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信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瞪着她,脸色有些发黑,初晨挑衅的望着他,我就是那意思,就说你是狗,怎么了?

“不知狗的夫人是什么?狗夫人?或是母狗?”

“那我怎么知道?要狗自己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

“狗?哪里有狗?”牟兴刚好走到门口,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正好烤来吃,在哪里?”

初晨努努嘴,“诺,就在这里呢。只是怕你吃不下。”

牟兴大笑:“我吃不下?还有我吃不下的狗?除了您的狗我不敢吃,我还有什么狗吃不下?”

初晨大乐,“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可养不起这么凶,这么大的恶狗。我还怕反被这狗给吃了呢。”笑眯眯去了。

牟兴看见彦信黑得如锅底一般的脸,忙扯个谎,一溜烟逃了。

夜晚,所有人都歇下后,初晨小心翼翼地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块和树枝,站在洞口往外瞟,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树林里偶尔听得见雪块压得树枝咯吱一响的声音,除此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生物活动的迹象。

她顺开树枝,看了看天上的星座,辨明方向,刚刚迈出第一步,冷不防树林东面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看来有人在这附近活动,必须去报信才行。初晨一转身,刚好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撞得她鼻子一阵发酸,眼泪都流出来。

第25章 天寒梦泽深(中)

初晨捂住鼻子,恨恨的望着来人:“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他永远都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令人防不胜防。

彦信坦然看着她,显得光明正大:“我听见动静出来看看。你不睡觉跑出来鬼鬼祟祟的又是做什么?”

初晨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装模作样,她把洞口重新掩盖好,“你怕我会跑?怕你的宝藏飞了?你不是不要么?你如果不要,有的是人要。”

彦信默默跟在她身后,走到谷里。初晨看看洞口那块巨石,努努嘴,示意他堵上洞口。彦信围着巨石摸索了半天不得要领,便喊人去推石头堵洞口。

初晨冷眼旁观,看二十多个男人推得汗水淋漓,仍然无法将那巨石搬动。彦信一样挣得脸通红,大汗淋漓,却不肯开口问她。

牟兴喘着粗气道:“小叶,你是怎么把这石头弄开的?”他就不信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人能推动这么大的石头。

初晨笑道:“你们二十多个男人都推不动,我又怎能推动?”推吧,推死你们这群笨蛋。

“小叶,你怎么这样顽皮?严大哥伤还没好,怎么能和他开这样的玩笑?”王力从房中走出来,走到洞口摸索了一会,洞口发出沉闷的响声,一道石壁缓缓降下将洞口堵住,一时众人脸色各异,更多的是把怪异的目光投向彦信。

初晨道:“谁和谁开玩笑?我又没喊他们推石头,是他自己会错了意。如果这石头是推来堵洞口的,一个人住怎么办?脚趾头都想得到的东西,自己笨还怪人?”一甩袖子往里面去了。

彦信低着头不说话,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初晨疾步跑到屋里,“啪”的一下关上门,推过桌子顶住门,几步冲到床前往上一躺,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好舒服啊。她伏在枕头上,大大吸了一口熟悉的冷梅香,随即又鄙视自己。头刚挨上枕头,睡意如潮水一般涌来。半梦半醒间,她听着彦信的脚步声在门口徘徊,沉沉睡去。

夜半,她被冷醒。她闭着眼睛一摸,身上的被子只盖了一半,便拉了被角使劲拽,拽不动。她懒得睁眼,迷迷糊糊的想:“这被子生根了不成?”手探到被子那边一大股热气,下意识地就朝那边靠过去。

刚挨上,就被一双火热的大手猛地搂住腰肢,壮实赤裸的身子随即就压了过来,同时脖子上落下了一个滚烫的吻。初晨猛地被惊醒,手脚并用,手掌拍上去的同时,脚也毫不迟疑地用了十二分的力踹了出去。

手尚未挥出就被人固定在头顶,同时腿也被人用大腿压制住,彦信从她头顶冷笑:“你这么噎巴巴地跑到我床上,又巴巴地挨过来,现在又做出这么一副样子给谁看?”

