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茶水随着他的手指直流而下,还未到桌边,明明还有一汪水,却断在一处,不能顺着他的手指路线继续走。书生又不死心的引渠,却仍是无法让水继续流。良久才收起手,将桌上的水擦干。

明明是可以很轻易解决的事,却还是不得不让她去自己化解。

虽然不甘愿,可唯有如此,才能归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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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勺子就出去打听了,这会闹市那可已经有不少人买菜。问了几个得昏睡病的人的邻居,可听到他们去了何处,吃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拜过什么神仙道士,通通都打听了一遍。

书生刚开客栈门,就见那糖画老人又坐在客栈一侧,也不吆喝,似乎在静静等着人过来。他细看两眼,恍如常人,难怪勺子发现不了。一会就见一身粉白衣裳的勺子从宽长街道跑了回来,恰似明珠美玉,额上还渗着细细汗珠,俏脸红扑扑的,在朝阳柔光下,娇艳无伦,看的他捂鼻偏头,大清早的要不要如此刺激。

勺子快步跑前,差点扑停在他身上,抓了手满目肃色,拧眉:“掌柜快跟我进去,大件事了。”

虽然勺子力气奇大的抓着他的手腕,可是那细腻的掌握着他一点也不觉得疼。被她紧张兮兮的拉进钱柜那,强扯蹲下,明眸满是神秘,低声:“不得了了笨书生,我打听来打听去,发现他们有两个共同点。”

书生沉醉在她柔软的手上,神色微恍:“你说。”

“第一就是他们都曾说过想死,可是要么没死成要么就是没行动。像元儿他娘,丈夫是赌鬼和酒鬼,经常打她,元儿娘上个月投河自尽,被人救了过来。还有何老爷,常年有病在身。后来何夫人病死了,他觉得是自己传染给她的,十分愧疚,怕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染病,就送到山庄去了,每天都神思恍惚,牵挂女儿,过的并不开心。”

书生点点头:“第二个呢?”

勺子苦着脸道:“第二个就是,他们在昏睡前,无一例外,都走过我们门前那条路。而且距离基本都在我们这附近。这本来没人发现的,可是我四处一打听,他们再看我的眼神就奇怪起来了,然后纷纷离我很远…还说…我们客栈有妖怪,就是因为妖怪作祟,才让他们得了昏睡病。”她愤然道,“我们客栈哪里有妖怪,气死我了!”

书生眨眨眼:“我们客栈确实很多妖怪。”

勺子也眨眨眼,一想好像也对,片刻又坚定摇头:“我们才不会害人。”

书生笑笑:“那时间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勺子收回手,摸摸下巴:“唔,好像是一个月前发生第一起,后来陆续…”说到这,眉头又拧的更紧,“好像是我们取了凤凰七彩羽毛回来后,该不会是凤凰来报复状元镇了吧?”

“凤凰自视甚高,不会踏入人间的。而且七彩羽毛还可再造,就算真的是来报复,也不会等那么长时间。”

勺子抖了抖:“也对,要是它们出手,想必整个小镇早就被夷为平地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起身,瞧向青石路铺就的大街上,看来还得再缩小范围。正看的出神,就见一个孩童手里扬着糖画欢快的跑过,一阵清甜飘来,沁人心脾,要是一直这么欢乐该多好,然后客栈也一直…

她猛地回神,眉头蹙的更紧,绕过钱柜出去。她想起了忧思雨,当初雨和尚出现的时候,整个小镇如笼阴霾,将每个人心底最阴暗的一面都引诱了出来。如今也是,闻到那甜味,就总想着“如果能…该多好”,简直有种诱人入镜的感觉。

糖画老人摊档前刚走了一个客人,勺子走上前,俯身去转画:“爷爷,我要一个糖画。”

说罢,起指转起,指针如漩涡急转,缓缓停在一辆马车上。老人一如既往,平静而娴熟的拿起小汤勺,浇灌成画。勺子付了钱,拿回客栈,看了好一会也没瞧出什么。咬了一口,慢慢化在嘴里,也没奇怪的地方。见书生看着,伸手:“呐。”

书生低头,上下一合,糖咔咔落入嘴中:“甜。”

和勺子一块吃糖简直是甜得入了心底。

等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勺子都要觉得甜到腻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妥。难道她猜错了?那老爷爷看起来确实没什么异样,所以她果然是猜错了吧?

