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风临止之初,实在让他叹一声“好”。他于乱世之中,却依旧心如磐石。不但细慎,更无惧。眼中无喜悲,心中无善恶。不但身体条件百里无一,其意志之坚忍更是姣姣。若经由玄冰引魂,将强力导入,加上其得天独厚。便会锋锐无比。风临止也是五魂俱全地人,但是,要在这世间生存,他同样要满手鲜血,将来死去,其魂必要受到冥界之罚,受那冰火相煎的苦楚。

风临止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唯有强大。才成生存。唯有比别人更凶残。更狠毒,更细密。更无惧。才能在这世间有立足之地。如此,更是夜魔罗眼中的精品。如果他从婴儿时期便入冰,或者他也是一具极好的器。将来入得冥界,抽干其力,将其体封于玄冰,冥界便再不会来追讨夜魔罗。不过也没有关系,他纵不能成为一具良器,但却是一把好刀!将力量赋与他,绝对值得!

人间的苦悲,皆从各人心中的愿而来。而愿,则是因经历而成,于是便成因果!漠是,离是,止也是。乃至于枫,夕,以及醉,全部都是。还有月,从他出生开始,就是!

“宗主,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召唤醉和夕。他们一个羁留羽光,尚未有信。一个已经深入华阳。”漠地声音让夜魔罗略一回神。

他轻抖了一下袖子:“醉一定会回来,收回罗堂之人,不用再涉羽光。至于夕,他所要做的,亦正是我想做的。虽然目的不同,但结果一样。不必再管他了,就当是成全他!”三圣门的高手,夕,你的不甘愿,我最是了解。为魔宗领兵多年,所以现在,我也该成全你一次。至于能否保全灵魂,享受最后的成果,还要看你自己的了!

夕曾经是三圣门地高阶,其借风雷电之法,足以挤身三圣门前十。不仅如此,他胸中更有雄兵百万,兵书自在他眼底心里。调兵遣将,布计划策,放眼魔宗,无人可出其右。他与三圣门的恩怨,便是他郁结难舒的强愿,总有一天要解决。他夜魔罗,于冰海生魂,所见强愿无数。如何不成全他?

死或者生,其实都不重要。他看重的,是比生死更高远的地方。如今的七君,已经成鼎势,每一个,他心中都有位置。在他眼里,每一个都有存在地必要。而这种存在,并不拘于生死!

“宗主如今真身而归,魔宗霸行天下已是必然之势。之前玄冰之内所放妖鬼已经荡平西北,前路皆是康庄。如今再趁势而扑,华阳与羽光,亦是囊中之物。离愿意再度挥兵而上,成宗主先锋!族灭华阳,以慑其心!”离低声说着。

“天下并非我所愿,如今诸事已成,只需静待便可。你的人偶之前已经消耗不少,如今正好可以将拘得华阳弟子之魂,封于偶中。以备他用!”夜魔罗轻笑一声,忽然问,“岳轻弦怎么样?”

“他现在在太康,状态渐复。”风临止轻声应着。

“他收了枫的魂力,华**粹尽在其体。枫说他自胎起便受暖药相固,果然不假。居然可以探魂引冥,导出强力,实属奇材。”夜魔罗唇角微抿,低语,“听说随他同来的,有一个沼泽的藤妖,中了魅黑却无异化。止你可见了?”

“不错,那藤妖粹练生之法,续脉络丝可谓出神入化。她身体隐隐聚有寒热两气,估计是在城底之时,月导寒给她。岳轻弦以血相融,所以保得她现在如此。”止应着。

“既然轻弦将她带来,必是想借冥寒之气替她驱毒。如此更好,他总归也要有求于我。看他正道人情,要顾哪个?”夜魔罗紫眸烁闪,更带蓝光,“此次逃出冥界,虽然算不得圆满。不过也好,我正愁没法子压制这两个,当下真是天助我也。天,亦会助我。真是稀奇!”他眼眸微弯,再无之前借体生魂那般涩涩,而是光华尽现,更有妖娆之色。

他看殿内三人皆面无表情,显然不太了解他话中的意思,但也全无究其根本之意。让他唇间笑意更是深浓起来,他原本是想借月之体,收其聚纳冥隐之气,借其体为器,将本来之躯依旧留在冥界。这种互换皆于玄冰之中完成,借玄冰以掩耳目。只要夜魔罗其体仍在,冥界对付月这样的妖鬼,自然是不会太过妄动。就算月在人间生乱,也是人间之力以清除,冥界不会加以干涉。这样夜魔罗自月的身体里重生,才谓完美。

