霏霆与琥珀最亲,而后来因琥珀嫁与辛墨为妻,从而又归服妖盟而甘为四羽效力。虽然她对于各势纷争不屑一顾,但因琥珀之故,亦愿同往。转眼间,时光流转,过往有如烟云浮眼而过。看多了这一切。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萧索。曾经她也心心念念登天而上路,凭一己强法以得到天界垂注。

但世间风云变幻,人心难测四个字,却实实在在的让她了解。她有很多事不明白,亦不想去明白。想起人类所言的一句话,浮生若梦。为欢几何?成云成风,成仙成魔,其实也不过如此。

倒不如现在这般,快活打拼一场,生与死又如何?

冥雾之中,正是那曾经来过一次的无心与无痕。这二人曾经为擒拿孤檀忧刹母而于羽光境内裂开虚空。如今,他们至于阴坤华星的无限虚空之中,源源不断召唤阴魂设冥网拿魂。为了与夜魔罗抢魂,就不顾世人生死。虚空无限,让大量灵魂流离。还言之凿凿为三界之衡而为,实在让人齿冷!

霏霆身体聚光如阳。生生于黑雾之中挂出明艳。金灿之光,所射之处皆成霹雳,将侵身之鬼魂皆尽四散。黑雾之中,密布魂索,冥气聚出摄魂修罗,弯镰乱绕。虚空所开之地,皆同时出现万鬼摄魂,人间已经与地府难分。羽光境内,力弱者已经所剩无几。顷刻之间,已经魂魄离体。妖怪与人类不同,妖怪虽然命长,但若想得到强力,需要付出比人类更多地努力。但有时,就算竭尽所能,也无法达至高境。无非也是碌碌一世,在这世间奔波。冥界号称渡引天下魂灵,安抚其愿。让其轮生。而如今,却视生命如此。让她狂怒之间,更是雷电交织,恨不能将无心与无痕劈成飞烟!

但是,无心与无痕此次根本没有费力推开虚空,而是借他人虚空而来。而且隐于黑雾,并未借助金身,虚空之中,冥气源源不绝为他们继力。让他们的阴冥之罩强横无比。别说姬荣百枯奈何不得他们。便是霏霆的霹雳也难以捍动他们分毫。

百枯于空中苦持,羽光地指派。姬荣一族不能拒绝。姬荣原本就是游走于妖族边缘地带,如果妖族再不肯接纳他们,那么他们将步血族后尘。休叶敢拒命不受,是因休叶可以在沼泽自己自足,又因其妖性亲和,与人类相善,所以华阳的关系也一直良好。但姬荣不同,人类不肯与姬荣同处一地,而羽光的人类亲和政策,让姬荣不得不远居贫脊荒野,甚至将族中弱小之类充作食物。如今姬荣一族,皆数精英之辈,百枯当然不能任他们白白死于这虚空之中。所以她急急赶来,命部属东退入五行阵内,由她来抵持前线。这样一来羽光不会有异议,二来也可保住大部分余部。

百枯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她深刻明白做为一个族长所应承担的责任。族长,在力量上要有压制族部的能力。同时,也要懂得在适当地时候做出正确地决定。她是族长,但并不代表她是族中最为珍贵而不可失去的。在这个关头,保住部族才是最正确地决定。当一切结束,姬荣依旧可以存生,才是最为重要的。当她接受族长之职的时候,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她必将投身全部心力为自己的部族,而这全部心力,当然包括她的性命!

她此时已经摧出真身,既然不让她登天路,那么她也没必要遵守那不摧真身之力的规定。雾霭之中,是一只黑色地大猫,身形如同一头猛虎般大小。双眼幽绿之中透红,獠牙以及爪尖,皆是斑斑血渍,姬荣一族,以血肉为食,而招法沾血而成杀式。这血渍是她自己的血,破脉而流淌出热血,这种带有生力的血气可以克制冥气。她地身形在雾霏霆的电网之下乱窜,将血牙环刃与电光相配,四散乱击。

这里除了霏霆以及她所带的光电之妖,风妖之外,还有嫣以及少量的姬荣部众。再往东一些,是血罗刹的部众,他们也同样受派前往虚空深处,以破坏冥气,阻止虚空漫延。再往北,便是四羽嫡系的强手,包括辛墨和谨修。信吾受命守于雷云,因他肉身曾经受到致命的重创,谨修怕他受制不住而显出真身来,所以不许他出来。

但是由于彼此之间相隔的较远,加上这虚空有两种力相扰,又不知隐藏了多少冥府的高手。所以即便羽光此次倾巢而出。虚空依旧还是以一种可怕地速度在向雷云漫延。

阴坤华星虽然可开无限虚空,但实际上他也需要当中有高手帮他聚冥气以助力。像是他抖出一张极大的网,挥洒出去之后,便需要有多人在下支撑才可持久。但是百枯这边,虽然无心无痕就近在眼前,他们却迟迟难侵。阴冥之罩聚魂无数,便是热血淋洒,也是微散而合聚。时间越长,作为有生命的他们就越是吃亏。而且虚空之中,天地被隔,霏霆之力难以出全。百枯就更不用说了,若非有风妖辅助,她早就纵气难持要跌下云端。

他们正在苦持之际,突然自下而上。兜出一张大网,蓝莹莹的裹出一股诡异乱旋的寒气。不仅如此,百枯眼瞅着那网丝在空中交织变大。就像是现织一样,一点点地成形,既而便开始列布。其位置,就正在无心无痕的身下不远!

“什么东西?”霏霆身体一旋,又是无数电流劈闪而出,同时百枯血牙乱出,哗哗间挂了一大串,风妖鼓气而振,将其速度提升数倍。乱兜着向无心与无痕而去!

