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警察仍然是一无所获。等他们走后,黛雪落压低帽檐迅速地走进旅店。店主似乎很兴奋,拿着警察给他的黛雪落的照片说这说那。

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黛雪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照片,见照片里的自己笑颜如花,不禁感到心如刀割,低下头忍住泪就要往上冲。

冷不防店主跟店伙说:“瞅这丫头长得还真漂亮啊。说不定是被坏男人骗走了呢。女孩子就是这样,一被男人骗到就家呀父母呀什么都不顾了。像这种孩子还找什么啊,干脆就当白养了吧!”

店主和店伙一起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黛雪落眼中含的泪水悄然坠下,脑子里也“轰”地一下炸了。

她咬紧牙关,一摇三晃地冲上楼去,竟恍惚觉得自己脚下的楼梯摇摇欲坠。

虚假的投诚

太不应该,太不应该了!她在心底责骂着自己。

就算爸爸妈妈行动诡秘又怎样?能证明他们和连环杀人案有关么?黛雪落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跑出来?爸爸妈妈会有多担心、多难过?你怎么就没想过呢?

在房间里哭够了,黛雪落又走到了大街上。

她找了个公共电话亭,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也许警察已经在她家监控了。但简短地说几句话应该不会被警察定位。

她焦急不安地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没想到接她电话的人竟然是家里的小保姆陈薇。

黛雪落不由得翻了翻白眼。在她心中陈薇的嫌疑可比父母大得多。但又不甘心就此挂电话,便压低喉咙说:“我是黛雪落。我爸妈在家吗?”

“雪姐?”陈薇忍不住惊叫起来。也许是受了黛雪落的影响,她惊叫也是压低喉咙,“你在哪儿?你怎么不回家啊?”

“你别问这个。我爸妈在不在家?”

“他们不在,雪姐,你离家的这几天,叔叔阿姨真急坏了…”

“我现在不能回来!”黛雪落断然打断了她,“你跟我爸妈说,我现在很好,只是暂时不能回来,请他们不要担心!”

“好好好!”陈薇似乎预感到了黛雪落要挂电话,加快语速说:“那我给你送点东西成吧?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带点换洗衣服也是好的…放心,我不会让叔叔阿姨知道!”

陈薇最后一句话引起了黛雪落的警觉。她想要投诚,反而露了马脚。

看来她已经知道黛雪落是怀疑父母和连环杀人案有什么联系才出走的。如此急切地和黛雪落的父母划清界限说不定是欲盖弥彰。

贼总是喜欢说别人是贼。也许家里的内奸就是她,和黛雪落的父母根本没有关系!

嘴边勾起一丝复杂的冷笑,把声音压得更低:“那好,你帮我带点生活必需品来。我们约个地方吧。”一想到她是内奸黛雪落本能地想要挂电话,却在一阵热血上涌之后决定再次铤而走险。

狩猎

小保姆和黛雪落约定了一个地方。那是市郊的荒凉公园的一角,是个很僻静的地方。正好用于狩猎。

是的。狩猎。陈薇会怎么做,黛雪落已经为她想好了三种可能。

第一,陈薇是真心想帮她,只是弄错了黛雪落出走的动机,比如说以为她是和什么人私奔还是什么,才说要“不告诉黛雪落的爸妈”。那么她明天只会老老实实地带东西过来,其他什么都不会做。

第二,陈薇是为了配合警察工作才这么说的,明天她不仅会带来东西,还会带来一大票警察。

第三种可能,是最坏的可能,也是黛雪落最想看到的可能,就是她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的狗腿子,明天她会带着凶手一齐到约定的地方诱捕她。

其实要说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会把眼线安插到她家里,实在是个很牵强的事情,但黛雪落就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凶手对她有种特别的兴趣,一定会想办法抓到她。

第二天黛雪落早老就来到了约定的地方。她觉得不管是谁要抓她,肯定都是先到现场埋伏好等她。

因此她要看清谁要堵她,就必须来得比他们早。

虽然自信自己来得够早,刚到地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朝四周的草丛中看了看。生怕那里忽然会有人跳出来——还好她来得真是够早。