他赤裸的胸脯就压在她脸上,下腹的灼热坚挺顶着她的腹部,两个人的姿势极其暧昧。虽然隔着衣服,初晨仍然感到火一般烤人的炽热,还有剧烈的心慌和绝望。他是故意的,他想用这个来引诱她,而她居然险些有动摇。

“这不是你的床,放开我。”她竭力想让声音做到冷冰冰的,但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软弱的哀求。

“你在和谁说话?嗯?”他开始进一步骚扰她,身子有意无意地往下滑,嘴唇从她的耳垂上划过,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

初晨深深呼吸,闭上眼,努力平息狂跳不受控制的心,不可否认,他对她仍然有致命的吸引力,但她却不敢再轻易放纵自己。她早已丧失了那种青春年少的勇气和冲动,那时的她,明知面前是毒药,仍然敢尝试着喝下去;但现在,她只能远远看一眼,知道那东西危险,就迅速躲开,她不知道她的心能不能再禁受一次撕裂的痛苦。

“你不想要宝藏了?”她威胁。“如果你这样对我,我是不会帮你找的。”

“呵,什么宝藏,让它见鬼去。我若是找不到,别人亦得不到,最多再打几年仗而已。而我,最喜欢的就是打仗。”他放开她的手,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初晨趁机反攻,想要逃跑,惊觉自己全身酥软,只能维持最基本的动作,此外根本无法做其他事情。她又着了他的道,她绝望地哀求:“放开我。”

“你在和谁说话?”他固执地再问。

“我在和你说话,求你放过我。”她揪紧了身下的床单,全身僵硬,几乎不能呼吸。

“我是谁?你要我怎么放过你?”

“你是太子殿下。你至高无上,前途无量,我只是一个没有身份,没有明天的民女,求你放开我,当我死了就好。”

“那么你记住了,太子殿下不是民女随便就能求的。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眸色变深,面孔有刹那的扭曲,瞬间恢复到原状,一口咬住她的耳垂,手开始伸向她的胸部那个疤痕,轻柔爱怜地抚摸。

初晨一阵心悸,惊恐地蜷起身子,眼泪流下来:“求你,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她不要再经历一次噩梦,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她只剩下她自己——一个灵魂和心都残缺不全的人而已。

“你不想什么?”他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轻轻扯去那层面具,“我不喜欢它。它让我看不清你。”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如果说出真话来,他必然是暴怒,她到底还是不敢激怒他,她怕会引起他疯狂的报复。“你到底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我并没有做过害你的事情,你饶了我不可以么?宝藏我已经答应带你去找,我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除此之外我现在什么都不能给你,也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威胁了。你就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不可以吗?”她绝望地哀求,在他手掌的抚摸下微侧着头,脸上泪光闪闪,像一只垂死的天鹅。

他停下动作,久久没有说话,最终放开了她,从她身上滑下,静静躺在她身边,手臂还是紧紧搂住她的腰不放。

初晨全身僵硬,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很久之后,她听见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稳绵长,才敢轻轻往旁边一点一点的挪,她错了,她不该奢望睡床的,她就该和狼同住同眠,至少它们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不会轻易就把她算计了去。

她刚刚挪动半寸,就听见他坚定的宣布:“你不要再想了,我不会放手的。我说过,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我不会改变主意。”

初晨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非要我恨你才行吗?”

“你现在就不恨吗?恨我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更何况正好我也很恨你,咱们一起恨好了。”他收回手,翻了个身,把背对着她。

初晨提心吊胆,只怕他突然反悔,她困得要死,却不敢睡着,每每刚刚睡着又被惊醒,简直生不如死。“你放开我吧,我还是出去好了。”

他没有回头,“你瘦骨嶙峋,我不感兴趣。”

得到他的保证,初晨连气都懒得生,放心一觉睡到大天亮。早晨醒来,惊见彦信一副动人心魄的美男样,他半靠在床头,披散着头发,敞着衣襟,露出小麦色,肌肉强健的胸脯,两眼微红,神情迷茫,正望着她发呆,见她醒来困难地咧嘴扯出一个带些讨好的笑容。他又变换折磨她的方法了,这次大概玩的是温柔一刀,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她吓得忙闭上眼,翻了个身,背里假装呼呼大睡。