这一招刚是一出,无心和无痕正聚气而挡,鬼雾之间,无数修罗持弯镰四飞,每一个都对着一道电闪。其势之快,简直就像是计算精准,事先排列好的一样。这两人一向同行同止,一个人左手扣锁,一人右手摧力。像是同一个人一般的配合极度默契。

他们已经看到那下方出现地诡蓝。一时间吃不准是不是从夜魔罗的虚空沿界而发出来地。因这股莹蓝**极重的玄冰冥隐气,但是他们却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人的接近。虚空就像是专为他们设计的战场,力量便是这漫散无界的冥气。但这霜蓝一至,竟是挟着破魂之力,或者说,是带着一种收魂之力。冥隐,与冥气同根,却因挟杂了大量的世间愿念而裹出异力。

正待他们强聚阴冥罩的时候,突然这下方地蓝色大网开始向上包裹。有如上空有人在收网一般。倏然间像是花朵收拢。四边开始卷合,以种强大地破力在挤压阴冥之罩。

此时电光已经杀至。但居然被这蓝色光网皆尽阻于外,外崩溅着失了准星,四散地飞旋。但却因这种与力相撞而产生地误差,反倒超出那些鬼域阴魂的计算,乱闪之间,居然打散了不少地修罗傀影,成果甚至比之前他们摧出强力极端准确的迎击还要好了许多。

众人皆怔愣之间,突然一道蓝影倏然而闪,极快的居然没人能看清是什么。飞旋出一道轮转的光圈,沿着那蓝网收罩外沿不停的乱转,一道道尾光拉得极长,乍看之下,那蓝色网罩倒像是一个飞转不休的陀螺一般。在那光影乱旋之间,阴魂开始溃散之势,之前所聚出的修罗黑影竟一个个破溃成烟。空中漫布的摄魂之锁也乱抖化虚,像是控制不住的飞甩着失了准绳,又像是一只被旋涡吞噬地八爪鱼一样。

一干人等都看傻了眼,不仅如此,甚至被这种余地顶得有些东摇西晃。这是什么样的怪力啊?空中这些,看起来像是虚的,又像是实实在在的。正当他们呆怔的时候,黑雾之中又抖出一道急光,这光与霏霆所发出的不同,金中透红,红中带灼。所掠之处,黑雾像是被蒸腾般的开始冒白烟。这光开始极细,然后变粗,最后竟成龙形,蜿蜒于空,破云而出。龙形乱游之间,已经到了那蓝色的收网之外。龙形一弯而罩上,突然拧身而旋,霎时龙形之光猛然爆开,形成千千万万道华光流彩,**极热之辉,这股极热竟不受冥气之压。与之前蓝色极寒交织在一起,寒热相倚,却各自成力,并不相互阻挠,反之倒形成一股配合之势。

华光乱射,却不是向外,而是向内。无心与无痕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一招之下,蓝网将其兜住,阴冥之罩竟被挤压收摄。随之金热而至,有如万剑穿身,灼光之处,冥气挥散,再难相聚。微微嗡鸣之间,二人的身体开始扭曲,突然之间,倏地一下。周围黑幕竟然一下消散个干净!这种消散极为的诡异,不像是被回收,也不像是后退,像是突然间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不见!

众人皆傻呆呆的愣在半空,这一片,居然露出平原的地面,抬首可以天空。虽然已经入夜,但是这种黑与那黑雾不同。虽不见星月,但可隐隐见到层云,在天上慢慢浮转。远处四周还有黑幕,但这一块地方已经没有了,像是围出一个天井一样。

那蓝色因天地的显现而慢了下来,竟是一个形状怪异的人影。当越来越慢的时候,他们才看清楚,不是形状怪异,而是那人的身后还背了一个。微微苍白地面容,漆黑地长发,那五官何其精伦,纵是无情无感,亦是惊心动魄。这人,凭谁见了也是难忘,寂隐月,竟然是他啊!不仅是他,在他身边不远,还有一个男子。其形总是翩翩,其容亦是悠然,一向总难猜他是真笑还是真怒。但他一旦微笑起来,便有如三春之暖。其实当那金龙一出,他们已经知道。只不过,这金龙今时不同往日,竟然可以在出手之间可保可攻。在不破坏冥隐气的同时,又能准确地击散的冥气。简直就像在一盆杂色乱陈的豆子里,随便的拿勺子一舀,看似随意,却舀出来的全是一种!

这两人的力量,竟然突飞至此。想当初,岳轻弦相助羽光,帮助冥界共拿孤檀的时候。最后险些落入摄魂阵,让自己魂魄离体。那时虚空甚至没有现在强盛,无心与无痕甚至还是他的帮手。但是现在,他甚至都没有发出轰天雷杀,只是一记最普通不过的乱斩飞,但所灼之处,已经阴魂乱散,万鬼号哭!

那寂隐月,更是诡异的可怕,他们居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贴近。无心与无痕甚至连声音都没出,简直就是呆若木鸡,任打任杀!连招架都做不到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五章百枯之谋

月凝在空中,斜眼睨着轻弦。根本不管四周还林立着一堆妖怪,轻弦一脸无辜的抖抖衣袖,背着手:“我是好心,怕你又想收他们的魂力。”

“哼,无聊。”月半眯着眼睛,“我对杂碎的魂力没兴趣。”

杂…碎?雾霏霆刚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听了这话突然又暴跳如雷起来,两只眼睛像两个金光灯一样,指着寂隐月:“我们又没求你帮忙?你臭屁个什么劲?”混球,说无心和无痕是杂碎?那跟他们耗了大半天的众人,岂不是比杂碎还杂碎?

