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会做这东西?”皇帝还是不信。

小忠子笑呵呵地说,“太子殿下打下手,太子妃准备材料活的面。总之,无人帮忙,只殿下和太子妃两个人。”话落,他美滋滋地说,“太子妃还赏了奴才一块呢,是奴才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皇帝也拿了一块给了一旁的王公公,“给你尝尝。”

王公公连忙伸手接过,笑得见眉毛不见眼睛,“多谢皇上赏!”话落,一小块一小块地掰了放进嘴里,连声说,“老奴也觉得这是吃过的最好吃的桂花糕。”

皇帝气笑,哼了一声,伸手指指王公公,又指指小忠子,“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马屁精。”

王公公和小忠子一起嘿嘿地笑,有生之年,能吃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起做的东西,这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福气。

皇帝又吃了一块,心情舒畅了些,诚然地说,“嗯,御膳房做的东西吃腻了,换换口味,的确做得不错。”

小忠子觉得皇上若不是抹不开面子,估计还能夸得更好,太子妃这手艺,要他诚实地说,御膳房的厨子也只能比她好那么一点点而已。

皇帝打赏了小忠子,小忠子美滋滋地拎着食盒又去了宁和宫。

太后心里也不大舒服,毕竟皇宫禁地着火,她也隐约地猜到这火跟云迟脱不开关系,毕竟从他监国后,只要他不让哪里出事儿,哪里是决计出不来的。如今禁地毫无预兆地着火,显然是在他的默许或者是命令之下。

她有些想不明白,那一处禁地被封了四百年了,哪里就惹了他了?

不过她知道问也问不出来,自然也不会问,昨日云迟跟她提的北地程家的事儿,她虽然心向着云迟,但多多少少还是心中闷闷,深刻地意识到人年纪大了,比年少时更容易念旧。她从皇后到太后,一辈子待在皇宫里,确实大多数时候,常常想起未出嫁在闺阁时,又想想程家之所以越来越不像话,也是有着她的纵容。

她这些年来不该纵容程家,是她错了。

小忠子拎着食盒送来宁和宫,说明了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手做的桂花糕,刚刚出炉的,送来给太后尝尝。

太后惊讶不已,打住思绪,连忙让人将食盒打开,里面摆着六块糕点,每一块都不同的形状和印花,看起来十分精致,食盒打开,一阵桂花香,看着就让人心情很好。

太后没立即吃,也问出与皇上一样的不太相信的问话。

小忠子连忙点头,肯定地说,就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亲手做的,没人帮忙。

太后仔细地端详了半晌,赞叹地说,“这么精致,哀家觉得看着就养眼,真是舍不得吃啊。”

小忠子笑嘻嘻地说,“您只管吃,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特意交代了奴才,刚出锅的,就是趁着鲜嫩时吃,搁久了就不好吃了。”

太后点头捏起一块,掰开放进嘴里,连连点头,然后,又挑了一块,递给周嬷嬷。

周嬷嬷连忙摆手。

小忠子笑着在一旁又将自己得了赏的话说了一遍,那美滋滋的样子,着实碍眼,太后笑骂了他一句,周嬷嬷赶紧接了。

太后一连吃了两块,感慨地说,“哀家真是没想到,竟然有朝一日能吃到太子做的桂花糕。都说君子远庖厨,更惶论堂堂太子,不过偶尔为之,也很好。自从有了太子妃,他真是改变了不少。”

周嬷嬷和小忠子都连连点头,他们跟在身边的这些人,都熟悉云迟,以前的太子殿下什么样,如今的太子殿下什么样,可以称得上天地的差别。他们都喜欢如今的太子殿下。虽然也高高在上,但不会那么冷冷清清了。

小忠子自然又得了太后的重赏,高高兴兴地出了宁和宫,然后亲自前往梅府、敬国公府、安阳王府。

这一圈走下来,自然又收了大笔的赏银和辛苦费,让他荷包都鼓了起来。

小忠子回到东宫后,本来要禀告云迟,听闻太子殿下陪太子妃午睡,便作罢了。拉了福管家找了个背阴的地方说话。自然是离不开人人听说太子殿下亲手做的桂花糕,下巴都掉下来的模样。

