较妥当!我需要更强大的同族。”与她交谈,他不需要隐瞒。

他递了杯茶给她:“蛊毒混有魅黑与冥寒之力。压封他体内的火气,我纵是不能操纵他。他也没办法完全驱除!况且当时他为了表示已经中了毒,甚至将毒逼至顶额。加速了毒性的蔓延!”他看着迎舞的表情:“你这是什么表情?内疚么?”

迎舞语噎,接过茶饮了一口:“羽光若是拒不交人,你要怎么办?”

“让他一辈子跟蛊毒斗吧,做个半死不活地妖怪。”醉抿了下唇,轻声说着。

“再耗下去,冥界出兵,正中魔宗下怀。不耗下去,交出五百强妖,你得了便宜。无论从哪算,你都只赢不输!”迎舞微微眯了眼,“还非要跟我说这些,你就是见不得我安生一日!”

醉静了一会,低语着:“如果你不安生,要求我救他,我可以救他!”

迎舞一怔,转眼瞪着他,这个大庄,他做得缜密仔细,终能一吐心中郁结。此时却要因她全盘推翻?他究竟想什么?

“当时若不是你,我真是要追过去看戏。看那场,孤檀忧刹母,屠杀而又被屠杀的大戏!”醉半垂着眼眸,“是你给了我时间,我总该让你安生一次!”

迎舞一脸愕然,看着他宛若秀美少年的容颜,突然开口:“我有一个两全齐美的方法,你要不要听?”

这次轮到他愕然了,看着她烛光下略有些苍白的脸。眼眸却是如星,扑闪睫毛似是柔羽,带出一种极致动人的美丽。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章心如火,情不收

醉看着迎舞半晌,忽然低语:“你所谓两全齐美的方法,不过是怕我使诈。得了人,又不肯救他!”他略略凑近了她些,“若是你之前放他走,为的是想激怒我。那也算说的过去,但此时你这般卖命,我不多想也不行!”

“那你要如何传递?凭你一句话,他们断不会白痴到直接送人过来!”迎舞捧着茶杯,低垂着眉眼说,“他们送什么样的人来,你尚不知。五百人,足以将芫城灭个干净!”

“我并不反对你发展血族,一个族别的衍生发展,基础是很重要的。这些人都是被迫,即便异化成血族。其心不一,早晚生变。你若想长期有效,光凭蛊毒是没用的。一时尚可,长久不行。”迎舞接着说,“面上看,你此举只赢不输。既不违背宗主意义,你又可从中得益。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你多做计较,一是华阳不知何时便会反扑,二是冥界不知何时便开虚空。所以,与其要五百人,不如要最重要的几个人!”

“我想过,他们不会给。凤宣喑的命,不值得整个羽光为他陪葬,即便他的兄弟答应。羽光下属万千族众也不可能答应!”醉半歪着,几乎把她挤在角落里。

“我这几日替你掌城,夜鬼的消息量真是惊人。”迎舞低声说着,“一会我拟一份名册,这上面的人,羽光绝对出的起,而且你一定可以控制的了!”

他睨眼看着她,这份名册,一定是她这些时日的消息归纳与精萃。他张口要五百。不过是想刺激他们,扰得他们更乱更疯。但实际上,要谁,如何传递,怎么接下去。都是极为精细杂乱的工程,不能乱,但也不能慢。时间上已经快来不及,乱中取胜就需要全盘细致地计划。

但这些工作,她已经替他做好了。在她刚刚听他说话之间。她已经有条不紊,分析了整个的局势,找到不足并加以填补。不仅如此,甚至连去拿什么样的人,以如何的方法都了然于胸。他知道她如此卖命自然不是全为了他。洛奇现在在这里,所以她需要更周全妥当。但在这周全妥当之中,又同样要保证各方的利益,不仅是他。还有羽光!她希望他救凤宣喑,他可以感觉得到!

“如何传递?”他沉着声音问着,这是重点,蛊毒并非一粒解药就可以驱散。需要一定的手法辅以针疗。

她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便应着:“他们肯定会让我去。”如果醉放一个族人过去。一他们不信任,二他们难以控制。他们也绝对不会把凤宣喑带过来让他治。

“我答应就是疯了!”他眉头微展。笑容淡扬,但眼中却是冷冽,“你别做梦!”

