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就迷信,听着心里不免就有些发毛,却见青天白日的,又不免生出几分疑。

“八王爷,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朗声开口。

戏台上争吵的二人这才停了下来,秦义从地上起身,对着皇帝抱拳一鞠。

“启禀陛下,事情是这样的,本王有个女人,叫绵绵,前段时间突然不见了,本王到处找都没找到,就怀疑她是不是凶多吉少,本王便让我们午国最有名的老道士看,他占卜后告诉本王,说绵绵已经不在人世了,本王不信,他给本王招了绵绵的魂,因为本王看不到,本王依旧不信,他便给了本王一道符,说,只要将符贴在跟绵绵眉眼有几分相似的人身上,便可招魂附身于此人身上,不仅可以附身,还可以变成绵绵的样子。”

“在午国双鹿堂的时候,本王见过这小丫头,当时,就是因为她跟绵绵眉眼有几分相似,本王还闹出了一些误会,跟三王爷不打不相识。”

说到这里,他还回头看了看卞惊寒。

卞惊寒抿着薄唇未做声。

秦义将视线收回,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抖开,展示给场下。

是一副画。

眉目倾城的绝色美女入眼,众人发出一片唏嘘。

可不就是刚刚刹那露面的女人!

再对比画中人与聂弦音那丫头......

别说,还真有几分相像。

卞惊安的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画中人就是他那夜见到的女子!

她叫绵绵,她已不在人世?

也是到此刻,画跟人放在一起一比,他才发现两人的确有些相似,以前他还从未注意到。

上方秦义将画折好,拢入袖中,继续:“所以,本王拿了符就来了大楚,方才你们看到的,在石拱门那里,她吊在本王身上,其实并非她看到了蛇,而是本王骗她有蛇,她才吓得跳到本王身上的,本王是想借机贴符。”

“本王也知道,这样做很不道义,但是本王真的很想绵绵,想见她一面,本王怕事先打了招呼,三王爷或者小丫头不同意,所以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陛下和冯将军,以及三王爷,看在本王也是思人心切的份上,莫要见怪!”

“八王爷不觉得道歉的人里面还少了一人吗?”一直沉默的卞惊寒突然出了声。

秦义怔了怔,回头看向卞惊寒。

卞惊寒再度开口:“因为八王爷,聂弦音才会罚跪,后又被八王爷如此利用,小丫头吓得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本王想知道,如果不是神医上来揭穿,八王爷是不是没打算言明?八王爷可知这样做,对这丫头造成的后果?”

边上神医不知从哪里弄的一张纸,在撕。

秦义上前就要夺:“将符还给本王!”

已然太迟,神医已将其撕得粉碎,并塞进了嘴里,嚼巴:“这种东西,就要彻底毁掉。”

秦义一副恨不得将神医生吞活剥的样子。

声音愤愤响起:“没有,就算神医不说,本王也是要上台来跟绵绵见面的,只是本王没来得及......”

说到这里,面色又黯淡了下去。

【继续翻页,两更一起发的】

2 第564章 我怀孕了(2更)

神医咽下那些纸屑的同时,趁自己嘴巴一动一动的,便借机压低了声音道:“弦音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又会恢复,王爷要尽快带她离开。”

卞惊寒眸光一敛,抱着弦音起身:“今日是将军的大喜之日,千万不可误了将军的吉时,大家继续吧。”

末了又转眸看向皇帝:“父皇,这丫头受惊不小,儿臣先送她回房休息。”

说完,便欲纵身跳下戏台,却是被皇帝扬手止住:“等等!”

卞惊寒呼吸一滞。

不仅他,厉竹和秦义亦是。

声色未动,卞惊寒疑惑看向皇帝。

皇帝示意边上的单德子:“速去将高法师请过来。”

“是!”单德子领命而去。

皇帝又转眸看向席间,朗声道:“太医院的尹院正不是在吗?去,去看看那丫头,有没有吓出什么毛病?”

