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老头见状,却拄着拐杖骂骂咧咧回屋去了。

院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宝嫃如看看屋里头,兀自不服:“姐,你方才为什么不让我骂回去?”

宝嫃冲她摇摇头,又摆摆手,思忖着道:“你姐夫去城里头,估计要过了晌午才回来,也罢……我跟你先回家里看看吧。”

她打定主意,就隔着窗子道:“公公,我要回娘家一趟,等婆婆回来,劳烦你跟她说声。”

连老头恶声恶气道:“赶紧滚吧!”

宝嫃如气得眉毛也竖起来,咬着牙道:“老不死的,也不积点口德!”

听着连老头在里头又剧烈地咳嗽了一阵,宝嫃怕再生事端,拉着宝嫃如入内,从里头稍微收拾了一下包袱,赶紧出来拉着她出门了。

两姐妹走过村口,大道上没什么人,宝嫃才道:“宝嫃如,你还没有嫁人,怎么能跟刚刚那样?那个秦氏是很会说嘴的,她若是说你不好,传了出去坏了名声……你以后怎么嫁人呢?”

宝嫃如道:“姐,我才不怕,我好端端地一个人,怕她说什么?尽管说的她自个儿嘴里生疮去!”

宝嫃叹了口气:“你啊……这脾气也得改改了。”

“我看姐你的脾气才得改改,”宝嫃如倔强道,“姐这样的好人,那两个老东西还横鼻子竖眼的鸡蛋里挑骨头,什么东西!亏得姐夫不跟他两个一样。”

宝嫃听她说起凤玄,便觉欢悦:“你姐夫人自然很好。”

宝嫃如道:“我以后得嫁个比姐夫人更好的……倘若给我遇上这样的公婆,看我不制死他们!”

“净胡说八道的,”宝嫃见她大言不惭地,也笑出来:“你啊,也不知羞!何况现在就说这话,将来看谁敢娶你?你这些话对我说说就算了,万别给别人说。”

“姐,我又不是缺心眼儿,”宝嫃如白了她一眼,又道,“姐,今儿的事你得跟姐夫说说。”

“为什么?”

“你不说的话,那两个老的怕是会恶人先告状,”宝嫃如道,“还有那个秦氏,瞧她就不是好人,还会背后说嘴,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

她自顾自说到这里,也有些明白过来,忐忑道:“姐,我闹了一场不打紧,可是我又不住连家,他们以后肯定会把气撒在你身上,因此你一定要跟姐夫说说,得让姐夫护着你啊。”

“没事的,我自己有数,”宝嫃摇摇头,“这不过是小事,不要烦你姐夫啦。”

“那怎么成,你看他们那样,能吃了你呢,万一又打你呢?”

“我不让他们打着……避开就是了。”宝嫃若无其事地说,又道,“今天的事,你也谁都别说,以后别跟你姐夫说,等会儿咱们回家了,更别跟爹娘说。”

“姐你真是……唉!”宝嫃如只是叹气,望着宝嫃,心里却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找机会跟姐夫说说。

两人一路说着,一路走,宝嫃如好不容易缠着宝嫃,唧唧喳喳像只喜鹊,说个不停。

路边上闲花野草随风舞蹈,田地里还有农人在忙,见了对儿姐妹花经过,都忍不住抬头看。

宝嫃如见人看时,就目不斜视一本正经,等过去了,才偷偷对宝嫃说:“姐,方才那人看你呢!”

宝嫃绷着脸道:“没正经的。”

宝嫃如道:“真的……姐长得好看,那人看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怎知道不是看你?”宝嫃笑,伸手点了一下宝嫃如的鼻尖。

宝嫃如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我长的不如姐好看嘛!而且那人明明是在看你!”