晚上睡觉,勺子躺在床上总结了一番今日的调查,几条线索还没串在一起,就昏昏入睡了。

“元儿他娘,菜放的盐量刚刚好,好吃。”

勺子晃了晃脑袋,哪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元儿他娘?那不是沉睡不醒的大婶吗?那个男子是酒鬼赌鬼还常家丨暴的元儿他爹?她揉揉眼,难道她思绪过度,做梦梦到他们了?

眼前小院收拾的干干净净,三个人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大鱼大肉,元儿他娘笑的欢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那男子哪里有半分酒鬼的模样,给妻子夹菜,哄儿子吃饭,分明是个模范丈夫。

勺子轻叹,要是这不是梦就好了。刚叹完,就见梦境急转,又到了另一处大宅院,一瞧这地形,她差点没蹦起来,这可不就是那欠了一大笔银子的何府。院子四周站了许多奴仆,个个面带可亲笑意,再看那在院子中赏月吃点心的人,除了何老爷还有个小姑娘,更神奇的是,那过世的何夫人竟然也在。

她拧眉盯着,微微眨眼,又是一个青天白日,而眼前不再是大宅子,而是…同福客栈。

她愣了愣,等看见里面的人,又更是愣神,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爷爷…”

那老掌柜正在起笔记账,听见这声音,抬头朝她看去,笑的可亲:“回来啦,快进去洗洗手,吃饭了。”

勺子眼眸一湿,脚下一动,又定住了,摇头:“爷爷已经回老家了,你不是…”

耳畔渐起沧桑之音:“是和不是,又有什么关系,你最想的,不是这样么?”

勺子恍惚片刻,老掌柜又笑道:“还愣着做什么,大伙都在里面等你呢。不吃饱饭,还怎么守护客栈呀?”

“守护…客栈…”

勺子往里面看去,辛娘葫芦哥他们都坐在那,抢着饭菜吃,笑声飘摇,扑进耳边。身子轻轻被人推了推,耳边又起魅惑之声:“去呀,快进去吧。”

其实这不是梦境…就算真的是梦境,也没关系,可以和爷爷一起,和大家一起在这客栈里住下就好。

只是迈开两步,却觉里面少了个人。她凝神紧盯,想不起是谁,但确实是少了一个呀。

一个很重要,非常重要的人。勺子步子凝滞不前,看了许久,心头空落,是少了…书生不在…

那个吊儿郎当可是关键时刻却总是陪在一旁的书生不在。

提起的右脚又往后挪去,还未挪开,身子猛地被人一推:“快进去。”

她几乎往前摔去,眼见脸离地面贴近,忽然被人捞住,揽进温热的怀中,抬头看去,不正是那吊儿郎当的书生。

书生低头看她,面色微拧,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笑道:“不哭,我在这。”

心头一震,勺子伸手抱住他,不知道为什么哭了。她刚才是很想进去,和爷爷和大家一起,和客栈一起,可是她没看到书生。

书生身体紧绷,算起来…这是勺子第一次主动抱他来着?轻轻吸了吸鼻子,眸色凝竣,看着那如真景的梦,构筑的如此宏大却无半分破绽,恐怕连仙人进了这里都难以逃脱,直接沉醉梦中。可勺子竟然这么快就脱离了幻境,不被它所迷惑,明明灵力还没回来。

等等…书生僵硬着脖子低头,艰难道:“勺子…”

极力在他怀里寻求安全感的勺子抬头:“唔?”