尹院正领命出席,拾步走向戏台。

卞惊寒微抿了薄唇。

他自是知道他这个父皇什么意思,他还在怀疑呢,怀疑秦义说的,所以,才又去叫法师,又让太医上来瞧。

若太医瞧出,人就是正常人,没得什么怪病,没中什么怪蛊,也没中什么怪毒,法师又来看过,证明既非妖魔,又非鬼怪,他这个多疑的父皇才可能会放心。

眼尾一扫,瞥向厉竹。

厉竹朝他几不可察地点点头。

他面色微微一松。

免得尹院正上戏台麻烦,他就直接抱着弦音跳了下去,送到尹院正的面前。

尹院正伸手探脉。

片刻,转身对着皇帝一鞠:“启禀皇上,并未发现什么问题。”

“嗯。”皇帝扬了扬袖,示意尹院正可以退下了。

然后,就是等高法师。

等了等,不见人来,卞惊寒就有些等不住了:“父皇,老将军的吉时不能等,这可是人一生中......”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帝打断:“对,将军赶快带着新娘子入洞房,不用理会这边的!”

卞惊寒:“......”

所以,他们还是得等。

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小丫头,他轻抿了薄唇,面上虽丝毫未表现出来,可那一份心急如焚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知道一个时辰过了多久,完全没有底。

一旦再恢复,就再也找不到理由了。

“父皇,要不,儿臣先送这丫头回房等高法师?”

“院子里人多,就等在这里。”皇帝不让。

厉竹也从戏台上下来,站在了卞惊寒和弦音身边。

她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那个什么高法师半天不来,她就再给弦音施一针,再抑制她一个时辰,只是,这种对身体损伤极大,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用。

好在没多久,高法师就随着单德子赶过来了。

高法师跟皇帝施了礼,皇帝便示意他:“去给那丫头看看,她方才被鬼附身了,如今,可还有邪祟在?”

卞惊寒唇角轻动。

他父皇这话说得委婉。

让人家来看看是否还有邪祟在,是其中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要看这丫头本身是不是邪祟吧?

高法师领命,走过来各种绕着弦音和卞惊寒转圈、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施着大家看不懂,也看不到的法。

卞惊寒心里其实是非常担心的。

不像太医探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探得出就是探得出,探不出就是探不出,这种法师做法之事,全凭法师一张嘴,法师说怎样便怎样。

而高法师是他父皇的人,平素跟他们这些王爷走得都不近。

好在高法师最终对皇帝一鞠,说的是:“回皇上,并无邪祟!”

卞惊寒这才心口微微一松。

“父皇,儿臣可以带她下去吗?”连忙适时开口。

“去吧。”皇帝扬袖。

“谢父皇!”卞惊寒抱着弦音疾步朝自己的云随院而去。

厉竹也紧跟其后。

戏台上,秦义一人茕茕孑立,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

这厢,皇帝让大家婚宴继续。

众人才一个一个纷纷回过神。

虽然光天化日之下,鬼附身,附身后还变身,真的都是头一回见,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经过方才太医院院正的确认,特别是高法师的确认,他们也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

不然,如何解释呢?

一个好好的人,好好的正常人,是人,不是鬼,也不是妖,如何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真真是叹为观止啊!

卞惊澜觉得稀奇不已。

卞惊书亦是不停地惊叹:“原来这世上真有鬼魂,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五哥,你以前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今日眼见为实,不信也信了吧?”

卞惊卓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卞惊安觉得自己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所以,那日在行宫,卞惊平请大家去他宫里用早膳的时候,卞鸾说他是撞邪了,说对了是吗?

那夜,他看到的,是鬼?

所以才会他找遍了行宫的所有女人,都没有找到她?

**

这厢,卞惊寒健步如风、余悸在心。

忽的想起什么,扭头问向身后跟着有些气喘吁吁的厉竹:“聂弦音为何会突然缩骨失灵?”

厉竹犹豫了一下,紧了两步上前,跟他并排,看了看弦音。

其实弦音也想知道为何,不可能是三月离,三月离的时日还没到呢,还有好几日。

见厉竹一副为难的样子,卞惊寒眸光微微一眯,语气转冷:“因为秦义吗?秦义给聂弦音做了什么手脚?”

