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完之后,他又抱着她躺着,明明经过一场酣战之后两人都大汗淋漓、两人都热得不行,可他就是抱着她不撒手,还时不时亲着她冒汗的额头、脸颊、鼻翼唇角,也不嫌脏。

弦音窝在他的怀里,好半天都未能彻底平定自己的喘息。

“聂弦音......”

男人的唇贴在她的耳边,还在温存着她潮汐后的空乏。

“嗯?”

她闭着眼睛,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就懒懒地鼻子里发出一个音。

“让你这样跟着我,委屈你了。”

男人同样鼻音浓重,声音哑哑的,越发显得磁性低醇、摄人心魂。

弦音弯了弯唇,依旧懒洋洋地不想睁眼,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没做声,却是展开双臂同样将他紧紧抱住。

暂时没名没分,她不在乎,也并不觉得委屈。

暂时偷偷摸摸、不能见光、不能示人,她也不在乎,同样不觉得委屈。

因为她知道有太多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非她所愿,也非他所愿,这些她都清楚。

只要,他的心里有她,且,只有她。

“卞惊寒......”

“嗯?”

弦音睁开眼,翻了个身,抬起小脑袋,趴在他胸口看着他:“以后不许再娶别人,迫不得已也不行,假装娶也不行......”

其实,她是带着一些小性子说这话的,只是故意这么一说而已,想看看这个男人的反应。

男人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梁,满口应允:“好。”

她自是不信的。

就像她知道有太多现实的问题摆在他们面前一样,她同样知道,很多事情不是这个男人能决定的。

“若皇上再给你赐婚怎么办?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呢。”

“嗯,”男人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弦音汗,“那你还想都不想,就说好?”

“虽然是个大问题,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对应。”

弦音一怔:“什么办法?”

“我就效仿卞彤,寻死。”

弦音:“.....”

知道男人是在逗她,她小嘴一撅,不悦地躺了下去。

男人笑,将她捞进怀里:“放心了,出了你的这件事、秦心柔的这件事,父皇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给我赐婚的。”

管深过来敲门的时候,两人还在榻上温存,竟不知天已经擦黑,都到了晚膳的时辰。

“知道了,需要传膳的时候,本王再叫你。”

两人起身下榻。

男人捻亮了屋里的烛火。

待弦音整理好,戴上面皮,男人去开门,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没想到,管深竟还等在门口。

男人和弦音一怔。

看到弦音,管深亦是一怔。

他听下人说,下午他家王爷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身后带着一名女子,他还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更没想到的是,竟然是今日在三思殿里奉皇上之命审他和他家王爷的那个女史官。

姓什么来着?

哦,对,姓江。

“江姑娘。”他朝弦音颔了颔首,主动打了声招呼,心里泛起疑惑的同时,不禁担忧起来。

难道还是为查他家王爷而来?

弦音亦是笑笑点点头。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在三王府的这两日,她在管深面前就装哑巴?

见管深盯着弦音看,男人的脸就黑了,沉声开口:“饭菜早就凉了吧,还不去给本王换些热的过来。”

“是。”管深领命而去。

男人又唤住他:“再让厨房做些好吃的给江姑娘,炖份鸡汤,或者大骨汤,皇上命江姑娘这两日在三王府做本王的起居注史官,三王府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管深一愣。

起居注史官?

不是只有帝王才有起居注史官吗?

现在王爷也有了吗?

还是,只是以起居注史官之名,行监视调查他家王爷之实?

肯定是。

眉心微拧,他颔了颔首,转身离开。

“我现在终于明白,管深那么呆萌,王爷为何还会让他当三王府的管家,且对他那么信任了?”

看着管深出了云随院的门,弦音就忍不住开了口。

男人瞥了她一眼:“这个问题,你以前不是问过我吗?我记得我跟你说,我要的是管家,不是要谋士。”

“嗯,”弦音点点头,“事实证明,他是真的对你很忠心,方才他都在替你担心,我是来查你的,我突然觉得,我们这样骗人家,会不会太不厚道了?”

“错,我们这样才是对他厚道,如果告诉他,你是聂弦音,他会疯。”

男人转身回房。

弦音:“......”

