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能杀人的人呀!

这厢,卞惊寒和厉竹一起朝三王府的马车走去。

“今日聂弦音的事,多谢。”卞惊寒先开了口。

厉竹弯唇摇摇头:“不用跟我说这个,我又没有救到她。”

“虽然没有救出她,但是,至少暂时保住了她的性命,这样我们才有机会。幸亏,你随身带着一模一样的小瓷瓶,且也装的是迷晕药,不然,她就真的铁证如山了。”

“是啊,我也很庆幸,本来两种迷晕药,我还准备装两种小瓷瓶的,装的时候手头上正好没有凑手的,就用了一样的瓷瓶,为了区分,我一个装在左手袖袋里,一个装在右手袖袋里。”

“为何同时带两种迷晕药?”

“一种用在寻常人身上,一种用在坏人身上呀。”厉竹回道。

卞惊寒:“......”

所以,那个迷晕时没痛苦的,用在寻常人身上,迷晕时有痛苦的,用在坏人身上?

好吧,一个经常见死不救的人,还讲这原则?

“她是几时跟你拿迷晕药的?”

“就赏画的时候。”厉竹便将当时的情景跟他讲了一遍。

卞惊寒敛眸,抿了抿唇,“本王还是得想办法跟她见上一面,彻底搞清楚才行。”

“嗯。”厉竹点头。

两人走到了各自的马车旁边,正欲上车,厉竹忽的想起什么,“对了,有件事要跟王爷说一下,只不过,目前我还不确定,因为当时只是借机探了一下,探得太快,等我想再探的时候,正好那个太监过来禀报龙吟宫弦音的事,就没有探成。”

“你是说父皇的脉搏?”

“嗯。”

【6000字毕哈】

2 第704章 她震惊得不行(1更)

龙吟宫

皇帝坐在内殿的龙案前,一本一本看过桌面上的奏折,先是未批阅过的,后又将已经批阅好的,也重新一本本看了一遍。

并未见有任何一本跟聂弦音有关,也并未见任何一本跟卞惊寒相关。

“啪”的一声将最后一本奏折掷在龙案上,他抬手捏了捏有些刺痛的眉心,身子疲惫地朝龙椅的椅背上一靠。

视线再次整个扫了一遍桌面上的物件。

除了奏折,便是笔墨纸砚,也无其他物。

那她来龙吟宫,将这龙案桌面上翻得这样一片凌乱,找什么呢?

想得有些头痛,他便闭目养起神来。

闭着闭着就打起了盹,因为是靠坐的姿势,也没有什么支撑,头猛地往下一点,他醒过来。

迷迷糊糊就唤:“单德子!”

唤完才意识到,单德子已经不在了,心中忽的生出一些凄凉,特别是侧首看向内殿的窗,正午白得有些透明的光从窗口斜铺进来,投在地上,那一垄明亮中,有微尘细埃在起舞,他微微眯了眼,心中越发戚然。

真是老了。

低低一叹,他坐起身子,唤:“如清!”

如清手执拂尘躬身进来:“皇上。”

“什么时辰?”

“回皇上,巳时末,请问要不要给皇上传膳?”

“暂时不用,”皇帝自座位上起身,“随朕先去趟天牢吧。”

天牢?

如清一怔,去天牢做什么?见六王爷,还是见上午刚关进去的聂弦音?

只是,那种地方,他一代天子,又何须亲临?

遂小心翼翼地建议:“皇上若有什么事,或者见什么人,可以让天牢那边将人提过来......”

皇帝没有理他,径直拾步朝内殿外走,如清只得快步跟上。

**

天牢的牢房里,弦音双手抱膝靠坐在墙边,抬头望着墙壁的顶部一小方天窗,一脸黯然,那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紫枫行宫被囚禁的日子。

不过,那时可没有性命之忧,如今,却是生死未卜。

到底是谁要置她于死地?

能让皇帝身边的宫女听命于自己,能入龙吟宫杀人,此人定然不是一般人,且还知道她会读心术,是谁呢?

会是皇帝吗?

她记得卞惊寒跟她说过,皇帝问过他,她是不是会读心术,当时也因为这个,他恐会给她招来杀身之祸,所以为了一张空白圣旨,答应了娶秦心柔。

所以,是皇帝吗?