月这才想起还有一堆人在边上,扫了一眼他们:“谁要帮你们?还有,我好像没跟你讲话。”

轻弦一见霏霆都快扭曲的脸,一时间无语。有时他真不明白寂隐月到底是有没有脑子,一时就精明的要命,一时就能把人给活活气死,说话完全不动脑子。之前还一副很笃定的说,我自有法子让他们不对付我之类的。刚才月出手,轻弦也是认为他做的很对,帮了这些妖怪,同时展现自己的力量。让妖怪们知道,把他留在羽光比将他推出去更有好处。可以不用与他起冲突,保存自己的实力同时可以共同拒抗冥府。推他出去,只会增加夜魔罗的力量,冥界很难快速的收拾他。而且会激起他的反抗,现在他的力量不是一般的妖力可以克制的了的,更何况还有轻弦与他同一阵线。

但是,转脸月就开始出言不驯,一脸死相,一张嘴就气死活人气活死人。这些都是羽光举足轻重的精英,他们之所以难以与冥界交手,很大一部份原因是他们所练的招法在冥气虚空之中无法施展。月现在还没怎么着,先得罪一大票。一会不知道他要怎么跟人家说还要继续东进!

“你这个冥界擒拿的要犯,若不是你为祸人间,羽光也不会遭逢大劫!”霏霆简直要跳起脚来。她五官生的秀美,身形也是婀娜。但偏是一副暴炭的性子,与外表大相径庭。而此时,她双瞳都泛金,五官扭曲,更显得诡异起来。

“羽光自作自受。关我何事?”月淡淡的开口,言语之间身形倏的一闪,竟已经贴到雾霏霆面前,惊得她眼瞳猛的一缩,险些一身地霹雳就要全发出去。

“你们谁的属地在这附近?”月突然换了话题,这里距雷云还有一段距离,看这架势,虚空里面还有东西。之前路过休叶一带的时候,破碎了一小部分虚空。但从当时的环境来看,休叶全境居然把城都陷了。因为当地的倒破枝干以及断桥已经足以说明这一情况,冥界作战。借金身而出的基本都入了华阳,不会在休叶一带横扫。朗繁栖和倾城也是在虚空之中碰地头从而纠缠。地面上如此残毁,只能是他们自己弄的。摆明了休叶这次撤底撒手不管,陷地偷生,爱怎么样怎么样。若是三界亡了,死了也是大家一起死。若是仍存,他们陷地就可以保安。

休叶这样做,其实是广和对羽光已经彻底失望。之前交给醉的人质,是广和对羽光所尽的最后义务。他不想再为羽光卖命。宁可带着所有大城的居民避守地底。

“什么?”霏霆有些发傻,月转换话题太快,让她不由自主的就回答,“往东三里是吞原哨卡,有一个中转小城…等等,我干什么要回答你啊?你这个冥界的要犯,你贴过来找死啊你!”寂隐月这张脸容易让人恍惚,特别是突然离的这么近,让霏霆竟开始不自在起来。

“吞原哨卡现在由我地人在守。那里为了保持补给。设了煞血之阵。如果你要去。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方便。”百枯突然开口。她此时依旧是真身模样。因为不是力溃而被逼出成妖前地模样。所以体形十分巨大。而且可以正常交谈。

“百枯你疯了?他是妖鬼。而且是冥界缉拿地要犯!你收留他?难不成要冥界将羽光当成目标?”霏霆一脸惊愕。瞪着百枯“至少我们现在是托他地福。才能保住小命。”百枯轻哧了一声。回眼看着月和轻弦。“跟我来吧。”说着。便不再理会霏霆。带着嫣以及几个姬荣部族地人径自东去。

霏霆看她那样子。冲上去拦也不是。但看着他们这样带着月去又不甘心。不由地跳着脚大吼了两声。边上几个波瑶地部族低声说:“依属下看。那姬荣百枯早就生了异心。我们回禀是来不及了。不如前去毁了卡哨。反正我等对于食粮。没诸多要求!”

霏霆愣了一下。突然低声说:“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自相残杀!”她微微眯了眼。“还有。就是损人不利己!”

“当年。韶光山五素其聚。并未妨碍他人。但其它五素部族却源源不绝前来征讨。同样都是五素之妖。却天雷地火。各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以争出个第一第二来。之后归服妖盟。进入天宗。妖盟虽属天宗一支。但内部依旧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地原则。为了壮大妖部。不惜远赴东海。于各地讨伐诸妖族。逼其归入盟部。当时天宗有明令。妖族若为祸者才需诛伐。但妖盟一向阳奉阴违。彼此征讨不休。再后来。因天路之争与天宗分离。成为人类所统地华阳。以及妖盟所统地羽光。但结果呢?妖盟之中。与华阳相亲地休叶。在遭逢血奴大祸之时。羽光见死不救。令休叶心如死灰。至死不朝。所以我们西面才会如此疲软。那冥界虚空过休叶之时如入无人之境。”霏霆低声叹息。“其实他说地也没错。如今。是羽光自作自受!当初我们不是还想与魔宗合作。诛杀岳轻弦以报私仇吗?任由魔宗坐大。任由华阳疲于奔命。力量折损。甚至魔宗大举侵南之时。我们也坐山观虎。是我们放任夜魔罗有今天。想我雾霏霆。当年何其自在。韶光东海。尽在我怀。如今。四处征伐。手上所沾染地鲜血。无非同族之类。”

强中更有强中手。这山还有那山高。力量地追逐永无止境。一如人心地贪婪。不加束缚。将会狂奔无休。

在看到轻弦和月那突飞猛进的进步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些年她一直在征伐,在不断的争讨,但是事实上她却停止了前进的步伐。争讨之中得到什么?竟然是一无所有!