可惜,轻弦灼息引魂,打出轰天雷杀。断其冰体,分化其力。他只得就此出逃,真身离冰,冥界定要出高阶擒拿。而月受花洛奇的蛊引,其心保持一丝清明。从而自中取利,得了他一半之力。此番回返,甚至不上山来见他,摆明不再受他驱驭。

至于轻弦,枫那段过往固然让他饱受疚痛折磨,但这个人着实意志坚顽,心中无愿,自然密不漏风,玄冥难以侵入。就算他出手帮助洛奇,等于间接帮了夜魔罗。但此人其心依旧,很难驾服。而两个人,若是就此脱离,于他不是好事。如此锋锐,他又岂能放过?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人还未必无隙可入,终归将是魔宗创界的两大力支。当中关键,便看其心了!

月因洛奇而生情,情之所系,必被所牵。而轻弦,既然已经将藤妖带来太康,又安能舍她而不顾?

“你们回去便安守其地,各自休养。漠你召魂至令,之前所掠之地,皆交于四藩统领,若有敌来争抢,能守则守,不守则毁城退境,无需跟他们拼死拼活。离你静心制偶,诸事不必理会。”说着,他指尖一弹,一个晶莹蓝霜之物向止游荡而去,“此精魄给你,助你狱蝶九杀突破玄境,固稳身魂合一之体。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不俯地,亦有无限强力,源源不绝!”

止指尖一收,精魄拢于袖中。三人同时曲膝:“我等共谋,乃为魔界。不仰天俯地,只拜玄冰!”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二章静养

轻弦正往后院踱去,这个院子原本是为血河所设,很是清幽。而且连院还有一个密院与厢阁通壁,里面有一个大空场,很适合练功。他随着月回来之后,月便让他和雨萱住在这里。月的府邸虽然不小,但西面半扇少设客院。更因离曾经住在这里过,有一个院子清出来让她制偶,所以基本上没什么让人住的地方。算起来,这个供血河所住之地,已经相当不错了。

院内虽然也栽花木,但可在此存活的,皆是些耐寒植物。更因多年浸受妖鬼之气,已经半是妖化。虽然还未出魂,但叶色皆是浓碧至黑,土亦是铁冻如石。雨萱本是藤木之妖,于植物有着一种同根般的情感。她来了之后,便以生气汇木,让这里的绿意更是繁盛了些。此时虽然是隆冬,但这院内却更添碧意,很是悦目。

他进了院子,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有东西两厢,中间以正堂花厅相隔。轻弦把主厢让给雨萱住,自己则住在西厢里。

想来自己来魔宗时间已经不短,之前一直因洛奇的事而无暇顾及她。当初是他让她来魔宗以求生机,但是他却没能帮上她的忙。倒是她时时为他挂心忙碌,实在让他有些过意不去。

洛奇这两天好了许多,有月,紫竹等人围在她身边团团转。他不愿意扰了她,或者再惹寂隐月的不快。所以没在往那边去,倒是雨萱,出人又出力,帮了不少的忙。

他进了院子,东厢的小院里静静的,没有雨萱气息的涌动,估计是又去帮忙了。他略抚了一下眉。慢慢踱进正堂花厅里。一抬眼便看到桌上摆着几盘点心,皆是做成花叶之形,红红白白衬在青花盘子里,霎时好看。

他在华阳的时候,因父亲是城主,师父又是华阳掌门。自然是锦衣玉食无数。各地珍馐美味,也着实吃过不少。很多食物,无论烹制多精,有时他搭眼一看便知其所用之材。但眼前这几盘,他还真是一眼看不出是用什么做的。只觉精致讨巧地紧,忍不住勾起他的食欲来了。他随手拈起一块桃花型的,放在眼前看了看,触手极是酥软。但却不失其形。粉嘟嘟又泛着淡淡的花朵香气,一个劲的往他鼻子里钻。他微笑了一下,便径自往嘴里一丢。有些淡淡的甜味,居然没尝出是什么做地。让他不由的微扬了眉毛,手底下忍不住又拿了一块。

他这边第二块还没往嘴里送,突然听到“咣”的一声。吓得他一下把手里的东西给扔桌上了。脸不由的有些泛红,有一种偷吃让人拿个正着的感觉忽忽往心里钻。真是怪了,明明摆在这里,不就是让他吃的吗,他还偷偷摸摸做什么?他一回头,正瞧见雨萱正俯腰捡地上的盆,她也不管自己一裙子水渍,把盆掀过来往边上一搁便一步窜过来。看了一眼桌上地东西,再瞪着眼瞧他:“你,你吃了?”