她们两个说笑着,正如一对花儿似的,旁边一个青年人经过,望着宝嫃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呆呆只管看,没提防一脚踩空,差点儿歪到旁边的田垄里去。

宝嫃如转头看看,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欢快道:“叫你只管盯着看,活该!”那青年黑黑的脸膛有些发红,呐呐说不出话来。

宝嫃怕惹事,赶紧拉着她离开了。

两人说笑着,很快地回到了李家村,拐街走巷,宝嫃远远看到了自家的门头,见那上头狗尾巴草微微摇动,不由有些心酸:以后不知道能不能住、到哪里去住。

就算是再破,也是自己的家啊。

两人走到门前,大门虚掩着,隐隐地却听到里头有说话的声音,宝嫃如耳朵竖起,道:“姐,怎么我听有姐夫的声音?”

这会儿宝嫃也听到了,两姐妹急忙推开门,宝嫃抬头一看,果真看院子里站着数人,其中一个身量最高,气质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不是凤玄还是何人?

宝嫃一时喜出望外,万万想不到能在自己娘家见到夫君的,她来的路上心里还惦记着,回来看一眼就得赶紧回去,免得夫君回家后看不到自己,谁知然在这儿不期而遇了。

“爹,娘,姐夫!”旁边宝嫃如却呼了一声,连蹦带跳地跑过去,院子里的小白狗也摇着尾巴迎过来。

宝嫃倒是落了后,那边站着的凤玄却望着她,眼中隐隐地也透出喜悦神色来,虽然不说话,两人隔空一瞥,心里却自然是相通的。

“姐夫,你怎么在这儿?”宝嫃如站定了脚,仰头看着凤玄。

凤玄看她一眼,又看宝嫃:“我自县城顺道拐过来看看的。”

这功夫宝嫃走了过来,李大娘已经迎上前:“宝嫃,你怎么也来了?”

宝嫃道:“我听说……就回来看看。”目光同凤玄一对,就抬头看那屋子,果然见从堂屋开始,屋顶塌陷下来,地上茅草跟坍塌的泥土掺杂在一起。

宝嫃一看,未免有些心酸,不妨李大娘将她的手一握,领着她拐到旁边墙根儿里去,低声道:“宝嫃啊,你可知道……世珏他刚给了你爹五两银子!”

宝嫃见李大娘引自己往这边走,就知道有避着人的事儿,却没想到竟是这样,当下惊得非常:“什么?”

“原来你不真知道?”李大娘也很是惊愕。

宝嫃结结巴巴:“他哪里来的银子?他……他今天是去县城里卖新麦的,那钱不能动……不……也不对,新麦卖不了那么多钱!”一时简直心急如焚,不知到底如何。

李大娘慌忙安抚道:“你别急,别急……世珏是个有主张的,你慢慢问他就是了。”

宝嫃简直懵了,胡乱看向凤玄,却见他虽然正站在人群中,眼睛却不时地瞥向她,似乎很是关心。

宝嫃这才发现原来院子里挺多的人,都是些自己认识的村里的叔伯兄弟,且都围着凤玄,宝嫃便忙又问道:“娘,怎地这么多人都在这儿?”

李大娘道:“听闻房子塌了,他们就来看一看……可是你也知道都是穷人家,正没法子,世珏就来了,他把你爹拉开,就拿了银子给他的,你爹哪见过这么多银子,吓得一惊乍,他们也都知道了……这不,正说呢。”

李大娘很是感叹:“他们都在替咱们高兴,也夸赞世珏呢,又在说起盖房子的事……”

宝嫃呆了,本能地说:“不行的娘,那钱不能用。”

李大娘点头道:“宝嫃,娘也知道,这么一大笔钱银,不能就没个响儿就收下了,只不过因为这些人都在,你也知道你爹挂不住面子,就先由得他们说去,等会儿咱们再悄悄地把钱还给世珏就是了。”

宝嫃这才松了口气,又看凤玄,却见他已经出了人群,正往这边走过来,宝嫃见状,没来由一阵紧张。

李大娘一看,就道:“那你再跟世珏说说……”自己就转身走了。

那边上宝嫃如正笑眯眯地望着凤玄,忽然间被人一拉,转头一看却是自己娘亲,李大娘道:“你昨晚上不声不响地跑到你姐夫家,也不说声?”

这边上凤玄走到宝嫃跟前,宝嫃一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凤玄道:“你怎么来了?”

