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坚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周围人的反应让她心寒。

现在唯一可作的就是闭起嘴巴不再提这件事。只要她不再提这件事,大家就不会再怀疑她的精神状况。等大家把这件事淡忘了,她再去想办法去调查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

想到这里,黛雪落懊恼地揉了揉头发,转头看向放在窗台上的蔷薇。那是一盆不知是什么人遗忘在这里的小小盆栽,只有一朵花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一点都看不出蔷薇的贵气。

黛雪落用手逗弄着它败红的花瓣,心底溢出一丝猩红的疼痛。等到大家把一切都淡忘之后,很多证据说不定就没有了。她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窥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她忽然悸动起来,竟似感到了一丝庆幸,忍不住低头暗骂自己无耻。

也许她觉得昨天晚上的一切还是湮没在时间里好。因为有些东西湮没了就和不存在一样。她真的希望风千翌什么都没干过。即使她以后不再惦念着他,也不希望他是个罪犯。但是有些东西,即使湮没了,也不能被当作没存在过。

“雪…雪雪…”徐美音忽然一脸紧张地凑过来,把黛雪落吓了一跳。“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你现在,对它是怎么想的呢?”

黛雪落恼怒地笑了笑,一时间只想跳起来给徐美音一掌。她完全是问精神病人的口气。这个问题看似很无稽,却很难回答。

对自己说过的话黛雪落既不能坚持也不能否定。不管她肯定还是否定,都会像个精神病。没有办法,黛雪落只好带着嗔怪反问她:“那你以为发生了什么呢?”

“这个嘛…”徐美音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坐到黛雪落的床沿上,像发表重大演说一样开了口:“经过我们寝室全体研究(一听这话黛雪落简直想去撞墙),你应该是梦游了。”

“梦游?”黛雪落哭笑不得,阴阳怪气地问:“怎么个梦游法?为什么我像是梦游呢?”

花痴梦游?(2)

“确定你是梦游,主要是因为两点,”徐美音郑重其事地伸出两只手指:“第一点,你今天说的事情根本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既然没有在现实中发生过,那一定是在梦里发生的。所以我们认定你是在作梦。但是,你身上又有伤,似乎不只是作梦这么简单。所以就引出了第二点…”

徐美音伸出第二个手指,脸上的表情更严肃了。黛雪落却觉得她这幅模样非常欠扁。

“你身上有伤,证明你一定有过物理运动,一边作梦,一边运动…你一定是在梦游!”徐美音得出了她的伟大结论,脸上的郑重令人哭笑不得。

“哼,哼,哼…”黛雪落翻着白眼笑着,觉得这个解释真不是一般的无稽。但想到这也是个搪塞世人的办法,便苦笑着说:“我也觉得…就是你说得那样…”话出口之后她忽然发现,要是否定她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切的话,这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她不禁砰然心惊,思想也变得迷乱起来:昨天晚上真的发生过那种事么?我有没有可能真像大家所说的,是梦游呢?

即使她不再说“胡话”,她也需要在医院呆个几天。因为从山坡上滚下来,她身上有很多处软组织挫伤。精神状态方面,医生也要观察一阵子才能下结论。

黛雪落就一言不发地吃饭喝药,力争让身体尽快好起来,对“神经错乱”那件事却绝口不提。她知道自己现在越不提那件事出院就越早。

经过她坚持不懈的表演,医生终于放心了。出院后她没有着急去上课——虽然她的课已经塌了很多,她还是想现在寝室里混一阵子。虽然在医院里无数遍地想过要一出来就投入调查,但等到真正要实施的时候,她还是非常犹豫的。

室友们见她归来还是很亲热,但她能明显感觉出,除了徐美音之外,大家和她都有点隔阂。她没有怒,也没有沮丧,心情非常的平静——因为她知道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在她们身上。

狭路相逢(1)

