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是一腔怒火,闻言一怔,横眉怒道,“你胡说什么?”

云迟来到近前,坐下身,慢慢地道,“儿臣没有胡说,您应该知道,自从去岁皇祖母懿旨赐婚,这一年来,她便大事儿小事儿不断地给儿臣找麻烦,儿臣除了应付朝政之事,一半的精力都用来应付她惹出的那些麻烦了。如今她进京,先去顺方赌坊惹上苏子斩,接着又利用清水寺德远大师弄出大凶的姻缘签拉儿臣落入她早就挖好的大坑陷阱。一桩桩,一件件,无非是为了悔婚。如果真如了她的意,她怕是立马跳起来滚出东宫,连一片衣角都不留下。”

皇帝露出惊色,他身为帝王,知晓这一年太子忙得分身乏术,其中有一半经历便是落在了临安。但也没想到,竟是这般?

云迟嘲讽地一笑,“父皇觉得我天家至高无上,尊贵无比,儿臣的太子妃应该如母后一般,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府宅,知书达理,端方温婉,贤良淑德,礼数周全,是天下任何人都挑不出来错的那一个。可是您未曾想过,在您眼中的天家太子,在有人眼中,连尘埃都及不上,恨不得避如蛇蝎,永世不与沾边。”

“混账!”皇帝怒喝。

云迟看着皇帝,“父皇是在骂儿臣?”

皇帝额头青筋直跳,脸色更是难看,“临安花颜,她向天借了胆子吗?敢看不上我天家太子?”

云迟闻言顿时笑了,诚然地道,“她还真看不上,父皇可想见见她?您见了,就知道了。天家太子在她的眼里,不如苏子斩的一坛醉红颜得她的心,更不如他那寒入骨病恹恹的身子背着她夜行三十里山路更能让她心动。”

皇帝闻言一愣,“苏子斩?”

云迟点头,“父皇昨夜将神龙隐卫都派出去了,对于昨夜之事,想必知晓得八九不离十,花颜对儿臣,半分甘愿都没有,如今是儿臣在强求她罢了。若是您强行一纸圣旨抛出去,儿臣不能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置父皇圣旨于不顾,所以,只能罢手,放她归去。那么,她便是那第一个看不上我天家滔天富贵和身份,用谋算计策挣脱出去的人,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没了身份束缚,她以后想与谁缔结连理,便与谁缔结,我再没有理由捆住他。而她首选便是苏子斩。”

皇帝沉下脸,面色阴沉如水,“你说的话可当真?”

云迟无奈一笑,“儿臣在父皇面前,何时说过虚言?”

皇帝看着他,面上的怒意不减反增,“她一个小小的临安花颜,凭什么看不上朕的太子殿下?”

云迟莞尔,“父皇觉得儿臣好,她却不觉得。对于她来说,明月虽好,但立于云端。她自诩尘埃,不想高攀。”

皇帝震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朕的,将来也是你的。你择她为妃,是她的福气。她竟然如此不愿,是想让临安花家被诛九族陪葬吗?”

云迟淡声道,“即便父皇想要诛灭临安花家,哪怕下了圣旨,怕是也做不到。”

皇帝瞪着他,“为何?”

云迟道,“花家累世居于临安,天下皆知其偏安一隅,子孙数代皆没甚出息,不思进取。不但不及赵家、苏家、安家、陆家富贵鼎盛,门阀得势,更不如孙家、梅家、柳家、王家、崔家等子弟出彩,圣眷不衰。天下前五十名都排不上号。但在儿臣看来,要想撬动,诛其九族,怕是自毁南山,自掘坟墓,也做不来。”

“什么意思?”皇帝本来仰躺着的身子腾地坐起,紧紧地看着云迟。

云迟平静地说,“花家居于临安,位居于江南天断山山脉,进是关山险道,退是一马平川,坐是八方要道,站是九曲河山。”话落,他轻轻一笑,“小小临安,是南楚第二个盛京,金粉玉兰之乡,富贵锦绣之地。天下花根皆落于此,世代子孙还求什么荣华富贵身份殊荣?守着临安一地就够了!何须要我天家看得上?”