不过,她一想,还真有可能。

还记得在行宫的时候,得知她会读心术时,他一宿未睡,顶着双熊猫眼,见到她就像是见到鬼一般的样子。

若知道她会缩骨、会变身,是吕言意,还是那个叫绵绵的女鬼,没死,然后又变成了江语倩,他不疯才怪。

既然是起居注史官,总得做做样子,而且,两日后,还得将起居记录交给皇帝,所以,回房她就摆了文房四宝,研墨。

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只睃了一眼,因为外面天色已暗,她也没看真切,就见有人手里拿着东西进来,她还以为是管深,又觉得不对,再度回头看了一眼。

赫然发现是佩丫。

手里端着一个花瓶,花瓶里插着开得正艳的芙蓉花。

弦音眸光一喜,本能地就准备拾步迎过去。

迈出一步,又连忙顿住。

佩丫看了看她,对她微微颔了颔首,然后,将那个花瓶放在了房中的桌上。

这时,卞惊寒正好从内室里面出来。

佩丫便红着脸跟卞惊寒行了个礼:“王爷。”

2 第623章 我很无辜(1更)【求月票】

卞惊寒瞥了她一眼,又转眸看向弦音。

见弦音一副很想上前跟佩丫说话,又不能上前的样子,转眸问向佩丫:“有事吗?”

佩丫低着头,不敢看卞惊寒。

“奴......奴婢......奴婢见前院花园里的芙蓉花......开得......开得正好,便想着摘......摘一些装瓶里摆王爷房里,希望......希望王爷能心情好点。”

佩丫说完,咬唇闭了闭眼,觉得自己的表现真是太差劲了。

她虽鼓足了勇气,而且私下里已经将这句话练习了多次,可是,见到这个男人,还是紧张得要命。

而她一紧张,就会结巴。

卞惊寒怔了怔,有些意外她的举措,眼梢轻掠,扫了眼桌上,这才看到那一瓶修剪精致的芙蓉花。

眼波微动,瞥向弦音。

弦音低头研墨。

卞惊寒示意佩丫:“拿走吧,本王不喜这些东西。”

佩丫抿了唇,并未照做,看了看那瓶她修剪了一下午的芙蓉花,又看了一眼男人,眉眼垂下,解释道:“其实......其实,奴婢之所以这样做,是......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卞惊寒眸色微深。

佩丫看了看低垂着眉眼研墨的弦音,有些犹豫。

想到对方只是一个宫里派来的起居注史官,只是一个外人,而且就算听到了她说的,也没有关系,遂又接着道:“其实,奴婢......奴婢是在帮弦音完成......未了的心愿。”

卞惊寒一怔。

弦音研墨的手也微微一顿,转眸看向佩丫。

佩丫的声音还在继续:“弦音曾经......曾经跟奴婢说,等......等院中的芙蓉花开了,每日挑拣几朵插于花瓶内......摆......摆放在王爷的......厢房里,王爷......王爷一定会很喜欢,如......如今,芙蓉花开了,弦音却......却不在了,所以......所以,奴婢就......就想着帮她去完成这个未了的心愿......以后每日给王爷送花过来,这也是奴婢......奴婢能为弦音做的最......最后一件事了,奴婢......奴婢还以为王爷不会拒绝,却不想......”

佩丫的话没有说完,垂了脑袋,一副伤心难过的样子,只是不知道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弦音。

卞惊寒瞥向弦音。

弦音神色如常,继续回头研墨。

卞惊寒再度转眸看向佩丫,薄唇轻启,“拿走吧,本王说了,本王不喜这些东西。”

虽声音依旧不大,却较方才明显多了几分凉意。

佩丫眼睫颤了颤,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只得颔首:“是!”