他被她一问。登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抖抖指尖的粉沫,哼着:“不,不是给我做的?”

雨萱瞪着他半晌,忽然噗一声笑出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开始把盘子往自己那边收,一副全都拿走一块也不给他的样子:“你这人真是的,问都不问一句就拿来吃,不是给你地!”

“喂,不用这样小气吧,都拿走了?”轻弦看她一边收着一边还眼角偷瞄着他,让他玩味之心顿起。一伸手便又从盘子里抄出来一块。这次是绿色的。

“还我。”雨萱急得摞下盘子来跟他抢,看他面颊带着淡淡红晕,眼中还笑着戏笑。一时间有些错愕,难得他能收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偶而耍无赖的时候却更是动人了。

“吃一块又不会怎么样?”他笑眼弯弯着,又准备往嘴里搁。他见雨萱一副急头白脸的样子,忽然心下一动,低语着:“这个。什么做的?”

“你刚没吃出来吗?”雨萱哼着。眼中笑意更深了。

他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眼瞳微凝:“这。这个不会是。

“拿过来啦!”雨萱趁他发呆一把将小点心夺过来,然后一个旋身一手托两盘,将四个盘子全给端走了。

轻弦呆了一会,眼见她一抹绿影就往内阁里闪。忽然低叫了一声:“朗雨萱,你拿土疙瘩供在盘子里蒙人啊你!”

“我又没有要你吃!”她的声音飘忽忽的传过来,这等于承认了,那东西就是她用土精和水元制的。

轻弦地脸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还好。一知道马上觉得肚子里翻腾起来,一股说不出的难受搅在肠子里,然后就开始一阵紧一阵的痛起来了。他捂着肚子,几步追到东厢口,没敢大声嚷,冲着厢阁里低叫着:“喂,我现在肚子疼了!”

“你那是心理作用。”雨萱放好了东西,拐出来看他撑着门框,一副脸发青的样子。忍了笑,却还是过来扶他:“土精又吃不死人,我就是闲来无事,做出来好看的,谁叫你拿来就吃!”她看着他额间微微泌出汗,一时间也有些担心起来,“要不,我配些顺肠的药,你泄一泄就好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静了一会,突然压低声音在她边上说:“你,不许告诉洛奇!”那家伙是个超级大喇叭,这种丢人的事他才不要让她知道。

他看着一副快笑弯了腰的样子,更觉得痛得紧了。他不由的把身体的重量卸了一半到她肩上:“不行了,你扶我躺一会去。”

雨萱撑着他慢慢往西厢走,笑意满满之间眼中还是关切。今天地轻弦,和以往不一样,让她觉得他们似乎又离近了一些。以往他从想不起吃东西,每每她热了又热,最终总是凉成一坨。她知道他心事重重,诸事又不肯多言。就算她想替他分担也不能够。但是今天,他也能偶而耍下无赖,也会很好面子的不想别人知道他的糗事。也会面红,也会撒娇。

其实练习杀法的藤妖是会吃血腥之物,化**形之后亦与人类饮食无二。只是她是练生法的,唯有只食土与水的精元。才能保持法术地粹净。只是有时她会把这些精元加以调制,做成很美味的点心模样,也算是给自己加些意趣。却不成想,今天让他给吃了。

虽然她知道他八成是心理作用在作祟,但还是忍不住牵挂。这边把他安顿好,她便忙忙地往药楼去,想给他配点清肠地药服上一剂,省得他这般想着别扭。

她这边刚出了院子。正瞧见紫竹陪着洛奇在花园子里散步。洛奇这两天好多了,虽然精神有时有点萎迷。但她的性子是闲不住地,她一眼瞧见雨萱,忙着伸手招呼:“萱萱,你也出来逛啊!”洛奇天生自来熟,当初在沼离城。没两天就给雨萱起个亲呢地称呼。开始雨萱还不太适应,后来也习惯了。反倒觉得,她这般与人亲近实在让人难生厌意。

今天洛奇穿了一件及腰的纯白短袍,边襟皆裹着细绒,连扣子都是一颗颗的小绒球。里面是一件过臀的白色双摆长襟衫,边襟拉着暗绣银纹。下衬一条白色溜绒小裙,这种款式雨萱从未见过,将裙做这样短,只及大腿。然后内衬一条合体的裤,长靴一直到膝上。