第四十章已成心结

云迟一席话,惊得皇帝半响没言语。

他想起了一件事儿,数百年前,始祖爷争霸天下,兵马打到临安,花家不同于别的城池人心惶惶惊慌失措跟天塌下来一般的东躲西藏或者哆哆嗦嗦投降,而是带着举族子弟相迎,坦然含笑地大开临安花都的大门,放始祖爷入城,不费一兵一卒地过了关山峡道。

后来,始祖爷问鼎天下,记着这个功劳和恩情,特招花家入京,许以子孙封候拜将。却被以花家子孙没有大才,不敢耽搁陛下兴国安邦的重任给推脱了,始祖爷初建王朝,百废待兴,三请无果,便也作罢了。

在那一场乱世中,无论是扶持始祖爷鼎力相助的世家,还是反抗始祖爷阻挠其帝王路的世家,或多或少都受了牵累,在始祖爷建朝后,有的损耗了元气百年没缓过劲儿来,有的伤及根本至今几百年日渐衰落了。

天下各大家族都被乱世铁骑牵扯的风暴所伤,被乱世所祸,唯临安花家,累世居于临安,子孙避不出世,没受一丝一毫伤亡。

几百年,在始祖爷扶持有功之臣后,赵家、苏家、安家、陆家日渐富贵鼎盛,门阀得势,孙家、梅家、柳家、王家、崔家等子弟出彩,圣眷不衰,钱家、江家、林家、李家一败不起。而花家,还是那个花家。

始祖爷新建王朝后,天下各大世家除旧迎新,无论是整顿,还是重组,亦或者新兴起,几百年演变下来,渐渐地盘根错节,形成了一张天家的网。但临安花家,始终树静风静,孑然立于网外,独善其身,成为这个世间安静的存在。

几百年苍海沧田,世事多变,花家屹立临安,似乎几百年的光阴也没撼动这个家族分毫,一直没什么变化。

与世人从不危害,与世间从不为祸,既立于尘世,又不染尘埃。

皇帝脸色变幻,久久不能平静。

云迟静静地坐着,等着皇帝消化他的言语,他本不欲将花家托举起来暴晒在日光下,但如今被花颜逼得情势所迫,他不得已,也只能拉整个花家下水了。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他的父皇因气怒而下圣旨废了一年前太后的懿旨赐婚。

对于花颜,他不放手,也放不开了。

许久,皇帝平静下来,终于开口,“据说花家数代来,子弟娶妻不求富贵门第,女儿嫁人,不求高门大院。儿孙娶的都是平平常常的寻常人家女儿,女儿嫁的也是平平常常的寻常人家男儿?”

云迟颔首,“是这样的。”

皇帝皱眉,“既然如此,当初太后为何派了御画师前往临安花家画花名册?按理说,太后看不上花家才是。”

云迟道,“皇祖母除了让我选一名太子妃,还想让我将侧妃一并选了。”

皇帝恍然,这就是了,临安花家的女儿在太后的心里不够太子妃的头衔,但侧妃的头衔还是够的。她疼爱云迟,不消多说。恨不得囊括天下女子任她的好孙儿选,自然也就包含了临安花家。只不过她没料到,她的好孙儿随手一翻,便定了临安花颜为太子妃,侧妃便拒绝作罢了。

他看了云迟一眼,见他面容平静,言语从容,气定神闲,他脸色稍缓,“在这天地间,临安花家是个异数,的确有立世之道。但花家既无害,你又何必非要临安花颜为太子妃?她既不愿,念在花家于始祖爷有通关之恩,放了她去就是了。”

云迟闻言一笑,嗓音温凉地道,“父皇,来不及了。”

皇帝皱眉,“什么来不及?”

云迟看着他道,“母后是您的心结,花颜恐怕已经成为了儿臣的心结。这一辈子,除了她,再也解不开了。我非她不可。”

皇帝闻言又怒起来,“你拿朕和你母后做比做什么?你不是最不屑我们吗?”