说是哨卡,其实是一个临时打造的大地**。这一带原本雷云附属地一些边镇,但自从上次虚空之后。已经彻底成为荒原。由于休叶与羽光嫌隙太深,为免这中央的一段太过中空。羽光便令土妖在此行法,建城已经来不及。只能仿照休叶松土陷地,设一个地**卡哨。以便查探四周情况,可以及时通报雷云。

土妖虽然陷地土行之术了得,但这里毕竟不是沼泽。沼泽各种妖怪横生,已经衍生出一套自体循环,相辅相成之势。这里如果完全效仿休叶,就需要调动五素很多妖怪前来,对于羽光目前地状况而且难免吃力。所以便只由土妖陷地而成一处秘哨,其它物资则都是从雷云送来。这次虚空再袭之时。羽光令姬荣,血罗刹等迎敌。所以这个哨卡便暂时由姬荣一族管理。

地**之上,是木草之妖行法所催生的大丛花木,有如荒原一小块绿洲,既而便有一处窄小的通向下的入口,入时**,越走越宽,直至深腹之地。土妖已经将这里分隔成若干小间,各连通道。储放姬荣所需血食,以及一些其他补给物资。

由于行阵匆忙,所以入地并不深,上掩也并非周全,完全只是一个临时之所。这里曾经草木繁盛,但现在只有一些由木法之妖催生而出地树木。其形扭曲,更因虚空冥气所浸,已经沾染大量冥死之气。百枯让人行煞血之阵,也是为了避免有冥气继续下侵。深入地底。

“要热水和热饭。”月毫不客气的提出要求。他已经奔波了一日一夜,虽然他依旧袂不染尘。面无风霜,更无丝毫疲态。但是他知道洛奇需要补充和休息。沼泽一带无法落地,所以他又继续东进。如今得了这样一处,他自然要让洛奇休整一番。

百枯点点头,示意让属下去打点。轻弦环视了一下四周,回眼看着月背上的洛奇,有时他真是非常佩服洛奇的本事。就是她在哪都能睡!在沼泽边境往雷云开始,洛奇就没再开口说话。开始轻弦微异,后来才发现她睡着了。他知道月为什么着急要找个落脚的地方,其实他也有点着急。洛奇和他们不一样,月可以把自体转换成休眠状态,最大限度地减少消耗,只凭冥隐气来唯持自体继续存生。

轻弦同样可以借助华阳真经,在水粮不足,需要长期耗战地时候,以真经弥补自体的亏缺,同时提高体魂地力量。这就是所谓地突破生死界的必然之径,当自体的气法达到一定地程度,相对的,自身的体质也相应改变。具有比一般人或者妖怪更强的耐受性,同时保持强力的时间也会相对延长。

月带着洛奇,延着细俑通道转向别的房间。而百枯重新化作人形,更换了衣服之后,便到外间陪着轻弦。她看着轻弦打量四周的眼神,忽然淡淡一笑。轻弦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们跟着她而来,毫无顾忌的进入地**。这里有不少地姬荣族人,姬荣一族,一向是地面战的高手。而且他们个个身形狡灵,柔软非常。他们居然半点犹豫都没有,不是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就是压根也不认为百枯会耍诈阴他们。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有些太随便了。月会如此,百枯自然明白的很。但轻弦的心思,比月更慎谨,居然也是如此,难免会让她笑出来。

“如果这次来的是醉,也许你会更高兴些。”轻弦微微扬了眉毛。

“哦?”被轻弦瞧中心思,百枯不怒反喜。当然,若是曾经的轻弦,百枯难免要多想些。不过他此时与月同行,想必于他心中,自已有了全新蓝图。

“在这里伏击我们,群起而攻之。胜算总比虚空之时更大了不少。就算付些代价,如果可以让冥界退界出羽光之外,也算有所成果。”轻弦一撩袍摆,坐在一处土沿上,“只不过,对于羽光是有好处,对于姬荣,却半点没有。这代价,你并不愿意付出。”

“就算雾霏霆马上回去禀告,羽光此时也很难调配人手。到时与我们扯破了脸,还是你姬荣一系在此苦持。倒不如卖我们一个面子,也为你们将来,找条后路。”轻弦抚了一下眉毛,并不介意坦白,“孰胜孰败,尚且难料。但不论结果如何,除非大家同归于尽,否则,你姬荣一系,也不想再居于羽光之下!”

百枯轻轻抚掌而笑:“岳大公子今非昔比了,曾经心中,善恶分明,不掺中庸。眼中除黑即白,下手狠且理充。完全是一副人间支柱,正义代表的模样。”她眼中带媚,瞳心染血,“如今,倒是慵然闲散,似成混沌无羁之状,却比以往,更澄明意坚。”

“善恶原本难分,黑白自古相依。只是轻弦以前幼稚,过去的糗事,莫再提也罢了。”轻弦淡淡一笑,“是非对错,各人心中评判不同。人间哪有支柱?若真是要论,该是众生共存,始出支柱。”

“听你这般说,我便放心。”百枯笑意更深,“我不管他族作何感想,姬荣绝不会白痴到以为拿了寂隐月交与冥界,便可以万事大吉!”

如今双股虚空同出,两相错抵。如此才让冥界漫延至东,夜魔罗于世间一日,冥界必不会罢手。一个寂隐月,冥界岂肯甘休?况且各族皆战,自保且难,姬荣向月出手,就算在此地,也要冒极大地风险。姬荣一族,为何独为羽光牺牲至此?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六章弦与月,难相离

洛奇被暖融融的水一浸,雾气晕染之间,觉得骨头都酥了一般的舒服。.恍恍惚惚的,更觉得乏累困倦。之前因月罩气森寒,那冥气更是诡寒彻骨,身体都要僵木般的。如今暖意一侵,让她身体发软,只想抱成一团睡个天昏地暗。

但偏是有只手在她身前背后钻来钻去,总让她处在那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象征性的扭了两下,掀起一阵水波声。眼睛也不睁,嘴里呓唔着:“老大,我困呢!”

