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怔了怔。

三思殿?

去三思殿做什么?

这个地方弦音并不陌生,那次从午国回来,这个男人被皇帝罚跪思过,就是在三思殿里,她还央求十一带她进宫来看过他,给他送过衣袍。

三人互相看了看,皆莫名。

秦燕赶紧去喊了韦蓉。

一行四人就跟在了卞惊寒的后面。

大概是听到了后面她们在犯着嘀咕,卞惊寒回头瞥了她们一眼,言明了事由。

“你们在御书房见习那日,有宫人在屏风后拾到了一张纸,是你们史馆的专用纸,上面写了些侮辱本王的话,本王现在就是想要查清楚,是你们中的谁所为。”

啊?

侮辱他的话?

有人写吗?

那日殷史官还检查了她们的记录,好像没看到有人写这些吧?

当然,或许偷偷写了,未予人知。

到了三思殿,卞惊寒示意韦蓉、秦燕和宋蓉三人先等在外面,并吩咐了门口的守卫和太监看着她们,然后瞥了眼弦音,沉声。

“你,随本王来,本王要一个一个单独审、单独看字迹。”

2 第612章 热烈又急切(1更)【求月票】

弦音一震。

为何她是第一个?

看了看其他三人,又指了指自己,一脸疑惑看向卞惊寒,虽没问出声,但那意思很明显。

我吗?

卞惊寒又面沉如水地瞥了她一眼,转身带头走在了前面:“一个一个来,谁也少不了。”

弦音咬着唇,欲哭无泪。

知道一个一个来,可为什么她就是第一个?

她的脸上写着坏人两字吗?

见她在那里磨蹭,韦蓉跟秦燕推了推她:“快去吧,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言下之意好像此次的事是她干的,她做贼心虚一般。

哎。

弦音心乱如麻,却也没有办法。

见卞惊寒进了大殿旁边的一间偏室的门,她闭眼调了调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现在有两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面前。

一,她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就露馅儿。

二,她不能让他认笔迹,一写字也露馅儿。

可是,他要审要问,要对字迹,这两点她都逃不掉啊。

怎么办?

她慢慢吞吞走进偏室,就发现他站在门口,吓了她一跳。

待她走入,他就顺手关上了门。

门栓落上的声音响起,她一震,回头。

见他果然拴上了门。

做什么?

单独审,她理解,关上门审,她也可以理解,还将门栓得那么牢,她就不能理解了。

慌乱疑惑地看向他。

他却并没有看她,门栓好后,径直转身走向屋里的一张桌旁撩袍坐下。

然后指了指桌对面,示意她坐过去。

轻抿了唇瓣,弦音缓步上前。

拂裙坐了下去,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得厉害。

男人看着她,漆黑如墨的深瞳里映着她的样子,好一会儿没做声。

弦音也不敢长久与他对视,只得撇了视线假装看屋中陈列摆设。

好半响,男人才将桌上的文房四宝朝她面前一推。

“随便写一句话。”

果然逃不掉。

弦音看向桌上的笔墨纸砚,轻轻咬了下唇,心念电转。

右手写字他肯定认识。

要命的是,她左手写的字他也曾见过,当时在午国要变成吕言意,让聂弦音留言离开的时候,她就是左手写的。

而且,一个史官是一个左撇子,且左撇子写出来的字还如同鸡脚爬一样,说得过去吗?

显然说不过去。

见她坐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桌上,一动不动,男人再度出了声:“是要本王帮你研墨吗?”

弦音这才回过神,连忙将砚台拿到自己面前,在墨盅里取了一枚墨锭,放在砚池里,发现没有水。

大概是这里不常有人用,所以没有备用的清水,弦音环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

没有水如何研墨?

她只得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

男人视线一直就没离开过她,自然是将她的一切都看在眼里。

“怎么了?”他问。

明知故问!

弦音心里有点恼。

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砚池。

他却似乎没懂:“什么?”

弦音心知肚明,他这是在逼她开口说话。

便抬手掩了自己嘴,侧头扭到一边,咳了起来:“咳咳咳......”

咳得满脸通红,面皮都遮不住,才止住,然后朝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意思,她喉咙不舒服,不便说话。

男人也甚是理解地点点头。

“咳得那么厉害,可是染了风寒?本王正好略通医术,不妨顺便给江姑娘瞧一瞧。”

边说,边优雅地朝她伸出手。

弦音吓得手里的墨条都掉了,赶紧将胳膊缩了。

她知道他是要替她探脉。

如何能让他探?

她腹中怀着孩子呢。

一探岂不是就探出她的喜脉?

而江语倩还是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姑娘呢,后果不堪设想。

见她慌乱至此,男人一脸疑惑:“怎么?江姑娘不相信本王的医术?”

弦音摇摇头。

男人似是蓦地想起什么,恍悟过来:“哦,江姑娘是担心男女授受不亲吧?””