方嬷嬷给大家分食那一盒,自然少不了福管家的份,福管家感慨更多。

昔年太子殿下经历了皇后薨,武威侯夫人死在东宫,这两件大事儿,性子日渐冷清凉薄,待人愈发地疏离寡淡。即便面对皇上太后,笑的时候也极好,多数不达心底。

如今的太子殿下,不说面对太子妃温柔浅笑,宠溺妥帖,就是面对朝臣,也较之以前温和了,眉目虽也凉,但到底与以前相比改了极多。

福管家听着小忠子絮叨完,笑着说,“咱们现在就盼着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顺利大婚,再盼着两位大婚后尽快有小殿下,殿下圆满,咱们也圆满了。”

小忠子点点头,小声说,“还有一样,盼着太子妃癔症得解,平平安安的。”

“对。”福管家点头,“只要太子妃好,太子殿下就好了。”

第十七章(一更)

天不绝和安十七回到东宫后,安十七又悄悄地溜出了东宫,去了山珍馆。

安十三正在等着花颜的消息,见到安十七找来,知道他是有事儿,立即带着他进了山珍馆的密室详谈。

安十七将花颜进了皇宫禁地,得知了原来魂咒是她四百年前自己给自己下的之事说了。

安十三听闻后,半晌惊骇得没回过神来。

安十七等着安十三回神,想着这事儿公子若是知道,不知该会有多难受。魂咒永世无解,也就是说,少主的命,五年也就到头了。

以后过一天少一天,搁谁知道都会受不住。

安十三好半晌才开口,“这可怎么办?”

安十七摇头,脸色灰暗,“少主说没有法子,当初她没给太祖爷留余地,也没给自己留余地。”

安十三又没了话。

二人相对沉默许久,安十三道,“将此事尽快禀告给公子吧!少主瞒太子殿下,不会瞒公子的。”

安十七点头,“少主瞒太子殿下也是没法子,魂咒永世无解若是被太子殿下知道,后果不堪设想。少主是为太子殿下,也是为了南楚江山和江山下的千万黎民百姓。”

安十三也赞同,“这是少主的决定,我们自当遵从。”话落,道,“我今日就启程回临安见公子,当面与公子说此事。”

安十七颔首,将那两本古籍交给他,“一并给公子吧!少主和太子殿下都看过了,我也看了,连魂咒的皮毛都没记载。”

安十三接过,看了一会儿,揣进了怀里。

花颜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时,见云迟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目光温温润润的。她笑着伸手轻轻地拍拍他的俊颜,询问,“你没睡?”

云迟摇头,“睡了一会儿,比你早醒了一会儿。”

花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脑袋在他胸前亲昵地蹭了蹭,然后看向窗外,“天色还早,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明日便是中秋了,宫里有宫宴,你我也不能缺席宫宴跑出去玩。后日我就要离京了,算起来,还就今日有空闲。”

云迟点头,“想去哪里?”

花颜想了想,笑着说,“去半壁山转转吧!这时节,半壁山后山上的桂花应该开满了整个山坡,想必十分好看,与皇宫御花园里的那几株被精心修剪的桂花想必没法比较。”

“好。”云迟没意见。

于是,二人收拾一番,云迟吩咐人备车,很快就出了东宫。

刚走不远,遇到了五皇子和十一皇子,二人似乎刚从宫里出来,正要前往东宫,见到云迟的马车,连忙上前。

小忠子勒住马缰绳,对里面小声说,“太子殿下,遇到了五皇子和十一皇子。”

云迟“嗯”了一声,随手挑开车帘。

五皇子和十一皇子连忙见礼,“四哥,四嫂。”

云迟点点头,“你们要去哪里?”

五皇子还未作答,十一皇子嘴快地挠挠脑袋说,“上书房也放假了,我让五哥带我出宫走走,正要去东宫小坐。”话落,他好奇地问,“四哥,你们这是要出宫去哪里?”

云迟淡笑,“去半壁山赏桂花。”

十一皇子眼睛一亮。

五皇子一把拉住他袖子,笑着说,“那我们就改日再找四哥和四嫂小坐,就不打扰四哥和四嫂了。”

云迟看十一皇子眼神暗了下去,没说话。

花颜打量着二人,她第一次来京,最先见到的皇室之人就是他们了。几个月过去,五皇子倒是没什么变化,十一皇子似长高了些。上一次她受二人之邀在前往湘水河游湖,利用柳芙香退婚,给二人惹了麻烦,说到底,还欠着二人的人情。

于是,她笑着对云迟说,“五皇子和十一皇子若是无事儿,不如跟我们一起去半壁山赏桂花吧?”