他故意安排今日的赏画会,打着让厉竹进宫给他治病的幌子,这样她跟卞惊寒就不会怀疑他,然后,故意让龙吟宫的宫女太监几乎倾巢而出,到凉亭帮忙,给她创造便利条件,让自己宫里的宫女故意在她面前去想那个身世奏折,诱她入瓮?

如果是他,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是他,一切都顺理成章,而且,他,也最有动机。

若不是卞惊寒以那个小铜箱跟他做交换,他或许早就杀了她,如今,因为有交易在,他便不得不放过。

可他杀她的心仍在,既然明着不能再对她动手,于是就暗着来,故意搞这一出,这样既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死她,还能让卞惊寒无话可说?

是这样吗?

就在弦音在那里做着各种猜测,牢房门口传来脚步声,以及开锁的声音,她转眸望去,是天牢看守在开门,在看守的身后,一袭明黄入眼。

弦音眸光一敛,皇帝?

恍神的间隙,牢门开,明黄身影拾步进来,她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

连忙将抱膝而坐的姿势改成双膝跪地的姿势。

如清端着厚厚的蒲团软座进来,放在牢房中间比较干爽的地上。

皇帝走过去,一撩龙袍的袍角坐下。

另一个太监又端了笔墨纸砚进来,摊摆在弦音伏地而跪的面前地上。

弦音垂眸颔首,心里却是如同小鼓擂了起来,不知道这个男人意欲何为。

是要问她问题,还是让她写罪状口供?

皇帝扬袖示意如清和太监退下。

两人领命,躬身退出的同时,顺手带上了牢门,并唤看守一起远远退开。

牢房里便只剩下了皇帝和弦音。

因为觉得他可能就是那个知她会读心术,设计将她送进这天牢的人,弦音也不敢轻易抬眼去看他。

直到皇帝沉默打量了她好久之后开口:“抬起头。”

弦音这才缓缓将脸抬起来,看向他。

见对方凝目攫着自己,她又眼帘一颤,略略撇开。

“到朕前面来,拿上笔墨纸砚。”皇帝又道。

弦音咬了一下下唇,收起摆在面前的笔墨纸砚,也不敢起来,就双膝跪着往前几步,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再将笔墨纸砚放在面前的地上。

又是良久的沉默。

不知道皇帝是在犹豫,还是在想什么,因为只有两人,弦音不敢大眼瞪小眼地去跟他对视读他心里。

终于,皇帝再度出了声:“这个是你写的吧。”

边说,边伸手,将一物放在她面前摊开的空白宣纸上。

弦音一看,赫然是那天卞惊安给他的那张字条,那张她在紫枫行宫生产前写给绵绵的那张字条。

呼吸骤紧,她瞳孔敛了敛。

甚是意外,也甚是慌乱。

意外的是,她以为他过来定然是为了今日龙吟宫之事,没想到开口问的却是这张字条。

而慌乱的是,她以为此事已经过去了,谁知道他旧事重提,且,他虽然是用的问句,口气却是非常的肯定。

不知如何回答,她微微抬眸看向皇帝。

皇帝也正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自然就对在了一起。

因为有规矩,不得与天子直接对视,所以弦音赶紧错开了目光,然,就那对视的一瞬,皇帝眼中的一条心里,已然入了她的眼。

弦音怔了怔,有些莫名。

他的心里是:【会跟母嫔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他的母嫔?来自同一个地方?

会跟他的母嫔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皇后之子唤皇后母后,妃子之子唤妃子母妃,妃品以下的女人,比如婕妤,生的皇子,唤自己母嫔。

婕妤?

弦音呼吸一滞,难以置信。

一时间有千百个念头轰然从她的脑子里掠过,她震惊得不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2 第705章 奴婢想跟皇上打开天窗说亮话(2更)

强自压制住,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的那份震荡。

所以,他就是兰婕妤的儿子是吗?

太意外了!

这真真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若是卞惊寒知道了,也肯定会惊得下巴掉下来吧。

面前的这个男人竟然就是兰婕妤的儿子!

