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玄懒得理他,只当没有听到,赵瑜跟着他出了当铺,见他全不理会,只好紧跑几步,冲到他的前头,张开袖子将人一拦:“英雄请留步!”

凤玄勉强住脚:“我同你素不相识,你想如何。”

赵瑜连连咽了几口唾沫,终于道:“我瞧英雄……”话到嘴边,又把那些阿谀奉承咽下去,只好急忙先自报家门道:“其实我不是别人,我是这乐阳县新任的知县……因此英雄只管放心,我绝无对英雄不利之心,相反,我还想送英雄你一宗富贵。”

凤玄微微冷笑,他什么样儿的富贵没见过?何况他对赵瑜还是有点儿心病的,当下便道:“不必了。”

赵瑜见他又要走,赶紧道:“英雄!你若是没有遇到紧要的难事,自也无需过来典当那重要的物事,如今没有典当成,要如何解决那眼下的当务之急?”

凤玄眸色沉沉:“你又怎知道我要典当的是重要的物事?”

赵瑜道:“我虽不曾见英雄手上的玉,只是单凭耳闻再看英雄一身气质,斗胆猜英雄是家道中落……想那欧大师收山之作的玉何等珍贵,等闲又何必拿出来要当?但是以我愚见,那样稀世罕见的美玉,又怎能落入那些凡俗铜臭之手?因此我想……”

他滔滔不绝豁出去般,口若悬河说到此处,便望见凤玄冷冷地眼神,于是顿了顿,赶紧指出重点:“我是乐阳县的县官,最近正欲寻一个贤能的捕头……我看英雄身手不凡……”

凤玄冷道:“我并没有想当公差的意思,休要纠缠。”他说了,便迈步往旁边而去。

赵瑜见势不妙,生怕又飞走了人,急忙冲上去把人的手臂抱住:“英雄请留步!”

凤玄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又是父母官,竟敢当街作出此种不成体统之事,因此竟没提防。被赵瑜抱了个正着,一时心里啼笑皆非。

赵瑜道:“我瞧英雄你既然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必然是个有热血有肝胆之人,如今本官求贤若渴,英雄何不如那天拔刀相助一般出面,相助本官为民请命?另也可一解英雄燃眉之急。”

凤玄喝道:“你放手。”

赵瑜道:“你答应了我才放手。”

凤玄道:“再不放手,我对你不客气了。”

赵瑜把心一横,叫道:“本官设有花红五两银子!英雄,你若是肯相助,本官愿意加到十两!若是无法解英雄燃眉之急,本官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

凤玄见这人虽然死皮赖脸,但倒也别有一股赖皮的狠劲,竟能豁出一切,便也有几分动容。

这功夫赵忠凑了过来:“公子,别光顾着嚷嚷……您看……”

赵瑜方才全情投入,被赵忠一说才转头,刹那惊了惊,却见身遭不知何时竟围了好些人,看戏似的将两人围在中央。

赵忠开道,赵瑜拉着凤玄出了人群,总算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赵瑜道:“英雄,我打小就没这么求过人……还请英雄……”

凤玄无奈被他缠上,有些气闷,见他委实是走投无路了,便道:“你是想找人对付王捕头和跟他勾结的那一班山贼吗?”

王捕头勾结山贼,这事儿连赵瑜也不知道,瞬间张口结舌:“英雄……怎么知道?”

凤玄冷冷说道:“朝廷竟派你这样毫无经验的官员来此……你初来乍到,什么事都没有摸清楚就同他们闹翻了,还没把命丢了,已经算是万幸了,你竟还跳的越发厉害。”

这回连赵忠也张大了嘴:“这……丢了性命?”

凤玄见左右无人,这公子官儿又极嫩,主仆俩张口结舌地像两个没娘的娃儿,他便叹了口气,极快说道:“那晚上袭击连家村的匪贼,是王捕头想要以匪贼闹事来向你施压的,他们目前只是见你是个没什么经验地,是以只想让你屈从没想到要你性命,倘若你闹得厉害,那就不一定如何。”

赵瑜两主仆面面相觑,听凤玄又道:“就算是不用这一招,只仍旧如那晚上袭击连家村般,让那些贼人出来在镇村里四处作乱,你这官儿也很快当不成了。”

赵瑜呆道:“你、你怎知道……英雄,我果然没有找错人!”一时又悲又喜。

“我没答应要帮你。”

“我有银子,可解英雄燃眉……”

“够了!”