“你以为我想借此摆脱你?”迎舞睨眼看他,“我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以前没有,现在保不齐。”醉伸手把她的茶杯拿过来,随即轻抿了一口,“你怕我不肯救他。必要亲自监工才放

她瞪着眼看他:“千波醉。洛奇在这里,轻弦也在这里。我借机摆脱你,保我自己的命。你是看漏了我,还是高估了我对性命地在意?”

“别岔话题。”他瓮着声音哼着。

她轻出一口气:“他们必要做此盘算,你们会派夜鬼纵魂探密,他们一样也会探。这段时间我天天跟着你招摇,在他们眼中。我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人质选择!”她细声说着。“我不过是和你一样,借机贪点小便宜罢了。不过。却不是你想的那般。”

她眼眸亮亮,不加掩饰的样子却让他无语。她心思细缜,放眼三步之外。她在他身边,筹谋布划,无一不精。让他再无后顾,纵横施展何其快慰。她言语不多,静若凝水,夜阑深深之间,幽幽淡香,让他再不觉得寂寞无依!偶而嘻笑巧言,淡抹嫣红,艳而不灼,慧且无锋。变幻心思之间自有意趣无数,让他浮风浅淡,亦有妙趣横生。此生何期,唯期而已!于乱之间僻一静室,她终清若泉冽。无论几番浮沉,始终笑若拈花放!

“在他们回应之前,你先要有准备。你自能做到不喜不怒,无笑无嗔。他们看不出你眼中变化,变的,不过是他们心中不定因素。我当然希望你可救他,原因并非是你心中所想。”迎舞低语,“只是,我不想对他有所亏欠!”

他半支着肘看她,看她的眉眼与挺俏的鼻尖。看眼底如含雾,而眉尖似凝愁。让他忍不住伸手向她,去轻抚她的面颊。他指尖寒凉,划过她肌肤地一霎让她本能的缩肩收颌。这个细小的闪避动作让他眼底凝深:“你躲什么?”

她轻抿着嘴唇,因他的声音让她心底弦丝紧崩。躲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微错了眼看他,正触到他那双极黑的眼眸,眼中簇起一团火,微灼而不放肆,融暖却不燥沸。不是电光一闪,而是细灼燃热。

“你在想什么?”他贴近她,声音似从喉间溢咽,却让她全身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自从他们休战,不再彼此揣测勾斗。他再不会给她压力,逼得她本能抗拒。他们之间相处若水,总是静静而清明。但此时他们之间地气氛古怪起来,让她凭着女人的本能发觉,他似是在引火慢焚。因这灼烧实在是缓慢又隐蔽,或者连他自己都没有查觉,亦或是,他发觉却不想控制。任由它一点点地慢熬,直到泛出浓冽的芬芳,再是无法掩藏。

“你现在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的动机。”她的声音开始不稳定起来,眼波微微的游离。总是不肯与他相撞!她终是明白,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会愿意成为他的族人。或者在那一霎,他们根本没想太多。不过是受了他的诱惑!直到漫无边际地寂寞无休止的袭来,才知道这一霎的失魂,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他的喉间带出压抑不住的轻笑,让他的线条在烛光地摇曳下变得格外地诡魅:“我的动机早已经分明,还需要怀疑么?”他说着,手指已经贴上她地脸颊,细细抚摩,让她整张脸都僵了去。她被他挤在榻角,动弹不得。她见他气息微浮,眼波浓长。手指越加润软,让她的气息渐渐促急起来。她睫毛乱颤,心跳加快起来,每一次跳动,都让她的胸口微微震痛。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他的指尖,摁住它,让它不要再自己的面上制造火热的温度。她微喘着看他:“千波醉,你弄清楚。就算你…我便要走,也不会犹豫!”

他贴近她,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鼻尖。她每一次呼吸,他都可以清晰的感知:“我从来没想过要用这种方法留你。”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轻轻的呓哝,他的眼珠凝黑如潭,深不见底,“别装傻”他半是低咽半是轻咛。让她觉得她心底盘着一根藤,交错攀缠如蛇一般的紧绕。她越是心窒,那藤便越是紧勒,展开碧枝,绽出花朵。让她心中又痒又痛,闷窒得难以呼吸!