云迟似乎也明白花颜的意思,颔首,“好。”话落,对二人道,“上车吧。”

十一皇子大喜,立即反拉五皇子袖子,“多谢四哥、四嫂。”

五皇子先以为云迟不想二人打扰,如今见云迟同意,也不再推脱,笑着道谢,跟十一皇子一起上了马车。

车厢宽敞,多两个人也不显拥挤。

云迟询问十一皇子课业。

十一皇子苦下脸,硬着头皮答了两个问题。

花颜在一旁坐着觉得好笑,他这个太子殿下,还真真是有几分严厉兄长的意思。皇帝一直不怎么管诸皇子的课业,在云迟出生立他为太子后,只对云迟很是悉心教导,其余皇子无论是从天赋,还是从后天培养教导,都不及云迟,皇帝也不在意,他求的只是江山安稳,兄弟不同室操戈,有一个太子就够。

到了如今,皇子们大多都成年,果然如皇帝期待的那样,云迟越发地出众,而其它皇子一个个的庸庸碌碌,成年皇子做着闲差,未成年的扔在尚书府交给先生教导,学多学少,也不拷问。

反而是云迟,不同于皇帝,自从五年前监国后,便隔三差五抽空督促兄弟们的课业。五皇子比他小两岁而已,却也是在他督促中长大的,而十一皇子甚至更小的皇子,更不必说,提到课业,兄弟们见了他如老鼠见了猫,怕得紧。

十一皇子正是贪玩的年纪,所以,课业学的马马虎虎,答题磕磕绊绊。

云迟考完了两个课题,见十一皇子不敢看他,一副恨不得从没上过车的模样,也不再理他,转而询问五皇子课业。

五皇子与云迟年岁相仿,又是他下面的第一个兄弟,前几年被他看得严,时常被他教训,课业学得紧,半丝没敢疏忽落下,哪怕如今,云迟不再管他,他也养成了温书的习惯,如今云迟一考,自然是对答如流。

十一皇子见五皇子比他答得明显好了不是一个层次的课业,哀怨地看了五皇子一眼。想着五哥就不能答差点儿?对比的他成了不好学的笨蛋。

五皇子回答完,看到十一皇子甩来的眼神,气笑,伸手敲十一皇子的脑袋,“四哥将你交给我,我对你管得宽松,是我的错,你不会,我也没脸,若是题再答差了,被四哥赶下车,以后更没脸出现在四哥面前了。”

云迟难得露出丝笑意,“难得你还记得被我赶下车的事儿。”

五皇子笑,“记得清楚,那一年,我跑出去玩,没温习课业,四哥考我,我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大雪的天,将我扔下了马车,走了半个时辰,才回了宫。”

云迟道,“从那之后,你就长记性了。”

五皇子笑着点头,“不敢不长了。”

云迟看向十一皇子,语气不轻不重地说,“听到了吗?是不是你想让我亲自管你?”

十一皇子一吓,连忙告饶,“好四哥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不贪玩,好好学。”话落,举起手,“我保证。”

云迟随意地瞥了他一眼,“再有下次,答得这么差,我就将你送去麓山。”

十一皇子脸一白,连忙保证,“麓山那个魔鬼先生吗?不要啊,我一定好好学。”

“不想去,就好好学。”云迟看着他,声音蓦地严厉,“父皇生了你们,为皇室开枝散叶,他是完成了自己生的责任,未尽教导之责,一半是他身体孱弱,有心无力,一半原于他对江山的考量。子不言父之过,本宫不敢言父皇之过,不敢说他做错了。但本宫在一日,你们就给本宫记住了,你们既身为皇室的子孙,别以为只顶着一个皇室的姓糊弄混日子就够了,皇室可以养人,但不养废人。同是云姓,别侮辱了投胎到这个姓氏。”

十一皇子脖子一缩,顿时不敢出声了,大气也不敢出了。

五皇子显然是听过云迟这样的话的,所以,比十一皇子镇定,他笑着说,“十一比别人皮些,四哥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他严厉些,严加管教。”

云迟点头,“再管不好,你也去麓山。”

五皇子点头,“一定管好。”

他虽是被云迟管出来的人,但也没学的多好,要他自己掂量,估计不及云迟一半,今日考他的题不难,也是他没有意为难,他才能考得过关,但若去了麓山,魔鬼先生挑剔得很,他估计也一样会被修理得把一层皮,他对自己如今的日子满意,自然还是不去得好。

第十八章(二更)

花颜发现,经过云迟考校一场,十一皇子明显拘谨得不敢出声了,怕得很,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没了早先的笑模样。

五皇子虽在云迟面前自然,但似乎也不敢轻易找话怕一不小心触他霉脚。

车内的气氛一时较为安静,甚至有几分寂寂。

花颜伸手捅了捅云迟,好笑地埋怨他,“你干嘛啊?今日你都休沐了,却还来考校人课业。是不是也该让皇上管管你?”