宝嫃喃喃道:“我……担心家里头,又想送阿如回来,就也顺道回来看看。”

凤玄道:“一路还好?”

宝嫃点点头,这才想起来,赶紧问道:“夫君啊,我听我娘说,你给了爹五两银子?你、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啊?要是买新麦子的钱,那可得……”

“麦子钱好端端地在,我没用,你放心。”他不疾不徐地。

“可是……那么多钱……”

“是我在县城内接了个活儿,”凤玄温声道,知道她担惊受怕,便也不瞒她,“我本想回家后再跟你说,这是正经得来的钱,这屋子不能住人了,我方才问了一番,他们合计了一下,五两是足够的。”

“可……可……”宝嫃张口结舌,心放松了一半儿,另一半却还提着,“可这钱该是给婆婆公公的,要是给婆婆公公知道了……”

“这钱是我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没人敢说什么。”他一抬手,在她肩头轻轻一按,打量着她的眼睛,“他们又为难你了吗?”

宝嫃眼睛不由地睁大,她什么都没说,他然看出来了吗?她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凤玄见她眼圈儿一抹红,心里就明白,一时冷哼了声。

宝嫃打了个哆嗦:“夫君……夫君……你接的是什么活儿?重不重?累不累?”

凤玄见她这样儿问,才又忍不住微笑起来:“放心吧,是极轻松的……不过估计时常要往县城内跑了,幸好你说这段时日里地里的活儿不忙。”

宝嫃缓缓松了口气:“那就好……”凤玄望着她,正要再说,忽然听到身后有人惨叫道:“别打了,娘!我知道错了!”

两人回头一看,却听声音从屋后传来,而后是宝嫃如正挣扎着,李大娘拽着她,狠狠地在屁股上打了几下。

宝嫃如叫唤两声,鸡飞狗跳地窜出来:“姐,姐夫,快拦着娘!她要打死我呢!”

身后李大娘手里握着一把扫帚追了出来,气得脸色都变了。

凤玄当然不能动,宝嫃赶紧上前拦住:“娘,怎么了?”

李老爹也道:“闹腾什么呢,亲戚们都在!”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李大娘也顾不得了,扫帚指着宝嫃如,抖着道:“这不懂事的丫头,跑到她姐姐家里去,跟两个老人家闹起来,她……她是想活活气死我啊,我今天不打死了她!我……”气得又要往前冲。

李老爹一听,也吓了一跳,宝嫃如赶紧躲到宝嫃身后去:“娘!是那两个老的先欺负姐姐的,他们还要打姐姐呢!我气不过才拦住的,也没怎么动手……”

李大娘见凤玄在旁边脸色一沉似的,便把宝嫃如喝止:“你还敢说!”

“好好,我认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去了就是了!”宝嫃如一叠声地求着。

宝嫃忙劝道:“娘……都过去了,宝嫃如也认错了,你就别再打她了。”

李大娘见她苦苦哀求,却果真没有再打宝嫃如,只是手一松,就把扫帚掉在地上,她捂着脸哭道:“宝嫃,娘知道你也不容易,才不许她去烦扰的,她自己做主去了倒也罢了,别给你添些麻烦就行……如今倒好,更跟亲家闹得不快,还动了手了!可怎么了得。”

她拉住宝嫃的手,道:“世珏又送钱银来,她却在那里闹腾,这样不懂事,我跟你爹都没脸见人了……”

碍于凤玄在场,李大娘并没也说别的,她所担心的另一宗事却是:宝嫃如捅了马蜂窝,惹下个烂摊子,以后受气吃苦的,还是宝嫃。故而李大娘很是气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

宝嫃见当着那么些人,就扶着李大娘走了开去,宝嫃如也跳出来扶着娘,李大娘还生她的气,一甩手不睬她,宝嫃如却也不走,仍旧跟在后头。

大家伙儿都有些瞠目,倒是凤玄难得地出了声道:“过日子哪里没有个不吵吵嚷嚷。”

众人一听,各都释怀,重又哈哈笑起来。

于是那些亲戚们帮着把盖新房子的事儿合计了一番,有人主动答应去请相识的泥水匠,有人答应会来帮工,也有人替李大娘李老爹安排暂时的住处,所谓“人多力量大”,何况众亲戚虽然先前碍于颜面来帮手,可是大家的情形都差不多,又能帮到哪里去?如今见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好女婿在,又出了银子,大家谁不愿意锦上添花?