她找了处浓密的草丛里藏了,像个潜伏的狩猎者一样警惕地关注着四周的动静。没有人来。

一直没有人来。这种等待是令人恐惧而焦急的,但黛雪落必须冷静下来。

她乘这个时间分析了一下凶手可能的关系网。她怀着矛盾的心情仔细回忆了一下天之阁事件——要知道就是这件事让她把风千翌排除出了嫌疑人圈,还高兴了好久呢。

经过对整件事情的分析,她梳理出了两个疑点。

第一,店员孙严在警方排查过步行街之后去纵火,怎么看都太凑巧了些。只要发挥一点想象,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警方对步行街的排查惊动了真正的凶手,凶手为了找一个人顶缸,便临时煽动他去纵火。

脚步声

纵火罪要远远轻于杀人罪。看来凶手逼迫孙严顶罪,凭的应该不是掌握了孙严纵火的事实。

那一定还有理由。可是如果有充足的理由,为什么还要煽动孙严去纵火?

黛雪落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那就是必须让孙严纵火,凶手才能有逼迫孙严的理由!

黛雪落把这个设想记在了本子里。如果今天的诱蛇出洞没有结果,她就去调查这宗纵火案。

第二,店员在看到她翻出了藏在水箱里的面具之后,产生的惊骇大于恐惧。倒像是被什么人算计了一样。

也许他为了隐瞒罪责,早把人皮面具藏了出去,什么人又悄悄把它放了回来。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是和这家店有着比较紧密的联系,无论在这个店里做什么手脚都不被怀疑的人。

可能是这家店的老板(如果孙严没有嫌疑,最可疑的就是这家老板),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人。此外,孙严想要通过隐藏面具来逃脱罪责,证明他不是心甘情愿地为凶手顶罪,也许会留下什么文字或物证来以防不测。因此她觉得自己该去调查调查天之阁和孙严的周边。

分析了天之阁有关的问题,她开始分析她家里的问题。

如果凶手能把眼线布到她家里,证明他一定和她的家庭有某种紧密的联系。

否则即使他再神通广大,想要仓促布眼线到她家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是她父母生意往来上的朋友,也许是小保姆陈薇的朋友——如果陈薇今天带来了想要狩猎她的人,那就坐实是她的朋友了。

黛雪落在地上画了两个圆圈,一个在里面写上“爸妈”和“陈薇”,另一个在里面写上“天之阁”、“孙严”,各在圆圈之上画出两条直线,把它们交叉在一起,然后对着交叉处出神。

正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响起了脚步声,黛雪落慌忙把身体在草丛里藏好了,警惕地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来的是陈薇,而是这是她一个人。黛雪落不禁感到非常的失望。

孙严的房子

她一直在这里蹲守,确定没有什么人预先来到这里。

难道她对陈薇的怀疑错了?还是她怀疑家里有问题,仅仅只是神经过敏?

陈薇拎着个旅行包站在离黛雪落不远的地方,等来等去都不见黛雪落出现。

她焦急而又疑惑地向四周看了一眼,忽然明白了什么,把包放下来就走了。

黛雪落明白陈薇是知道她要是不走,她黛雪落是不会出现的。见自己心思被陈薇参透,不禁大叫惭愧,在草丛里又藏了许久,确认没有异状之后才敢出来拿包里。

包里的确只有些换洗衣服和生活必需品,还有黛雪落最喜欢的面霜。

黛雪落怕里面会藏着什么窃听器之类,把东西仔仔细细地翻了一遍。她发现自己多虑了。

衣服和生活必需品里什么都没有。至于那些面霜和洗发露,根本不需要去检查。里面可都是些液体,对金属制品还有些腐蚀性,窃听器之类的东西要放里面就毁了。

虽然还有些疑点没被排除,黛雪落更愿意相信自己是想多了。

也许家里根本没什么问题,爸妈和陈薇都是真心的对她好——从这包里的东西准备得这么细致来看,陈薇准备东西肯定得到了她父母的帮助和首肯。

可是如果父母和陈薇都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过来抓她回家,而要像地下党接头一样给她送这些东西呢?

一想到这里黛雪落的脑子里又乱了,忽然胸中一股酸楚直冒上来,仓促地停止了分析——她有种预感,再想下去,只能让她更加刻骨铭心地感觉到自己有多不孝顺而已!

黛雪落把这些东西放到了旅馆的房间里,又开始着手调查孙严的周边。

孙严是个无父无母的穷小子,住的是他父母留下来的两间平房。

他死后警察来调查过他的家,之后他的东西便没有人动过。

因为人们不知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仓促间该传给谁,钥匙便由孙严的邻居,居委会主任刘大妈保管。

黛雪落骗她说自己是孙严的朋友,来找丢在孙严这里的一些东西,又给了刘大妈一百块钱。

有人跟踪?