云迟温声道,“儿臣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皇帝本来要发怒的面色一缓,看着云迟,想起皇后,心下又是一痛,沉声道,“你非要临安花颜做你的太子妃,既然心意已决,朕便不再反对了。但只有一点,你身下的椅子,是你母后用命换来的,你必须给朕坐稳了。若是因为临安花颜,惹出江山基业的变故,朕定然饶不了她,也饶不了你。”

云迟颔首,“父皇放心,儿臣晓得。儿臣这把椅子,不止系着母后的命,还系着父皇和母后折断的情,以及南楚江山数百年的基业。儿臣万死不敢。”

皇帝点点头,“你明白就好。”话落,想起一事,询问,“赵宰辅生辰就在近日了,送给他的贺礼,你可准备妥当了?”

云迟摇头,“还未准备。”

皇帝哼了一声,“赵宰辅独女赵清溪,哪里不好?与你也算是青梅竹马,你弃她不娶,非选花颜。赵宰辅虽然不说,但心下定然不快。他算是你半个师傅,今年他的寿辰,你不可怠慢,否则寒了臣心。尤其是他门生遍地。你如今还未将他的寿礼准备妥当,怎么回事儿?”

云迟揉揉眉心,“本打算等太子妃入东宫后,由她执掌府中中馈安排赵宰辅贺礼的,奈何她弃儿臣如敝履,不愿理会东宫之事,所以,此事就搁置了。”

皇帝闻言怒道,“废物,一个女子也搞不定。”

云迟也不脸红,颔首,“儿臣的确是废物,的确搞不定,所以,明日她进宫,父皇便帮帮儿臣吧!看看怎么才能让她将皇宫当做花家,将宫墙当做市井,不再抗拒排斥,安顺生活。”

皇帝又震怒,“亏你说得出口这等话来,真是一派胡言!”

云迟站起身,“父皇一夜未睡吧?歇着吧!儿臣今日免了早朝,但奏折怕是堆成山了,儿臣去处理奏折,顺便想想怎样将外面的传言消弭下去。”

皇帝似乎也不想再看他,摆手,“滚吧!”

云迟脚步轻松地出了帝正殿,对于他来说,只要皇帝不下圣旨取消婚约,那么,外面即便天塌了他都不怕。

的确如云迟所料,仅仅半日一夜一个早朝,奏折便堆满了议事殿。

云迟随手翻了翻,发现大多奏折还是关于西南番邦小国动荡之事,尽快选出一人出使西南番邦迫在眉睫,否则西南动乱起来,难免危急南楚朝纲。

但是选谁去呢?前两日与宗正寺商议人选,始终未定下来。

这个人,是朝廷的使者,身份不可低了,职位不可轻了,能力不可小了,否则震不住西南各小国,调停不好便是祸端。

他凝眉思索片刻,忽然对一旁的掌侍司刘大人问,“赵宰辅举荐何人?”

刘大人想了想,摇头,“赵宰辅说此事要殿下全权做主,五年前,便是殿下用法子让西南安平下来,如今五年已过,殿下较之五年前,更有魄力,理当难不倒您。他说他年迈了,对这等数千里之外的事儿,心有余而力不足,插不上手,就不与置喙了。”

云迟闻言笑了一声,赵宰辅诚如父皇所说,对于他未选赵清溪之事,还是芥蒂了。

他合上奏折,想了片刻,对小忠子问,“去打探打探,苏子斩可从汤泉山回来了?”

小忠子连忙应是,立即去了。

刘大人闻言偷眼看云迟,犹豫了片刻,小声开口,“殿下,您打算派子斩公子去?他恐怕不合适。”

“嗯?”云迟看着他。

刘大人连忙道,“子斩公子行事太过无所顾忌,性情乖戾,手段狠辣,若是他出使西南,西南的动荡的确是能摆平,但怕是要见白骨血河。那么殿下多年经营西南使之安顺的一番心血便白费了,使不得。”

云迟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话落,他揉揉眉心,长叹一声,“可是我还真就想把苏子斩打发了去,不想让他留在京城了。”

第四十一章不入其局

刘大人鲜少听到太子殿下用如此语气说话,不由一怔,揣思着他话中真假。

不多时,小忠子回转,禀告,“殿下,子斩公子还在汤泉山,据说寒症犯了,刚刚侯府的人从太医院请了郑太医快马加鞭赶去汤泉山了,看起来挺严重的。”

云迟皱眉,“他的寒症轻易不犯,昨夜虽然夜色寒凉,他体虚疲乏,但应该不至于太过严重才是。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儿?”