月看她一皱着脸一副赖猫相,不由得伸手撩水将她的脸都一并揉湿:“洗过澡,吃完东西再睡。”

洛奇被水一撩,低唔了一声睁开眼来,迷迷登登的往桶边一趴:“我们在逃命,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洗来洗去的,洗的再白还不是一样要弄脏?况且我都没走路,一点也不脏。”

“什么话?照你这样说,反正吃过也会饿,干脆以后不要吃就好了!”月哼了一声,伸手勾过她的脖子要给她洗头。

洛奇叹了一口:“反正你就是事多,穷讲究。”她说着,回身探胳膊拿他手里的巾子,“我自己洗。”

突然她眼一睨,正瞅见他凝睇着她的眼,见他有些似笑非笑盯着她看。让她突然有点不自在起来,扭身背着他:“也没什么新鲜的,看什么看!”

他伸手搂过她的脖子,弯着头贴在她湿漉漉的颈间。这暧昧旖旎让洛奇心中微悸,睫毛上水珠微颤,让她觉得眼前景致朦胧。他半片衣袖已经完全沾湿,嘴唇带着温软贴着她颈间肌肤,让她的眼微微闭上。喜欢月的温柔,像孤清冷夜的淡淡柔光,虽然暖意有限,却执着安详。一如既往的守望。

“我们没有在逃命。”他静了半晌,轻轻呢喃般的开口。

洛奇怔怔的。听他这样说,一时间应着他:“那在干嘛?”

他伸手抚她湿湿的面颊:“过日子。”他地话让洛奇一噎,突然笑了两声,轻吁着:“嗯,反正我也习惯拿你的后背当床了。要不是因为这样,我还练不出这种绝技来呢!”

月地手轻轻厮抚。唇边笑意若有似无。真是可以算是绝技了。能保持平衡已经不易。更何况还能安之若素。放眼天下。是她花洛奇独一无二地绝技。

当月重新走近轻弦身边地时候。已经换了衣服。淡青色绞花地长衫。颜色格外地干净透亮。或者是因他本人。提升了衣服地品质。这淡淡地青色。让轻弦想起彻净明亮地天空。

“她睡了?”轻弦低声开口。曲支着左腿。手臂搭着膝头。他也换了衣服。蓝色地云纹织锦。羽光地织造业不输华阳。这是因他们对人类宽渥地政策而得益。其实想来。大家都明白。人类与妖怪相辅相成地好处。却偏是处在顶尖地所谓领导者无法相容。他微眼看着月。一直觉得。月这样背着洛奇。必要分心照顾。难保力有不周之处。所以轻弦十分焦灼。甚至愤怒月地思维偏执。但现在看来。却让轻弦有些安然起来。月并未因洛奇地存在而力有折减。反道他地情绪倒出奇地稳定起来。正是因为如此。一路过来都是速战速决。半点没耽误。若是将洛奇放在华阳。此时地月。必不是这副模样!

“金轮光耀出来了。”月轻轻说着。并未回答轻弦那个问题。他感觉到了。隔着厚重地虚空。隔着数以百里地距离。他却依旧感觉到了。天界地虚空。以圆形扩展之势向北东突挤。三界地混战。以这样地方式在人间彻底爆发。

“我身上有真元之魂力。所以可以知晓。但是你…”轻弦微微讶异。回眼看月。“夜魔罗地魂力。真地可以让你提升至此?”

“不知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罢了。”月坐在他身侧。月很少会主动与轻弦攀谈。但此时他地动作。就像轻弦是他多年地至交老友。随意而又自然。

“在担心吗?”轻弦轻叹,“天界与冥界的虚空一旦碰撞。受到影响的将不仅仅是灵魂。我想天界该不会笨到如此,他们只是想护住华阳界罢了。大部份天界之兵的金身,都在华阳界一带。他们多半会借金身而出,帮助冥界诛杀夜魔罗。只要夜魔罗飞灰烟灭,冥界自然会收虚而归。至于你,他们该不会用这样的阵仗。”

“他不会飞灰烟灭。”月忽然说,“愿尽而散,愿满而终。谁能平他强愿?”月的声音微呓,似如梦语低歌。他身体里蕴荡着夜魔罗的魂力,因此而有了夜魔罗的回忆。冰海涛涛不绝,无数离魂哀哭,涤愿而生地夜魔罗,当他生出强愿,聚出魂体。该由谁来平复?

冰海的一缕愿魂,游荡来到人间。北方太康的冰雪,幽游人世不肯离开的愿魂。这些人间的愿念,与他相融,生出玄冰。而这种愿,又该由谁来平复?岂是因力便能消亡,又怎是杀戮便可压服?冥界根本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轻弦的心中微微一动,突然间有些了悟。他看着月,眉头微蹙额间微微有青筋跃动:“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月看着他的眼睛,反问着:“如果我想好了,你会怎么做?”

此时的眼,清澈依旧,平静非常。但却与以往有所不同,宁静之下,深若浩海,却无波涛。黝黑深处,惊心动魄的美。但这美,却挟杂了妖冶,**了媚艳。因这平静,不再是因心中空荡,不再因觉感封闭。此时地月,不是机器,不是工具,更不是行尸走肉。因鲜活而产生思虑,因冥隐气则压制如旧故。但这些许不同,已经让轻弦动容。

该怎么做?这个问题,一直逼达轻弦地内心。光是承认还不够,真正的考验在于此。只是嘴上说说自然简单,但该怎么做?