短暂的沉默后,身边传来一阵衣物窸窣声,床微微一晃,他终于下了床。“我们今天去找宝藏。”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初晨松了口气。她早已习惯他的霸道和蛮横,冷淡和刻薄,惊见他讨好的笑容,她实在是不能适应,也不知该怎样应对。

门“吱呀”一声轻响,门口传来彦信和牟兴的交谈声。扯出确定自己已经安全,慢吞吞地坐起来耙耙头发,下了床,刚刚梳好头,门又“吱呀”一声响,彦信端着一个盛满热水的盆进来,面无表情地放在她面前,简明扼要,命令式的口气:“洗脸!眼屎都糊住眼了。”

初晨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他这是在伺候她?果真是打的温柔一刀的主意?她的目光让彦信有些不自在,他俯身端起盆:“不洗?不洗就算了。我自己洗。”赌气似的把脸埋进水盆里。

初晨没有理他,他要自己洗就自己洗吧,反正她自问是没有这个福气消受美男恩的。今日接受了他的小恩小惠,来日恐怕要把一只手或一只脚都赔进去。

她站起身,走到门边,“你站住!”他气急败坏,脸也不洗了,“你又要顶着你那张脸出去骗谁?”

“想骗谁就骗谁。反正又不是我自己取下来的。”

“所以我才打水给你洗脸啊。”

“我无福消受。”

牟兴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木头人的造型。初晨道:“牟统领,请你跟我师兄讲,让他给我送盆洗脸水,我不方便出去。”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水盆落地的巨响。

牟兴吓了一跳,脸皱成苦瓜,眼角觑着彦信,不敢答话。

彦信冷着脸将初晨一把推开,大步走了出去。

第26章 天寒梦泽深(下)

王力没有跟着初晨他们一起出发。他借口伤重未愈,去了只是给众人徒添麻烦,坚决不肯去,初晨很是不放心他,叮嘱了他半日,直到彦信让人来催了几回,方才去了。

初晨走到洞口,见众人已整装待发,只等她一人。彦信见了她,淡淡道:“不知道有这么多人等着吗?什么话说不完不能回来再说?”

初晨默默地拿起自己的小包袱,她极其清楚,自己这一去能不能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自古与宝藏相关联的,都是血腥与阴谋,现在她所知道的,对这批宝藏志在必得的人除了彦信,还有萧摩云,也许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此行绝对不会轻松,他们这一群人,能回来几个呢?她若能平安出来,又要开始漂泊,也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这乱世之中,到底何处才有她的容身之所?

“站住。”彦信喊住她,递给她一件狐裘,顺手把她的小包袱接过去递给牟兴。初晨看着那件狐裘,脸上露出些微苦笑,真是久违了的好东西,她早就荆钗布服,与这些精致华贵的东西界限分明。她的身子也不像从前那样娇弱,不要狐裘貂皮,照样可以渡过漫长的冬天。

见她久久不接,彦信微带些不耐烦,把狐裘粗鲁地给她系上,转身大踏步向前去了。小卫羡慕的道:“小叶姑娘,你真幸运,能得到公子这样关心的,你是第一个。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众人微笑起来,初晨疲惫的扯扯嘴角,经过这几天,她的身上又被重新打上了彦信的标签,人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一种好奇和暧昧,不明白像她这样一个容貌只是中上的女子怎会突然之间就俘获了彦信的心。

走出洞口好远,初晨回头,还看见王力带着三条狼靠在洞口远远望着她,目光沧桑。她的眼睛瞬间湿润,这一次,大约是永别了。

“磨磨蹭蹭做什么?快些,在前面带路。”彦信一把将她拖过去,用身子挡住了王力的目光。

“你何必这样凶?有意义吗?”初晨微微叹了口气。

彦信微一愣神,初晨已走到前面去了,指着南方的雪原:“大家看见那条山脉没有?就是看上去像个之字型的那条,我们向着那里出发,今天晚上可能会变天,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山下的树林里,并且垒起避风雪的雪墙。”

“小叶姑娘,你在这飓风雪原上生活了很多年吧?对这一带可真熟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眼里闪着好奇的光。

少年皮肤微黑,一双大眼睛,牙齿洁白整齐,看上去很是眼熟。初晨停住脚步,疑惑的问:“你是?”