虽然都是白。但有暗绣的花纹,以金,银这两种线纳织进去。阳光之下,格外的动人。这身打扮很衬洛奇,她不喜欢大裙子大袍,让她觉得行动不便。但这般来就好了很多,不但不扰她的行动,亦不失女孩子地清丽。她的头发皆绾在头顶,束了一个翻花的蝶髻,碎发荡在双鬓。更衬她小脸很是清俊。

雨萱迎了过去,托着她的肘说:“今天看起来好了很多,估计再养养就不用再引脉了。”

“嗯嗯,我现在也觉得好多了。”洛奇点头看着她,初醒的时候,意识总是时而昏溃。不知道是不是离魂太久,眼耳口鼻有时也会莫明渗血,吓得紫竹不知道哭了多少回。不光是紫竹。她自己也怕。动不动老跟个七窍流血一样。谁心里都怕的慌。人活一口气,真是一点不假。当初在冥界地时候。就是拼着一口气,将生死至之度快,一心只想把月给唤回来。如今他安全了,他们也回来了。她一觉自己四肢僵麻,动不动七窍流血,原来憋的那股子劲头一去,人肯定是怕的。

好在有雨萱在,人家可是沼离的名医啊,肯定医术是比老大要高明的。雨萱帮她续脉固魂,让她那离体很久的魂魄可以很快固位。果然是高手,洛奇都啧啧称叹。不过她是不敢当着月的面赞雨萱的医术的,不然月起了性,定是不让她再治了。

“这些天别忙着动,该养养精神才是。”雨萱瞧着她的气色,低声说着,“早起霜露重地时候更别出门,这里阴彻的很,最是伤内的了。”

“嗯嗯。”洛奇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忽然歪着头看她,“你忙忙叨叨的作什么去?”

“我正想去药楼拿点子补药,没事也可以帮轻弦调治一下。”雨萱脑筋动的快,笑笑说,“这太平景也不见得长远了,该早点准备才是。”

“是啊,是啊。”洛奇一叠连声的应着,“那个大妖怪跟着我们一块跑出来了。不知道又想害谁了呢!还好表哥有你在,你真细心体贴。”

雨萱脸微微泛红,握了她的手说:“你快些回去,虽然说是晌午。但这里也没大太阳,呆久不好的。”说着她看看紫竹,紫竹会意,扶了洛奇说:“主人,咱这就回去吧,别给朗姑娘裹乱了!”说着,她冲雨萱笑笑。便扶着洛奇往回走。

洛奇一边回眼看着她,一边叫着:“萱萱,没事来找我玩呀。还有表哥,我们一起玩色子啊!”

雨萱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去,心下微舒了一口气。难怪轻弦常说,洛奇总会让人觉得有希望。因她总可以在无形之中,化解别人地苦闷,让人觉得活着还是有希望的。

呃,贴完才发现,章节号我又标错了,该是第四十三章。。不过内容是没问题的。

祝大家五一快乐,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四章情怀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月在洛奇魂力安固之后便入寒潭练功,将所收之力尽数纳入其体。转 载自 没他管束,洛奇可算是山中无老虎,尽情的耍乐了一番。

洛奇一向是个乐天知命的人,这次南下,一去便是半年多,所历经的劫难自是不可一言尽说。也更是让她明白人生苦短,很多眼前当下,才是最为重要而需要好好把握的。不管现在的太平只是一时虚景也罢,但每一日,都值得好好珍惜。她终是明白,迎舞为何总是无惧。并非是无惧,而是与其担心未知明日,不如好好把握当下。

她很想念迎舞,但很奇怪的是,她不像以前那样惴惴,害怕迎舞又遇上什么危险。因为她真正了解迎舞所想,知道她每一日,必都不会浪费。而超出她能力范围之外的事,她一向随遇而安。于是,她也像迎舞那样。尽情享受每一个早晨,每一个午间,还有每一个晚上。她是一个爱玩爱闹的人,很难静得下来。于是她便把自己所知的游戏,全都拿出来与人分享。若是喜欢,便凑过来一起同乐,或是不喜,她也不会强求。

她不会担忧明天而夜不能寐,亦不会因身边无刃而觉得不安。这种把心放在肚子里,稳当当的感觉实在是好。让她每一日,都觉得迎舞从未远离!只是有一件事,让她觉得有些难过。那便是在月入冰的时候,轻弦告诉她,七君之中的郁天枫,是月的父亲!

她难过不仅仅是因轻弦所告诉她的那段过往。而是轻弦说,他在月归来之时。已经告诉他,枫是他地父亲,但月竟然毫无反应!