他是华阳地弟子,纵然华阳曾经做出许多错事,曾经偏离天宗的真正奥义。但这些,依旧无法憾动华阳在他心中的地位。这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名字。于轻弦而言,更多的是代表了他所秉持的意义所在。守护天路是必要的,之前华阳地确有偏激之处,但并不代表天路就要任人往返。错误的决定的确需要否定,但不是要全盘的否定。人类与妖怪之间的相处一向是微妙,个中自然需要有力量以平衡唯持。这一点。也不能全盘的否定。妖鬼也同样地是世间的生物,有资格于人间占据一席之地,过份的赶尽杀绝只会徒增怨恨。华阳之前的做法的确偏激,但是亦不能不闻不问不加管束。

他会一生都效命于天宗,这点是无庸置疑的。不仅仅是华阳赋与他力量与荣耀,也不仅仅只是遵从父愿,听从师命。更多的,是随着他的成长与完整而更明白肩上所担负的责任。过往固然让人觉得遗憾与悲凄。但同样也证明了,先辈们为此所付出地。不仅仅只是生命的代价。更多的,是情感上地寂寞,以及内心深处的悲凉。但这些都没能让他们胆怯。纵使他们曾经犯错,但不可否定他们的用心。所为的,并不是自己!

他们依旧是轻弦心中的榜样,但是,他又该如何去认同夜魔罗?纵使他明白,三界本身存在错漏。但他无法认同夜魔罗的行为,夜魔罗不是人,不是妖,不是鬼。他从未经历过生老。更不曾体会个中情怀。如此他才会视生命如工具,视一切都如踏板。纵使他成就第四界,那些赴入第四界的生物,岂不是皆要认同他的方式?力量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地,是那无穷无尽的执愿。成全了他,满了他的愿,岂不是向世间宣告,只消绝灭人性。纵大强愿,便是三界也要低头!如此,只会让世间的生物皆偏移而向强愿。这根本就是一种黑暗的教化,对人心的腐毁。

“如果人人如夜魔罗,只消强愿所持,只为答到目的不择手断。那更是人性的沦丧,更是向世间宣称,魔才为至尊之力大成者!”轻弦沉声开口,“你只是为一人之安。千波醉只愿与世间同处。像你们这样的。就算身负强力也不会对世间造成太大伤害。但夜魔罗不同,他要地。是与三界平起平坐。他要的,是魔为人间一脉。他将人间界逼到尽头,借此想让天,冥二界臣服。这种玉石俱焚的作法,本来就是该被打压,而不是向他妥协。况且天,冥二界,也断不会听我的意愿,我要如何做又有什么区别?”

“对我来说有区别。”月静静的开口,眼渐投向未知之地,“你说的没错,天,冥二界岂会向区区一个冰海愿魂低头。纵使三界全毁,也断不让他愿满。”

“但对我而言,天,冥二界也同样是偏执可笑。”月继续说着,“冥界的虚空现在对我没什么影响,夜魔罗所设的冥罗虚空,对我来说只是助力。双空相抵,他们打到天昏地暗,我照样可以在此过日子,半点也没分别。但是夜魔罗在干扰我,他的魂力发出悲鸣,他地愿念不能平复。不平他就不散,不散他就仍存。仍存,此间乱祸便永无终日。岳轻弦,你愿意在这混沌之间继续你地华阳论调吗?”轻弦微微一怔,月轻牵了一下嘴角:“我之前说过,我有办法让雷云收留我。但这方法并不是向他们示好,替他们解决麻烦。而是他们当中,想入冥罗者,不止一二!”

“没错。”轻弦低哼了一声,“虚空之下,你现在的力量只增不减。而虚空之中,妖怪便会大受阻碍。这种分别,等于拉大了力量地水准。你根本不需要向他们示好!至于你所说的入冥罗,也的确是有。比如姬荣百枯!”

“羽光妄图让天下妖族一统,华阳试图让妖怪为人类让路。冥界想独霸天下之魂,天界想收罗世间强法。在我眼中,全都一样。”月说道,“至于夜魔罗,曾想以我为器,噬我神魂。在我眼中,他也没有分别。所以,我谁都不想帮。但是干扰我的,必须要消失!我无所谓,但洛奇不能在这种混沌之中过日子,我也不想让她这样过日子。”

轻弦定定的看着他:“你究竟想做什么?”

“你猜到了,为何还要问我?是想帮我,还要阻我?”月半眯了眼,看着他。

轻弦盯了他许久,突然笑了一下:“寂隐月,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狡猾。”轻弦的笑意**微微的无可奈何,“你明知道的,我也不愿意在这混沌之中生存。更何况…“还有你心心念着的华阳。”月说着着起身来,“那么就用事实向他们证明,冥隐与真经相合的力量。如此,笨蛋们就会开窍了。”

“但愿笨蛋会开窍,但愿我这个决定是对的。”轻弦微微叹息,伸手抚了抚眉毛。

月回头看着他:“你以前就是做多错多,不过现在,开窍了。”

轻弦被他噎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笑也不是怒也不是。感觉着自己体内翻动的真元之魂力,以往,从未有这种鲜明的感觉。真祖有如在他体内重生一般,这种力量的契合程度更胜从前的每一刻。难道说,他真的开窍了?