走向桌边,将那瓶芙蓉花拿起,对着卞惊寒略略鞠了一下,便退了出去。

佩丫走后,屋里便只剩下了卞惊寒和弦音。

见弦音依旧埋头在那里研墨,一声不吭,卞惊寒唇角轻勾,拾步走过去。

刚走到近前,还未开口,弦音忽然转身,手里研墨的墨条举起就对着他的脸上一摁。

男人俊美如俦的侧脸上瞬间就被印上一团黑墨。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男人一怔。

弦音剜了他一眼,气鼓鼓转过去继续研墨。

男人反应了一下,了然过来,也不生气,也未立即去揩,挑挑眉:“我很无辜。”

弦音回头,小脸满是不悦地瞪着他:“你哪里无辜了?你就是一祸水,惹得一堆女人为你疯狂,上到一国公主,下到一府下人,中间还什么重臣之女、奶娘之女,这些就算了,佩丫是我在三王府唯一的朋友,唯一信任的朋友,结果......结果,也被你迷了心智,学会了骗人。”

弦音说得义愤填膺,气得不轻。

气得都红了眼睛。

男人原本对她的反应很受用,忽然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眸光一敛,不意她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情绪。

连忙握了她的手,哄劝:“她们都是一厢情愿,我根本不为所动,方才你也看到了,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有所奖赏呢。我又不像你会读心,纵然不能读心,我也识出了佩丫的谎言,故意搬出你、借你的名义试图接近我的谎言,而且,我还非常明确地拒绝了她,其实,若不是看你俩关系好,我对她存了一分客气,我的态度可远不止这样。我这表现难道还不可圈可点吗?”

弦音轻嗤:“可圈可点,可圈可点得很,所以我就在你的脸上点一下啊,谁让你长得这样一张祸水脸。”

男人佯叹:“哎,好无辜。”

弦音瞥了他一眼,心里头的气早已消弭了不少。

其实,她知道,自己并非是真的生气,而是难过。

佩丫是她自认为除了神医之外,最好的朋友。

她从未跟佩丫说过什么芙蓉花的事,佩丫却利用她们二人的关系,借她之名,来骗这个男人。

这还不是她最气的。

毕竟爱一个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亲近,这是人之常情。

而且,佩丫也没有骗什么原则性的方面。

所以,对此,她姑且表示理解。

她不能理解的、伤心难过的,是佩丫的心里。

在她编织那个替她完成未了心愿的借口之时,她清楚地看到眼中的心里。

【都是下人,弦音能走进他的心,我为何就不可以?我又不比弦音差,我缺的是机会,还缺弦音身上的活泼勇敢,其实,说得好听,是活泼勇敢,说得不好听,还不就是主动送上门,如今,那丫头终于不在了,机会来了。】

她尤其难过最后两句。

原来,她这个好朋友的死,是她的机会。

见她依旧闷闷不乐的,卞惊寒欲再开口,见门口管深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便没做声。

“王爷,这些饭菜奴才让厨房都重新热过。”

管深上前,一个抬眼便看到男人白璧的脸颊上一大块四四方方的黑墨印,他惊讶得手里的托盘差点没拿稳。

又瞥见姓江的女子在研墨,他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是这女人将墨弄到他家主子脸上,就是他家主子主动将墨弄到自己脸上。

不管哪一种,这都奇怪得很啊。

不管哪一种,都不是他家主子的做派啊。

疑惑地扫了一眼两人,他走到桌边,将托盘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好,忽然觉得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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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翻页,第二更一起发的】

2 第624章 像你的女儿(2更)【求月票】

想了想,想起来是曾经在听雨轩的二楼,他家主子教聂弦音那丫头识字的时候,他也见到过这一幕。

所不同的是,那次,他家主子被黑墨弄脏的地方是鼻子,而聂弦音那丫头是额头上一块。

这次他家主子脸颊上污了一块,姓江的女子脸上并没有。

将饭菜摆好,卞惊寒示意他退下,并让他催一下厨房江姑娘的吃食,他便带着满腹狐疑退了出去。

管深走后,卞惊寒关了门,走到桌边撩袍坐下。

“饿不饿?不然,你先跟我一起吃一点,等会儿你的炖汤好了,再吃?”

弦音瞅了瞅他的饭菜,摇头。

“不要,你这太清淡了,我现在重口味。”

说到这里,她放了手中墨条,来到他对面的桌边坐下,“卞惊寒,你是喜欢儿子,还是喜欢女儿?”

男人一怔,不意她突然凑过来就为了问这个问题,也未做一丝思忖,回道:“只要是你生的,儿子,女儿,我都喜欢。”

“最喜欢呢?”弦音眸光殷殷,又充满好奇,看着他。

“都最喜欢啊。”

“最只能是其中之一,你必须挑一个。”弦音锲而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