“我姓付,付原夏。你叫我小付就行。”

“付原萩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你怎么会认识我哥?”小付一脸的欢快和好奇。

“小付将军威名远扬,听一个故人说过。”初晨心想,如果此行她能帮助小付顺利回去,也算是还了付原萩一个人情吧。

小付还要问,初晨已经绕开他走到队伍前面去了。牟兴低声呵斥:“小付,你的话太多了。”

入夜,果然变了天,狂风怒号,大朵大朵的雪片夹杂着米粒大小的雪粒砸下来,到处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远近。初晨一行人躲在早就垒好的雪墙里烤着火,吃着干粮,喝着刚刚烧热的雪水,欣赏这其他地方难得一见的雪景,倒也有几分惬意。

初晨沉默地一个人坐在一旁,牟兴讨好地递过一块烘得热呼呼的饼,“小叶姑娘,吃饼。”

见她接过饼子喂进嘴里,他又补上一句:“这是咱们公子刚烤的,软硬刚好。”初晨拿饼的手微微顿了顿,最终闷头继续吃饼。

牟兴轻轻松了口气,又递上一个杯子:“您喝水,这是公子用的杯子,是干净的。”

初晨也接过杯子喝了水。牟兴眼角扫到彦信嘉许的目光,得意的咧嘴笑了。

吃过东西,彦信摸到初晨身边坐下,一本正经的说:“我想知道入口周围的情况,你详细和我说说,我要准备一下。”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该做,但前几日两人几乎是针尖对麦芒,根本没有机会好好坐下来谈论。

初晨亦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取了头上的簪子,在雪地上认真的画了一个草图:“这是那座之字形的山脉,宝藏有三个入口,但真正的入口是在第二个转角处,其他两处进去都是死路一条。在这个地方不但容易雪崩,还有一个特别危险的冰桥,我们要这样才能过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头越挨越近,初晨垂下的碎发遮住了脸颊,彦信很自然地给她别到耳朵后,他用两人才能听见声音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初晨瞬间石化,手里的簪子掉落到地上也不知道,眼角勃发的酸意让她怎么也忍不住。她“呼”地站起来,疾步走到外面去,一任风雪狠狠砸落在脸上,寒风割在脸上带来的痛楚减轻了她心中的闷痛感。这是他第一次跟她说对不起吧?但是对不起有用吗?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彦信走到她身边:“你看那冰峰,屹立千年不倒,经过了千年的风雪,看尽世人悲欢离合,为身下那些小的冰峰挡住阳光和肆虐的狂风,它不是不累,它虽然坚持,但也终有轰然倒塌的一天。可是,如果它能多坚持一会,它身下那些小的冰峰就有机会长成大些的冰峰,在它倒下的时候,能够抵挡住阳光和狂风,不会全部跟着它一起覆没。”

“我从降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注定不能回头,只能义无反顾地拼命往前冲。如果我一停下来,或是犹豫,不只是我一个人死那么简单,凡是跟我有关的一切人和事物都不会有好下场。我的命可以给你,但不会为了你放弃江山和权力,因为那样我们所有人都将不能活下去。”

“我不指望你能理解,但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说。荞山镇上,我没有派人害你,我只派了柳青去接你,我一直都在楼下等你。久等你不来,我上去找你,但你已经走了。”

初晨抬眼看他,他的表情眼神真挚而期待,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平和的态度跟她说这些吧?他很坦诚,但是很伤人,江山和权力是第一位的,她永远也比不过。现实与她的理想永远也不能达成一致,既然如此,何必纠缠这些呢?她微笑:“所以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不会再把你弄丢了。”他握住她冰冷的手。