“哦……”赵瑜立马乖乖闭嘴,却也仍旧期盼地看着男人。

凤玄望着赵瑜发呆之态,怀中那块玉佩静静地贴着胸口,那是乐阳唯一的一家典当行,如今当不出去了,那么……

他心里一动,看向赵瑜的眼神就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便道:“我虽不想当什么捕头,可是,却有个法子能相助你度过目前难关……倘若做得好的话,还能如你所愿,将那跟匪贼勾结的衙蠹驱除。”

赵瑜喜出望外:“此话当真?”

凤玄望着他:“当真。不过,我要你那五两银子。”

赵瑜先前在京内,几乎没什么钱银概念,来到乐阳才稍微通了点儿人气儿,可仍没把钱银之类放在眼里,当下就要答应,却被赵忠狠狠一拉袖子。

赵忠拉了拉自家主子,不敢看凤玄,只是垂眸悄声道:“公子,倘若他那法子不好使……他自己拿着银子走了……我们咋办?”

赵瑜闻言,就看凤玄,却见对方站在面前,一身磊落光明,又兼那英武轩昂气质,令人倾倒,其实他心里的倒不是怕人拿了银子走了,而是怕以后见不到……就无法为他所用了,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说到这里,赵瑜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对了,还没有请教英雄大名?”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在连家村,送了凤玄离开之后,宝嫃回了院内,依旧将门掩了,才一回头,就见连婆子站在门口,横眉冷对。

宝嫃见她这幅表情,便知道她又得骂上半天,刚要回屋,就听连婆子道:“宝嫃!你站住,你仔细跟我说,你妹子怎么来了,想干什么,啊?”

宝嫃没奈何,便道:“婆婆,我也正想跟你说,我家里的屋塌了,我妹妹没法子才来找我……今日珏哥去县城,我就想着也回娘家看一看……”

“住口,你打的好如意算盘!”连婆子憋了许多日子,此刻烈火熊熊,烧个连天,“自己吃用还不够,还搭上个妹子,是不是还要把你爹娘也叫来一起啊?仗着世珏护着你,你越发不把我们二老放在眼里了,你是想反了天啊!”

宝嫃道:“婆婆,我没有。”

连老头在旁边也出声:“怎么没有?那晚上世珏为了你,还想跟我们分家……这种忤逆不孝的话都说出来了,还不是你暗中挑唆的?”

宝嫃道:“公公,我没有挑唆珏哥……”

连婆子啐了口:“你没有?我看都是你!表面上不声不响地,暗地里你做了多少坏事,我好生拉扯大的儿子,我说句话他听也不听,偏偏你说一句他就乖乖地!你是给他喝了什么迷魂汤了?”

连老头在一旁跟着道:“当初世珏说要娶她,我就不高兴,李家村是有名的穷村儿,这不是?他家的房子塌了,要哪里找钱补齐?还不是得盯着我们家?话说好了,那卖新麦的钱,一点儿也不能给!这次要动了,我就去找族长、村长来评评这个理!”

连婆子道:“就是!世珏再意气用事,也是我们的儿子,是连家的根儿!再者说,他不过是刚回来贪新鲜,才跟你那样……或许过一阵儿新鲜劲儿过去,看你这小蹄子还怎么猖狂!”

关于其他的,钱银上,两家上,宝嫃都可以由得他们去说,反正他们也经常这么说,她只是听着就是了。可是一说到凤玄,宝嫃就道:“夫君才不是这样的人。”

连婆子跟连老头攒了几天的话,正说的舒畅,忽然听到宝嫃反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连老头使劲一捣拐杖:“反了反了!”连婆子上前,就要给宝嫃一个耳刮子:“果真你这小贱人要犟嘴了!”

宝嫃见她要打下来,本来不敢动,可是转念间,却往后退了一步:“婆婆!”

连婆子一只手抡圆了,本来想狠狠打上一下过过瘾,谁知道一下扑了个空,整个人用力过猛,竟向前踉跄一步,差点儿跌倒。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就抬头看向宝嫃,瞪圆了眼道:“你、你竟敢闪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连婆子反应过来,又气又恨:“作孽!当真是白米面养出一只狼,这当媳妇的不像当儿媳的,又忤逆又不贤,如今是想要活活地把公婆欺负死啊……”叫唤两声,不依不饶地要扑上来厮打宝嫃。

宝嫃先前记起夫君交代的话,见连婆子当真动手打自己,就避了开来,可她究竟没什么经验,此刻见她变本加厉地发疯,正有些心慌,就听到身后宝嫃如的声音叫道:“住手!你敢动我姐一下,我跟你们拼命!”