成天在寝室里混也很无聊,她便去图书馆看书。因为校长非常注意学生的精神家园,本校拥有傲世全市的大图书馆,足足有七层楼高。

图书馆里有很多与学业有关和与学业无关的书,七楼则全是与学业无关的书籍,有神话传说、图腾研究什么的。黛雪落现在就要看些与学业无关的书。必须让脑子休息休息。

黛雪落在图书馆七楼一坐就是一下午。等到天色转暗,风雨欲来时才拿起包离开——要不是因为没带伞,她还想多呆一会儿。

既然是傲世全市的图书馆,自然会有电梯。七楼因为看书的人较少,乘电梯的人也很少。黛雪落走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乘客,正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东西。

黛雪落目不转瞬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关上,心里忽然感到非常沉重。不知为什么,自从经历了上次那件事之后,她一旦看到关门,就会感到莫名的压迫。

黛雪落一边叹气一面转身,身体刚转了一半就如遭雷击般呆住了,呼出的气也全被自己重新吸了回去,因为吸气过猛,还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

电梯里的另一个人,竟然是风千翌!

黛雪落只觉得全身的血都逆流了,慌忙转身按电梯的停止键。电梯停住了,门却没有打开。黛雪落发疯似地按开门键,电梯的门却纹丝不动。天哪!电梯竟然在这个时候坏掉了!

黛雪落僵在门口,全身的血液已经冻结。

“怎么了?”身后传来风千翌的声音。虽然他的语气很平常,但黛雪落就觉得他有无限的恶意。

她不敢回头看他,不由自主地挤靠在门上,简直像把自己从门缝里挤出去。这样的姿势让她想到了笼子里的困兽。但是即使是野兽,也不会傻到背对猎手。

黛雪落猛地转过身来,瞪圆了眼睛盯着风千翌。她的脸已经变成了死灰的颜色,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着。见她这幅模样风千翌倒很诧异,就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你身体有病?”

狭路相逢(2)

黛雪落没有回答。她现在就像陷入了噩梦里,无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

风千翌朝她走了过来,脸上那份单纯的诧异在黛雪落看来似乎包含了无尽的邪恶和血腥。

黛雪落惊恐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把身体挪向电梯一角,缩成了一团。迈着蹒跚脚步的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哦,原来是电梯坏了啊。”风千翌走到电梯门口把按钮乱按了一气,沮丧地轻轻在电梯门上捶了一记:“怎么早不坏晚不坏,偏在这个时候坏?听说这电梯还是不久前新装的呢。现在这些产品的质量啊,真是要不得了!”

装得可真像啊,风千翌,你装得可真相啊!黛雪落死死地盯着风千翌,心中似乎有紫血在慢慢滴出。你其实求之不得吧!?能和我一起被关在封闭的电梯里,你应该很高兴吧!这样你就可以肆意地宰割我…

黛雪落以往看到的和电梯有关的恐怖事件,全在这一刻浮上了心头。电梯杀人事件、电梯施暴事件、还有电梯性骚扰事件…

她忽然还想起了那被强暴后杀害,还被涂满油彩的裸尸,顿时从灵魂深处发出了颤栗的尖啸——虽然她没见过实物,但仔细想想就知道它们会是什么样子。看着装着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风千翌,黛雪落只觉得窒息——愤怒、鄙夷、恐惧…无数种情感扭结在一起,足以让她的肺暂时失去功能。

“说起来…”风千翌对着电梯门自说自话了一会儿之后,又对黛雪落说:“你是怎么了?为什么只是看到电梯坏掉就紧张成了这个样子?身体不舒服么?”

他微笑着,眼中的单纯和善良无懈可击。今天的他仍然是那么的赏心悦目。那头长度适中的头发依旧清爽飘逸,黑亮的剑眉仍然像画出来一样清秀,清澈透明的眸子里波光流动。

黛雪落不愿看他的脸——此时看他的脸会觉得眼睛被灼得很痛,用力地把目光往下一挫,恰巧把目光落到了他的坠子上——初春尚寒,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外套,领口稍微拉下了一点,露出里面黑色的薄毛衣和一枚金色的骷髅坠子。

扑倒(1)

这坠子可不是从小摊上捡来的便宜货。黛雪落偷偷调查过,他戴在脖子上的,可是标准的藏族骷髅。和汉人不同,藏人把骷髅看作吉祥的圣物,经常把骷髅形的饰品戴在身上寻求保佑。