凤玄又说服了宝嫃,叫她跟李家二老说放心把钱留下。

宝嫃起初还不肯答应,男人就显得不高兴,宝嫃最怕他这样,只好忐忑答应了,见她答应,他也才露出笑模样。

两个老人家不免又同凤玄推辞了一番,却知道他是真心实意绝不会再收回的,终于也收下了。

于是原本昨夜晚还凄惶地相对而泣的李家两老,今日却又喜气盈盈起来了。

不过是一夜之间,就做了两重天,事先谁又能想到?就宛如“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一般。

过了晌,凤玄便要同宝嫃还家,李老爹李大娘十分恋恋不舍,不仅是李家三口,还有那些刚见了他一面儿的亲戚们。

大家伙儿哗啦啦一堆人,热热闹闹簇拥着一直送着出了村口,见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头回来,往回走的时候,不免又把凤玄好一顿的夸奖。

李老爹李大娘两个一改往昔的抑郁,双双心花怒放。

将人送走之后,李大娘又训斥了宝嫃如几句,宝嫃如脆生生道:“娘,姐夫对姐姐是极好的,你放心吧,有他在,保管那两个老家伙害不到姐姐!”

李老爹听着,也没了恼火,只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内,望着墙角一垄翠绿扁豆,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作者有话要说:凤玄哥安排好了外戚,现在该整顿内制了,咳咳XDD

嗯呢,小日子过起来

39解甲:相去万余里

乡间的路充满野趣,路边的野草上趴着几只绿色的蚱蜢,发出时长时短的鸣叫,很是悠闲。

宝嫃小时候经常会去捉这种有着硬壳头跟大肚子的蚱蜢,用细草栓了,看它们挥舞着有细细锯齿儿的大腿挣扎,放在草编的笼子里,就会抱着草笼子边沿儿,发出幽怨的叫声。

还有些野生的草,能够结一些可以吃的果子,比如一种叶子不大的植株,叫不出名字,却会结好些比手指头还要小的果子,圆圆地,起初是青色的,不好吃,成熟了后却是紫色的,表面一层紫皮儿,里头包着紫色的汁液带着极小的籽儿,一颗放在嘴里,咬破了,汁液横溢,又酸又甜,格外好吃。

宝嫃跟宝嫃如经常会去摘上一些,握在手里,一边吃一边看对方的牙齿跟舌头都变成紫色的,很是有趣。

更有些闲花,或黄或粉色,怡然自得地开在草丛中,引得那吃蜜的粉蝶儿翩翩而来,扇动翅膀绕来绕去,不时停留。

远处,却是碧蓝的天,云朵似棉花般雪白,绿树之外,一望无际。

凤玄同宝嫃离开李家村,沿着路往连家村而去,眼前美景佳人,又去了一桩心事,他心里的感觉,就仿佛眼前这乡野间的无边景致,恬淡静好。

忽然望见路边沟里头长着好些长长地芦苇,凤玄便道:“这芦苇生得真粗壮。”

宝嫃道:“咱们这里靠海,地格外湿,又下雨就会积存水……这芦苇还没长好,等再过两个月,就有人来砍走啦。”

“砍这些做……”凤玄刚要问,却及时地又停下来。

宝嫃道:“咱们家不用啦,盖粮食的席子都有了,家里也不大使这个。”

凤玄便想到那盖着麦堆的芦苇席,原来这东西还真有用处。

凤玄看看宝嫃,便道:“什么时候去海边看看,好吗?”

宝嫃见他竟有这样兴致,便道:“好啊!”又道,“只是这时候去,日头会晒,要太早了去……夫君会累的。”

凤玄张望了一下,见那田野之外一望无际处,大概就是海的方向了,便道:“累什么?娘子去过吗?”