他看她时眼中情动,眸间迷离,她并不是看不到。他对她的关怀与眷顾,她亦不是无感觉。他愿意帮她助父亲逃离,保住秋云城一草一木。他在城中并未夺人性命,甚至压迫自己嗜血的本性。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每当他眼底落寞,神情寂廖的时候,她同样会感觉到他心底的荒芜。他在她面前不压抑情感,她了解他无处容身的凄凉。她并不认为血族是不可存在的罪孽,有人贪图力量,有人向往永生。这些,都并不是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自然界中的生存法则,本就是如此。

但是,她不敢与他太近。她可以帮他筹谋,以他更多选择的机会。但她无法成为他长久的陪伴,与其说惧怕未知的不安定,不如说她对永生的感受是罚而不是恩。不能承诺的,不如不让它发生。这样有朝一日,她或死或离,他也不会太过悲伤。他们是携手共渡一段人生之路的朋友,是她胆怯不能陪他到最后。那么她便没有资格,去接受他全部情怀!

她怔然之间,他的手指已经抚至她的颈窝,在衣领间细细的游移。她细软的肌肤让他的眼瞳微微的收凝,让他指尖的温度,随之在慢慢的加温。她的身体颤抖,睫毛微微触过他的脸。像是撩人的微风,在召唤他如醺的醉意!

她没有动,半睁着眼看他:“我只能抚慰你一时!”她的声音细哑,眼朦胧似是罩了一层雾影纱。她的话像是一柄细刃,直剖到他内心最深处。割伤他的细软柔丝,纠缠出细细的血痕。如果说,这世上有人可以不动刀枪让他疼痛,便唯有她而已!他何尝不知,所以一直压制内心的贪婪。他刻意不去探究她心底情怀,不去好奇他在她眼中究竟是何形容。是他要她陪一段路,他知道即便是她的一生,于他依旧是弹指一挥间。与其此恨绵绵,不如现在保持距离。但是,那丝丝缕缕细网如织,岂能如他心随意转?

就算不看,也会想。就算压着不想,也要心悸。莫明奇妙,勾勾缠缠,想放亦不能放。想收早收不得!与她豪赌,他总是输家。进或者退,他都体无完肤。他突然微一前送,便就此攫住她的嘴唇。他的舌尖探顶进她的口腔,纠缠她的柔软。鼻尖压着她的鼻,脸颊贴着她的脸。她低呼一声,身体猛的一弹。他伸手扣住她的腰际,将她完全收拢在怀抱里。他一触即她的温软柔润,便无法抑那心底翻涌。便是满盘皆落索,他这一步,亦也是举手无悔!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十一章醉思宣痛

迎舞觉着腰间一紧,胸中小鹿乱撞无休,带得她整个心室都勃痛不以。脑中一片混沌,所有注意力竟是不由自主聚于唇间。他压得她发痛,舌尖纠缠似要将她吞下腹去。那火灼般的气息满涌而来,堵了满腮,意不能放。便是逆气上冲,鼻尖亦被他百般压摩。

她并非全然无知,随着她年长,婚事临近,家中自有教习授她男女之事。但理论终归不是实际,当他迫压她的唇舌,带出火灼带出需求的时候。她脑中那些理论此时生生一丝一毫用之不上。她被他压得喘不过气,舌尖本能往里缩,但她稍缩一分,他便向前一分。直至最后,她感觉到牙齿都似开始酸胀酥麻起来。

他的手顺着她的衣襟探进她的胸口,触到她的高耸柔软。她虽然体形纤瘦,但身体凹凸有致。触手过去,便是让他情不自禁的焚烧。他指尖刚一触及,她已经全身一崩。喉间不禁发出一声低唔,这似痛似羞的呜咽无疑是对他神经的撩拨。让他挤贴进去的手指更加放肆起来!迎舞身如触电,那股逆气在上下横冲直撞,直撞得她浑身都似吃痛一般微搐起来。

醉只觉怀中身躯软滑如蛇,却滚烫如火。口中有如噙香,湿润芬芳让他哪肯只愿浅尝。指尖所触柔滑绵软,更加撩人神魂。他的手轻抚细揉,任理智渐渐消磨。直到她抽搐起来,他才微有惊觉。他正抚着她的左胸,胸下心跳透掌而达。那种完全失衡的频率让他脑中一激,嘴唇微松。眼底她已经满脸飞霞,艳色撩人。眼雾迷离,似如蒙水黑莹。但她眉尖紧蹙,身体不时的抖搐。像是随时一口气就要噎过去一般。

他吓了一跳,一时间也顾不得身体灼烧。一把正了她的肩晃她:“你不会喘气吗?笨蛋!”他以为这个词永远不可能用到她头上。但她现在根本就是一副要活活憋死的样子!