一个婕妤的儿子如何能称帝?何况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痴傻疯癫的婕妤!

卞惊寒那次说,当年的夺嫡之争,皇子死的死,伤的伤,可见当年这个男人一定是经历了一番宫廷恶斗、一番血雨腥风、一番生死大战,才拥有了大楚江山。

还有,《景康后妃史》上记载,兰婕妤于生下皇子五年后去世,也就是这个男人五岁就没了母亲?

母亲是疯子,本就是他人生的一大污点,在这等级强烈的后宫之中,在这失势皇子不如狗的皇宫之中,一个五岁的孩子,一个背负着人生污点的五岁孩子,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皇坛的?

她不知道,她也很难去想象。

她甚至都无法去想象他怎么活下来的。

也难怪他会如此冷血无情,也难怪他会这般淡漠亲情。

心里面正大动得厉害,忽闻男人威严的声音传来:“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弦音蓦地回过神来。

也是服了自己,这种时候,她难道不是应该先想如何让自己脱困,如何回答他的提问?竟然还有些心思去想他的事情去了。

主要是她震惊了,真的太震惊了。

承认,还是不承认,她快速在心里做着权衡。

如果承认,会出现两种结果。

一种,他看在她跟兰婕妤一样的份上,宽待她几分。

另一种,不仅不会宽待,还会治她的欺君之罪,毕竟当日卞惊安拿出字条的时候,她是否认的,否认字条是她写的。

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结果。

而如果不承认,就只有一种结果。

就是维持此时此刻的结果,她被关天牢,等候处置。

原则上来说,不承认,维持现在的结果是比较安全的,而承认了,就等于去赌,赌生死两种结果的其中一种。

可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她被关天牢,是不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所为。

如果是,维持现状的结果也不是安全的,也横竖是死,因为这个男人既然如此处心积虑设计,就不会让卞惊寒查到真相的,一定会在卞惊寒查到真相之前,处死她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宁愿去赌一把了,承认自己穿越。

所以,当务之急,是搞清楚今日之事是不是这个男人所为。

“你是在考验朕的耐心吗?”见她依旧半响没动静,皇帝又沉沉出声。

弦音眼睫一颤,连忙伸手执笔,在砚台里蘸了蘸墨,伏地而写。

【请问皇上,奴婢可不可以缩骨回答皇上,这样写太麻烦了。】

写好后,弦音托起宣纸,呈给皇帝看。

皇帝垂眸看了看,又扬目看了她一眼,情绪不明地“嗯”了声。

将宣纸放下,弦音俯首谢恩,随后,便站了起来。

立正、站直、舒展双臂、凝神、闭眼,凭着感觉,她用力一缩。

皇帝一瞬不瞬看着这一切。

看着她原本成人的身子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孩童,看着原本非常合身的衣服此刻又大又宽松,空荡地穿在身上就像是道姑服,皇帝虽面色未动,心头却也禁不住微汗。

弦音准备跪地,“谢皇上恩准!”

因为衣服太大太长,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衣摆,结果人还没有跪下去,就“哎呦”一声,直直栽扑于地,摔了个狗啃泥。

皇帝嘴角抽抽。

春日的衣服本就单薄,牢房的地面又冷硬,弦音摔得不轻,痛得龇牙咧嘴,小脸上的五官都皱巴在了一起。

见皇帝一脸汗意地看着自己,她连忙忍着痛意爬了起来,重新跪好。

“现在可以回答朕了吧?”

弦音抿唇,略一沉吟:“请问皇上能不能先恕奴婢的不敬之罪?”

“什么意思?”皇帝没懂。

“奴婢想跟皇上打开天窗说亮话。”

皇帝怔了怔,似是不意她如此,稍作静默,点点头,“嗯。”

弦音便开门见山了。

“请问今日这件事是不是皇上所为?”

反正,如果是他所为,自己横竖是死,如果不是他所为,他定然有所反应,她豁出去了。

皇帝闻言愣了一下,以为她要回答他问的那个字条的问题,谁知她竟然反过来问自己问题。

而且这问题问得......

这是怀疑他一堂堂天子,来陷害她一下人丫头吗?

“聂弦音,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皇帝声音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