“自是去过的,”宝嫃点点头,“我在家里当闺女的时候,常常天不亮就起来,跟着我爹上海里去,挖蛤喇,捉螃蟹,去镇上卖。”

凤玄看着她随口说话的自在样子,默默地伸手握住她的手:“娘子……”

宝嫃仰头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后来我嫁过来,就没有再去啦,夫君若是去,我给夫君捉螃蟹吃……不过现在螃蟹还不肥,蛤喇倒是会肥的。”

凤玄恨不得将她抱起来,再三按捺,才又道:“嗯……上回跟你去水田里头,你说那里也有螃蟹的。”

宝嫃道:“有啊,不过那种螃蟹跟海里的不同……上回去太急了些,以后等我去捉几只给夫君尝尝,夫君你喜欢吃腌的,还是蒸的?”

“你做的我都喜欢。”凤玄见她总是惦记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道:“你啊……”

宝嫃歪头看他:“怎么了夫君?”

凤玄望着她的脸,竟有些移不开眼睛,在这里正是大道上,头顶上日头明晃晃地,远处还有经过的路人,耳畔从树林里传来蝉的鸣唱,路边沟里头蚱蜢的叫声……

凤玄抬手抚上宝嫃的脸,喉头一动,终究忍不住,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宝嫃呆了呆,凤玄握着她的手,重又往前走去,宝嫃在后,看着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而行,瞬间一张俏脸极快地红了起来。

两人回到了连家,连老头正也在家,凤玄便对宝嫃说:“你歇息一会儿,然后去织布吧。”

这是他头一次吩咐她干活儿,宝嫃答应了声,乖乖地就去了,全没疑心他不过是借口把她支开而已。

两人回来不久,连婆子也便回来了,见凤玄坐在堂屋里,便进来了:“世珏回来了?”

凤玄一点头,从怀中将卖麦子的钱掏出来:“一担三百文,共四担,卖了一两银子另二百文钱,都在这里,你们数一数。”

连婆子在外头这段时候,可没闲着,把那赶车的跟老姜家都转了个遍,旁敲侧击地打听卖了多少钱,生怕凤玄私底下克扣,他留下倒是不要紧,他们最怕的是留下的钱都给了宝嫃娘家。

连婆子一听,真真没错,当下喜出望外,赶紧把钱银都捞在手里:“都在了就好……”正在犹豫着,儿子回来了,钱就不能都把在自己手里,是不是该适当地给儿子几个钱用着?但要给多少呢?给少了不大像话,给多了又怕他填补给宝嫃。

这功夫,凤玄便又道:“这麦子钱,我一个都不要。”

两老一听,意外之余大为喜欢。

凤玄看着两人喜形于色的脸,不动声色道:“相反的,我还可以贴补你们一些。”

“什么?”连婆子跟连老头双双意外,“世珏,这是什么意思?”

凤玄道:“我今日进城,在城里找了个活计。”

“什么活计,那敢情好!”连老头道。

连婆子也高兴道:“我说世珏是个能干的,这刚回来就找到活计了!”

凤玄道:“东家还算慷慨,给了我些银钱,是以我方才才说会贴补你们。——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连婆子同连老头都是一怔:“条件?”

凤玄道:“不错,你们且先听听,我的条件就是,我要带宝嫃搬出去住。”

“分家?”连家二老大惊失色,而后忙道:“不行!”

凤玄道:“听我说完。”

连家二老忐忑不定,连婆子道:“世珏,是不是宝嫃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说。”凤玄道,“只不过有些事儿她不说我也知道。”

二老悻悻然,凤玄道:“上回我本来就想这么做,是她求我,我也就算了,这回我是想好了,你们不想分家,那就不分家就是了,只不过寻常日子要分开过。”

连老头正要发作,连婆子拉住他:“世珏,这……是什么个意思?”

凤玄道:“以后搬出去住,她不用再伺候你们,你们也不能使唤她。地里的活我们仍做着,就是这样。”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护着你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