书生仰望天穹:“你抱的这么紧,能不能…不要磨来…磨去…”

作者有话要说:再蹭,再蹭就把你吃掉(ˉ﹃ˉ)

v肉什么的,遵从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时。

 

第31章梦由心生君愿醒否

不能蹭来蹭去的勺子安全感大减,只好离开他怀里,抹泪,“我要抱胳膊。”

书生立刻抬手,等她紧抱住,又对她停步未进好奇,“刚才你怎么没进去,”

勺子看他,“没在里面看到你。”

书生一顿,“嗯,”他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勺子也看了一眼,爷爷还在算账,胖葫芦他们吃的正开心呢,还朝自己招手,顿时有种鬼招魂的感觉,心里发毛,又抱的紧了些:“爷爷和辛娘他们都在,可就是没有你。总感觉不对劲,就出来了。”

这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很重要么?书生笑了笑,心里舒畅极了。勺子左右看看:“我们是在幻境里吗?”

“是梦境。”

“有什么不同?”

“幻境由施术者所造,梦境由被施术者所造。前者只要入镜者都能看见,但后者却只有自己才看得见。”

勺子拧眉:“可是元儿家还有何老爷的我都看见了。”

书生笑道:“因为你是梦魔的新猎物,他身为主人要你看见,也很简单。你刚才如果踏进去,就成为了他的新猎物,生生世世活在自己的臆想中。”

“所以那些得昏睡病的人其实都是活在自己的梦境里了?”

“嗯,被自己的梦吸收完精气,在人间又无法进食,最后枯竭死去,被自己的梦给杀死。”

勺子抖了抖:“到底是谁这么可恶,竟然做这种坏事。”

“这不是坏事。”

声音如洪,震响整条青石路,勺子抬头看去,却看不见人,头顶的青天白日已满是白雾,看不见尽头,徒增了诡异,不由抱的更紧。

书生胳膊绷紧,她…她又使劲磨了。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梦由己造,他们愿意入梦,愿意永世活在里面,何错之有,如何算得上是坏事?”

勺子龇牙:“刚才你还推我来着,我分明是不愿意进去的。你推我一个,难道敢说其他人你没有动手吗?到底是什么妖怪,快点出来,不要装神弄鬼。”

“老夫非妖,我乃堂堂一方土地公,以世人福德为重,你若入了梦境,将美梦至死,老夫只是助你一臂之力。”

“呸,这里根本没仙气,竟然还敢自称是土地公,有这么鬼鬼祟祟的土地公吗?”勺子扯扯书生胳膊,“笨书生,把它揪出来暴打一顿,打醒了就能讨回何老爷的银子了。”

书生眨眨眼,勺子来这不是为了造福整个状元镇而是…竟还是为了客栈。所以客栈果然才是最大的第三者啊,他暗叹,还没有爬到勺子心目中的第二位位置就被人霸占了,顿感心酸:“快出来吧,心情不好,不然真会把你揪出来暴打一顿的。”

勺子好奇道:“掌柜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被人给三了。”

“三了是什么意思?”

书生微微笑道:“以后告诉你。”

“喔。”

那自称是土地公的仍未现身,被客栈三了的书生很不开心,非常、非常心酸,他左脚微抬,轻轻一落,却震的天崩地裂,天穹直掉尘埃,地上豁然裂开七八道裂缝,周边几乎全部碎落,唯有两人脚下完好,瞬间如立孤岛。

勺子的嘴又“哦”圆了,笨书生又开启“横行霸道”模式了,她咽了咽:“掌柜,跟你是同一战线的感觉真好。”

此话发自肺腑绝无虚假!不跟书生是一个阵营的大有早就被他拍扁的危机感呀。

可是那土地公还没出来,书生又抬了抬脚掌,再震。这回不是孤岛四周沉裂,而是听得耳边咔嚓一声,整条街道覆灭,然后勺子就看着客栈也彻底沉了,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很心痛呀。

终于有人从那地下爬了上来,先是露出脑袋,满头银发,符合勺子认识的土地公形象。钻了出来,身形却不矮小,也没拄个葫芦拐,再看脸,惊的嘴巴又“哦”,竟然是糖画老爷爷!