她被他一晃,喉间“呃”的一声轻响。一股新鲜空气急涌而至。霎时她满眼金星乱冒,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她的心跳依旧急促,顶得她身体一阵阵地发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软倒难支,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着他的袖子,任他托着她的肘弯。

“你故意的!”他瞪着她,自十五年前。接受冥寒之力,渐渐无痛无觉。情绪压制最低,让他已经找不到沸点。他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失控,让他沉迷。直到,她带着花种地力量妖娆进他的生命。她是带着花种力量来的。那妖力汇血而入的芬芳有如藤蔓的触枝。他顺丝而去,却发现,他想要地,并非是那汇血的果实。他看到更多,于是便不能平静。明知终无法如他所愿,还是要一头栽到底。

现在他失控了,或者说他已经不想再自控了。但她居然用这种方法打断他。让他脑筋一崩,本能的就想到当初,她在他面前猝死的情景!她故技重施,居然还得手了!

“你…”迎舞抖了半天才平静下来,半抬着脸低语,“你。你干脆说我是故意勾引你算了!”

他看着她涨红着脸,气息浮荡急促,裹带出热力飞窜。眼神迷离,似羞似嗔。在那一刻,她亦是目眩神迷,意乱情飞。说她是故意?她若是还能在那一刻保持如此冷静的思维,并且飞快的想到对策。除非她一点心也没动。但若不是动心,以她的性子,如何能任他厮摩?

他盯着她看,看得她越发毛躁起来,忍不住开口低语:“我就是故意地,故意勾引你,然后再把自己憋死。*这样就能摆脱你了!”她甚少这样使性子。但便是因此。让她更生动起来。以至他悄然而起的笑意,惑了她的眼眸!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拇指轻抚那滚烫。她微微瑟缩,实在不敢盯着他那黑极的眸子看。他刚一凑过来,马上就感觉她心跳猛然开始加速,让她的眉头又紧蹙起来。这种试探让他心底有花微绽,似是也埋了花种,在顺着血脉滋长开放。

“只亲一下便死了,你这死法还特别地很!”他半是戏谑半是撩弄,让她的脸更加的滚烫起来。她挣扎着想偏开头,眼底的薄雾微微加浓:“我本来就是这样!”想来之前身体更差,父亲还想让她嫁去产子,借此以保平安。产子?她连人事都难为吧!

她不是不会喘气,她刚才根本喘不过气。当那火灼一侵,陌生而奇异的感觉爬满全身的时候,她身体的负荷因这精神地突然激荡而超载!她知道自己的情况,因这身体的孱弱,让她不得不放弃很多快乐。甚至于,她连情感都需要压抑。不能大喜,亦不能大悲。所以,她根本没有资格去爱任何一个人。

他突然一勾她的腰,她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歪向他。他一托她,将她抱起来,随即他便下榻向厢阁里而去。她微是一悸,忍不住挣扎起来:“又怎么样?”

“百花凝露重组你的心脉,你的心悸病已经渐愈。但脉桥仍弱,若是辅以针疗,也许可以好地快一些!”他摁住她,“别乱动了,忍耐也总有个限度。”他地声音仍然低哑,身体依旧微灼而略紧。听得她面臊不以。

“我会把你治好的。”他低语,“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好!”即便力量与永生都不能吸引她,那便再加一样。他探得她心底细小地微妙,同样也给了他希望。即便这一样也不行,他还是要治好她。至少她该完成她的承诺,陪他一段路。

她贴着他的肩窝,轻吁一口气,轻声问:“值得吗?”

他顿住脚步,低垂着眼看她:“这世上本没什么东西是值得与不值得。”他眼瞳微微的灼亮,漆黑如墨。厢内没有点灯,黑暗之中他眼中的光有如星一般闪耀,“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她抽了一口气,眼眸凝结的水滴总是滑了下来。没有值得与不值得,只有愿意和不愿意!

霭雾氤氲,浮光团聚,龙吟凤尾。姹紫嫣红。雷云山上的美景,千年皆如是。四羽团锦大旗,招展随风,翩若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