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是黑衣女人说:嗯,想想我们还真是用心良苦啊。青衣女人说:你比我狠,你都不惜给自己下寒毒,给你儿子下寒毒,这种置之死地的事我做不出来。”

弦音边说,边睨着卞惊寒反应,果然就见他面色一白,愕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黑衣女人说,我那也是没有办法,右相权氏一族权势实在是太大了,连皇帝他们都敢下蛊谋害,我也是权衡了很久,犹豫了很久,不置之死地而后生,就只有死路一条,反正是死,不如赌一把。青衣女人说:所以才说你厉害,还将自己一双胳膊咬成那样,还诈死!黑衣女人说:这些苦肉计还不是想让皇帝觉得心中亏欠,以此来补偿寒儿......”

“你是说,我的母妃还活着?”卞惊寒终于出声将她的话打断。

见他胸口起伏得厉害,声音也哑得不行,深知他心中激动,弦音上前,握了他的手,没有正面回答他:“听我讲完。”

卞惊寒微微喘息,反手将她的手握住,没有做声。

弦音继续:“然后青衣女人问黑衣女人:上次你让我帮你换脸的那个女人成功进宫了吗?黑衣女人说:早进了,已经是云妃了,毕竟是顶着中书之女的身份,皇帝最看重这些东西,而且,还蛮听话,在暗中帮寒儿。”

“青衣女人说:上次换脸的时候,她在场,我也不方便问你,她是谁啊?怎么会甘愿换脸,又怎会如此听你的话?黑衣女人说:此事说来话长,她本是二王爷卞惊平爱得死去活来的一个女人,因为出身不好,遭到了皇帝的强烈反对,皇帝甚至派人暗杀她,是我救了她的命,好死不如赖活嘛,她深知,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换脸,而且,我是她的救命恩人,没有我,她早就死了,报答我也应该。青衣女人笑她:你倒是运筹帷幄、下得一盘好棋。”

弦音说完,又补了一句:“我尽量还原绵绵说的每一句话哈,可能稍有遗漏,但是,重要的,应该都在。”

“我母妃现在在哪里?”卞惊寒五指一收,攥紧了弦音的手。

弦音痛得瞳孔一敛,“她......她已经不在了。”

见她小脸痛苦的模样,卞惊寒才意识过来自己有些失控,连忙松了手中的力道:“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已经死了?”

弦音咬唇,艰难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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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三千字】

2 第789章 运筹帷幄之中(2末)

“为什么?她不是诈死吗?不是没有死吗?她怎么......”卞惊寒有些激动。

弦音反握了他的手:“后来,后来......绵绵的师傅来了,绵绵说,起先她特别奇怪,她师傅没有走河边,也没有走正路以及甲板上画舫,而是从边上的另一艘静置的画舫里出来,且还是用轻功跃到她们这艘画舫顶上的,一丝声响都没有,她还以为师傅要给她娘惊喜,她探头一看才发现不对。”

“她师傅正在吹火折子,而在她师傅的脚边,也就是画舫顶上的木雕槽里摆的赫然都是火药,她当即意识过来什么,她师傅这是要炸死她娘,她本来就在檐边上,立马爬上去想要抢下师傅手中的火折子,并且大喊:快跑,快跑,可是根本没来得及,在争抢的时候,她师傅手中的火折子掉了下来,落在了火药上,然后,然后......就爆炸了。”

卞惊寒面白如纸。

弦音低低叹。

“所以,绵绵应该是那时落到了水里,然后被水流冲到了大楚,我穿越过来,就是在大楚的桥洞里,而且是缩骨的状态,听说那条午楚河就是经过午国,流向大楚的,因此才叫午楚河。”

“当初秦义囚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他对绵绵有种深深的歉疚,还跟我说对不起,能不能原谅他的话,当时,我就觉得绵绵的死一定跟他有关,就算不是他直接造成,也一定是间接造成的,或许,他就是觉得,如果不是他告诉绵绵那张飞鸽传书的内容,不是他让她去见她娘,或许,不会发生后面的变故吧。”

卞惊寒似乎还在她前面说的内容里没有缓过神来。

“所以,我母妃,绵绵的娘,绵绵的师傅,都在那场爆炸中丧生了?”