作者有话要说:瑜儿终于把某人逮住了,看看谁能把谁折腾服吧~

上章开始以本名称呼老虎弟,在此之前也想了许久什么时候恢复本名称呼好,不知大家可习惯,摸摸哈~

宝嫃宝嫃牢记某人的话,虽然只小小地反抗了一点儿,不过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进步,慢慢来,继续加油XDD

震惊,刚为了留言多点高兴了一下,忽然看到后台被删除了80条,晕了+_+!

37解甲:客从远方来

赵瑜问道:“请问英雄尊姓大名?”

凤玄道:“你莫非是怕我骗你不成,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赵瑜忙道:“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认识英雄许久,还不曾知道姓名,真是……有些失礼的,在下赵瑜,赵是‘赵缦胡缨,吴钩霜雪明’之赵,瑜是……”

凤玄不说,是怕他纠缠,但到这份上,又听他啰嗦,他不说便有些不够磊落,又无端耽搁时间,便打断赵瑜道:“连世珏。”

这话一说,赵瑜同赵忠两个双双嗷了一声:“你就是连世珏?”

凤玄道:“怎么?”便也想到了前日老村长传话。

果真赵瑜道:“找了你好久!原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打不相识,哈哈哈……”瞬间自觉得是天注定的缘分,一时得意非凡语无伦次。

赵忠道:“公子!”用力将他一拉,赵瑜回过神来:“怎么?”赵忠道:“公子,原来他就是连世珏,两人竟然是一人,现在怎么是好?”

赵瑜想了想:“原先是不知姓名,大海捞针想找也无从找起,如今知道他是谁,以后还怕找不到人?”

赵忠道:“瞧他是个倔脾气的,就算是找到了,人家不睬你,也是枉然。”

赵瑜也觉有些苦恼,主仆两个对视一眼,凤玄在后将两人的“私语”听个一清二楚,此刻便冷冷道:“你究竟要不要听?”

赵瑜忙道:“当然要,当然要!”转过身来,道,“连英雄,你既然知道那山贼勾结王捕头,那晚上擒下山贼的人必然是你了吧?”

凤玄不应也不否认,赵瑜咳嗽了声,道:“本来我想让连家村的村长请你来,不过并没见到……你说这可多么巧,所以我想……你能不能稍微地考虑一下,留在县衙内帮手呢?”

凤玄见他又厮缠,脸色有些不好:“不想。”

赵忠在这一刻拼命地在心里想法儿,他先头听了凤玄的话,知道自己主子有难,若没个可靠的人,以后别说吃饭,连脑袋也要搬家,可惜他的主意有限,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只听赵瑜正温柔地絮絮善诱,道:“你若是肯留下,我出十两银子当花红,每个月还有三百文的俸禄……”

赵忠一听这个,心里头却一动。却听凤玄道:“说了不肯就是不肯。”

赵忠急忙道:“且慢。”

赵瑜同凤玄不约而同看他,赵忠大着胆子,小心看着凤玄,问道:“不知道您是为了什么急事……才想要当东西的呢?请别见怪,小人只是为了您着想,倘若五两银子不够呢?”

凤玄一听,倒是微微一愣,这神情被赵忠看的一清二楚,赵忠心底登时雪亮一片,知道自己可能找到这位看似油盐不进的大爷的软肋了。

凤玄虽然过了几天农家日子,知道日子紧把,银钱珍贵,可究竟如何个珍贵法儿——比如说他心中那合计的事情到底需要多少钱银,他却仍旧是懵懂不知的。

虽然知道五两银子已经算是不小的数目,但倘若不够,那岂非是功亏一篑?

他心里一想,当下便坦然道:“我想要给人盖房子。”

赵瑜茫然地看他,又看赵忠。却见赵忠双眼闪着极亮的光芒,像是看到最爱吃的糖醋鲤鱼跟红烧排骨似的眼神。

赵忠听凤玄说完,便叫道:“什么?盖房子?”声音高了许多,且好像是极为吃惊似的。

凤玄道:“如何?”

赵忠瞬间摇起头来,仿佛要把头摇成一个风车儿,然后掰着手指头道:“盖房子五两银子哪里够呢?且不说是那砖石,木头,泥灰,……还有人工,请吃食,农家里头若是盖成了新屋请,光是一盘肘子就要三五十文!就不用说其他了……”

“那要多少才够?”凤玄皱眉。

赵忠皱眉诚恳道:“怎么也要七八两吧。”

赵瑜这功夫总算弄明白自己的忠仆今天这么多话这么热情的原因何在,当下赶紧冲上:“的确,一户人家又不是常年盖房子的,好的房屋盖起来,总要住个几十年,还要传给子孙,子子孙孙住下去,若是不用好料,粗粗地应付,万一大风大雨那可就危而殆之……”

凤玄此刻也有点明白过来,便冷冷道:“那么五两是不够了?”

