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另一个人间还活着吗?”

“母嫔......你说你生下孩儿之后,其实......其实还是你......只是装成是以前的兰婕妤,是为了孩儿好,可你知不知道......孩儿一点好都没有讨到......”

卞惊寒眸光一敛。

生下孩儿之后,其实还是你,只是装成是以前的兰婕妤?

呼吸骤紧,他快速回味了一下这句话。

所以,所以,生孩子并不会让人穿越回去?!

心中大喜。

龙榻上,皇帝还在梦呓,似是越来越激动,也似是越来越痛苦,眉头都皱成了一堆,额上更大汗淋漓,已完全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似是在哭诉,可哭诉又没有眼泪,又似是在质问,可质问又看不到生气,能看到的,只有痛苦。

没多长时间,皇帝头上的发丝、身上的龙袍都被大汗打湿,就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的反应才慢慢减弱,慢慢平息,慢慢恢复安静。

缓缓睁开眼。

“父皇。”卞惊寒上前。

厉竹也近前伸手探脉。

皇帝和卞惊寒都看着她。

厉竹凝神片刻,面色微微一松。

“恭喜皇上,蛊毒已除,接下来多加休息,好好调养,少则数日,至多数月,便可恢复,毕竟蛊虫已在体内多年,多少有些伤害到了脏器,而且刚刚又经历了清蛊这么一场浩劫,元气大伤是必然。”

皇帝虚弱地点点头,脸色苍白得厉害:“有劳神医了。”

“父皇,儿臣现在让宫人去准备父皇沐浴的热水?”

见他浑身湿透,无一块干处,卞惊寒征询道。

皇帝艰难地微微抬了抬手,“你们退下吧,朕想先躺一会儿......”

卞惊寒和厉竹互相看了一眼,颔首行礼。

待两人退出内殿,皇帝又轻轻阖上眼。

他方才好像做梦了。

梦到了他的母嫔。

这是自五岁以后,他第一次梦到他母嫔,他母嫔跟他说话了,第一次,不是噩梦。

**

出宫之后,厉竹便提出了告辞。

虽然没有她娘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她娘是否还在人世,但是,她可以去她娘曾经住过的地方看一看,看是否能找到一些关于寒毒的蛛丝马迹。

卞惊寒派了马车给她,并吩咐薛富一路护送。

回到三王府,他径直回了云随院。

厢房里,弦音坐在桌边,一手轻轻推晃着边上的摇篮,一手拿着笔,在纸上描描画画着什么,嘴里还在轻轻哼唱着小曲儿。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摇篮摇你快快安睡,夜里安静,被里多温暖,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卞惊寒站在门口,没有立即进去,有些不忍打断这特别和谐的一幕。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弦音将那一首,他闻所未闻,却异常好听的小曲儿唱完,才拾步走过去,展臂,自后面轻轻将弦音拥住。

弦音吓了一跳。

熟悉的气息逼近,弦音当即意识到是他,回头,嗔道:“又走路没有声音!”

“是你太专注了,”趁她回头撅嘴,卞惊寒顺势啄了一下她的小嘴,转眸看向摇篮里的小不点,“小东西睡得真香。”

弦音侧首看了看,停了手中摇晃,收回手臂,继续执笔于纸上。

“画什么?”卞惊寒抱着她未松,凑近去看,脸颊贴着她的脸颊。

“童车。”

“童车?”

“嗯,推着走的,等思涵能坐了,就可以派上用场了,虽然只能都用木质的,但是,应该也还不错。”

卞惊寒垂目看了看她手下还未成型的图,“嗯”了一声。

弦音继续。

淡淡的发香入鼻,卞惊寒略一转眸便看到她专注的侧颜,纤长浓密的长睫低垂着,似扇似蝶,肌肤胜雪,脸蛋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的苹果,说不出的诱人。

心中一动,他伸手将她手里的笔接了下去。

“以后再画吧,三翻六坐九来爬,小东西要半岁才能坐呢,不急。”

不知他心思,弦音皱眉嚷嚷道:“木工做起来还要时间呢,我都画一半了!”

作势要接回他手中的毛笔,却是被他直接挂回到了笔架上,然后趁她还没反应过来,长臂一捞,将她打横自座位上抱起。

弦音一惊:“你要做什么?”

“庆祝一下。”

“庆祝什么?”弦音莫名,忽的想起什么,“庆祝皇上的毒解了吗?”