小忠子贴近云迟耳边,小声说,“据说天明十分,武威侯继夫人派人去了汤泉山,那人不知说了什么,子斩公子震怒,一剑将那人杀了,之后,便犯了寒症。”

云迟面色一沉,嘲怒,“柳芙香费尽心机,嫁与了武威侯,到头来却又想悔,小看了苏子斩,自作孽不可活。”

小忠子退后一步,不再吭声。

云迟冷然片刻,吩咐,“你回府,让福管家将那株五百年的老山参派人送去汤泉山给郑太医,让他给苏子斩入药服下。再给他传句话,问问他的师叔妙手鬼医下落可有眉目了?”

小忠子应是,连忙去了。

云迟抬眼看了刘大人一眼,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他开口问,“今日我见了安阳王府公子安书离,你说若是让他去西南番邦走一趟如何?”

刘大人一惊,抬眼看云迟,脱口道,“若是书离公子前去,定然极为妥当,他本就是个脾性极好的人,而且也有这个能力处理好西南番邦之事,比从皇室和宗室里选出一位皇子宗亲前去要好得多。但是书离公子不入朝,不为官,连安阳王府的爵位都不世袭,这……让他前去,能使得动他吗?”

云迟一笑,“以前使不动,今日之后嘛,也许能使得动。”

刘大人不解地看着云迟。

云迟淡淡道,“本宫的太子妃,与他似乎有些交情。”

刘大人心神一醒,忽然想起去岁安阳王府公子与临安花府小姐有私情之事来,当时流传得甚广,两府都未出来澄清一二,随着太子选妃花落临安花颜后,传言也就消弭了。他看着云迟,一时间脑子里打转,想着私情之事,难道是真的?

云迟拿起一张帖子,递给刘大人,“你拿着这张帖子,去安阳王府一趟,就说本宫明日此时在这里等着他,请他来一趟。”

刘大人连忙接过帖子,瞅了一眼,帖子没写字,是空白的,他连忙应是,“下官这就去。”

云迟点点头。

刘大人虽然不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思,但知道殿下行事素来走一步看三步,他既然让他拿着这个空白的帖子去安阳王府,那么,这事儿就一定在他的预料之中。

安书离在云迟带着花颜离开清水寺后,等着德远大师醒来,行了告辞礼,也出了清水寺。

德远大师在他临走时,连连叹息,“都怪老衲今日卜算这一卦,拦住了公子离开的脚步。如今不仅累了清水寺,累了太子殿下,也累了公子你。怕是经此一事,公子以后难随心度日了。”

安书离一笑,“既立于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随心所欲,大师严重了。”

德远又长叹,“太子妃实在是太厉害,拉人下水,毫不含糊。”

安书离笑笑,不置可否。

出了清水寺,关于大凶姻缘签的传言已经漫天飞,就连安阳王府的清风苑也有仆婢在悄悄谈论。

安书离回到府中,沐浴更衣后,便有管家前来禀告,“公子,掌侍司的刘大人来了,说是带了太子殿下的帖子,请见您。”

安书离暗想来得可真快,若不出大凶姻缘签这桩事儿,云迟想必还要将西南番邦之事拖上几天,但如今出了这等事儿,他急于抽出手去理会,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处理了西南番邦之事。而他今日恰巧撞上,看了好一出戏,他自然不会让他白看,所以,如今这便是来讨利了。

他无奈地笑笑,不应承的话,云迟就会拉他入局,反正多了一个苏子斩了,他也不在乎再多一个他给他的太子妃玩火。

能不应承吗?