风千翌的坠子据说是花大价钱从藏人那里买来的古物,是标准的黄金打制,眼窝里镶嵌的,也是货真价实的褐色宝石。

此时这对褐色的宝石正在骷髅的眼窝里闪着诡异的光,让黛雪落觉得那有一对眸子盯着自己,心口顿时像被人打了一记。

“你怎么了?很不舒服?”风千翌已经走到了黛雪落的面前,此时的神情是殷勤的关切。黛雪落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石化了。

她感到他的气息正像一个黑色魔鬼张开怀抱朝她包围过来,他那如幽深湖底一样美丽的眼睛也像黑洞一样恐怖莫测,里面似乎有潜伏的妖怪,在黑洞深处悠悠地打着转…

风千翌的眉毛忽然颤动了一下,仰起头朝电梯顶看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黛雪落不由自主地也随着他向上看去。

他忽然猛地把黛雪落推到了。黛雪落重重地倒在地上,背部被坚硬的地面撞得生痛。风千翌则是扑倒在黛雪落身上,几乎把整个身体压在了她的身上。

黛雪落的感觉不亚于被恶兽压在了身底,终于摆脱恐惧的束缚,惊叫了出来:“啊——你干什么?”

风千翌没有回答,电梯的灯却怪异地闪了几下,接着竟“砰”地一生爆炸开来、黛雪落的眼前顿时漆黑一片,脸上划过几丝冰凉的刺痛。电灯爆了?

“哇,好险!”黑暗中响起风千翌心有余悸的声音:“我闻到电路烧焦的味道的时候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电灯真的爆了。现在东西的质量,真是要不得了。”

黛雪落浑身一颤,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全部绷断了,喷出猩红、但是旖旎的血花。他这是在保护她?不是想杀她?也不是想非礼?

扑倒(2)

危机过后风千翌便很君子地从她身上挪开。黛雪落听到他踩着满地的玻璃屑“卡拉卡拉”的声音,慌忙说:“你要小心!”

话出口之后她忽然感到全身的血都像岩浆一样烫了起来,一时间激动得要晕去——刚才她是被他紧紧抱着的啊!

她会如此激动,当然不只是因为爱意,还因为现在的风千翌不知是良人还是魔鬼。一股莫名的冲动像岩浆一样在她心底喷发开来,一股腥咸的味道直冲到她的喉头。

不管他是善是恶,给她一个结论吧!她在心底痛苦地叫着。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哪怕她会为这个结果肝肠寸断,也比现在这样强——她现在简直像被两股力量朝相反的方向拉扯着,几乎要被撕裂了!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很快赶来,撬开了电梯,把他们救了出来。图书馆在每个电梯里都装了监控录像,一个电梯里发生异常,工作人员很快就能发现。

风千翌还惦念着她脸色怪异,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呆呆地看着他,心中是淡红色的茫然——心底的猩红和黑暗已经减退了,心情里不再有血色,甚至接近粉色。她恍惚地告诉他她没事,他便微笑着和她告别——他当然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去,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却像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崩裂。一股刀绞般的心痛,像暗泉一样,慢慢地从心底涌了上来。

天空中响起了闷雷。雨“哗啦啦”地下了下来。黛雪落离寝室只有几步路,却不愿意跑起来,在雨里像一个蜗牛一样蹒跚而行。

她现在需要雨。大雨淋身时那冰凉的颤栗正一点一点地把她从迷乱中拉出来。她现在必须从迷乱中出来,因为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她去作!

黛雪落停在了寝室楼的门口,看着惊诧的楼长阿姨,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衣服已经被雨浸得全贴在身上,浑浊的雨水正从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滴。

唇蜜

黛雪落的眼睛原本是一团混沌的,等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却变得像缀在天空中的雨滴一样清亮。她终于决定了!明天就去调查!