弦音顺势点头。

男人便也不勉强,静默片刻。

“那这样,本王就不探你脉了,你张嘴让本王就这样看看你的喉咙就成,看看有没有肿,如果没肿,每日的饭食吃清淡点就好,如果肿了,就得服药了。”

边说,边起身站了起来。

见对方都站起来了,一副要给她看的样子,反正逃不过,而且不用探脉,只是看看喉咙,且他自己也说了,可能肿也可能不肿,就算看到她喉咙没肿,也不会怀疑什么,她便依言微微张了樱桃朱唇。

男人倾身凑近,看向她的嘴。

一颗心跳得厉害,她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熟悉的气息盈上她的面,钻入她的呼吸里面。

眼颤心也颤,放在腿上的手更是不自觉地抓住自己衣袖的袖襟,一点一点攥紧。

不敢看他,只敢低敛着眉眼,视线就落在他光洁的下巴和颈脖处。

唇上蓦地一热,又撤离,弦音怔怔回神,惊错地发现,竟然是男人突然亲了她一下。

浑身一僵,她愕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看向近在咫尺的俊脸。

男人亦深目看着她。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

弦音心跳踉跄间,忽的意识到,正常人的反应,这个时候应该扇对方一耳光。

可放在腿上的手还没抬起来,后脑就是一重,是男人的大手骤然扣了上去,将她的脑袋朝自己面前一捞,下一瞬,唇上再次一热,属于男人独有的馥郁阳刚气息铺天盖地将她席卷。

弦音感觉到自己脑子里一嗡,心里面也有什么东西“嘣”的一下断掉的声音。

什么情况?

这个男人竟然又吻她!

一瞬间,有千百个念头从脑子里闪过,她却是一个都抓不住。

是识出她了吗?

不可能啊。

可若没有识出她,现在这个举措什么意思?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猝不及防,她僵坐在桌子的这头,忘了反应,男人站在桌子的那头,倾着身子,大手扣着她的脑袋,歪着头亲吻着她。

吻得热烈又急切。

就像是隐忍了很久,又像是急于表达什么。

两人都粗噶了呼吸,弦音才惊觉过来,一把将他推开。

男人黑眸炽暗地看着她,喘息得厉害,片刻,忽的哑声开口:“聂弦音......”

2 第613章 身子入怀(2更)

弦音同样喘得厉害,原本准备抬手擦一下被他吻得麻痛的唇,突闻他这么一句,浑身一震,手就僵在了嘴边。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

或者只是怀疑,现在在试探?

所以,现在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连否认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不能开口。

而男人苍哑的声音又再度响了起来:“看到你还活着,真好。”

弦音心口一撞。

如果说方才怀疑自己听错了,怀疑他只是试探,那么此时这一句,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他就是识出了她。

他就是知道她是聂弦音!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识出的她,也不知道他是几识出的她,她只知道,至少方才他让她张嘴看喉咙,就是骗她的。

眸中的震惊渐渐褪掉,一抹怒意和清冷蕴上瞳眼,她忽的自座位上起身,扭头就走。

男人见状,脸色微微一变,连忙绕过桌子,大步上前,长手长脚,一把就攥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拉住,“别走。”

弦音甩了一下他的手,没甩掉。

大手如同铁钳一般。

“那日骗你是本王不对,本王可以解释......”

解释?

弦音扭头看向他。

“解释什么?解释王爷不是骗我,那日王爷的确是出城办事去了,当日也回不来,三王府大婚的那个人不是王爷?”

久违的声音入耳,卞惊寒呼吸都颤了。

虽然她口气灼灼,虽然她言语奚落。

“能听到你说话,真好。”

她一直不做声,他知道,她是怕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但是,他又担心,是不是因为那夜大火,被烟火所呛,喉咙里受了伤。

弦音长睫颤了颤,见他答非所问,觉得他是故意转移话题,便也不想跟他再多做纠缠,再次想挣脱他的手,却依旧未能如愿。

“请王爷放开我,我的胳膊都要被王爷捏断了。”

男人当即松了手。

弦音又继续拾步往门口走。

被男人再次一堵墙一般堵在了前面。

“不许走!你知道现在单独见你有多不容易吗?”

弦音怔了怔,也不知道是她太敏感了,还是想多了,竟从他依旧强势霸道的口气中,隐隐听出了几丝低声下气。

她抬头看向他。

他抿了抿薄唇,又开口道:“现在是在宫里,你又是女官,想单独见你,真的很难,本王费尽心机。”

所以,将她们四个人带到这三思殿来,查什么侮辱诽谤,只是他找的理由和借口?

那就说明在方才的宫宴上,他就识出了她。

也只能是那个时候识出来的,自进宫至今日,她跟他打照面也就是方才宫宴那唯一的一次。

只是,她如此谨慎小心,自认为算滴水不漏,他是如何识出来的?

“王爷到底想说什么?”

“那日本王骗你,是因为本王觉得跟秦心柔大婚那件事不会发生,谁知,突生变故......”

变故?

弦音弯了弯唇:“所以,王爷也承认自己是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