他摇摇头,临安花颜对上执掌朝堂一手遮天的云迟都不惧,且将他逼迫得今日险险失了太子殿下的雍容气度,他还是不入这个局了。

远赴西南番邦虽然是一趟苦差事儿,但是他有许久没出京了,出去走走也未尝不可。免得应付母妃隔三差五举办的赏诗会、品茶会、斗花会,无疑是为他相看合适人选,烦不胜烦,如今借此可以躲上一躲。

于是,他干脆地说,“将刘大人请进会客厅,我这便去。”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小忠子回到东宫,福管家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连忙吩咐人将那株五百年的老山参取出来,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了汤泉山。

送走了那株五百年老山参后,福管家连连叹息。

秋月正巧见了,便询问,“福管家,你为何一直叹息?出了什么事儿吗?”

福管家见是秋月,太子妃带来东宫的唯一婢女,昨日殿下寻找太子妃,逼问她,她誓死不说,殿下也没怪罪。他想了想,也没有什么不可说的。便连忙和气地道,“哎,还不是为了子斩公子的寒症?好好的一个人,这么多年,一直为寒症所苦,殿下也甚是为其忧心。”

秋月一愣,有些讶异,“他昨日可是和太子殿下做对来着呢?怎么太子殿下还忧心他的病?他们的关系……是好还是坏呀?”

福管家闻言更是叹了口气,“五年前,武威侯夫人临终请殿下日后关照子斩公子,但是子斩公子却不买账,不要殿下的关照。这关系嘛……一直以来,不好不坏。”

秋月噢噢地点了点头。

福管家见没人,打开了话匣子,“所以,子斩公子据说昨夜犯了寒症,殿下命人将月前为其搜寻来的那株五百年老山参送去了汤泉山,但是怕子斩公子知道是他送的不用,只能暗中给太医院的郑太医让其私下为他服了,不让他知道。”

秋月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福管家又道,“五百年老山参虽然珍贵,但是对子斩公子的寒症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若没有救治之法,身子骨日渐就会被拖垮。”

秋月皱眉,好奇地问,“子斩公子的寒症是怎么得的啊?”

福管家道,“从娘胎里带的,皇后娘娘与武威侯夫人一奶同胞,年少时,武威侯夫人为了救皇后娘娘,中了南疆的寒虫咒,后来虽然解了,但落下了寒症。子斩公子出生后,这寒症竟然过渡到了他的身体上,多年来,便一直为其所苦。”

秋月总算了解了,想起苏子斩一身冰寒的模样,也跟着叹息了两声。

福管家又道,“郑太医说要想救子斩公子,普天之下,怕是只有他师叔妙手鬼医天不绝尚且能试试。可是那人十年前就失去了踪迹,音信全无,似在这世上没了这个人一般,即便他师从神医谷,经由师门途经,也联络不上人,希望日渐渺茫,而子斩公子这寒症近年来发作得也愈发勤了,这可真是愁煞人啊。”

秋月仔细地听着,又跟着叹息了两声,“妙手鬼医天不绝,确实成了个传说。”

第四十二章世子如风

花颜才不管因她计策得逞,惹出京城好一番热水沸腾的盛景。只管舒服地睡了一大觉,直到傍晚时分,方才睡醒。

她醒来后,便见秋月蹲坐在床边,掰着手指头把玩,似十分百无聊赖。

只要不伺候她这个小姐的时候,她就会清闲得发霉。

她拥着被子坐起身,懒洋洋地说,“给我倒杯水。”

秋月惊醒,连忙起身,走到桌前,给花颜倒了一杯清水,端到她面前,同时道,“小姐,您总算睡醒了,可真能睡。”

花颜喝了一杯水,对她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呢?看你一副等着我醒来有话说的样子。”

秋月摸摸脸,她真有那么明显吗?为什么每次小姐只要一看到她,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她挠挠头,回头看了一眼,门关着,外面没人,她小声问,“小姐,您说子斩公子背着您走了三十里山路,他那人是不是其实挺好的?”

花颜瞧着她,点头,“还不错。”

秋月咬唇,“听福管家今日说,子斩公子在汤泉山犯了寒症,太子殿下派人送去了一株五百年老山参……”

她将从福管家那里听来的话悉数说给了花颜听。

花颜听罢,拥着被子蹙眉,“原来苏子斩身上的寒症是因为南疆寒虫咒解了后母体引渡而来,这样说,出生就有,如今他十九了吧,也就是说,十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