“不是不是!”厉竹连忙否认。

她之所以犹豫,只是因为不确定弦音要不要告诉这个男人。

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让他知道,毕竟是两人的,而且,她跟弦音对视了,弦音也没有让她不要说的意思。

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她才开口:“弦音她,有喜了。”

卞惊寒闻言,脚下猛地一绊,差点摔跤,还是厉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臂,他自己又紧急稳住,才没有抱着怀里的弦音栽扑在地。

“你说什么?”一向声色不动、波澜不惊的脸上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的又何止他一人,还有弦音自己。

“我怀孕了?”几乎惊呼出声。

2 第565章 飞来横祸(3末)

厉竹点点头:“所以我方才用银针暂时封住了你的孕脉,你才可以缩骨回去,但,只能一个时辰,时间久了,对孩子不利。”

卞惊寒和弦音两人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还沉浸在她前面一句话的震惊中。

所不同的是,震惊之余,两人的心情截然相反。

卞惊寒觉得就算现在还不是时候,就算前面实在困难重重,他依旧有种喜从天降的感觉。

而弦音觉得简直就是晴天霹雳、飞来横祸啊。

明明那天她去看过大夫的,大夫说她没有啊,怎么就......

碍于卞惊寒在边上,她又不好问神医,只得先默不作声。

见卞惊寒站在那里忘了动,厉竹碰碰他胳膊:“王爷再不走,弦音可就又恢复大人了。”

卞惊寒这才回过神,抱着弦音快步朝厢房的方向走。

看着他步伐轻快的高大背影,厉竹微微拢了拢眉,忽的想起一件事,又快步追了上去。

“对了,方才救急的办法是秦义想出来的,见弦音那样,情急之下,他跟我说,说我是神医,能不能想什么办法让弦音缩回去,缩回去之后,后面的事情他来搞定......”

卞惊寒和弦音依旧在想孩子的事,依旧没在意她在说什么。

入了厢房,卞惊寒直接将弦音抱到了内室。

在三王府,只有他的内室最安全,无人敢入。

厉竹并不知有如此禁忌,紧随其后一起跟了进去。

弦音被放到榻上之后,才惊觉她也进了内室,想提醒已来不及。

让她意外的是,卞惊寒竟丝毫没有怪罪之意,反而还跟她交代道:“外面婚宴刚开始,本王要去招呼客人,不能久留,烦请神医先在此帮忙照顾聂弦音。”

厉竹自是应允,她跟过来就是为了照顾这丫头,而且有些话要跟这丫头说。

“我不出去没事吧?在外人的眼里,我可是个男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行吗?

“没事,你是医者。”

好吧。

厉竹点点头:“不会有人贸然闯入吧?”

“不会,本王的内室没人敢进来,安全第一,本王一会儿出去也会派人守在外面。”

“嗯,王爷去忙吧。”’

卞惊寒一走,弦音就迫不及待抓了神医的手,放到自己腕上:“方才情况那般危急,你会不会探错了?你再探探,再探探看我是不是真的怀了?”

厉竹汗。

“你呀,你也不想想,现在要是能探得出,方才那个什么太医院院正就也探出来了,要探,也得等一个时辰满,你的孕脉恢复才能探,而且,你当我神医的名号是天上掉下来、地下冒出来的?连一个最基本的喜脉都能探错,怎么可能?我非常肯定、非常明确地告诉你,你就是怀了!”

“可是我前几天,六七天前吧,找大夫看过,他说我没有喜脉。”弦音犹不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

“六七天前那时还太小,喜脉还没显现出来呢,今日显现了,你才会缩不了骨啊!”

弦音抬手揉额,欲哭无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痛了。

“啊啊啊啊啊!我身上有三月离,我怎么可以怀孕?”

她觉得自己都要暴走了。

厉竹皱眉,垂眸低低叹:“就是这个问题,而且,怀孕期间,你也不能缩骨。”

“所以这个孩子肯定不能要,”弦音瘪瘪嘴,皱巴着小脸看向厉竹,“方才神医就不应该当着那厮的面说我怀孕了。”

“我说之前跟你对视过了,用眼神告诉你了呀,你没反应,我以为你没意见,而且,我觉得,孩子也是他的,他应该知道。”

对视过了吗?

弦音想了想,那时脑子都是空白的,哪还有心思去读别人心里?

现在怎么办啊?

**

卞惊寒往前院走,半路遇到寻他而来的管深。

“奴才过来就是想请问王爷,那个小铜箱可以转移到哪里放着?奴才实在想不到地方。”

卞惊寒一怔:“一早不是让你已经放好了吗?你放在哪里?”

“放在那个垂花石拱门的石砖里,石拱门不久前不是被礼花给炸掉了一个缺口吗?差点就暴露了,好在.....好在大家赶过去的时候,正好发生了......”

管深边说,边偷睨男人神色,“发生了那丫头和午国八王爷那事儿......大家的注意力没在缺口那里,才没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