轻弦觉得很悲哀,佛说,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

若无爱与憎,彼即无羁缚!但这碌碌世人,有谁能做到?枫为了月。不惜离经叛道,反出师门,投身魔宗。受玄冰之苦,将身上所附真经,尽数交托玄冰。所为。只是月那无知无觉的一丝气息。因爱生忧患。因爱生怖畏。世人皆是如此,枫也不例外。轻弦所悲哀的是,枫的一片爱子之心,月却全无所觉。他明白,父母所付出,从不会要求子女回报。但感恩怀德,也算是祭他在天之灵,以慰他这二十多年来的苦楚。只可惜,没有!

月固然从洛奇那里得到情感。但他并未学会全部。他无法理解亲情。他对枫全无亲情之觉。更无人教他什么是父子之情。想来枫也早已经知道,所以宁可一直都不告诉他。洛奇正睡的迷迷糊糊。忽然一片冰凉的柔韧贴上她地面,激得她脑瓜子一下清醒了过来。不过她这次没哇哇叫,她已经习惯了。月没事就会拿她地脸当玩具,而且根本不分时候。她一缩脖子,翻身看着他。上次进寒潭,是他们去归栖岭之前。他在里面呆了三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就让她有一种极绚惑的感觉。

而这一次,呆了五天。让她那种感觉更加地深刻了起来,他依旧肌肤如雪,黑发如墨,眸若星灿,唇似桃花。但比之以往,更加妖冶。他的眼眸黑中带蓝,有如浸在露水中的葡萄,更像暗夜里的远星。光影明灭之间,总让人迷离。特别此时是深夜,屋内只放了一个支盏,上面是一颗明珠。珠光暗淡,而所有光华,皆因他明媚。

“你会变老吗?”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句。她突然想到枫,她只见过他一次,但就那一次就够了,枫看起来绝对不像是有像月这么大儿子地人。

“魂力弱了就会变老。”他坐在床边,歪着头看着她,“冥隐气充斥我的体魂,将它保持在最完美的状态。”

“那惨了。”洛奇眨巴着眼睛,“你不会变老,我会。我会变成老太太,到时你看起来会跟我孙子一样的。完蛋了,大家都会说我老牛吃嫩草!”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的脸,“睡迷了?”

“谁睡迷了,凉气一激我就醒了。”洛奇半支了身看着他,一脸正经的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再过十年,你看来就像我弟弟了。然后再过十年,就会像我儿子了….”

他凝着眼眸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被他盯着发毛,撇着嘴说:“你,你看什么看。”

“我想知道你老了以后是什么样?”他突然凑了过来,那股彻寒地感觉让她一下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地声音轻轻的,又开始有些发飘。

“你,你今天怎么不要血了?你以前出寒潭不是要吸血地吗?”她喃喃的说着,老了什么样?她也不知道,谁知道她能不能活到老?

“我并不觉得滞涩,很奇怪,但这样很好。”他伸手一把捞住她,她让被子捂的暖乎乎的,实在让他很想抱。

洛奇被他那寒气一裹,本能的开始缩。但真是很奇怪,他的寒气散的很快。像是身体在吸收一样,还没等她摆出与严寒对抗的姿态,已经觉得那股彻寒在消散。让她不由自主的吸吸鼻子,伸手去摸他的脖子:“真的好快啊,你现在不像个冰疙瘩了。”

“是啊,看来夜魔罗的精魄之力,加上岳轻弦的轰天雷杀。已经完全异化了我的身体,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以热血为引,就可以摧引冥隐气了。”他抱紧她,“这样很好,不然我还要在太康再找个血河。”

他抱着她,声音低若轻歌,眼眸半睁半闭,一副极是惬意的样子。洛奇窝在他的怀里,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从她的血液里。他可以找以更多地情感,可以体会更深的点滴。但他也同样会心痛,他对心痛的承受力很差。他自己知道,所以他不要再试。她忽然轻声问:“你老大没有找你么?你不去见他,他到时过来打你怎么办?

“他不会。”月半眯着眼睛,轻声哼着。拿走他一半的力量,同样也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他灵魂的深处。他的回忆。他地曾经。甚至他地由来。这些东西,一样进驻到月的脑海。只不过,夜魔罗的愿。并非是他寂隐月地。夜魔罗给了他力量,而他也为魔宗杀人。在冥界,他是捡走了夜魔罗所分散的魂力。但同样的,也打开了拘压他的束缚。

如果这是一场交易,他们两不相欠。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受任何人控制和左右。他要过自己的生活。

“他不会来杀我,他不做没把握地事。”月轻轻说着,夜魔罗地魂力侵入,有了很多叨扰他的东西。但也有一样是好的,那便是了解,一如了解自己一样!