章清雨在上课时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她一看发信人便抽了口冷气,惊疑地朝教室后面看了看。给她发信的人就是黛雪落,那个硬说她曾被劫持的疑似精神病。

黛雪落此时正以潜伏者的姿势坐在教室后面,见她看向自己便以严厉的目光示意她先看短信。

章清雨怯怯地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短信,发现她发的是:“别回头,也别说话。我只问一件事。你最好回答。你要是回答了,我就不会再骚扰你。如果你不回答,我一定让你一辈子都不得安稳!”

章清雨看了短信之后哭笑不得。原本不想理睬她,但真怕她会就此不间断地骚扰她,只好给她回了一条:“好,你问吧。”

黛雪落的问题很快就发来了:“你既然说你没去过那条路,那你那天晚上是走哪条路回家的?是在那个时间回家的?”

章清雨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快速地给她回了短信:“那天晚上我下课后没有立即回学校,而是在红枫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好像叫《唇蜜》,好莱坞今春新出的。看过电影后很晚了,我走大路回的学校。时间我记不得了。这些可以了么?”

这个短信很长,发到黛雪落的手机上已经分成了三段。章清雨说得如此详尽,就是想尽早摆脱黛雪落。黛雪落倒也没有继续骚扰她。她要先去调查章清雨说的这些事。

黛雪落冲进激将关闭的公车车门,刚扶着栏杆站稳就打了好几个喷嚏。喷嚏的气流把她早已肿得块合上的耳道震得“轰隆”一响,惹得她又用小指去挖耳道。

真讨厌。打定主意开始调查了,却患上了重感冒。不仅咳嗽流鼻涕,耳道还肿了起来。有人面对面跟她说话有时都听不清——看来就是那场豪雨惹的祸啊。

正因为如此,她自行车也不敢骑了。在街上听不见汽车喇叭可不是玩的。

胸前的纹身(1)

黛雪落先去了红枫影院,确定那天晚上那里果然放了《唇蜜》。但这不能证明章清雨那天真的来过这里。因为这里的放映时刻表可以轻松地在网络上查到。

找人证?那是不可能的。检票员每天看着这么多人,决不可能记住其中一个观众长的什么样。即使有其他观众能注意到章清雨,但他们本人黛雪落还不知道到哪里找去。

唯一可能验证章清雨是否在这里看过电影的方法,就是问她影片的内容。

这个方法乍一看也行不通。因为盗版的猖獗,好莱坞所有的电影都可以在中国部篇电影不同。因为有些片段“很黄很暴力”,在中国放映的时候被删掉了。电影院的版本和网络上的不一样。

章清雨又接到了黛雪落的短信。这次是约她见面。一看到发信人是她,章清雨差点把手机给摔了,本来像闭上眼睛装作没看到,但又想到她的精神可能有毛病,不理她可能会引来更糟糕的事情,只好坎坷不安地到了约定的地点,见到黛雪落就忍不住吼了出来:“你到底要干吗!?”

“我只问你一件事!”黛雪落说话的声音也挺大。她的耳道已经快要肿严实了。

“哎呀,你总是要‘问一件事’…你什么时候才能问‘最后一件事’啊!”章清雨已经气急败坏。

“你先回答我!”黛雪落才不会轻易承诺不再发问了呢:“你说你去看了《唇蜜》,那你告诉我女主角的戒指上的宝石是什么颜色的?”

黛雪落先问影院版和网络版里都有的细节。想先确定章清雨是不是看了这个电影。黛雪落很聪明,她没有直接问章清雨有没有看到某某情节。她怕这样会让章清雨有所警觉。

她所问的只是电影里的细节。人一般被问道某细节性的东西时,都不会想到防范,会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宝蓝色的啊。那个戒指在镜头前时一直在闪光诶。谁都看了都不会忘掉…唉哟黛雪落,我是去看电影了…这点事我是不会骗你的!”章清雨准确无误地说出了这个细节。

胸前的纹身(2)

黛雪落的唇边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问了下一个问题:“那你再告诉我,女主角的胸前有什么特征?”