第三卷神魔归位第八十七章无尽的虚空,意外的重逢

短暂的休憩之后,月带着洛奇又和轻弦一道上路。.之前他们打碎的虚空,此时已经完全修补,连带这处哨卡,也一并陷入黑雾之中。只是因为有煞血之阵,所以冥气并不是很盛浓。

百枯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要走,她认为是他们不放心,怕雷云会派人前来阻挠他们。所以没再强留,但是却向月表示了自己愿意率部与醉相呼应的意愿。月明白百枯这么做的原因,此时虚空强盛,她也没办法远离此地。但她知道,如果冥界拿不住醉,醉很快会与月相汇合。他们虽然不是什么知己,但却是共事十多年,默契程度极佳的战友。况且此时,醉与月的情况相类,所以二人是彼此需要的,必不会相分太久。

她愿意给他们提供方便,就是想让月帮她传达这一意愿。与相对行法及生存需求都相近的血族合作,总好过在羽光这里半死不活。当然,如果醉被冥界擒拿,她这样做也没什么坏处。照样留在羽光坚守,再说,收留他们,她也有最好的理由。其一,他们出手相助。加上两人力量太强,她无力擒拿,只能屈从。其二,当中有岳轻弦,莫天慈已经召令天下,华阳宗主之位将由轻弦继任。她不可能不买轻弦这个面子。

三人又是一头扎进黑雾之中,这次洛奇竟是完全看不到这两人身上有任何的淡光。之前轻弦身上微微发金灼,月身上微微泛莹蓝。借着他们两人身上的光,洛奇才能勉强看看四周。但这次,洛奇是半点光也看不到了。黑雾一重,洛奇又完全成了睁眼瞎子。不仅如此,连身体内部那种交错的寒热之气也消失了。但是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的工夫,洛奇突然隐隐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不由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

轻弦侧眼看着洛奇,看她两只手把月箍的极紧。以为她又是因为看不到而感到紧张,不由的低声安慰她:“洛奇。你用不着紧张,我就在你边上。”

“表哥。”洛奇的声音微微打着颤,脸崩的紧紧,“没,我没紧张。我都,我都习惯了呢。”她说着。嘿嘿干笑了两声。

“就算你不在她边上,她也不会紧张。”月轻哼了一声,眉头微微地蹙紧,声音**几分不悦来。他突然把头向左侧,用声音牵引她:“洛奇,你过来一点。”

“什,什么事啊?”洛奇探着脑袋,顺着声音过去。微微有点错位,脸差点跟他撞上。他略是偏了一点。唇贴着她的耳,声音轻轻:“你不舒服?”她丝毫的变化,他都可以感觉得到。他早已经不是当初。连她是冷还是恐惧都要问了才明白。

洛奇听了他问,面上微微有些发窘起来。她转脸想贴着他的耳边,却因她看不到,猛一转头,直接贴到他脸上。像是给他一个亲吻一般,她吓了一跳,忙着缩,压低声音:“老大。我,我可能快那个啥啥啥了。”

真是倒霉到家。但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好像每一次都需要向他报备一下,而这次,天老爷啊!

月一愣,但边上的轻弦却好奇起来:“什么叫啥啥啥?”

他一开口。洛奇差点咬了自己地舌头。噎得她哽着嗓子半天也咬不出一个字来。瞪着一对茫然地大眼。脸更是窘白了起来。轻弦是因为洛奇总是跟他玩笑。结果弄地他现在一对着洛奇就有些随意起来。

“不关你地事。”月说着。突然蹭地一下猛地提高了速度。轻弦一怔。忙紧着去追:“笨蛋。你别离我太远。”真经与冥隐气相绞而融散。不但可以掩藏行迹。又能相补而不费力。这里还未出羽光之境。出去之后会碰到天界地人。这种方法才是最方便而且最稳妥地。

月趁着一弹而出。伸手把洛奇略托高了些:“从华阳走地时候。我带了点药。里面有去痛散。在我胸前地内兜里。你先摸。摸对了我告诉你。你拿出来吃。”她一向行经不调。在太康地时候曾经调理过一阵子。但是后来四处奔波。不仅身体疲累。心理上也一直崩得紧紧不得释放。这些都会让她受影响。纵是她表现地再淡定安然。但是在这方面就一直是不太好。所以只消他要准备东西出行。去痛去寒地药是肯定要带地。

“真倒霉啊。我想吃个大冰坨子把它压回去。”洛奇窘着一张脸哼哼着。现在这个当口。居然要死不死地闹这个。她最讨厌这东西了。浑身都不舒服不说。还会肚子疼。最重要地。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表哥还在。到时弄得她丢人现眼。根本就是在众人面前展览!

“我讨厌当女人。”洛奇突然补充了一句。他托着她:“胡说八道。你不当女人。要我怎么办?难不成要我跟男人生孩子?”

正说着。轻弦已经追上来了。他隐隐听到两人地对话。心里已经明白个。一时间他也有些窘。很后悔自己刚才非得打趣洛奇。当下便也不再开口。权当自己不存在。反正洛奇也瞧不见。只消听不到他地声音。她还自在些。他正想着。忽见月斜着冲他翻白眼。轻弦突然有种想笑地冲动。月从来不做古怪地表情。其实他也不会。但此时。突然让他整张脸鲜活生动起来了。暗雾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任何障目地效果。只是黑雾之中地冥气有时会集结成脸孔地样子。堆在身周。如此更让轻弦忍俊不禁。

果然洛奇接着说:“反正我也生不出娃娃来,现在还要多受一条罪。一会又要把你身上弄脏了,要是让表哥看到,还以我受伤咧,那才丢人丢大发了呢!”

“没事,你快把药吃了。睡一觉就好了,其他的别管了。”月知道轻弦已经在边上,实在不想再多说什么,见洛奇迟迟不动手去掏,索性自己伸手把药包拿出来,回手送到她手里,“接着。蜜丸子,直接吃一丸就好。”

“老大,是你当初说的,压完床板就能生娃娃的。为什么我生不出来?”

“你说过的,你虽然是妖鬼,但只是说明你魂体相合。所以你可以当老爹的。那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娃娃呢?”