弦音抿了唇,更紧地握了他的手。

“我想......如果你母妃还在,就算以前这些年,她一直没有露面,在暗处关注着你,你登基为皇了,她也夙愿以偿了,应该会出现的吧?你说呢?可是她并没有出现。”

弦音没有正面回答他,虽然意思是一样的。

卞惊寒没做声。

“换句话说,按照你母妃的筹谋能力,今日你的皇位遇到这等危机,她可能早就让云妃去找二王爷了,还轮不到我想到,对吧?总之,肯定不可能坐视不管,毕竟,她一生谋划,就是为了你坐上那个皇位。”

卞惊寒依旧没吭声,面部线条绷得紧紧的。

弦音又垂眸道:“还有绵绵的娘,也就是厉竹的娘,厉竹都这样找她,都没能找到她的人,不是吗?如果她还在,就算能放下厉竹,也一定放不下绵绵对吧?我都在午国和大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尤其是在大楚,我都成祸国妖女了,她也没有找过我,这不正常吧。绵绵的师傅也一样,若他还活着,他不可能不找我的,就算怪绵绵坏了他的事,也会来找我算账不是,都没有。所以......我觉得他们应该......都不在了。”

“为何?你师傅.....绵绵的师傅为何要炸死她们?”卞惊寒问。

弦音摇头,“不知道,绵绵也说自己不知道,明明他们是好友,他还替她娘将她养大成人、教她本领,不知为何就起了杀心?”

卞惊寒微微眯了眸子:“主动杀人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有仇怨,另一种,杀人灭口,像这种原本是好友的,就只可能是第二种情况,也就是绵绵的师傅,要灭绵绵娘的口,换句话说,可能绵绵她娘知道了绵绵师傅的什么秘密。”

弦音摇头微叹:“谁知道呢?这个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当时,她听绵绵讲完,她也是唏嘘不已,她想过无数次,这幅身子的主人是如何死的情形,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见卞惊寒似乎还沉浸在那份情绪中,弦音轻轻拍了拍了他的手背:“卞惊寒,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但是,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你要解眼前的危机,你要解大楚之困,所有人都等着你,所有人都指望着你,其他的事不要去想太多。”

这也是她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些的原因,说到云妃头上了,才不得不将这些讲出来,她不想告诉他,就是怕他多想。

得而复失,比已然失去更让人难以接受。

卞惊寒没有做声。

垂眸静默了片刻,才道:“我们出去吧。”

弦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秦义学艺以及会缩骨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不许跟任何人说哈,因为绵绵让我做了保证,不可以告诉别人,怕传出去对秦义不利。”

卞惊寒微微挑了挑眉:“看来,绵绵对秦义不错。”

见他那样,弦音笑:“你想哪儿去了,他们亲兄妹呢。”

“是吗?在绵绵去画舫之前,绵绵知道他们是兄妹吗?还有,若今日你不在龙翔宫说出自己跟午国皇帝的关系,秦义知道他们是兄妹吗?”

弦音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绕进去了,想了想,“反正以后他们都知道彼此是兄妹就对了。”

卞惊寒看了她一眼,转身拉开了门。

两人一起出去。

外面,众人还在一片焦灼,见他们二人总算出来,都朝他们看过来。

卞惊寒吩咐管深:“去找太子殿下拿一张地图来。”

管深领命去了。

卞惊寒和弦音各自回到位子上坐下。

地图很快就拿来了。

“殿下问是大楚地图,还是午国地图,奴才才想起忘了跟皇上确认清楚,于是,殿下就让奴才将大楚和午国地图各拿了一张来。”

卞惊寒两张都接过,展于面前的茶案上细看。

半响之后,长指指了指地图上的某处:“午国的此处频临大楚边界,一般边关之地,肯定是有重兵把守,而离此处不远便是午楚河。”

说到这里,他还抬头看了一眼弦音,道:“还是你方才的话提醒了我。”

弦音怔了怔,没太跟上他的思维。

他又接着道:“此时正值夏季,虽然只是夏初,但是前段时间雨水也不少,水位正好上涨,适合行船,而且,午国是上游,大楚是下游。”

话落,他又转眸看了看窗外,“今日正好刮的又是东南风,如果乘船自午楚河,至大楚,既顺流,又顺风,速度极快,若是从此地发兵......”

长指又敲击了几下地图上他指的那个地方:“从此地发兵到大楚最多两日,应该两日都不要,一日多就可以,所以......”