黛雪落这次问的,是影院版被删掉的很黄很暴力的情节中出现的一个细节。影片中女主角被坏人强暴,坏人撕开她的衣服露出她胸前的纹身。

那是一个粉红的牡丹,里面还穿梭着一个锦鲤。据说导演在设计这个纹身的时候采用了东方元素,可黛雪落从没见那个东方画作里见到过这个东东。

现在的西方人就是这样,不懂东方元素就乱用。他们电影中所谓的东方,只是他们幻想中的东方。

因为这个纹身很鲜艳,样子又如此之怪,还在镜头前停留过较长的时间,所以黛雪落认为只要是看过全篇的观众都会有印象。如果章清雨说出了它的特征,就证明她根本没去影院看过电影!

“女主角胸前…没什么啊?”章清雨先是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就像被愚弄了一样恼怒起来:“女主角在电影根本没露胸,我怎么能看到她胸前有什么啊!”

“什…什么…”听章清雨如此说,黛雪落只觉得脚下一空,心似乎掉入了一个黑暗的漩涡,慢慢地往下沉…天哪!章清雨真的是去电影院看的电影!证明她那天说的是真的!那我怎么会…黛雪落感到头一阵剧痛,下意识地捂住了脑袋:天哪!难道我真的疯了…

黛雪落的大脑早已被感冒折磨得昏昏沉沉,收到如此大的刺激之后顿时变得一片混乱。她忽然感到一种脑子快要被人生生摘出去的痛苦,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章清雨惊疑地看了她几眼,撒腿跑了。

黛雪落一个人蹲在哪里,用力地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强迫自己把那天晚上的事又回忆了一遍。

不会的,我一定没疯,黛雪落紧咬着嘴唇,在心底大声地提醒自己: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事情,一定是真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我只是被这个阴谋蒙住了眼睛,才会得到如此的悖论!…

奇怪的老太太(1)

黛雪落像个游魂一样在校园外的杂货一条街游荡,脸上是金红的夕阳驱不散的惊恐、茫然和沮丧。

她每次有什么事开解不了的时候都会到这里闲逛。每次她只要在这繁华拥挤到乱七八糟的街上逛个一圈,心头所有的烦恼都会消散——这只是以前的事情。黛雪落已经在这个地方逛了好几圈,心头的烦恼一点都没消散。

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大学总是要建在远离市区的地方。远离市区的地方当然不会多少商店。但这里因为有几千个生活空虚、需要乐子,又相对舍得花钱的大学生,便有无数的小商小贩自发地在大学周围摆摊,以自己的方式诠释了商品市场的原始形态。

这里的商品全都摆在地上。远远看去,道路两旁全都是复杂到令人眼晕的颜色——不过杂乱中也会显出热闹。

黛雪落自以为是个很小资的人,没想到这喜欢这种草根的繁华。今天她虽然仍旧满怀愁绪,却也想在这里淘个小饰品找个乐子。

这里最多的就是卖小饰品的摊位。黛雪落在一个老太婆摆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这个老太婆卖的饰品真新颖啊。竟隐隐有《指环王》中中土世界的气息。

这老太婆穿的也像个巫师。她用一袭褐色的大衣紧紧地包住身体,连头脸也裹住了大半。她的头也一直深深地低着,花白的头发杂乱地从帽子里垂出来。

这种形象,配上那血红的残阳,实在有些诡异。黛雪落有些害怕,虽然很喜欢那些小饰品,也不想在这里多加停留,站起来想走的时候,竟发现风千翌就站在不远的地方!

黛雪落想都没想就蹲到了地上。她现在必须要躲开他!她蹲在地上,偷偷地从眼角瞄着他,心“砰砰砰”地跳得快要冲破胸腔跳出来。

风千翌在她不远的地方晃来晃去,似乎在找什么人,忽然停在了那里,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他的手机当然也是贵的吓人,光机身的光泽就和人不一样。

奇怪的老太太(2)