初晨垂下眼,抽回手,声音很轻,但很清晰:“对不起。时不再,人非昨。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她从怀里摸出那个碧玺玫瑰吊坠,吊坠在上次给他脱衣服的时候掉在地上,摔了一条裂纹。“这个东西已经破了,就是最高明的匠人修补以后,恢复了原貌,你我心中仍然不会忘记它曾经有过裂纹。所以就让它破了就破了吧,不必再修补。”她随手将吊坠掰成了两半,扬手扔到了远处的雪野里。

她没有管身后呆立的彦信,径自走入雪墙之中。

很久之后,彦信才顶着一身的雪花进入雪墙中,他没有看任何人,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去打坐。

夜半,火堆燃得只剩灰烬。一阵尖利的啸音从附近传来,初晨马上听出就是昨晚她在洞外听见的啸音。所有人都紧张的拿起了兵器,彦信睁开眼,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看了初晨一眼,对牟兴道:“我去看看,等我信号。”

牟兴和他只是一个眼神就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点头:“小心。”

彦信带了小卫和另一个叫小米的人很快消失在雪幕中。

初晨担忧的望了天空一眼,天气越发糟糕,能在这样的天气到处晃悠的人,不是为了那宝藏,也是为了其他的目的,总之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不会只有一批,此次探宝之行恐怕是艰险无比。

彦信去了很久都不曾回来,牟兴和留守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小叶姑娘,这附近的地形怎么样?你熟悉吗?”

初晨往远处望去,风雪没有止境,视野极其狭窄。当时她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啸声传来的距离,就是这样大的风雪,来回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那说明彦信真的可能是遇上麻烦了。

“牟统领,我们分成两拨人,一拨留在这里,另一拨跟我去找公子。不管是谁先遇上公子,都发红色焰火为号,然后汇合。”

“小叶姑娘,还是你留在这里,我去吧?”

“不行,你不熟悉地形,还是我去的好。你在这里也很重要,有事我会发蓝色焰火。”初晨仔细检查了一遍焰火和兵器,点了一半人,向着彦信消失的东面走去。

风雪很大,一行人艰难的前行,初晨觉得自己几乎就要被风吹走,每一步都要比平时付出几倍的力量。她背过身,靠在一棵树上喘气,用尽全身的力量喊:“这样的天气最容易迷路,大家跟紧我,一旦迷路就是死路一条。”

风雪要小了些,“小叶姑娘,你是靠什么辨别方向的?”付原夏崇拜的望着初晨。

初晨指着树木,“看见没有?树冠丰茂的一面是南方,稀疏的一面是北方。”

“小叶姑娘,前方树林里有动静。”一个男子出声示警。

第27章 浮天沧海远(上)

初晨仔细一听,果然听见前面隐隐传来兵刃交击的声音。她做了个手势,众人默契地呈扇形散开,这个时候,他们穿的白衣服就起了很大的作用,可以畅通无阻地到任何一个地方而不容易让人发现。

前方的树林里,小卫、小米和几个服饰有些奇怪的人正和一群黑衣人斗得不可开交。初晨四处扫视一遍,才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彦信,他闲闲的站在一旁,一个身穿火红衣服,身材曼妙的美貌女子惨淡着花容,倚着他的手臂,惊魂未定地看着那群黑衣人。

不等初晨招呼,小付已和人冲了上去与小卫和小米并肩战斗,彦信这才发现站在树下的初晨。他对她点点头,低声对那美貌女子说了句什么,美貌女子抬起头来看向初晨,目光温柔似水,对着她殷勤的笑。

初晨见了这女子,不由暗赞一声好美的人,女子肌肤雪白,轮廓较深,身材凹凸有致,全身像没有骨头一般贴着彦信。初晨淡然一笑。

有了初晨带来的这十来个人,小米他们更是如虎添翼,黑衣人很快就落了下风。一声厉啸,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集体四散奔逃。此时风雪已经停住,那女子娇声道:“哎呀,多谢严公子,要是没有你,本宫今日就要死在这里了。”