赵瑜同赵忠异口同声道:“不够。”

凤玄道:“那我该如何呢?”

赵瑜同赵忠不约而同道:“来县衙当捕头。”

两人心有灵犀,赵瑜道:“十两银子那就足够了!”

赵忠不失时机地敲边鼓道:“每月还有三百文钱用着,养家也是绰绰有余,还可以随时加点好菜饭都够了。”

凤玄见他主仆两人皆是如此无赖,本想拔腿就走,可听到赵忠后来的话,却又鬼使神差地停下步子,无端端想到宝嫃瘦弱的模样。

凤玄犹豫了会儿,便道:“我是一介农夫,本是不愿意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过,既然大人如此盛情,那么……这样吧,我有个主意,我可以暂时答应来帮大人一段时间,另外也请大人再继续招贤,若是找到合适之人,我便抽身而退,如何?”

赵瑜只觉得耳朵好像被什么一下一下地戳着,不过总算是见了曙光,就赶紧地先应承道:“那也使得!”

倒是赵忠在一边儿眨巴着眼睛疑心地看着凤玄,心道:“这人虽然看起来冷而无礼,可实际上说话文绉绉地,透着一股很有教养的气质,简直不比我们公子差……农夫?我怎么越看越不像呢。”

且说凤玄总算是摆脱了赵瑜两主仆,而与此同时在连家村连世珏家里,也正闹得不可开交。

因连婆子要追着宝嫃打,宝嫃如忍不住就冲了出来,捏着拳头道:“你们胆敢再打我姐一下,我就跟你们拼命!”

连婆子哪里容得下她在这里嚣张,当下叫道:“好个小贱妇,跑到我们连家来撒野,你是想赶早儿投胎是怎么地!”

宝嫃拉着宝嫃如,劝道:“不干你事,快进去。”

宝嫃如叫道:“姐,我可不能眼睁睁看这两个老家伙欺负你,你怕他们作甚!姐夫现在对你好,他们才气不过,等姐夫回来,你跟他说,看看他究竟是帮谁!”

连婆子跟连老头一听,两个气得都翻了白眼儿,连老头叫道:“快把这个小贱妇的嘴撕烂了!听听她说的什么话哟!”

连婆子忙去找扫把:“我打死你这个兴风作浪的死蹄子!”

宝嫃如见她找了家什,赶紧从宝嫃身边跳开,眼明手快地把刚在屋檐下的木锨给拿了起来:“你敢!你打我一下试试看,你指望我跟姐姐一样好脾气,你却是打错了主意!”

连婆子见她举着木锨,张牙舞爪仿佛一只小老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挥着扫帚打过去。

宝嫃如把木锨一举,把她的扫帚拨开:“你这死鬼老婆子,你打不着我!”两人乒乒乓乓,好像戏台上武戏开场,好不热闹。

宝嫃见闹得实在不像话,便忙着去拉架,不留神连婆子打不着宝嫃如,就拿她出气,使劲使扫帚打了她一下。

宝嫃如见状,气道:“你敢打我姐姐!”拿木锨砍了连婆子一下,幸好是木头的,也幸好她人小力气不大。

连婆子吃了一下,虽没伤到,却是痛的。

她从来没吃这个亏,当下也不再扑上去厮打,只在地上撒泼,哭嚎道:“快把大门打开,都让人来看看,媳妇领着娘家人,打上门来了!”

连老头见状,委实气得不行,拄着拐杖往外走:“等我去把世誉叫来,把你们这两个小贱东西都赶走!”

宝嫃如丝毫不示弱,一手握着木锨,一手叉着腰叫道:“你去叫你去叫!就算是真把我们打走了,等姐夫回来,看他帮谁!”

连婆子不依不饶道:“我就先把你们赶走了,看世珏回来还能真跟了你们去倒插门不成?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宝嫃急得不知怎么是好,见连老头走到门口,便道:“公公你别去!”

连老头气哼哼地回头怒视她,宝嫃道:“公公婆婆,以前的事,我的确是没有跟珏哥说上半句……我对天发誓,都是他自己拿主意的,可是……婆婆,珏哥的性子,你也知道的,他对我是真的好,他今天临走还叮嘱我,若是你们对我不好,让我留心些,倘若珏哥知道你们打我……他……他……”

她这是头一回说这样的话,一时有些说不利落,旁边宝嫃如得意洋洋道:“听见了吧,你们两个老鬼!我姐夫早就有提防了!”