“你说他没把握杀你?他打不过你?”洛奇怔愣着看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是要留着力量对付更重要的人。如果他此时来杀我,那岂不是没把握去赢更重要的一仗?”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其实我也一样。与其浪费时间再上太康山去见他。不如静养。这样,才能赢更重要的一仗。”

洛奇静了半晌。似是明白过来。她看着他的眼:“你捡了他的力量,所以了解了他地想法。你捡了他地力量,所以冥界,也不会放过你,是不是这样?”

他感觉到她的手微微发紧,指尖不由轻轻抚过她地手背:“我不需要任何人放过我。”他垂下眼眸看着她,突然说,“我想看你变老!”

她眼底有些泛潮,吸了吸鼻子笑起来:“我也想看到。”她去握他的手指,“还有一件事,是表哥告诉我的。他说,郁天枫,是你老爹。他入魔宗,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了。他之前就告诉我了。”月把下巴抵着她的肩。

“你没有感觉吗?”洛奇靠着他,因他的宁静,让她也有些醺然起来。

“我说我没有感觉,你会因此嫌弃我么?”他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不会,那也不是你的错。”洛奇凝了眼眸,忽然重重一点头,一脸笃定的说,“我肯定会让你学会的。”

“真的吗?”他唇角微牵,让他整个面容都如梦如幻。

“真的,等你有了儿子,你就明白了。”她笃定的说着,“到时你当了别人的老爹,你就懂了。到那个时候,你老爹就一定会很开心的。”

“那你得先生出来才行。”他低声哼着,忽然伸手探向她的衣襟,让她的脸一下红烫起来。压低声音说着:“小,小竹在外面。”

“你不出声就行了。”他笑意更深起来,指尖拨开她的襟口,隔着她的肚兜触到她的胸,让她整个人跟被电击了一样哆嗦起来。他微偏了脸,唇触到她的耳后,那里她格外的敏感。他实在对她太了解,让她一下就麻酥成一滩水。

“我不可能不出声。”她全身有种被小虫子咬的感觉,她挣扎着与身体自我意识对抗,“到时那个我就不是我了。”她有些语无伦次,他听明白了。明明是想笑,但身体受到她温软的诱惑,出口的声音却如同低吟一般的微喑:“别管了。”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颈间,微微的痒,伴随着他的唇,便灼成轰然的火,他的手已经挤进她最后一层布里。指尖所触让她不由自主的低唔出声,这种细小的声音于他就是一种诱惑和刺激,让他越缠越紧。

是啊,别管了。比起他的怀抱,还有什么值得她在意?他不了解父子亲情,这不能怪他。他没当过别人的父亲,亦不曾当过别人儿子。玄冰给他力量,却没有给他情感。唯有他自己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他才能真正一点点的体会。到那时,枫一定会很开心。而到那时,月才算真正懂得情感真谛。他会了解亲情,从而便不会排斥洛奇的亲情。因为终有一天,他与她之间,也会满溢亲情!

比男女之爱更恒远,更包容,更无私!字数分割线间的允许之下,我会尽量多更。更新的时间不定,但基本上会在晚上。到了最终一卷,在情节安排上要加倍小心。我不敢保证可以日日更新不断,但只要有空,我会尽量多写。总的来说,肯定会比四月份的时候更的多一些。希望大家可以一如既往支持本书,我亦会加倍努力,让这个故事有一个相对更完美的结束。请大家继续为我投票吧,木头感激不尽!

PS:因上章我把章节号写成四十二章,实际上章为四十三章。本章为四十四章,并没有跳章,请放心阅读!-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四十五章情怀(2)

月一早起来便让风临止叫去太康山了,风临止亲自来唤,月自然要去。而轻弦便趁这个时间教洛奇如何更加自如的导引华阳真经。

其实在沼离城的时候,轻弦曾经教过她一些导气的方法。洛奇可以借此用很普通的武器去切割血奴的头颅。而之后,由于洛奇魂魄离体,轻弦借助灼息引魂将自己的力量以洛奇的魂魄为导引,从而也帮助洛奇将真经贯行全身。

洛奇血中的热力,是来自她的母亲。岳鹤云作为岳家后代,自成胎起便受到暖药的烘培。她有极佳的身体条件,而洛奇是鹤云的女儿,继承了其母良好的血质。虽然她从小没受到过系统的功法教育,但巴梁山为她的体魄提供了最佳的锻炼场所。加上鹤云在最后愿尽的一刻,将魂魄的余力交给洛奇,这种已经混有妖鬼之力的真经,却在洛奇的体内完美的融合。