糖画老人一身白衣,银发白须,连眉毛都是白的,目光镇定的看着两人,淡声:“老夫没做错任何事,只是奈何斗不过你。但就算你将我擒住,我也不会屈服。”

勺子盯着他,那糖就是引人入梦的媒介么?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每个昏睡病的人都有个共同点——在客栈附近出现过。她白天的时候怀疑过是糖画老人,可是他身无仙气也无妖气,仔细一想…他根本连凡人的气息也没有!她倒抽一口冷气:“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

老者笑笑:“土地公。”

“土地公都是仙人,虽然是小官,可也有仙气,你根本没有。”

老者瞳孔一缩,书生说道:“你是土地公,却是凡人所奉的土地公,并非仙界记录在花册上的,所以你没有仙气,也非妖,更非鬼。说起来,是凡人各种执念香火所铸造的形态,而无真身。”

勺子还是第一回见到这种“仙”,并不太懂,不过说起来,凡间确实有很多这种凡人拜封的土地公,但活生生站在眼前的她还是第一次见:“你既然是因人成形,那为何要害他们一世入梦?”

他紧闭双眼,摇头:“我没有害他们…那梦是他们心中所想啊…我本是颂德镇风雨桥边的土地公,当年风雨桥是进城主道,无数的人从那里经过,无数的人烧香求我保佑他们家宅平安,我因此成形。后来改了主道,那里渐成荒凉之地,再无人烧香敬拜,倍觉凄凉。因此我化形临世,引人入梦。而此时他们所在的梦,便是他们在别处所许的愿,我为他们圆梦有何不对?”

勺子说道:“你自以为造梦是救了他们,实则是害了他们。世事已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途,如果永远活在梦中,人生又有何意?他们许了这愿,不过是心中一种美好的盼想罢了。像元儿他娘,即便是想她的夫君十全十美,可是她还有元儿要照顾。你让她入了梦中享受美好梦境,可梦外的元儿怎么办?像何老爷,他在梦中无病无痛和家人一起,可真正在山庄的何小姐怎么办?你只想着局内人,局外人又该如何过活?”

糖画老人怔松片刻:“那我便让他们全部入梦!”

勺子冷笑:“全部?你若能让那么多人入梦,又何必等到现在。你不过是在骗自己,觉得自己仍是可以助人圆梦的土地公,你是个善良的散仙,可是…方法不对…我想守护客栈,可不是想以这种方式,而是真正靠自己的能力去保护它,要是知道我真正要守护的东西在外面受风吹雨打,我却沉沦梦中,我会更难过的,宁可和它一起落败,也不要如此。”

话落,老者摇头,他竟做错了,真的错了?可是他们看起来那么开心,他只是为了他们造了一个梦,而不是他强拉他们进来的。明明是许了这样的愿望,他为他们还愿有何不对。

书生说道:“你犹豫自己是对是错,那就交由他们自己决定。让他们重回人间,你便知道他们到底是更喜梦中,还是愿意继续在人世间知遍冷暖。”

老者迟疑片刻:“若是我不愿呢?”

书生耸耸肩,笑道:“那我就强行破梦。”

“…”那他答不答应有什么意义!老者冷脸,“那就我和你一赌,若是我对了,你再不许干涉,若是你们对了,我便重回风雨桥。”

书生点头:“好。”

老者动手破开梦境时,竟有些迟疑,他是认同了两人说的话么?怎么可能,这梦境如此美好,怎么会舍得离开。

铜镜一点一点碎裂,先从梦中醒来的是何老爷。

书生和勺子齐齐往天穹看去,何老爷恍惚醒来,那正端水进来的老嬷嬷惊的手一松,激动的扯了嗓子喊起来:“老爷醒了,老爷醒了!”