“是你说的,娃娃不是放到胳肢窝里的。压床板的时候就会到我肚子里了,但为什么…”洛奇一头雾水地,连续地发问。最后一句还没说完,已经听到边上“噗”的一声闷响。她整个人都懵了,她眨巴了两下眼睛。整张脸已经憋得红中透紫,紫里带黑。突然间,她整个人恼羞成怒起来,一时把手里握着药也给忘记了。混然不顾不管的就向着那怪音的方向玩命扔出去,嘴里叫着:“岳轻弦,你真阴呐!你偷听老子讲话!”她一怒之下。也不叫表哥了,连肚子疼也忘记了。

轻弦忙着把药抄手一把接住,强忍着让他的肚子也有点疼起来。他在空中七晃八摇了半天,也没办法好好说出一句话来。洛奇直接把怒火延烧到月的身上,伸手就去扯月地辫子:“老大!你明明知道他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句,你故意的。你就是想让我出丑,我一会全都弄到你身上!”

月本来是想辩解两句,突然侧眼睨到她火冒三丈。又满脸窘紫地神情。更是因此,**全身地热力来,让她周身血脉运转的格外地通畅。一时间也因她的缘故,带得自己血行格外顺畅,一时间也忍不住笑起来。洛奇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的,听不到他地回话,也听不到轻弦说话。越发觉得无地自容,她咬牙切齿,后槽牙咯咯乱响了半天。突然咧着嘴哭起来:“老大。你这个杀千刀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轻弦再是忍不住要狂笑出声,他实在不知道洛奇这都是跟谁学的。连泼妇地一套都可以惟妙惟肖,要是现在把她放在地上,她估计肯定会拍着大腿,扭着腰嚎淘大哭!

月愣了一下,看着轻弦眼泪都快憋出来的样子。突然想把洛奇抱在怀里啃一口,这么一想,让他也跟着身体不由的微颤。在洛奇想来。就肯定是一副憋不住狂笑的表情。

“你们笑吧。美吧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困浅滩遭虾戏。老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到时你们等着,有你们出丑的时候!”洛奇伸手抹了一把脸,偏了头不出声了。

“杀千刀的,这话你从哪学来的?”月忽然问她,见她不理,遂又接着问,“你不吃药了?肚子不疼了?”

轻弦微微贴过来,想把药塞到她手里,见她还是半声不吭。知道她是臊急眼了,一时间把药递给月。月静了一会,见洛奇还是不肯再出声了,不由的软了声音说:“不是我不提醒你,是他刚来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听到了。你又一直问,要我怎么说?”

洛奇以前在太康地时候跟他呕过一次,她只要这样故意不出声,他就有种毛躁不安的感觉。他刚想再说话,突然感觉她双手一勒,脸贴了过来。嗡声嗡气的说:“以前在太平镇的时候,隔壁的常婶子就常骂她男人,说他是个杀千刀的。还说他是死鬼,烂泥虫和驴粪蛋子!要我全学出来吗?”

月一愣,她接着说:“虽然她常常这样说她男人,但是后来宋成泰把常叔拉上山的时候,常婶子就自己跑上山去找。她以前胆子可小了,根本不肯上山去,说里面有无常鬼。但是为了她家的杀千刀,她跑上去好几次,差点命都没了!”

两人皆是收敛了笑意,有些默静起来。洛奇枕着月的肩:“笑吧,我脸皮厚地很,不怕你们笑。只是有一样,你们别死了。要死也带着我一起死,我累的很,不想再千山万水的找“杀千刀”和表哥!”

“我带着你一起死,把你**来,就是要拖着你一起。我也累的很,不想再千山万水的洛奇。”月托着她,“你把药吃了吧,不然一会肚子疼的厉害。”

“不疼了。”洛奇笑笑,在她听来,这就是最动人的甜言蜜语。就像太平镇的常婶子一样,她的“杀千刀”对她来说最为地重要。可以让她肆无忌惮地撒泼耍赖,不介意在他面前展现自己最丑态百出的一面。同样地,也能让她更加的坚强,忘记“无常鬼”的恐惧,义无反顾的去寻找他的方向。因为只有在“杀千刀”的面前,她可以尽情展现她最真实的一面。

而她的“杀千刀”,虽然不会说好听的话,却会把最好的留给她。常叔只会憨憨的冲常婶笑,一点也不介意她雌虎发威,不介意她是不是腰间又添了肥肉,或者额前又添了皱纹。常叔会搭很好看又坚固的房子,却常常留着边边角角的木块不舍得丢弃,在院子里刨刨挫挫给常婶子拼出一个梳妆台,或者很耐用的木梳子。常婶子常常一边数落着:“不干正事就会弄这些个劳什子烂巴角。”但一边又掩不住的眉花眼笑。每当老爹领着她路过,见到此景,虽是笑眯眯,却难掩一丝落寞。她现在终于明白,爹娘长离不见的悲哀,她永远也无法弥补爹爹心中那份残缺。老爹长说,有了洛奇,万事足矣。其实不够,真的不够!

所以她不能那样,特别是在她重新又有了亲人之后。她不会再跟他呕气了,她舍不得。她也不会再和他分离,这不仅是舍不得,更因她明白,分离之后,是两相嗟叹的痛楚。月不是老爹,月不能自舒胸臆,自我开解。月无法借助别的寄托而渡过漫漫岁月,他需要她留在他的身边,每一时每一刻。他需要亦值得她好好保护!

不错,纵使她只是一介凡夫,没有悍法强力。他也需要她的保护!

众人正默然间,忽然洛奇又直起身,推着月的肩:“老大,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为什么我生不出娃娃来?你是不是一直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