初晨耳尖的捕捉到女子自称“本宫”,彦信淡淡的笑:“金叶公主不必多礼,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金叶公主?原来真是个公主,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国家的公主。看样子多半是西上的,怪不得彦信肯英雄救美。初晨摸出一只焰火,点燃,焰火在天空绽放了一朵火红的花朵,璀璨而刺目。

“谁让你来的?不是让你等着吗?还不快回去?!”彦信看上去很是不悦,黑着脸呵斥她。

金叶公主娇笑:“姑娘放的是信号焰火么?可真好看。”又回头对彦信道:“早知道你还有这么多帮手,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初晨对着金叶点点头,瞟了彦信一眼,不乐意看见她么?嫌她妨碍了他的好事么?她还不愿意在这里讨人厌呢。“牟兴他们关心你得很,我只好勉为其难来替他看看,你是否安全无恙。既然你很好,我先走了。”她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人影如同鬼魅一般,从她脚边的雪地上猛然蹿起,一道寒光夹着凌厉的风从她耳畔飞过,径直向彦信的左胸刺去。

彦信一下推开金叶公主,闪开那致命一击。金叶公主眼里一抹寒光闪过,右掌迅捷如电,拍在彦信胸前的旧伤处,彦信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与此同时,白衣人冷笑一声,手掌一挥,从袖口射出一条白光,毫不容情地向着彦信的双目刺去。而彦信亦在那瞬间一拳重重打在白衣人的肩头,白衣人的肩头传来清晰的骨头破裂的声音,同时拔出噬光向白衣人的腰间刺去。

白衣人不避不让,用的竟然是同归于尽的姿势,腰撞向噬光,手上白光毫不停顿,彦信似乎不曾想到他会如此的决绝,想要躲开,姿势已老,竟然是避无可避。

初晨大惊,白衣人的身形何等熟悉,不及细想,挺身上前欲拦在两人中间,却被彦信一掌推开,跌倒在地。

“小爷射瞎你这双狗眼。”那人的声音嘶哑难听。但初晨还是听出了那熟悉的味道,她已确定来人身份。

“苏师兄!”她脱口而出。

白衣人的身形有片刻的停滞,彦信就是趁这片刻的功夫,迅速反扑,逃得一线生机,小米等人也赶了上来团团护住他,对金叶公主和白衣人拔刀相向。

先前已经四散奔逃的黑衣人又冒出来与那批服饰奇异的人汇合,和小米等人对峙不下,这原本就是一场戏。无论是被救的金叶公主和救人的彦信,都是在演戏。金叶公主是要作饵,彦信又何尝不是以身为饵?金叶公主惋惜地叹了一声,走到白衣人身边,“苏郎,这是你自己手软,可不能怪我不守约。”

“师兄,真的是你?”初晨又惊又喜,却不敢去拉那座宛如冰雕的身体。

白衣人缓缓转过身,拉下脸上的白色布巾,正是当初答应为她到处去寻解药的苏缜。他目光冰凉,嘴角弯成一个冷酷的弧度:“你又是谁?也配叫我师兄?”

初晨感到莫名的委屈,他怎么也不能认出她来?她脸上的这张人皮,萧摩云认不出她,彦信一眼看透了她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苏缜怎能认不出她?她只凭他的背影和声音,就能准确无误的认出他来,他怎么会认不出她?

“你过来。”彦信脸如金纸,微皱着眉头,紧抿着唇喊她,有些不高兴。

初晨不动,继续委屈的看着苏缜,她就不信他真的认不出她来。彦信走过去霸道的将她搂入怀中,对苏缜冷笑:“你终于亲自出马了?这一年多,你如附骨之蛆一般跟着我跑遍了整个兰若,一有机会就暗杀我,前前后后不下十次了吧?我还道是谁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原来是苏大少爷。也许我应该称你一声魔鬼城苏城主,或是西上国驸马爷?不知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引得你这样不死不休,不惜赔上自家老婆的要我死?”

苏缜憎恶而仇恨地望着他:“你该死。”

“你是要替她报仇?她不是我害死的,她死了我也很难过。”彦信目光闪闪,一脸的沉痛。

苏缜道:“我曾经说过,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之间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