连婆子一听,满地乱滚:“反了,真反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宝嫃见她越发无赖,心里的惧怕反而退了,大声叫道:“婆婆!你听我说!”

连老头跟连婆子素来没听过她如此大声地说话,一时院内鸦雀无声。

宝嫃咽了口唾沫,道:“婆婆,公公,我是真的想孝顺伺候你们的,珏哥又对我好……你们两个别再闹了,珏哥回来,我也不会提这件事,珏哥也不会生气,倘若你们真的这样跟我闹,我……我就真的跟珏哥说,上回的时候珏哥也跟你们说了……你们若是对我不好,他就带我走的,珏哥的脾气若是发作起来,有时候连我都说不听……”

连婆子同连老头呆呆地,不知是要继续大闹,还是如何。

宝嫃叹了口气,过来将连婆子扶起来,道:“婆婆,珏哥好不容易齐齐整整地回来了,咱们好生过日子就是了,我知道我娘家穷,可是我们不是不本分的人,我爹娘本是不肯让我知道家里房子塌了的,就是不肯带累我们,珏哥也说了,那麦子钱,一文也不会动的,你们又何必这么闹呢?”

连婆子余怒未休,将她推开,可是心里却也明白她说的很有道理,咬了咬牙说道:“是我要闹?是你家那个小畜生打我!”

“婆婆要是不对我动手,宝嫃如怎么敢这样?”宝嫃拦下刚要说话的宝嫃如,轻声道。

连老头道:“你不过是怕我去叫世誉,才这样说的吧……呸!”

宝嫃并不恼怒,只是道:“公公,我只是想一家人好生过日子而已,你同婆婆扪心自问,珏哥不在的这三年里头,我哪一点做的不好?有什么对不起连家的?”

她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地一红,宝嫃如将木锨扔了,抱着她哭道:“姐姐!”

连婆子同连老头怔了怔,回想以前,倒真的没有话说,只不过宝嫃做得太好了,又太孝顺了,他们就都以为是理所当然地,全然不念她的好,倒处处挑拣她的错。

正在这时侯,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进门来,道:“这是怎么了?我隔着院墙在外头就听到好大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两方面都闹腾的挺欢的,就等某人了XDD

38解甲:遗我一端绮

宝嫃说完了那几句话,连老头同连婆子倒也有些哑口无言的。宝嫃自嫁过来后,为连家日夜操劳,连世珏不在,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忙活,干活从不偷懒,早上天不亮就起,晚上伺候了两个老的睡下后,还要织布过子时才睡,顾家,下地,忙里忙外,连家村里的人哪个不知?

连婆子连老头只是贪图享受惯了,其实连婆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宝嫃干活伺候之类的确没得挑,利落干脆,胜过别人。

就说连世誉家的那个秦氏,那是有名的好吃懒做,两口子也经常吵吵。

但是因宝嫃是嫁过来的,娘家里又格外穷困,既然成了他们连家的人,在他们看来,便当作牛马怎么使唤也是理所应当的。

再加上宝嫃性子好,越发惯的他们变本加厉了。

正才安静下来,就听得门口有人叫了声,然后就推门进来,连婆子转头一看,却正是连世誉家的秦氏,轻眉轻眼儿地就进来。

她扫了宝嫃两姐妹,又看连家两公婆:“这是怎么了?瞧大娘这一身的土?”赶紧过来,拉着连婆子,装模作样地替她拍打身上的草土。

连婆子见她来了,正好说嘴,便道:“你看见了!这媳妇连同外人欺负我们两个老的呢!”

宝嫃如叫道:“你还胡说?”

宝嫃急忙将她一拉,秦氏笑道:“大娘,你这是说哪里话,谁不知道小嫂子素来孝顺的很……不过这个是小嫂子的妹子?这丫头倒是没眼色的,你跑来这里跟长辈闹什么?”

宝嫃如见她虽笑得慈眉善目,实际上却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待反驳,却被宝嫃拦住,宝嫃如看在姐姐面上,就只冲着秦氏啐了口。

秦氏脸色一变,连婆子见秦氏也站在他们这边,越发得意:“你可瞧见了?这小贱丫头当着人的面还敢这样,刚才还拿着木锨要砍我呢!”

秦氏拉住连婆子,道:“大娘,您别跟她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值当的……不如先到我家里头去坐坐。”

她一心笼络,连婆子正也骑驴下坡,道:“也好!省得看着她们我心里也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