“所以要跟午国借兵?”薛富接道。

卞惊寒点点头,“嗯,这样就可以双保险。”

“可是午国愿意借吗?”管深表示怀疑。

弦音起身:“我去试试。”

卞惊寒看了看她,稍作犹豫,终是应允。

“行,让薛富陪你一起进宫,如果午国皇帝懂得权衡利弊,应该会同意。就算他不想认你这个女儿,但现如今,你的身份可是摆在那里,你是大楚帝王的女人,他应该清楚,认你跟不认,给你人情,跟不给人情,他是有利,还是无利。再说了,前有秦心柔的事挂在那里还未处理,后有思涵中毒他们理亏,若非思涵出事,我们又怎么会离宫来这里?宫里又怎么会发生变故。所以,他应该知道怎么做,我们跟他借兵,倒是给了个台阶给他,给了个了却这一切恩怨旧账的机会给他。而且,从他让人过来邀请我们去参加午宴,就可以看出,他是想缓和矛盾的。”

“嗯,”弦音也深以为然,“那我去了。”

“先去找太子殿下,让他带你进宫,不然你怎么进去?”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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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卞惊寒所料,皇帝爽快地就答应了,立马让人飞鸽传书给那处边关的统领,命其带兵走水路,去大楚应援。

弦音带着这个好消息回到太子府的时候,隐卫也正好带来二王爷卞惊平愿意出兵相助的好消息,以及常将军军营那边中毒者的症状。

卞惊寒吩咐韩太医:“你速速跟厉神医一起研究军士们是中的什么毒?”

韩太医领命。

卞惊寒又指挥隐卫:“速飞鸽传书回去,告诉毛天,让他赶快对接二王爷以及我们的那几个头领,将两方力量进行一个整合,整合完毕就立马出兵,速度要快,要出其不意,不可打草惊蛇。”

“另外,午国已出兵支援,最多一日半即可抵达这件事,也让毛天告诉二王爷和几个头领,这样他们的士气和信心都会大增,还有,派我们的人在午楚河颜波码头那里等着,准备接应午国大军,毕竟对方只是支援,详细情况还得我们这边跟对方统领讲清楚。”

“另外......因为十一跟朕的关系,估计十一已经进不了宫了,说不定已经被软禁了也未定,这样,让云妃联系八公主卞鸾,让卞鸾去告诉那几个禁卫副将,他们的家人已经被我们秘密救出来了,朕记得,禁卫里有个姓何的副将,是不是?”

薛富回道:“是的。”

“嗯,如果朕没记错,此人应该甚是喜欢八公主,八公主的话他应该会信,而且,八公主天真单纯,又从不管这些事,卞惊卓和宋将军对她应该不设防。”

“还有,不可伤卞惊卓和宋彪性命,当然,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太上皇必须无恙,这个条件,在两军交战之时就散布出去,只要太上皇无恙,便留他们一条活路,就说是朕的承诺。一旦散播得众所周知了,他们就不用担心朕会说话不算话了,定然会认真考虑权衡的。”

“是!”

隐卫领命而去。

看着这一切,弦音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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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依旧3000字,今天更新毕,明天见,再次祝孩纸们元宵快乐,团团圆圆。】

2 第790章 谁穿更合适?(1更)

大楚皇宫,一片凝重紧张。

平素宫道上随处可见忙碌穿梭的宫人,如今显得空荡荡,宫人都在各宫里尽量不出门了,有事不得不出门的,也都是低头快走,神情肃穆。

因为大家都知道,凌波宫的那位正在被人逼宫下旨呢,宫变一触即发,或许这新年号还没用几日,明日就又要变天换新的了。

人人担惊、人人自危,可这宫里出也出不去,逃也逃不了。

因为宋将军的大军已经将皇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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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宫

宋蓉立于殿中,看着忙忙碌碌擦桌扫地掸灰尘的众人,心里说不出来的畅意。

马上,她就可以住进这里来了,马上她就可以住进这只有一国之母才能住的凤栖宫里来了。

聂弦音,哦,不,绵绵,那个女人充其量也就住了个含音宫,这凤栖宫都没踏足过吧?

还是卞惊卓厉害,都关进了死牢,都能搅动风云、扭转乾坤。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她父亲的功劳,这也是她最得意的地方,她父亲可是定远大将军呢。

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卞惊卓敢。

对,敢!

