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搞错了。

忽的,她眸光一敛。

而这厢嬷嬷正好也开了口:“听娘娘说,自己机缘巧合认识了这位神医,两人一见如故,娘娘的医术和蛊就是跟这位神医学的,娘娘甚至还跟对方定下了娃娃亲呢,神医有个女儿,娘娘说,等小主子大了,便娶人家女儿。所以,娘娘说,只要小主子带着这层关系前去,神医一定会想办法解了小主子身上的寒毒的。”

娃娃亲?

弦音心口一滞,又转眸看向卞惊寒。

不是厉竹呢。

此人都有女儿了,而且女儿能跟卞惊寒配对的,那说明对方也应该跟卞惊寒的母妃年纪相仿。

2 第735章 你没毛病吧?(1更)

嬷嬷还在说:“其实,小主子不来找奴婢,奴婢也迟早会去找小主子告知这一切的,奴婢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京师,就是这个原因,奴婢是在等时机,每隔一段时间,奴婢也都会去打听朝中情况。”

“让嬷嬷费心了。”

卞惊寒提出给她安排个婢女过来照顾她,被嬷嬷拒绝了,说自己这些年一个人生活惯了,而且自己身体很好,不需要人照顾。

卞惊寒便塞了一叠银票给她,起先她也死活不要,卞惊寒坚持,她才不得不收下。

跟嬷嬷告辞后,三人出了院子,三人都很沉默。

上马车的时候,厉竹终是忍不住先出了声,因为她知道,其实三人都想到了什么情况,她不提,他们两人不好讲罢了。

“嬷嬷口中的那位午国厉神医应该指的是我娘,只不过,她早已离开多年不知去处,我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没有任何她的消息。”

卞惊寒“嗯”了一声,“没事。”

上了马车,弦音就有事了,嘴巴撅得能挂十斤的油壶,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也不挨着卞惊寒坐,也不理他。

卞惊寒瞅瞅她,原本沉闷的心情反而被她愉悦了几分。

也不吭声,径自坐到她边上去,她生气地朝边上一挪,他再逼近,她再挪,他继续跟着挪。

直到挪到了车厢壁,弦音实在无处可挪了,才恨恨地瞪向他,眼圈都红了。

见她动真格的,卞惊寒连忙捧起她的脸,在她撅起的小嘴上啄了两下:“你呀,我跟厉竹的醋你也吃?我们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就将心放在这里吧。”

边说,卞惊寒边伸出长指指了指她胸口的位置,顺势还捏了她左胸一把。

弦音猝不及防,被他捏得浑身一颤,差点叫出声。

一张脸瞬间红透,她羞恼地打掉他的手,刚准备起身到对面去坐,却是被他长臂一揽,扣于怀中。

“那要不,我现在就跟厉竹说清楚?”说完,作势就要松开她起身。

弦音吓得一把将他拉住:“你没毛病吧?厉竹又没有对你表示什么,你突然跑去跟她说什么说清楚?人家是女孩子,会被你搞得很难堪的。而且,你这样做,她肯定知道是我闹情绪了,以后我们就会很尴尬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影响我们闺蜜情义!”

卞惊寒无辜地“哦”了一声,接着又深以为是地点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嗯,听你的,那就不去。”

弦音:“......”

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他套路了一回。

朝他翻了翻白眼:“你就等着我这些话吧?”

“哪有?”展臂复又将她揽进怀中。

这次弦音也未反抗,就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没再开口。

其实,她也不是真生他和厉竹的气,她只是心里有些堵,有些闷,有些难过。

似乎身边的每个人,特别是卞惊寒身边的女人,每个人都有不错的出身,都有能匹配他的身份,唯有她,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是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看得重的古代。

最最重要的,他身上的寒毒必须解掉不是。

2 第736章 亲我一下(2更)

她的心思,卞惊寒又岂能不明白?