“不是,庆祝生孩子也不会让你穿回去,所以,你懂的。”

弦音怔住。

2 第742章 任他予取予求(2末)

什么叫你懂的?

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还真没懂。

“什么意思?什么生孩子也不会......”猛地反应过来,愕然睁大眼睛,“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卞惊寒抱着她拔起长腿就往床榻边走,“听父皇说的,如你猜测的一样,兰婕妤果然没有再穿回去,只是敛了性子装温婉、装成以前的兰婕妤罢了。”

弦音震惊。

“连这个皇上都跟你说了?”

“当然不是。”

卞惊寒将当时情景大概说了一遍。

弦音小脸就黯了下去,大概是深有感触,心底不免浮起一些忧伤。

让一个现代女孩子敛起所有性子去装成另一个人,可见她当时的处境有多艰难。

哎,只可惜她现在不在了,不然,她们两人倒是有共同语言,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卞惊寒睨着她的反应,有些莫名。

听到这样的消息,原则上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给思涵生弟弟妹妹了!怎么听完反而垮了脸?

“看你似乎不开心,莫非还想着回去不成?”

将弦音放在床榻上,他倾身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垂目看着她。

弦音怔怔回过神,意识到他误会了,连忙解释:“没有,我只是在同情和心疼你奶奶。”

说完,又眉眼一弯,讨巧道:“好在我遇到的是你,不是你爷爷。”

卞惊寒:“......”

这又是爷爷,又是奶奶的,他听着还真是陌生又别扭。

还有,她这小脑袋瓜都想些什么?

好在我遇到的是你,不是你爷爷。

明明是一句夸他、讨好他的话,他怎么听着那般不是滋味儿呢?

沉淀了片刻情绪,他才唇角一勾:“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一直都知道呀,”弦音接得也快,接完,又话锋一转,“当然,如果你体谅我前天夜里已经被你折腾得散了架,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此时此刻,只是抱我到床上来让我休息睡觉的,我会更念你的好的。”

她又不傻,自是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所以,她才故意把话说在前面,她说的也是实情,她是真的还没有恢复过来,身上还酸痛着呢。

卞惊寒又岂会轻易放过她?低头就凑了过来,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又吻上她的鼻翼唇角。

暧昧吐息:“你放心,只要你依了我,我保证,你会更加更加念我的好。”

“为什么?”

弦音紧了呼吸,长睫轻颤,伸手抵在他的胸口。

因为也爽了吗?

男人的唇来到了她的耳畔,温热的舌尖刷过她的耳廓,衔住她小巧的耳珠,轻吮、缱绻,沙哑磁性的声音逸出。

“因为,我是医者,作为一个医者,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这个时候做一场,保证你睡得更沉、休息得更好。”

弦音汗,微僵着脖子,忍受着那一份撩拨,那一份痒意:“对,直接累晕过去,当然睡得更沉。”

男人低低笑。

“好,那便如你所愿。”

话落,偏头,对着她的唇就覆了过来。

弦音:“......”

她哪里所愿了?

**

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真是说到做到。

弦音真的被他折腾得够呛,虽然没有晕过去那么夸张,但是,到最后,她完全就瘫成了一滩泥,任他予取予求。

他要了她两次,两次都全部释放在了她的里面。

事后,他也没有立即起身,抱着她,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温存她潮汐后的空乏。

“跟我说实话,弄在里面,你喜欢吗?”

弦音怔了怔,脑子本就还在七荤八素中没有回来,他又没头没脑这么一句,她以为他问的是,她想不想要孩子,想不想避孕?

累得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她没有做声。

却听到男人又自顾自道:“我很喜欢,身体很满足,心里也很满足。”

弦音汗。

这种话还要说出来?

这是在交流感受吗?

虽然,她也喜欢他弄在那里,因为往往都是热浪喷洒弥漫的那一瞬间将她彻底抛上顶端的,但是,这种话,她可是说不出口。

**

傍晚的时候,圣旨下到了三王府。

就是那道关于皇上因为身体原因,需要休养,主动退出皇位,由三王爷卞惊寒继承皇位,待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便行登基大礼的圣旨。

卞惊寒带领三王府所有人在前院跪接。

待宣旨太监领了赏赐离开后,三王府前院便沸腾了,大家都开心不已。

弦音亦是。

当然,她是开心又意外。

虽然知道此次变故,是卞惊寒救了皇帝,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到皇帝就这么轻易地将皇位传给了卞惊寒。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