那日,大太监如清如去天牢宣旨,宣对右相、李襄韵和卞惊卓几人的处置之旨,她作为记录史官随行。

卞惊卓是最后一个宣,临离开时,卞惊卓差点摔跤,她就在近旁,连忙伸手扶了他一下。

然后,她的手里就多了一个东西,是卞惊卓趁她相扶的那一个瞬间,塞给她的。

她赶紧回房去看。

是一张字条。

让她父亲助他,他许她后位,还给她分析了一下局势,意思他父亲若帮他,日后就是国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不帮他,卞惊寒迟早会卸了她父亲的兵权、废了她父亲,所以,要先下手为强,让她跟她父亲商量斟酌。

除了那个后位对她太有诱惑力,她也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皇后倒台之后,太皇上就让他父亲驻守到偏远之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她暗自书信联络她父亲,她父亲一番权衡,便答应了帮他。

她也找机会将史馆里面关于卞惊卓谋逆的那一段改了,将所有责任都写到了绵绵那个妖女、以及卞惊寒,和太上皇身上,将卞惊卓写成蒙冤入狱。

这样卞惊卓后面再举事,就不用担心前面年号的记录不好修改了,而且举事也名正言顺。

然后,就是等了,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

谁知道良机那么快就来了。

卞惊寒离宫了。

虽然还有太上皇坐镇,但是太上皇也就是批批奏折而已,最主要的,他们出其不意,对方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对应,也没法对应。

虽然卞惊卓给了太上皇一日时间下旨,可其实,结局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让太上皇下旨,只是让大家都好看一点,让这个皇位来得更名正言顺一些罢了,就算太上皇不下,这皇位也已经是卞惊卓的囊中之物。

因为一日时间,对方根本没有反抗之机,禁卫军不动,常将军的人中毒,其他的,全部鞭长莫及,而卞惊寒还在午国,赶回来也是要四日之后。

所以,这个皇后,她当定了。

“将那个香炉也拿走,还有那个瓷瓶,都拿走,所有前皇后的东西统统都拿走!”

她扬手指挥几个下人。

卞惊卓说,所有的事情要速战速决,要在卞惊寒回来之前,全部结束掉,包括登基。

所以,登基和封后预定是后日进行,时间紧迫,她就先让人将这凤栖宫收拾好,到时候自己住进来也方便。

这几个下人是她自己将军府的人,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皇后,所以,她也不好大动干戈让宫人们做这事儿,显得自己多急不可耐一样。

“小姐,小姐,”贴身婢女绿屏兴冲冲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凤袍喜服已经好了,老爷让奴婢拿给小姐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要赶快让人改。”

宋蓉转身,目光落在她手中托盘里的那抹如火大红上,嘴里嗔着:“那么急做什么?还专程送进宫来让我试,我爹真是。”

可心里却是欢喜激动得很,示意绿屏去里间。

“是!”

主仆二人进了内殿。

绿屏伺候她将凤袍喜服换上。

量身定做的,自然是合身得很。

“小姐真美。”绿屏讨好地夸赞。

宋蓉唇角轻勾,得意地转了个身,看向铜镜里的自己,又想起某个女人穿这一身的样子。

自己虽然眉目面容上略逊那妖女一丝,但是,气质完全不输吧?

也是,自己可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学着琴棋书画长大,岂是她一个下人贱婢出生的人能比的?

妖女就是妖女,除了长得狐媚,一身妖气,还能有什么气质?

她身上的这件凤袍喜服跟妖女那日穿的那件是一模一样的,哦,不,也不是完全一样,唯一的区别在衣领,因为她的是凤袍,所以,她的这件领子上绣有凤纹,其余一模一样。

对,她就是故意的,她故意让人做成一样的。

她就是要让百官们看看,让所有人看看,同样一件华袍,谁穿更合适?谁穿更有气质和气势。

见宋蓉站在铜镜前左看右看,甚是满意的模样,绿屏又讨巧地上前对着她行了个万福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宋蓉嗔了她一眼,“瞎叫。”

“哪里瞎叫了?这不是已经成为事实的事了吗?娘娘也应该先练习练习适应适应了。”

听到这样的话,宋蓉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你呀,我真拿你没办法。”

“娘娘应该说,本宫拿你没办法,娘娘快说,娘娘不说,奴婢就不起来。”绿屏纠正道。

宋蓉有些扭捏,心里却是雀跃得很,她能说,她做梦都在等“皇后”这个位置,等“本宫”这个自称吗?

假意扭捏片刻,她便摆起了谱、端起了腔调:“本宫真拿你这丫头没办法,平身吧。”

绿屏眉眼一弯:“谢娘娘!”

末了,又在托盘里拿起镶满珠翠宝石的凤冠:“请问娘娘,这凤冠要不要试试?”

“自然是要,”宋蓉一甩凤袍衣袖,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你且先伺候本宫梳妆,再戴上这凤冠试试。”

“是,奴婢谨遵娘娘懿旨。”

绿屏开心上前。