想来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正是洛奇遇上了月,成为他的血河,她才因此而得知其母的真相。更是在与他朝夕相处,为他奉血的同时,亦是受到自浅而深的冥寒浸润。所以才能如此完美的融合鹤云最终的魂力,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否则,鹤云最后的好意,便会直接将洛奇送上黄泉。一步一步而来,一环一环相扣,因见到鹤云,而让轻弦明白,冥寒之气与华阳真经是可以融合的。从而到了最后,他才敢如此孤注一掷,以洛奇的魂魄为引,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个密院,原本就被洛奇改成了练功场。而现在。更是发挥最大的作用。轻弦自从收了枫的力量之后。可以灼息引魂,以引魂而授,更加轻车熟路。洛奇本就不擅长记背口诀之类地东西,她比较擅长实际操练。轻弦便以其魂为引,完全放弃口诀地传授。详加分解动作,助她脉引全身,由魂至体。完全相合。

以洛奇的年纪,现在起步已经太晚。她不可能在行练功法之上再有任何大的作为,但轻弦依旧要教。其一,至少让她更灵活更敏锐,可以自保也是好的。其二,洛奇是鹤云唯一的后代,若是父亲知道鹤云有子尚存,他也定会如此做。虽然她不姓岳,但也有岳家地血。岳家的子弟。终究与华阳不可分离!

师父和父亲。并非是无情无义的人。如果他们真能做到断斩人间一切情丝,无情无义。他们也不会痛苦至此,悲哀并不在于曾经犯错,而是因往事不可追忆。

伤痕累累地回忆,只会深入他们的灵魂。纵然时间可以掩埋一切,他们始终无法原谅自己。世上总有苦悲,若他们真是自私或者会更幸福一些。纵然天地难容,但至少亲人相聚。他们正是为了天地的平衡,纵是得到百姓的拥护。但却被至亲所憎。这才是他们的悲哀。而更悲哀的,是他们会一直承受来自内心的自责。自我的鞭挞远比别人加诸的更甚。

所以,他如今这样做。有一部份是为了父亲和师父,纵然弥补已经太迟。但至少,没有完全绝望。鹤云还有洛奇,那是她与寒天相爱地证据,是她不悔地延续。雁来还有月,他正一步步的了解更多的情感,枫保存了他们最后的希望,月一直存活至今。

而他们尚存于世,对于师父与父亲而言,这也是一种救赎!

洛奇与鹤云长的极像,眉眼之间的灵动一如鹤云重生。她有着其母一样的个性,率性而自由,不服输亦不放弃!寒天把对鹤云的爱与思念皆倾注在女儿身上,在这乱世之间,给了洛奇美好的童年,巴梁山是他们地净土。纵然贫穷,但仍旧是洛奇一生最珍贵地回忆。在她心中,她的父亲是个英雄。没有血质考量,没有身体条件地因素,他就是她心中最强大的英雄!

她每每想到的父亲的时候,总是欢笑多过泪水,相聚更胜离别。是父亲教会她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而正是这样的人生态度,她才可以在与父亲离别的岁月里,一直支撑至此。

这两天太康又下了雪,将这满院,都裹上银白。洛奇今天穿了红,红色的袍衫,红色的短裙,红色的长靴。像是一团灼烧的火焰,将这严寒都逼退了三分。轻弦看她在院中掠上掠下,只要他觉得她纵气不对,便马上以灼息引魂纠正她。这种半是操纵的方法,可以不需要通过口诀。而洛奇也从这一牵一引之中,更快的找到正确法门。她无法像轻弦那样聚光成剑,但气行全身的时候,依旧清楚的可以感觉到。那一缕缕的气蕴在指尖,随意的弹抖,皆成锋锐。

她用这种方法来操纵夜意心,将热力的灌入的时候,夜意心便会时隐时现。汇合妖鬼与真经,这种力量不会让夜意心败坏,反倒更加相融。

轻弦看着洛奇的动作,眼前有如开出朵朵红梅。这种红色的热烈中和了寒冷,一直深入到他的眼底,直至慰籍他的心头。那种他曾经说过,却不曾体会过的感觉,如今因眼前之景而具化。这感觉一直深埋,是他查觉的太晚。当中亦有失落,但不至让他颓废。他并不认为这是悲哀,而是另一种完整!一种情感的体会,让他更加的完整。一如天与地之间,有万事万物,天地该包容一切。若人为天地,那诸多经历,诸多喜悲,都该皆尽包容。