相信是金钱起了更大的作用,刘大妈欣然地帮黛雪落打开了房门,并陪她一起进去找——要知道刘大妈全家下岗,一百钱对她来说也算是巨款了。

因为已经被警察翻找过了一遍,孙严的屋子里很乱。

黛雪落相信警察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否则案情不会到现在还没有进展。

但是警察找不到的东西,她这个外行人就能找得到么?

黛雪落满头大汗地在屋子里翻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刘大妈一开始还热心地帮黛雪落找,但因为年纪大了,不能长时间弯腰,最后还是站到了门边,一边擦汗一边和黛雪落闲扯。

黛雪落根本无暇听她在说什么,但她的下面的一段话引起了黛雪落的注意:

“别看孙严平时挺内向的,朋友还不少呢,还特喜欢为人收东西。昨天也有一个小伙子来找这里找东西。那小伙子穿得挺阔气的,看不出孙严还有这样的朋友…”

黛雪落如遭雷打般僵住了,眼前立即出现那个戴着墨镜袭击自己的褐头发男人。

她本能地感到这个人就在附近。说不定早已料到了她会来这里调查,早就埋伏在了暗处,等着伏击她。这刘大妈这么爽快地开门,说不定也遭到了他的收买…

黛雪落立即停止了翻找,告别刘大妈就匆匆地撞出门去。

孙严家在破烂的平房区,路况本来就很差。黛雪落来时就觉得路面坑坑洼洼地咯脚,此时更觉得自己随时都会被绊倒。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黛雪落感到什么人正悄悄地朝她接近。

正在她思考该怎么脱困的时候,忽然有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上。她现在已来不及思考,学着电视里的动作便一肘朝身后捣去。

身后那人惊讶地“啊”了一声,却不偏不倚地接住了黛雪落这一肘。黛雪落没有犯普通女孩在这个时刻会犯的错误,没有回头,而是直接朝前冲去。

那人紧紧地追了上来。

黛雪落和他脚步声交杂在一起,让死寂的平房区“嗵嗵嗵”一阵乱想。黛雪落是在拼了命地往前冲,和那人的距离却在不断缩短。

扑朔迷离

那人终于从背后一把抓住了她。她想都没想就在他的手腕上一咬。那人痛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一把把黛雪落扑倒在地。

黛雪落跌倒在地之后还像蚯蚓一样向前扭动,却听身后那人说:“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打我?还要逃?别怪我这样对你,否则我根本没法让你停下来。有没有受伤?”

黛雪落慢慢地扭过头去,呆呆地瞪着眼睛,眼里已经出离了惊惧。

扑倒她的人竟然是风千翌。正以一副诧异和无辜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责问她为什么要跑,就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黛雪落鼓着眼睛问他。

惊悸和猜疑又在她的心里泛滥,使她看起来凶悍而茫然。

“我在这里调查啊。我在想如果店员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么可疑的就是和他或和天之阁有关的人。所以我才到这里调查啊。”

风千翌继续诧异地说,见她的神情有异,神态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僵硬。

“你什么时候开始调查的?一直调查到现在吗?”黛雪落的态度依旧不客气。

“我昨天开始调查的啊。我觉得和案件有关的人也许会来这里,所以姑且在这了晃几天…你到底怎么了啊?就像我就是凶手一样…”风千翌苦笑着说。

一听到“凶手”二字,黛雪落立即感到心头一阵抽搐。

她努力稳住自己不失态,继续绷着脸问他,语气却渐渐散乱:“那你为什么要来调查呢?是因为秦露么?”