而与此同时,在天牢,却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包括给卞惊寒的那道圣旨,皇帝同时下了四道圣旨。

还有三道,一道给卞惊卓的,一道给权相,一道给李襄韵。

后两者都判了斩首之刑。

而卞惊卓,则是终身监禁。

圣旨是皇帝的随侍大太监如清去大牢宣的,按照规矩,还带上了史官。

毕竟,他们三人,一人是太子,一人是右相,一人是江湖头目,都身份不轻,也都是大罪,犯事经过和处置结果都是要计入史册的。

宋蓉担当此次记录的史官。

如清是按照牢房的从近到远的顺序来依次宣的圣旨。

权相和李襄韵大概是已做好了赴死的心里准备,并没有多大反应,就李襄韵喊了几声冤,求了几句情。

让他意外的是卞惊卓这边,还以为留了他的性命,他应该激动和开心的,谁知道他的确很激动,只不过是激动地大骂和诅咒。

“聂弦音就是一祸国殃民的妖女,会缩骨、会读心、擅媚术,自她出现,朝廷纷争就不断,七弟被赶、母后被废、六弟被囚、我被禁,人人跟她有关,事事都跟她有关,奈何父皇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被这个妖女所惑,甚至让她垂帘,真是天要亡我大楚啊。还有卞惊寒,更是完全被妖女迷住了,大楚江山若落入他之手,倾覆就在指日,大楚危矣,大楚危矣啊!”

宋蓉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翩翩如玉的男人,心里很难过。

皇后还曾经允诺过她太子妃之位,没想到一切成空。

2 第743章 分享他的男人(1更)

如清蹙眉摇头,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可以如此不可理喻。

明明坏事做尽的是他,到这种时候了,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或许这个男人还不知道,那个叫平二水的小太监已经被抓住了,什么都供认了。

不仅供认了自己是这个男人的人,当日让十一王爷带信给三王府,他就是受这个男人所派,还供认了皇帝身边原本的那个随侍大太监单德子也是被自己所害。

说是那夜他正在皇宫的小树林跟龙吟宫的宫女月禾接头,被突然前来寻找皇帝的单德子撞见,恐单德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遂起了杀心,杀了单德子,谁知单德子被刺的时候抓到了月禾头上的一个小簪花,死死攥在手里不放,怎么掰也掰不开,没有办法,情急之下他们只好砍下了对方的手,恐一只会被人怀疑,就砍掉了一双。

当然,事到如今,平二水有没有被擒,有没有供认这些,其实也已经不重要了。

教唆拥寒门谋逆是事实,下蛊毒害天子也是事实,就算蛊不是他下,但是,他是最直接的受益者,而且,他还拿此事威胁天子,这两桩都是灭满门的大罪。

皇帝仁慈,饶他不死,真的是开了大恩,他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

卞惊卓还在那里骂骂咧咧、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在如清将圣旨交给他的时候,他甚至一把抓住了如清的手。

“公公,你一定要转告父皇,一定要将我的话转告给他,六弟当日的那张字条肯定是真的,她就是妖女,被妖附身的妖女,她不叫聂弦音,聂弦音只是她瞎编的糊弄人的名字,我查过,不管大楚,还是午国,根本无聂弦音此人,她叫绵绵,如六弟所得的那张字条上所写,她的真实名字就是叫绵绵,只可惜我还没来得及细查,请你转告父皇,让父皇去查她,去查绵绵,一定会有所获!”

如清再次皱眉,将手收回。

自是什么都不会说,转身出牢房。

宋蓉也收了笔纸,轻抿了唇瓣,拾步跟在后面。

经过卞惊卓身边时忍不住最后看他一眼,见他双手双脚都是沉重的镣铐,起身时,摇摇欲坠的身子似是不堪负荷、猛地一晃,差点摔跤,她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四目相对,她被他眼中的灰败和不甘搞得心口一颤。

一直到出了天牢,回了史馆,她还久久缓不过来。

**

钦天监很快就将日子看好了,经过皇帝的同意,登基大典的时间便定了下来,于六日后进行。

接下来的日子卞惊寒特别忙,天还未亮就起了,夜里很晚才回府,半夜他若是不骚扰弦音,不将她弄醒,她几乎都见不到他的人。

要跟着皇帝学习、要试着处理国事、要批阅奏折,然后给皇帝确认,还要被尚仪局、尚衣局、内务府多方来确认登基大典时的这个那个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