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聂弦音,相信我。”

沙哑磁性的嗓音就响在她的耳畔,带着坚定,也带着几分无奈。

弦音心口一颤,在他怀里缓缓抬起头。

“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

“没有只是。”卞惊寒哑声低头,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平时的霸道强势、贪狠汲取,这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如春风细雨,温柔缱绻。

弦音还是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他缓缓将她放开,深眸如曜,凝着她,启唇,灼热暧昧的气息轻撩在她的面门上。

“寒毒,和没有你,我更不能忍受的,是后者。”

字字句句清晰入耳,弦音怔住。

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以及他说了什么之后,弦音的一双长睫颤动得特别厉害。

比长睫颤得更甚的是一颗心。

怔怔看了他片刻,她忽然展臂将他的颈脖一圈,跺脚嗔叫道:“哎呀呀,烦死了,卞惊寒,你要不要这么会说情话呀?说得人家都快要哭了。”

很受用她撒娇的样子,卞惊寒唇角一勾:“别哭,我那不是情话,我那是亲身经历之后的肺腑之言。”

弦音心里自是欢喜得紧,丝丝甜蜜就像是涟漪一般一圈一圈在心底深处荡漾开来,嘴上却是不满地嘟囔着:“哎呀,还说!嘴上是不是抹了蜜呀?”

“亲我一下。”他指了指自己的唇。

“干什么?”嘴上虽这样问着,弦音还是很欣然地对着他的薄唇啄了一口。

“甜不甜?甜就是抹了蜜,不甜就是没抹。”卞惊寒问。

弦音汗。

她那不是就一比方嘛,而且,他们两人刚刚才亲过不是。

两人打打闹闹,时间过得也快,没多时就到了三王府。

下了车,也没有进府,卞惊寒征得厉竹同意,准备带她进宫给皇帝诊治,当然,他也很细心地让弦音一起。

弦音知道他的用意,让她一起,尽量避免就只有自己和厉竹的单独行动,是吗?

弦音又不是真的不放心他们二人,所以,没去。

而且,她才不想进宫呢,皇宫那种地方,能不进,最好不进,每次进宫都没好事情。

当然,她不去的理由是自己累。

见她叫累,卞惊寒便也没有坚持,让她回府好好休息。

**

回到三王府,弦音就直奔乳娘那里去看小思涵。

小家伙正好醒着,她从乳娘手里接过来,抱在怀里。

大概是真的母女连心,小家伙一到她手上,就朝她笑,粉雕玉琢、眉眼弯弯的小模样,让她一颗心瞬间晃动得厉害。

晃得她眼角干涩,晃得她鼻尖发酸。

吸吸鼻子,她问乳娘:“她几时吃过的?”

卞惊寒跟他说,不用装哑巴了,就说厉竹治好了她。

乳娘怔了怔,“回姑娘话,小郡主刚刚吃饱。”

“那我先抱去云随院了,一会儿她饿了,我再送过来。”

奶水被涨回去了,她已是自责得厉害,现在自己有时间,她还是希望能多自己带。

**

龙吟宫

卞惊寒让如清进去内殿通禀的时候,只说了自己求见。

他得先将情况跟他父皇说清楚了,再让厉竹进去探病,不然,这个男人如此多疑谨慎,想必也不会轻易看。

卞惊寒进去的时候,皇帝正躺靠在内殿的躺椅上,似是在小憩。

见卞惊寒进来,才缓缓坐起身。

卞惊寒发现,才几个时辰不见,这个男人似是又一下子苍老了不少,整个人没有什么精气神儿,特别憔悴,也特别颓废。

卞惊寒心口竟微微一疼。

他知道,昨夜的事给他打击不小。

并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里上的。

轻拢了眉,他撩袍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微微扬了扬袖,示意他起来。

“父皇,儿臣找到了当年伺候母妃的一个嬷嬷,跟她大概了解了一下当年的情况。”

卞惊寒便将从辛嬷嬷那里听到的粗略大概地跟皇帝禀报了一番。

当然,是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他没说。

比如,他母妃如此做的真正动机,又比如,他母妃手臂上伤口的真正来历,他都没有说。

说完,他以为这个男人定然不会轻易信,定然会有不少问题再问他,也定然会让他将辛嬷嬷带过来见他。

所以,跟辛嬷嬷告辞前,他已跟辛嬷嬷做好了交代。

然而,出乎意料的,没有。

皇帝没有表现出任何怀疑,什么也没有问。

只是叹息。

“以前,朕夜游之时,都是你母妃咬自己手臂救朕,没想到,到头来,朕的命还是由她来救,她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女人啊,是朕对不起她,让她承受着不能承受之痛,让她苦不堪言去求死,朕也对不起你,让你小小年纪就备受摧残,让你整整受了十四年的寒毒之苦......”