云迟偏头看她,失笑,“我有什么需要管的地方?”

花颜挑眉,“怎么没有?”

“哦?哪里?愿闻其详。”云迟笑看着她。

花颜掰着手指头数,“你近来误了早朝三次,昨日的奏折没批阅完,今日就跑出来玩了,俗话说温故而知新,你书房的桌案上有两本准备看的书近来一直没看……”

她一连气说出了一大堆。

五皇子和十一皇子听的目瞪口呆,在他们的认知里,云迟是完美的,但是没想到从花颜的口中说出这些来,似乎让他们都以为太子殿下真需要人好好地管管了。

云迟闻言气笑,这些都是事实,全部还都是因为她,自从她来了,他就想每日陪着她,手边的事儿一拖再拖,确实不如以前严以律己。

他咳嗽一声,看着花颜得意的脸,伸手狠狠地揉揉她的脑袋,“你当我是因为谁?”

花颜佯装不知,无辜地看着他,“说你近来懒了就是懒了,还能因为谁啊,我每日乖得很,可没缠着你打扰你。”

云迟更是气笑,的确她没缠着他打扰他,但是他缠着她了,而且至今没缠够。他揉揉眉心,妥协,“好,你说得对,待你离京,我就改正。”

花颜微笑,“是该改正,要给弟弟们做榜样呢。”

云迟好笑,拿她无法,揶揄地笑着说,“不止给弟弟们做榜样,还要给我们未来的孩子做榜样。”

花颜脸一红,一句话被他给噎住了下面的话。

五皇子新奇地看着二人斗嘴,暗想着四哥还有这样的一面,这么多年,皇室一众兄弟里,他算与云迟走的最近的兄弟,但也不曾见过这样的他。

十一皇子更是稀奇,他认识的云迟,也从没见过这样的。

云迟除了不管上面的三个兄长外,自他监国后,把下面的兄弟们都给管教了起来,以一对一的形势,比如他被认为是皇室里最皮最难管的皇子,将她交给了五皇子单独管他,其余的六皇子管十皇子和十二皇子,齐皇子管十三皇子和十四皇子,八皇子管九皇子和十五皇子,剩余的十六皇子和十七皇子还小,没断奶。

他日渐威仪,不止朝臣们对他又敬又怕,就是兄弟们对他也是又敬又怕。被他训一顿要伤心几天,被他夸一顿也要高兴几天。

但无论如何,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与人斗嘴,如今兄弟二人真觉得开了眼界。

五皇子在二人打住话后,笑着开口,“四嫂要走?你才来京似乎没几日吧?怎么不多住些日子?”

花颜笑着摇头,不像隐瞒太后那般隐瞒五皇子,“有一桩事情,我要去办。”

五皇子闻言点点头,也不多问。

云迟似想到了什么,忽然对花颜说,“让小五跟着你去如何?他也是时候该磨练一番了。”

五皇子不解地看向云迟,知道他是在问花颜,没插话。

花颜看了五皇子一眼,对云迟笑道,“你觉得可以,我这里没问题。”

云迟见花颜答应,对五皇子道,“我已经安排苏子斩前往北地查办鱼丘县大水之事,你四嫂明日晚离京去暗中协助他,你可愿意跟着她去北地走一遭?长长见识。”

五皇子心下一喜,他虽然几年前就知道云迟不会让他们兄弟们庸庸碌碌无为,但因为皇上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开始,每年都会对他们每个人耳提面命,不希望看到南楚在他们这一代同室操戈,时刻敲打他们兄友弟恭,不求有本事,只求别给云迟惹麻烦,他们对比云迟,自然哪里都不及,所以,很早很早之前就都没树立起与他争斗夺权的心。

皇帝是一个好皇帝,也是一个好父皇,云迟受的爱重大,自然肩上的责任和压力也大。这些他们都懂。

但谁也没料到,皇帝故意将他们养得窝囊,云迟反而想让他们有本事不窝囊。这些年他们在他的管教下,虽不会给他惹麻烦,但也不想做闲散王爷斗鸡走狗庸碌一生,所以,他一直在等着云迟安排。

如今,云迟让他跟着花颜前往北地,明说是让他跟着磨练,他也想离开京城,去见识见识。

于是,他当即点头,“多谢四哥,我很愿意。”话落,看向十一皇子,“只是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