“主人,岳公子,该歇了。”紫竹站在阶台上,边上小桌上已经摆了炖炉,此时热热的冒着白烟。她穿着团绒的青袍,半拢着袖向两人招呼着,“奴婢炖了参花瘦肉汤,喝一盅再练罢?”她一边说着,一边弯了腰,打开炖盅。

浓溢的香气是最好的召唤方式,洛奇果然就自远远的一根柱上风一样的卷了过来。一跳便上了阶。回身冲轻弦叫着:“小竹炖汤地手艺可是一流。师父快来吃!”

一听她这般称呼,轻弦挑了眉毛:“我可不要当你地师父,传出去丢我的人。”

洛奇捧着小盅,看他一脸的笑意,她不由撇撇嘴:“你不乐意更好。我还不想矮你一辈呢!”说着,她往阶上的躺椅上一歪,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小竹子,你可以开炖店了,真香!”

“等事情了结了,随我去华阳一趟吧?”轻弦踱到她的身边,坐在她身边地椅子上,“我想让我爹见见你。”

洛奇正小口啜着汤,听他这么说,微怔了一下。大眼在热气的熏染下有些微微含雾一般的迷离,轻弦看着她地表情。略顿了顿。缓缓开口:“现在,你不愿意?”在她完全知道那些往事之后,她不愿意是正常的。论关系,他的父亲是她的舅舅,也是她的亲人。但是,正是父亲的所作所为,让她失掉了母亲。她没能见自己母亲一面,直到镇魂狱,所见不过是鹤云充满愿念的鬼魂。

“不是不愿意。只是有点….”洛奇勾着唇笑笑。偏着头看他,“你爹不想见我吧?在他心里。他根本不希望我爹和我娘成亲。”换言之,在轻弦父亲的眼中,她根本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肯定想见你,如果他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想见你。”轻弦地肘支在膝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算我自私,我希望他能好受一点。不过,我不会勉强你一定要原谅他。”

洛奇放下汤盅,侧过身来托着腮帮子看轻弦。他看着她认真地表情,一时摸着鼻子:“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她忽然笑眼弯弯起来:“轻弦是个大孝子啊!”

他让她说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微哼一声伸手去戳她的头:“我明白你的感受。其实我心里也是一样,我并不认同他曾经的作法。但你要相信,我爹绝对不是一个…”

“我相信!”她缩了下头,认真的说,“如果我们还能活到那一天,我一定会去。”她笃定的说,“不仅我要去,我还要把老大带过去!让你师父也见见他!”

他笑起来,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格外动人:“谢谢。”他低声说着,突然又见她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他不由又有些担心起来:“你又想什么呢?”

“没有,我只是在想,华阳那边的关系好像很混乱耶。”洛奇扎着十个手指向着轻弦。轻弦一时不明白什么意思,她看一眼轻弦,继续说着:“你看,如果从你爹这边算呢。我是你表妹,老大就是你妹夫了。如果从你师父那边算,哇,那可就惨了!我老大是你师父地外孙,那我们岂不是都要低你一辈了?让老大管你叫师叔?他肯定会先把你掐死地,哈哈”

他没料到她一脸若有所思居然是在想这些,一时间哭笑不得。但心里似有嫩芽突破厚重泥土,碎裂间让他轻痛,却让他快慰。甚至他可以想像得出那细柔的一抹新绿,是如何艰难地冲破重重阴霾与厚重。但终是,绽出动人的生机。

他盯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他低语:“那你刚才还管我叫师父呢,寂隐月注定要比我矮一辈。掐死我也一样!”他看着洛奇目瞪口呆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洛奇忽然诡异的笑起来,摊了手向着他:“既然如此,我决定一到过年的时候就跟着老大叫你叔叔!”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看着她伸着手一脸快开花的样子,“干什么?”

“红包红包,快过年了。提前给我吧?师叔?”她的话让轻弦伸手去拍她的爪子,虽然是拍,却是触而相握,既而不动,嘴上哼着,“你想的美。”

“嘿嘿。”洛奇讪笑了两声,觉得他掌心干温,柔而不缠。让他握着,便觉得安心。遂她也没有躲开,只是就着他的手晃了两下,“若是一直可以平静下去,真是不错。不过听说,夕去了华阳腹地,也不知他会生出什么事来。还有迎舞,她和千波醉一直都没回来,我很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