皇帝显然有些激动,声音异常苍哑,说到最后,甚至失声。

卞惊寒有些怔住。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从来没有。

在他的眼里,他从来都是那样强势、那样强硬、那样冷漠、那样无情。

他几乎没见过他跟人说对不起,就算说,也丝毫情绪不带,从未见过他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还跟他说对不起。

不仅意外,他还很触动。

看来,昨夜的事对这个男人的打击是致命的。

他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灰败。

那也是从来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过的。

“父皇......”

他发现自己也突然找不到语言。

“老三。”皇帝突然唤他。

“儿臣在。”

还以为他要有何吩咐,不料却听到他问:“你想你娘吗?”

卞惊寒一怔。

不意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更不意他用的是娘,而不是母妃。

启唇刚准备回答,却又听到他的声音先响了起来:“你是九岁没了娘吧?朕......是五岁。“

末了,也未等他反应,忽的一声轻笑:“看来,朕真的老了,竟突然有些想自己的娘了......”

卞惊寒再次怔住。

不仅为他说的话,也为他那自嘲又苦涩的轻笑。

那样子,就像是承载了千年的风霜一般,让他觉得很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就像是什么堵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父皇......”

“过来。”皇帝朝他招手。

2 第737章 朕退位,你继位(3末)

卞惊寒不明其意,怔了一下,才拾步上前。

皇帝朝他伸出手。

卞惊寒便更不懂了。

“父皇......”

刚准备开口询问,皇帝直接一把握了他的手。

卞惊寒惊得微微一颤,好在他擅藏匿情绪,旋即便让自己恢复如常。

意识到对方只是想握自己的手时,卞惊寒的心里更是讶异到不行。

虽只是一个牵手的动作,他却从未见到他对哪个儿子做过,谁都没有,他小的时候,他母妃最受宠的时候,他都没有牵过他的手。

所以,他才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才会被他的举措惊到。

皇帝是坐着的,他是站着的,拉着手很奇怪,他便蹲了下来,最后干脆跪了下去,跪在他的脚边。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也第一次发现,他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也会老、也会失败,也想要温暖。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做了一个大胆的举措。

反手握了他的手,并伸了另一只手过来,一双手将他的那一只手裹在掌心。

这是他第一次碰这个父亲的手,也是第一次看清他的手。

很干,像干枯的树枝一样,根根青筋突起,裹在掌心都有些硌手,掌心的茧子也很厚,看得出,一些茧子是常年拿刀拿剑所致,而一些茧子是常年拿笔所致。

手背上甚至有一道很深的疤痕,疤痕很陈旧,想必年数很久。

关于他们那一辈的夺嫡,虽然史书是已无多少记载,有记载的,大都是几个失败的老王爷如何多行不义必自毙的。

但是,就冲那场夺嫡,死的死,伤的伤,就不难想象当时的惨烈。

这个男人是如何拼荆斩棘、拼出一条血路一步一步登上宝座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能在夺嫡中胜出,定然不是常人,定然吃了不少苦头。

“父皇,厉神医就在外面,要不要宣她进来给父皇请请脉?父皇放心,她能在只触到父皇脉搏的一瞬就能知道父皇是中蛊,肯定会医好父皇的。父皇知道吗?刚刚儿臣进宫之前,她就只是给聂弦音施了几针,聂弦音不缩骨的时候,也能讲话了,她的医术真的是让儿臣叹为观止。”

皇帝垂眸,似是弯了弯唇,又似是没有,没有做声。

见他如此,卞惊寒作势就准备起身:“儿臣去让她进来。”

“朕已经让中书舍在拟旨,朕退位,你继位。”

卞惊寒震惊。

当然,也不信。

他猜到,他会将皇位传于他,但是,不是现在,他以为,目前的情况,他最多只是先立他为太子。

毕竟他五十岁都未到,而且,他有多在意这个皇位,他知道,不可能轻易放手,那绝对不是他的作风。

所以,是在试探他,对吗?

“父皇,儿臣带神医前来,就是给父皇看病,治蛊,希望父皇龙体早日康健,儿臣并无任何非分之想。”

“朕有说你非分之想了吗?”皇帝反问。

卞惊寒一时语塞。

皇帝轻叹:“朕老了,也累了,不想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