手机链也不想其他人那样是用绳子编出来的便宜货,而是用一截细细的百金链子扣在手机上,链子的末尾吊着的则是一颗豌豆大的钻石。

这钻石可是货真价实的南非天然钻石,即使是在残阳的照耀下也闪耀着刺眼的光芒,远远看去,既像一颗悬浮在半空中的露珠,又像一颗远空中的异星。

不知是不是被钻石的光晃了眼,黛雪落忽然很想哭。

“咕哈哈哈…”摆摊的老太婆忽然发出了怪异的笑声。她的声音嘶哑,还带着种说不出的尖锐,简直像暗夜里的猫头鹰。隔着黛雪落肿起的耳道隐约传来,说不出的恐怖。

黛雪落被吓了一条,看向她的脸的时候又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天哪,这是什么脸啊!上面的皱纹都满了,一道道还那么深,皮肤也僵木木的,怎么像个橡皮脸啊!?

“这位同学,你喜欢什么啊?”老太婆热情地笑着,她的笑容也很僵硬恐怖,让黛雪落想起了索命的白无常。

“我…还没看好…”黛雪落竟被吓得有些口吃。

“那你不介意我向你推荐我的首饰吧?你的手很纤细,也很白,可以卖这样的戒指戴,”她朝那一堆式样的夸张的戒指指了指,“这些手链也不错,又或者…”她的眼中忽然闪出一丝诡谲——这老太太的脸长得很老,眼睛道很清亮,朝摆在摊位边上的一个人头大的粉色水晶球指了指:“也可以用这个水晶球算算命…”

“不用了,老婆婆,我对算命…”黛雪落正想笑着拒绝,目光忽然被老太婆的眼睛勾住了。老太婆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竟溢出一种令人无法违背的力量。

“那…好吧…”黛雪落的目光开始恍惚起来,竟低声地答应了。她现在的感觉就像陷入了深深的梦魇,身不由己。

“呵呵,聪明的女孩都会关注自己的命运…”老太婆诡秘地笑了笑:“你现在注视着这个水晶球…看到了么?里面有光影在闪,它预示了你的命运…你的命运就是…”

调戏?

不知是不是为了突出神秘的感觉,老太婆的声音忽然变得格外轻缓起来。黛雪落的耳道已经肿得快要合上了,根本听不清老太婆在说什么。她正想靠近老太婆听个清楚,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头晕恶心,接着脑子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好了!”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婆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黛雪落如梦初醒,呆呆地看了看她。她的感觉,就好像作了一个痛苦的梦。

“要…多少钱…”黛雪落赶紧去掏包。

“不要钱。”老太婆“咕咕”地笑着,目光说不出的诡谲:“你我今天遇到的最投缘的客人,这次占卜就免费了。”

“啊…好,谢谢…”黛雪落恍惚着想要站起来,冷不防感到了一阵眩晕。她本来就有些头晕恶心,这一下感觉更强烈了。

“这个坠子也送给你,”老太婆把她那枯皱的手直伸到黛雪落的面前——她手上的皮肤也是僵木木的,掌心里有个藏银的骷髅坠子:“骷髅在西藏可是吉祥物呢,这可是标准的藏银打制的哦。”

黛雪落本来不想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占人家便宜,但这个坠子让她想起了风千翌脖子上的黄金骷髅——她看到黄金骷髅时明明是害怕的,此时却对眼前这个藏银骷髅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她伸手接过了骷髅,手碰到了老太婆的手指,感到了一种僵硬的冰凉。老太婆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慢慢地缩回手,食指却像蜻蜓点水一样在黛雪落的手掌上轻轻划过。

黛雪落慌忙收回手去,惊恐地看着老太婆。她现在不迷糊了。

刚才老太婆的手指滑过她的手的时候,心头竟像有只毛毛虫爬过一样,莫名的瘙痒和躁动,脸竟也不由自主地红了。再看那老太婆的眼睛,竟亮闪闪的似乎有些挑逗的意味,竟已浑然不像个老妇。

黛雪落感到一阵莫名的害羞和悸动,脸也红得更厉害了,站起来转过身就跑。天哪!这老太婆是…变态?

隐伤

今天是黛雪落从医院回来后第一次去上课。她觉得自己不能离群太远,否则真的会疯掉。她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哪天晚上是不是真在梦游。现实,有时候也会蒙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