何老爷满目茫然,张嘴便咳嗽起来,看着涌进屋里的人,好一会才问道:“小桃呢?”

一人答道:“小姐听到老爷昏睡不醒,已经从山庄回来了,嬷嬷去报了,这会正往这赶来。”

何老爷大惊:“快将她拦住,我这病会传染人。”

可话落,一个绿衣小姑娘已经进来,抓了他的手哭道:“爹,你终于醒了,不要丢下小桃,小桃再也不要去山庄,一世陪在爹爹身边。”

何老爷叹气:“爹爹再不会送你走了,只是这病会传染人…”

小桃说道:“那女儿住的远些,只要在这个家,时而能见到爹就好。”

何老爷心尖一软,几乎纵泪。若是一直在梦中,他确实可以左右牵着夫人女儿一世无忧,可那不过是梦境,为离世的夫人照顾好女儿,看着她嫁个好人家,才是他这做父亲的职责,而非一世沉沦自己的私欲中。

那一块的铜镜已经完全崩裂,老者又转向另一面。

破败小茅屋,门前半倚着一个满脸醉意的男子,身边还放着两个酒瓶子,时而说些胡话。一会一个男童过来:“爹,给娘找个大夫吧。”

男子一把将他推开:“找什么找,这病必死无疑,能把她留在这里等死就不错了。说,你娘的钱藏在哪里了?全拿给老子。”

男童急退两步,大声道:“娘哪里有钱,钱都被你输光了。”

男子颤颤站起,抄了门旁棍子就要揍他,一棍还没落下,里屋就有一个妇人踉跄跑了出来,扑在男童旁边将他搂进怀里,已深陷的眼眶直朝男子瞪眼:“你再敢打元儿试试,我跟你拼命!”

男童抱了她,哭了起来:“娘,你终于醒来了。”

妇人搂紧他,也哭出声:“娘醒了,再不会丢下元儿了。娘当初瞎了眼,嫁了你爹这混账。”

男子去拽她头发:“活着就好,把你卖到窑子去好了。”

妇人忍无可忍,吼道:“老娘要跟你和离!!!”

“…”

那面铜镜也轰然崩塌,勺子默默握了握拳,元儿他娘好样的,这种渣还留着过年吗!

老者长叹一气,不解,十分不解:“明明梦境那般美好,为何要回到人间。”

书生缓声:“因为他们也知道梦境是假的,眼前人才是真的。让他们沉醉梦中的,是你,而非他们的本心。”

老者默然笑笑:“愚蠢的凡人啊…”

勺子说道:“爷爷…其实你何尝不是活在自己营造的美梦中…你以为这些能帮到他们,去做这些事让自己坚信你还是那个受凡人虔诚叩拜的土地公,可并不是这样…即便没有凡人烧香许愿,你已成了形体,也可以去做其他事情呀。”

“自己的梦…”老人低声念着,面色更是沧桑,他以为在帮别人织梦,原来是在为自己织梦。

风雨桥再无人行走,再没有当年香火鼎盛之景。他等啊等,等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却没有人路过,没有人烧香许愿。

太寂寞…

太孤独…

他以糖做画,引人入甜美梦境,竟是梦中梦,梦中梦啊…他苦涩一笑,如醍醐灌顶,心中苦闷悄然消失,已从自己亲手编织的美梦出来。

勺子看着他身形渐至虚无,心顿时揪紧,想要上前,书生拉住她,轻轻摇头:“他已顿悟,做了一个真正的土地公,很快便会有人编派他去土地庙。”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苍茫梦境中,传来一声洪钟之音“谢谢你们,领我出梦”,勺子朝空中摆手:“爷爷再见。”

书生摸摸下巴,他很想告诉勺子方向错了…土地公是在…地下的…不过无妨了,她开心便好。

勺子真的很开心呀,这回可以收回客栈的欠款了!他们不赊账的好嘛。

“勺子,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