黛雪落问这个问题并不是因为醋意。因为历来除了侦探之外最关注案情的就是凶手。

风千翌会紧跟她查案的步伐,实在无法不令人怀疑,但是不知为什么,她一开口“秦露”这两个字就毫无征兆地蹦了出来,搞得她像完全是因为醋意才发问。

“不是啊…”说到这里风千翌低下头去,眼睛却偷看着她,神态也变得有些忸怩:“昨天你离开后我打电话去你家了…听说你几天没回家后就知道你在查案…我也算是案件的相关人,你既然这么努力,我也不好意思歇着。”

又遭非礼(1)

不知他这是坦露真心还是有意讨好,不过对黛雪落非常有效。

黛雪落脸上的凶悍神情一瞬间便荡然无存,心里也被这一席话撞化了,就像冰块忽然掉进温酒。

冷热交迸的感觉是很复杂的,还有那醺醺的醉意,搞得黛雪落一时间几乎无法思考。

但她知道她不能在现在这个时候失去判断能力。为了出来调查她可是舍弃了很多东西,因此在调查中她绝不可以有行差踏错。

“你不要问这件事了…保护好自己就好!”黛雪落咬紧嘴唇抛下了这句话,忽然飞快地跑了开去。一边跑一边听到风千翌在身后喊:“你别跑…在外面很危险…回家吧…你要我保护好自己…你自己不更需要保护吗?”

这些话也很蛊惑人。黛雪落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她再度用力地咬住了嘴唇,把这些话拼命地往脑海外挤。

她真希望案子能马上就水落石出,那样她就不用再受这种煎熬了。

黛雪落逃一般冲进旅店的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她估计自己的脸已经肿透了,便想从陈薇送来的那个包里找点保养品消消肿。

她走去拿包,却发现和她走时相比,包似乎移动了些位置——那时它可是紧靠着床头的,此时却至少和床头有五厘米的距离。

她立即警觉地朝房间里打量。忽然一个人从桌子后面跳了出来,像饿狼扑羊一样直扑向她。

黛雪落想都没想就一拳捣了过去。可惜她的拳头终归是无力,被那人轻轻扭在了手里。

黛雪落此时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忍不住“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这正是那天在碟片店附近袭击她的人!还戴着一个棕黑色的墨镜,嘴边的冷笑正洋溢着无边的恶意。

那人像狼拿幼兔一样把黛雪落推倒在床上,紧紧地卡住她的脖子,俯下身来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那对棕黑色的镜片离黛雪落的脸只有几厘米,黛雪落可以隐约地看见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蛇一样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打个了寒战。

又遭非礼(2)

“没想到你还真能折腾,还女扮男装地从家里潜逃出来…害我费了这个大的劲才找到你…不过猎物越难抓到就越有吸引力,我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他的声音很低沉动听,就像黑色的雨滴一样撒在黛雪落的耳边。黛雪落忽然感到身体里掠过一阵异样的抽搐,竟似被他挑起了欲望,不由得惊惑万分:我这是怎么了?

“看来你已经学会乖乖听话了…”那人见黛雪落躺着不动,目光也朦朦胧胧地似乎在表示臣服,不由得得意地笑了,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黛雪落的脸颊:“真是玉一样的好皮肤啊。我是不是该用别样的方法来照顾你呢?”

黛雪落的眼里忽然迸射出一道犀利的目光。她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被蛊惑的。

她打算像电视里一样用膝盖顶他的裆部,没想到他已经抢先发现了她这个企图。用膝盖狠狠地压住了她的两条小腿,嘴边的笑意也转向狠毒:“好,我收回刚才那句话。”

他卡住黛雪落脖子的手开始加劲,简直像铁钳一样渐渐收紧。

黛雪落顿时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她感到自己马上就要被卡死,拼命地用指甲扣他的手。

他狠笑了一声再度加劲,黛雪落的手腕也变得无力,那几下也只像是给他挠痒痒。

在那人的注视下,黛雪落的手停止了抓挠,软软地瘫在了床边。她的眼睛半睁着,瞳孔也渐渐地放大,就像快要死去似的。

她终于一动都不动了。那人试了试她的脉搏,放心地笑了笑,开始解她的衣服。

从脉搏看黛雪落只是昏迷而已。他可不喜欢强暴死人。

不过按惯例他应该把黛雪落运到“合适”的地方再享用,可是他已经无法再克制自己的欲望。

黛雪落仍由他解开她的衣服,似乎真的人事不省了。

她身上的肌肤也像玉一样光洁。他看着这洋溢着青春气息的美丽肌肤,一时间竟有些陶醉。

就在这时黛雪落忽然睁开眼来,对着他的眼镜就吹了口气。

又遭非礼(3)

那人的眼前忽然变得一片模糊,不禁有些仓皇失措。

他正想把眼睛拿下来,黛雪落已经飞起一脚踢中了他的肚子。这一脚积蓄了黛雪落全身的力气,把他一直踢到床下。

黛雪落从床上跳下来,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整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